RPC 測試

(a) (“…了”)的【RPC 和分裂句(Cleft-sentences)】

先前我們提到 Michaelis 認為只要對結果貌完成式內的事件多作修飾的句子 都會不合法。分裂句也是一種方式加強修飾事件。如下句：

Ex. Don’t thank me. It’s Harry who has selected the wine.

而中文的“是”可以當作訊息焦點來看：

(97) *是張三選了那瓶酒了 (98) *是張三寫完那封信了 (99) *是小明打破玻璃了

(100) *是老王打開那扇門了，不是小李 (101) *是老王洗乾淨那件衣服了，不是小李

另一條 RPC 的測試是有關狀態副詞，Michaelis 強調結果貌完成式是強調參照 時間還遺留的狀態，而動作中過去的事件，只是狀態副詞(Manner adverb)是用 來修飾動作以什麼面貌方式進行，可以是動作的本身的速度，如快慢、或是主語 的情緒，如生氣地、或是做動作的方式，如用力地。在這裡我們採 Ernst 所談的 純狀態副詞(plain manner adverb)來檢驗中文的情形。⁴⁵我們先看狀態副詞在普 通句中的情形：

對照組：(動後“了”為合法句) (102)張三仔細地看完了這題數學 (103)張三急急忙忙地擦好了地板 (104)張三用力的砸爛了花瓶 (105)張三大剌剌地吹乾了頭髮 (106)張三大聲的罵哭了李四

按照 Michaelis 的說法，這組動詞出現在“…了”會得到現在式結果貌完成

45但某些狀況下，狀態副詞可以兼類，同時修飾動作以及動作的結果。譬如，“他偷偷摸摸的逃 出家門。”，“這真的是一項偷偷摸摸的行為。”，我們採 Ernst 所談的 plain manner adverb 來檢驗中文的情形，其指涉動詞本身可以引伸出來的行為，如說話，則是“大聲地”。

式，所以我們預測句子會得到不一樣的語意。但這組句子在中文的情形卻並不一 致，我們大致可以分成兩類:

(b) (“…了”)的【RPC 狀態副詞(Manner adverb)】

X.【和 phasal 標記合用的動詞組】

(107)張三仔細地看完這題數學了 (108)張三急急忙忙地擦好地板了 (109)張三高亢地唱完國歌了 (110)張三大剌剌地脫掉衣服了

Y.【V2 為形容詞的動詞組:RVC】

(111)??張三偷偷的教壞李四了 (112)??張三用力的砸爛花瓶了 (113)??張三大剌剌地吹乾頭髮了 (114)??張三大聲的罵哭李四了 (115)??張三用力的捏碎玻璃杯了 (116)??張三用力地踢壞門了

這兩組的差別除了狀態副詞上顯現之外，還在與時間副詞上的合用也顯現同 樣的問題，如下：

對照組：(動後“了”為合法句) (117)昨天張三看完了那本書 (118)昨天張三擦好了地板 (119)昨天張三抓到了逃犯

(120)昨天張三砸爛了花瓶 (121)昨天張三吹乾了頭髮 (122)昨天張三罵哭了李四

X.【和 phasal 標記合用的動詞組，如到和完】

(123)昨天張三看完這題數學了 (124)早上張惠妹唱完國歌了 (125)昨天張三擦好地板了 (126)昨天張三脫掉衣服了 (127)昨天張三抓到逃犯了

Y.【V2 為形容詞的動詞組:RVC】

(128)??昨天張三騎壞摩托車了 (129)??昨天張三砸爛花瓶了 (130)??昨天張三吹乾頭髮了 (131)??昨天張三氣死老爸了 (132)??昨天張三罵哭李四了 (133)??昨天張三捏破玻璃杯了

這兩組對過去時間副詞以及修飾動作的狀態副詞的表現並不一致。然而其與 phasal marker 合用的動詞組則可以接受這兩者的修飾。但另一方面，以形容詞 當作第二個動詞的動詞組並無法接受過去時間副詞或是狀態副詞的修飾。而以形 容詞結尾的動詞組其實就是前人討論已久的結果性複合詞組(RVC)。其實不難理 解，只有此類(即 RVC 組)才有明顯的在句子中提示有結果狀態的出現，而在參照 時間點時，狀態被要求一定要成立。雖然前者概念上也能推得結果狀態，但可能 是語用上的推測，卻不是句子本身語意成分直接得來的結論。所以相對於 X 組，

Y 組才是真正的結果貌完成式，下面進一步證明 Y 組的確是現在結果貌完成式：

剛剛 + 【V2 為形容詞的動詞組:RVC】

(134)剛剛張三騎壞摩托車了 (135)剛剛張三砸爛花瓶了 (136)剛剛張三吹乾頭髮了 (137)剛剛張三氣昏老爸了 (138)剛剛張三罵哭李四了 (139)剛剛張三捏破玻璃杯了

上述句子和“剛剛”合用後又變成合法，反映出現在完成式迷思的運作。因為現 在完成式不允許定時時間副詞修飾，卻不排斥定時時間詞的修飾，所以造成上述 句子後來轉變為合法。

也許有人會對上述句子的合法度產生疑問，以下我們做出更清楚的例證：⁴⁶

(140)張三把書看完兩次了

(141)張三把書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看過/完兩次了(可是還是看不懂) (142)張三騎壞機車好一陣子了

(143)*張三把機車粗魯地騎壞好一陣子了 (144)昨天張三把書看過/完兩次了

(145)*上個月張三把摩托車騎壞一陣子了

前三個把字句都是合法的句子，而且時間副詞和頻率副詞的出現證明為「了2」。

46 林若望教授和劉辰生教授(personal communication)提出“把”字句中可以通過上述 RPC 的測 試。單看把字句，如“張三用力的把門關上了”，句子是合法的。但此時我們其實無法分辨此為哪 一個「了」，但假設我們加上其他頻率副詞等以確保句末「了」為「了2」，單為“…了”又無法 通過 RPC 測試，如(143)和(145)。

但兩組的對照有清楚的對比，含 phasal 標記的那一群動詞組可以和過去時間副 詞或是狀態副詞共同出現，但另一組卻無法接受。

由上述這些語料我們可以推測出“以形容詞為第二個動詞”的動詞組-即傳 統上的 RVC 才是真正的結果貌完成式，而另一組 phasal 標記結尾的動詞組通過 RPC 的測試所以不是結果貌完成式。那麼，另一組的地位是什麼呢？如果不是結 果貌的完成式，語意應該為經驗貌的完成式，但事實又非如此，因為經驗貌完成 式必須表現不特定的過去事件曾經發生超過一次，但此類事件卻往往和某個特定 事件相關。我們認為中文的結果狀態完成式應該還要細分出一個次類出來- 表特 定事件的完成式-其表示事件已經完成，而這類句子並不會直接宣稱結果狀態的 存在。而先前 Michaelis 的 RPC 其實皆是以狀態在參照時間時還繼續存在為由，

所以會造成描述多給予事件的資訊會造成聽者不能正常的理解句子，而覺得句子 不通順，但特定事件完成式並非以狀態作為主要資訊的傳達所以通過 RPC 的測 試。

除此之外，我們前述 3.1 所探討的靜態情狀出現在“…了”的句型，其實應 該也歸類為結果貌完成式。例句重複如下:

(18) 小明一歲了

(19) 這個醜聞人盡皆知了

雖然在嚴謹定義下，事實上無法歸類為哪一種完成式類型。因為結果貌經驗 式必須動詞包含事件以及狀態，但這類句子動詞本來就是狀態本身。除非如果我 們把轉變狀態(change of state)的這個點當作是事件論元，而此轉變的過程可 以引導出一個狀態出來，則句子也可以看做接近結果貌經驗式。但這類句子本來 就沒有事件，所以狀態副詞的測試理所當然無效，且定時時間副詞的測試也是依 然如此。但在英文內的情形，這種靜態情狀和完成式合用通常都是加上“以 前”(before)，但在這種情形下，中文的對應是“過”而不是“…了”的句型。

如下:

Ex.Jim has been a college student before.

中文的對應是“Jim 曾經/先前當過學生”。甚至經驗貌即可得到此語意，而 不需經驗完成式。而另一種也值得注意的句型是 靜態情狀中形容詞出現在“…

了”的句型。如，“花紅了”、“人死了”、“他不見了”。這些句子和先前的 靜態情狀句型和“…了”的情形相同。雖然這些都不能通過前面所說的 RPC，例 如“*花靜悄悄的紅了”或是“*昨天花紅了”。但這些測試並不算有效論證，且 這些句子中出現的“了”是否為 have-perfect 仍有待商榷。⁴⁷但基本上我們最能 肯定的是 RVC 在“…了”的句型是比較接近結果貌的完成式，且語意上清楚的帶 有結果狀態，所以無法通過 RPC 的測試。

談完未加其他時貌標記的“…了”句型之後，接下來我們要繼續討論帶有時 貌標記的完成式以及英文中所謂的現在完成式的迷思和這些句子的相互作用。

3.3.4.3 「了2」的本質

前面幾個章節我們談到中文的「了2」一個主要的特質為“與參照時間點相關”，

此為 current relevance(CR)，也是英文中完成式和簡單過去式的主要差別。但 由於 CR 的驗證若只倚賴直覺語感上的判斷其實並不精準。所以我們測試中文其 他和「了²」合用的句型，進一步比對其與英文中不同類型完成式是否有一樣的 語意特徵和通過相似的語法測試，來論證中文的「了2」的確是完成式標記。

所以我們認為“…了”提供完成式的標記，同時也提供一個參照的時段。沒

47 靜態情狀和“...了”的合用也許有可能是 be-perfect 的一種，只帶入完成式的構詞，然後導 引出目標狀態。但由於 be-perfect 不是我們本篇重點，所以此部分我們留待以後的研究發展。

有時間副詞的情形下，此時段「了2」會提供說話時間點為右端，而左端則為某 個過去時間點。所以「了²」和不同情狀的互動會得到不同類型的完成式。上述 我們對「了2」的定義並不違背前人所提的 CR-“「了2」和參照時間點相關”的 概念。因為持續貌完成式和結果貌完成式都是和說話時間相關。但“就…了”的 解釋因為“就”的語意是必須提出兩個互相比較的序列，而「了2」在此只是提 供說話時間點做對照，且這類型的句子並不是指涉事件如何在時間中進行，而是 涉入說話者態度來做對比，所以這類句型雖然並不會得到完成式的語意，但仍不 違反「了²」和 CR 的關係。

除此之外，我們還可以從語意上間接的找出「了2」和完成式相關的原因。“…

了”是現在式的結果貌完成式。而根據 Mittwoch(1988)，結果貌完成式是所有 完成式中最基本的類型。因為持續貌完成式需要相當多語意成份來輔助，而經驗 貌完成式則因為牽涉可能不只一次的事件。相形之下，一次說明一個事件的結果 貌完成式又和 CR 有最簡單的關連，的確是最有可能為基本的完成式類型。而中 文“…了”的句型也不包含其他成分，所以是結果貌完成式。

了”是現在式的結果貌完成式。而根據 Mittwoch(1988)，結果貌完成式是所有 完成式中最基本的類型。因為持續貌完成式需要相當多語意成份來輔助，而經驗 貌完成式則因為牽涉可能不只一次的事件。相形之下，一次說明一個事件的結果 貌完成式又和 CR 有最簡單的關連，的確是最有可能為基本的完成式類型。而中 文“…了”的句型也不包含其他成分，所以是結果貌完成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