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陸因應通貨膨脹對策及其成效
政治大學東亞研究所副教授魏艾主稿 ▓2010 年大陸經濟仍呈現高速增長，然而物價高速攀升已引發通 貨膨脹的潛在壓力。食品價格固然是推動物價上漲的重要因 素，但是勞動成本、農業投入、城鎮地價以及國際資金和大宗 物資供需等因素的影響絕對無法忽視。 ▓為因應通貨膨脹的潛在壓力，大陸當局調高存款準備率和利 率，以及採取行政手段對物價進行監管的措施，這代表著「適 度從寬」貨幣政策的轉向，而監管措施亦只能產生短暫的成效， 無法發揮應有的作用。 ▓穩定價格總水平已是當前大陸當局宏觀經濟調控的主要工作， 但是大陸通貨膨脹的走向仍受諸多內外在不確定因素的影響， 情勢仍難以樂觀。 為因應 2008 年秋季以來國際金融危機的衝擊，大陸當局採取積極 的財政政策和適度寬鬆的貨幣政策，挹注龐大的資金擴大內需，並逐 步調降存款準備率和存貸款基準利率，以刺激經濟景氣。2009 年大陸 GDP（國內生產毛額）增長率超過原先所設定 8％的目標，而達到 9.1％的增長 率。2010 年前 3 季大陸 GDP 增長率更達 10.6％，使大陸經濟逐漸從金 融風暴中復甦，成為全球經濟回穩的重要力量。但是在經濟快速增長 的亮麗表現的同時，大陸經濟卻也面臨諸多急待解決的嚴重問題，其 中，最受矚目的便是物價水平逐步上揚所引發的通貨膨脹問題。為此， 大陸當局採取一系列穩定消費價格水平、保障群眾基本生活的措施， 並調升存款準備率和利率，期能抑制通貨膨脹。惟大陸通貨膨脹形勢 的發展，關鍵在於體制上的結構性問題，以及內外在的諸多不確定性 因素，短期間控制流動性擴張和行政性的物價監管措施是否能產生應 有的效應，仍猶待觀察。（一）近期大陸物價上漲趨勢
2010 年是大陸「十一五規劃」最後一年，也是在國際金融危機發 生之後，大陸中央政府公共投資 1.18 兆元（人民幣），帶動引導社會投資 4 兆元，並多次下調存貸款基準利率以刺激經濟景氣收尾的一年。在這 些刺激經濟景氣的方案下，2010 年前 3 季大陸 GDP 增長率達 10.6％， 預計全年經濟增長率將超過 10％。大陸經濟的快速增長主要表現於： 農業生產形勢良好，糧食生產連續 7 年增產；工業生產保持較快增長， 消費、投資、進出口 3 大需求也保持較快增長，居民收入穩定增長等。 但是在經濟回復平穩發展的同時，大陸經濟也存在著諸多體制性、結 構性矛盾必須加以克服。其中，短期間迫在眉睫的便是足以影響宏觀 經濟調控政策走向的通貨膨脹問題。 由於受到國內外各種因素的影響，以農產品為主的居民生活必須 品價格上漲較快，增加了居民的生活和企業生產成本。去（2010）年大陸 消費者物價指數呈現直線攀升的走勢。7 月至 11 月，大陸 CPI（消費者物價 指數）同比分別上漲 3.3％、3.5％、3.6％、4.4％和 5.1％（見表 1）。11 月份 CPI 達 5.1％，更創下 28 個月以來的新高峰，對大陸經濟帶來通貨膨脹 的警訊。 物價的起伏波動一直是大陸經濟的主要特色之一。在過去 10 年 中，大陸分別在 2004 年、2007-2008 年和 2010 年出現了 3 次 CPI 階段 性上漲趨勢。從引發 CPI 衝高的因素來觀察，2004 年 CPI 走高主要由 於短期內的糧價上漲所造成，2007-2008 年 CPI 走高主要由於豬肉和蔬 菜價格大幅上漲所致，而 2010 年 11 月份 CPI 衝到高峰則主要由於蔬 菜價格明顯上漲所引發。根據大陸方面的估測，在這 3 次 CPI 上漲中， 食品價格同比上漲均在 10％以上，食品價格與 CPI 相關係數也遠遠大 於 1（人民日報，2010.12.6）。 依目前推動大陸物價上漲的因素來看，11 月份大陸物價上漲主要 是由食品價格和居住價格帶動，這種格局並未發生轉變。根據大陸國 家統計局的數據顯示，11 月份食品類價格同比上漲了 11.7％，拉動 CPI 上漲 3.8 個百分點，貢獻率是 74％；居住類價格同比上漲 5.8％，拉動CPI 上漲 0.9 個百分點，貢獻率是 18％；這兩項相加，貢獻率達到 92 ％（人民日報，2010.12.12）。
（二）大陸通貨膨脹形成的原因
從大陸最近以食品價格和居住價格帶動的物價上漲來看，有相當 的程度與季節性的變化有關。在食品方面，進入冬季後，大陸居民對 肉、蛋、菜的消費量增加，供需關係發生變化，使部份產品價格上漲。 在居住方面，冬季期間取暖用的煤、電等能源價格上漲，帶動居住價 格在 11 月份漲幅的擴大。根據大陸方面的估算，11 月份居住價格對 CPI 貢獻率達 18％，較 10 月份擴大 3.15 個百分點左右，同時，11 月 份大陸鮮果、? 蛋、肉禽製品環比分別上漲 6.4％、3.7％和 2.7％所致（人 民日報，2010.12.6、2010.12.12）。 無可否認的，此種季節性、臨時性因素確實是近期大陸物價上漲 的重要原因，不過，大陸物價的漲勢並非近期內突然發生，而是長期 以來大陸當局宏觀經濟調控政策所必須加以解決的主要問題。事實 上，從 2009 年年底當大陸經濟逐漸擺脫國際金融危機的衝擊，並逐漸 步上復甦之途時，大陸方面已擔心大陸經濟所潛藏的通貨膨脹壓力。 同時，2010 年大陸 CPI 也快速攀升，10 月份 CPI 較 9 月份已攀升 0.8 個百分點，11 月則較 10 月高了 0.7 個百分點（見表 1），很顯然的，大陸 物價漲勢有其體制上結構因素的成因，它涉及食品供需、農業投入、 勞動成本、城鎮地價，以及國際資金和大宗物資供需等多重的因素。 一般而論，近年來大陸物價上漲的成因大致有： 第一，食品價格在 CPI 商品統計中占 1/3 以上的權重，因此食品價 格水平是影響大陸通貨膨脹的重要因素。尤其必須指出的是，相對於 非食品價格，食品價格由於對勞動力的依賴程度較高、生產周期較長， 更容易受到自然因素的影響。因此，食品的供給彈性較小、波動性大， 是導致 CPI 大起大落的主要影響因素。 第二，勞動成本上升是大陸物價上漲必須面對的重要趨勢。以蔬 菜價格為例，蔬菜的生產勞動密集度高，種植、灌溉、施肥及保鮮均需依賴勞動的投入。因此，近年大陸化肥、農藥等農業投入價格上漲， 用工荒導致農村勞動力價格迅速上升，城市地價快速上漲拉動城郊地 價，進而推高農業地價等，都導致大陸物價的上漲。 第三，為因應國際金融危機的衝擊，西方已開發國家特別是美國 採取量化寬鬆政策，導致全球流動性泛濫，一方面造成國際大宗商品 一直在高價波動，再加上一年多來大陸內部自然災害頻發影響商品生 產，推動物價上漲；另一方面國際龐大的資金流向包括大陸在內的新 興經濟體，造成大陸流動性過剩，導致股市及房地產市場? 漲，助長 了物價漲勢（瞭望新聞周刊，2010.11.29，頁 48-49）。
（三）大陸因應通貨膨脹的政策措施
為因應自 2010 年年初以來日益顯現的通貨膨脹壓力，一年來大陸 當局陸續調高存款準備率和利率，以及採取行政手段監管物價的方 式，以期維持物價穩定，避免通貨膨脹的發生。 貨幣政策是近年大陸當局調控經濟的重要手段。1998-2007 年大陸 一直實施「穩健的貨幣政策」，但在不同經濟形勢下的政策取向並不完 全相同。1998-2002 年，大陸面臨通貨緊縮的壓力，「穩健」的取向是 增加貨幣供應量。2003 年以來，面對經濟中出現的貸款、投資、外? 儲備快速增長，大陸採取適當緊縮銀根，多次上調存款準備率和利率。 2007 年 6 月大陸國務院召開常務會議，貨幣政策開始「穩中適度從 緊」。2007 年全年，大陸 9 次上調存款準備率，5 次提高利率。儘管 2007 年 12 月 5 日，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將 2008 年宏觀調控的首要任務定為 「兩防」-「防止經濟增長由偏快轉為過熱、防止價格由結構性上漲演 變為明顯通貨膨脹」，會議要求實行從緊的貨幣政策（經濟參考報，2010.12.21）。 由於面臨 2008 年秋季以來的國際金融危機，為刺激經濟景氣，在 2008 年 11 月-2009 年大陸採取「適度寬鬆」的貨幣政策，多次調降存 款準備率和利率。然而，因受到物價上漲和流動性過剩的影響，2010 年大陸連續 7 次調升存款準備率（見表 2），並在 10 月 19 日和 12 月 26 日 連續兩次調高一年期存款貸款基準利率 0.25 個百分點（見表 3），3 年來首度提高利率。大陸連續調升存款準備率和利率，種種跡象顯示「適度 寬鬆」的貨幣政策的轉向已是事實，而其目標則是針對日益明顯的通 貨膨脹壓力。 大陸物價攀升已引發民眾的不滿。根據中國人民銀行的調查，2010 年第 4 季，73.9％的居民認為物價「高，難以接受」，較第 3 季增加 15.6 個百分點。同時，預測下一季物價上漲的居民比例為 61.4％。大陸居 民對物價滿意度創 1999 年第 4 季以來最低（人民日報，2010.12.16）。 為抑制物價漲勢，大陸國務院於 2010 年 11 月 21 日發出「關於穩 定消費價格總水平保障群眾基本生活的通知」，企圖從糧油儲備、保障 供應、發放價格臨時補貼、降低收費、加強監管等行政手段（見表 4），以 維護市場秩序，穩定物價，避免引發社會經濟的衝擊。
（四）大陸通貨膨脹未來的走向
在一系列從緊貨幣政策和物價監管措施的運作下，大陸部份商品 價格有所回落或至少抑止了漲勢，惟這並未能根本解決通貨膨脹的結 構性問題。為此，去（2010）年 12 月舉行的中共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 今（2011）年大陸宏觀經濟政策的基本取向要「積極穩健、審慎靈活」，重 點是更加積極穩妥地處理好保持經濟平穩較快發展、調整經濟結構、 管理通膨脹預期的關係，加快推進經濟結構戰略性調整，把穩定價格 總水平放在更加突出的位置，切實增強經濟發展的協調性、可持續性 和內生動力。很顯然的，穩定物價水平，避免通貨膨脹的發生將是近 期內大陸當局的首要經濟工作，然而通貨膨脹發展趨勢仍將受到諸多 內外在因素的影響。 事實上，基於季節性價格變動趨勢和全球性貨幣泛濫推動的趨勢 性因素影響，2011 年大陸物價上漲的壓力仍不容忽視。推動物價上漲 的主要因素包括：1.加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調整經濟結構、推動節能 減排、收入分配改革、資源性產品和要素價格改革等預計將有實質進 展，包括勞動力在內的各種要素成本及水、電、油、氣等資源性產品 價格上升將推動物價上漲（財經，2010.12.6，頁 116-117）。2.儘管大陸糧食生產已連續 7 年獲得豐收，但種糧成本高、工業用糧需求增加，再加上國際 糧食價格上漲對大陸預期的影響，可能推動商品價格的漲勢。3.已先進 國家為解決其低迷的經濟和就業問題，將繼續採取量化寬鬆貨幣政 策，這將導致國際大宗商品價格快速回升，工業品和農產品價格同時 出現較快上漲，再加上國際資金的流竄，將使大陸流動性過剩問題更 加嚴重，影響大陸的宏觀經濟調控。基於上述的影響因素，大陸控制 通貨膨脹漲勢的宏觀調控政策將面臨相當的壓力。 表 1 2000 年以來大陸 CPI 增長率 2010 年各月份 CPI 同比增長率 年份 CPI 增長率 （％） 月份 增長率（％） 2000 0.4 1 月 1.5 2001 0.7 2 月 2.7 2002 -0.8 3 月 2.4 2003 1.2 4 月 2.8 2004 3.9 5 月 3.1 2005 1.8 6 月 2.9 2006 1.5 7 月 3.3 2007 4.8 8 月 3.5 2008 5.9 9 月 3.6 2009 -0.7 10 月 4.4 2010 前 3 季 2.9 11 月 5.1 資料來源︰大陸國家統計局。 表 2 2010 年大陸調整存款準備率情況 調 整 時 間 調 整 內 容 2010 年 12 月 20 日 上調存款類金融機構人民幣存款準備率 0.5 個百分點 2010 年 11 月 29 日 上調存款類金融機構人民幣存款準備率 0.5 個百分點 2010 年 11 月 16 日 上調存款類金融機構人民幣存款準備率 0.5 個百分點 2010 年 10 月 13 日 對工、農、中、建四大國有銀行以及招商銀行和民生銀行
實施差別存款準備率，上調 0.5 個百分點，期限為兩個月。 2010 年 5 月 10 日 上調存款類金融機構人民幣存款準備率 0.5 個百分點，農 村信用社、村鎮銀行暫不上調。 2010 年 2 月 25 日 上調存款類金融機構人民幣存款準備率 0.5 個百分點。為 加大對「三農」和縣域經濟的支援力度，農村信用社等小 型金融機構暫不上調。 2010 年 1 月 18 日 上調存款類金融機構人民幣存款準備率 0.5 個百分點。為 增強支農資金實力，支援春耕備耕，農村信用社等小型金 融機構暫不上調。 資料來源：中國人民銀行。 表 3 2007 年以來大陸利率調整情況 調 整 時 間 調 整 內 容 2010 年 12 月 26 日 一年期存貸款基準利率上調 0.25 個百分點 2010 年 10 月 19 日 一年期存貸款基準利率上調 0.25 個百分點 上調 2008 年 12 月 22 日 一年期存貸款基準利率下調 0.27 個百分點 2008 年 11 月 26 日 一年期存貸款基準利率下調 1.08 個百分點 2008 年 10 月 30 日 一年期存貸款基準利率下調 0.27 個百分點 2008 年 10 月 09 日 一年期存貸款基準利率下調 0.27 個百分點 2008 年 09 月 16 日 一年期存貸款基準利率下調 0.27 個百分點 下調 2007 年 12 月 20 日 一年期存款基準利率上調 0.27 個百分點 一年期貸款基準利率上調 0.18 個百分點 2007 年 09 月 15 日 一年期存款基準利率上調 0.27 個百分點 一年期貸款基準利率上調 0.27 個百分點 2007 年 08 月 22 日 一年期存款基準利率上調 0.27 個百分點 一年期貸款基準利率上調 0.18 個百分點 2007 年 07 月 20 日 一年期存貸款基準利率上調 0.27 個百分點 2007 年 05 月 19 日 一年期存款基準利率上調 0.27 個百分點 一年期貸款基準利率上調 0.18 個百分點 2007 年 03 月 18 日 一年期存貸款基準利率上調 0.27 個百分點 上調 資料來源︰中國人民銀行。
表 4 大陸國務院有關穩定物價保障群眾生活的政策措施 1、大力發展農業生產 2、穩定農副產品供應 3、降低農副產品流通成本 4、保障化肥生產供應 5、做好煤電油氣運協工作 6、發放價格臨時補貼 7、建立社會救助和保障標準與物價上漲掛鉤的聯動機制 8、繼續落實規範收費的各項規定 9、積極穩妥推進價格改革 10、規範農產品經營和深化加工秩序 11、加強農產品期貨和電子交易市場監督 12、健全價格監管法規 13、加強價格監督檢查和反價格壟斷執法 14、完善價格信息發布制度 15、切實落實「米袋子」省長負責制和「菜籃子」市長負責制 16、建立市場價格調控部際聯席會議制度 資料來源︰大陸國務院，「國務院關於穩定消費價格總水平保障群眾基本生活的通 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