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文獻探討
第一節 雙胞胎發展歷程中的發展議題
以下針對雙胞胎發展過程中可能遭遇到的發展議題與因應及其相關研究進 行文獻探討。
一、雙胞胎在嬰幼兒期發展上的議題
由於雙胞胎早產的現象很普遍,雙胞胎容易因新生時體重不足而常須住在醫 院保溫箱一段時間(Nilsson,1990),進一步造成雙胞胎嬰兒跟父母親的早期接觸 減少。因此,對於雙胞胎與父母早期依附關係的發展具有潛在的影響(Richardson
& Richardson,1990),此外,雙胞胎與母親關係的品質和單胞胎者與其母親關係 的品質不同,雙胞胎自嬰兒時期即存在著對於母親乳房的競爭,儘管現代母親的 乳房常常被奶瓶所取代。(Sandbank,1988)
一般父母懷有雙胞胎、養育雙胞胎幼兒的過程,雖有喜獲雙兒的驚喜意外,
但往往也是雙份的負擔,包括家庭的經濟、心理、生活的調適上均承受了較大的 壓力。(Nelson & Martin,1985)。根據陳春華(1983)在「一位初產婦面對照顧其 雙胞胎新生兒之行為特性」的研究中指出,每位母親產後都會經歷對新生兒的認 同,及評估其本身照顧新生兒能力的過程,而生雙胞胎的母親,在這兩方面則表 現得更強烈也更複雜。由於每一對母子關係都具有獨特性,每一份關係都有其獨 特的互動風格,因此母子兩人互動時均會排除第三者,導致雙胞胎母親因為無法 同時兼顧兩個哭鬧嬰兒的需求而感到挫折沮喪。同時,陳春華(1983)也觀察到 雙胞胎母親表現出區分其雙胞胎嬰兒及公平對待雙胞胎的行為特性,雙胞胎母親 認為雙胞胎產前在子宮內同時分享養分,產後也要共同分享環境資源和待遇,因 此雙胞胎常常被母親認為是相同的,且期待雙胞胎分享相同的東西。
在依附關係的建立上,雙胞胎如同單胞胎嬰兒的發展,會藉由肢體的動作、
發出聲音來尋求特定對象提供安全穩定的保證。在六到八個月大時,嬰兒將發展 出清晰、輪廓鮮明的依附對象之形象,不輕易地接受非原初依附對象(主要為母 親)替代性之安撫,並對於原初之依附對象是否容易親近、是否有所回應很敏感。
然而,雙胞胎母親由於必須同時滿足兩個新生兒的需求,因此雙胞胎與單胞胎嬰 兒相較,總是得到較少個別性的注意力。雙胞胎母親在與雙胞胎嬰兒互動時所說 的話是在照顧單胞胎嬰兒時所說的話語的一半(Lytton, 1977; Ainslie, 1997)。 因
此,Ainslie(1997)提醒雙胞胎母親因為需要同時滿足兩個嬰兒的需求,在照顧 雙胞胎的過程中可能陷入身心俱疲的耗竭狀態。
此外,雙胞胎嬰幼兒在接受照顧者的撫慰時通常需要與另外一個雙胞胎手足
「共享」。由於照顧者同時要照顧兩個嬰幼兒導致很少擁有放鬆的時間,得以充 分地給予個別情感上的撫慰,也或許照顧者已經被另外一個雙胞胎手足佔有,因 此,當雙胞胎有需求時,主要照顧者經常不能適時地予以關注,如此,可能導致 雙胞胎的其一或二人有時出現拒絕被撫慰的狀況。總之,照顧者必須輪流照顧雙 胞胎、雙胞胎也必須接受與雙胞胎手足共享照顧者的撫慰。因此,從出生開始,
雙胞胎與照顧者之間即形成了三角關係,而可能帶來雙胞胎語言發展深遠的影 響。
雙胞胎在嬰幼兒時期,雙胞胎手足的存在儘管可能具有安撫的效應,然而,
雙胞胎嬰幼兒如同單胞胎嬰幼兒一般,會清楚地尋求與母親的靠近,企求獲得母 親等量的互動反應。在出生後的前一、兩年,雙胞胎顯出對母親(主要照顧者)
更大的興趣,相對地對雙胞胎手足較無太大的興趣,也就是說雙胞胎手足的存 在,並不會減少雙胞胎個體對母親的需求,並不會出現喜歡雙胞手足的陪伴更甚 於母親陪伴之情況(Leonard, 1961)。Savic (1980)針對三個單胞胎以及三對雙胞 胎嬰幼兒在家中的互動關係與行為進行八個月的觀察研究,他亦發現學步期的雙 胞胎兒童顯現清楚地對母親的偏好更甚於對雙胞手足的偏好。Savic (1980)也留 意到雙胞胎嬰幼兒只有當母親或其他重要照顧者不在身邊、不可得時,才會與雙 胞胎手足產生較頻繁互動的行為傾向。
然而,因為雙胞胎學習彼此互動時即產生情感的連結,在六個月大咿呀學語 期時,他們就會一起玩、一起咿呀說話,這樣的互動常導致父母傾向於讓雙胞胎 他們自己玩自己的,相對地減少了與重要他人接觸的時間,進一步阻礙了自我認 同、語言、智力的發展(Ainslie,1985)。
根據客體關係理論的觀點,每個人從一出生處於一個未分化的狀態
(undifferentiated state),一開始並沒有能力把自己跟環境區分開來以形成清晰的 自我輪廓,嬰幼兒乃逐漸與重要客體互動關係中,經歷了 0-2 個月的自閉階段
(Autism)、2-6 個月共生階段(symbiosis)、以及 6-24 個月分離與個體化階段,
才在與照顧者的關係裡逐漸認識自己(Mahler, Pine, & Bergman, 1975),因此這階 段主要照顧者(母親)扮演著重要客體的角色。然而,雙胞胎嬰幼兒對於母親投 射、內射與認同歷程中,可能由於恆定鏡射對象的缺席而模糊,取而代之的是雙 胞胎手足成為另外一面鏡射作用的鏡子,儘管這一個鏡子無法涵容並重新架構嬰 幼兒的情緒。精神分析師 Lewin(1994)根據他與雙胞胎進行心理治療的臨床經
驗,提出他對雙胞胎自我認同混淆的見解,認為當雙胞胎手足成為雙胞胎個體最 初的客體,兩人彼此間的內射性認同歷程將成為強而有力的穿透力量,而造成自 我認同的混淆。這將導致雙胞胎殘留危險又安全的客體,既是生命的威脅同時也 是生命的給予。由於「客體」-雙胞胎,已經變成個人認同的一部分,嬰幼兒時 期的全能感將不恰當地延續下去。也由於雙胞胎手足已經提供了母親所能提供的 部分,因此母親的角色可能被視為失敗而被排除在關係之外(Audrey Sandbank,
1999)。
再者,嬰幼兒在分離—個體化階段(6-24 個月)將呈現出對過渡性客體之依 附,所謂的過渡性客體既非自體也不是客體,而是具有兩者的特質,例如,一張 毯子或是泰迪熊會被嬰幼兒當成摯愛的母親,同時也會被視為摯愛的自體。
(Winnicott 1953,Grolnicket al.1978) 。Tolpin(1971)則認為過渡性客體之形成在自 體安撫(self-soothing)的發展上扮演著關鍵性角色(A.Freud 1965)。原本,嬰兒在 共生融合狀態時會感受到安撫是種無所不能的自體-他體的狀態(self-other
happenings)。嬰幼兒約六到八個月大、逐漸分化之時,逐漸察覺到以外在事物來 安撫自己的需求。因此他創造了一個自體安撫的客體,藉由把特殊的重要性歸屬 在毯子上,毯子因此可以提供慰藉。最後,這種過渡性客體的自體安撫功能逐漸 內化,所以孩子可以慰藉自己。Tolpin(1971)認為這個過程就是 Kohut(1971)所說 的蛻變性內化(transmuting internalization)。而在分離-個體化階段,雙胞胎幼兒常 常以雙胞胎手足作為安全的過渡性客體對象,而不同於一般兒童所依附的毛毯、
拇指與小熊(Fuchs,1978)。
隨著分離-個體化歷程的結束,雙胞胎開始以關係導向的方式與雙胞胎手足互 動。在此時,孩童從對自我及外在世界有限的知覺、覺察中轉換,經驗到自己是 分離、整合的個體,在此歷程當中,儘管幼兒仍然小心謹慎地檢視母親,將母親 視為向外探索環境時的安全堡壘,幼兒對於其他社會夥伴、客體的興趣與日俱 增。同時,孩童也積極地向外探索這世界其他的面向。在這階段,雙胞胎手足毫 無疑問地成為容易親近的對象或夥伴,因此,雙胞胎與其雙胞胎手足彼此的關 係、生活涉入的程度日益增加。( Ainslie, 1997)
假如母親或主要照顧者只與其中一個雙胞胎連結,並和另外一個雙胞胎連結 有困難,或者雙胞胎其中的一位為了避免與雙胞胎手足的競爭、敵對而離開了三 角關係,位於關係外的雙胞胎將和雙胞胎手足形成寄生依賴的關係,以代替原本 跟母親的關係,對於雙胞胎手足情感支持的渴望將成為三角關係外的雙胞胎終生 的依賴(Athanassiou,1986)。
成長過程中,雙胞胎的陪伴關係確實帶給他們許多的樂趣,相互依賴的關係 也減少了幼兒期與母親分離的焦慮經驗(Fuchs,1978)。然而,過度連結的關係,
有時讓父母或其他的手足,有被他們排拒在外的感覺,雙胞胎可能形成他們自己 的雙胞胎語言,反而減少與其父母互動的機會,甚至對他們和其他人發展人際關 係上產生了社會技巧不足的阻礙(Ainslie, 1985)。雙胞胎總是有一個帶來安全感 的堡壘跟隨在自己身邊,將抑制了雙胞胎個體的自我探索,變得驕傲自大,與雙 胞胎手足分離時容易產生不安全感。因此,雙胞胎在嬰幼兒時期主要照顧者若能 提供足夠的安全感,並且創造他們分離,照顧者輪流單獨地帶其中一個雙胞胎外 出、製造單獨相處的時間,不僅可以向雙胞胎示範「分離」是「安全」的,也有 利於語言能力、社會技巧與自我的認同感之發展(Preedy,1998)。為了增進家庭 心理健康,如果支持系統許可的話,雙胞胎父母通常需要接受鄰居親友的協助,
以共同照顧雙胞胎、提供他們充分的安全感(Athanassiou,1986)。
Justice(1994)在「與雙胞胎及其家庭諮商:評量與介入的特別考量」的研 究中建議,針對學步期的雙胞胎幼兒,家長須協助他們知道自己個別的想法對於 與他人互動交往的重要性。治療師可教導家長,藉由展現雙胞胎個別的興趣與特 質,鼓勵獨立思維的產生,允許每一個雙胞胎個體,完成自己想說的話,而不鼓 勵另一個雙胞胎插嘴、幫對方把話說完此一行為習慣。將雙胞胎的特質行為作對 照、比較雖為一般普遍的現象,但卻存在標籤化的危險,照顧者可針對雙胞胎自 發性的差異加以反應,而非由照顧者自己「創造」雙胞胎的差異,也就是避免對 雙胞胎的個體標籤化。父母須被告知、提醒,將孩子的發展視為連續不斷的歷程,
留給孩子改變的彈性空間,而不針對特定的行為予以孩子差異的標籤
(Matheny,1981)。
也由於雙胞胎共享關注的關係形態,雙胞胎可能比其他孩童更早經驗到嫉妒 的情緒,雙胞胎手足可能既是友愛的夥伴又是充滿威脅的敵人。因此,雙胞胎常 會發展出避免嫉妒情境發生的模式,尤其同卵雙胞胎彼此具有強烈的認同,也就 更難忍受諸如忌妒、競爭的感受。為了避免忌妒,雙胞胎可能一個會選擇父親、
一個選擇母親作為情感依附的對象,並在他們雙胞胎的夥伴關係中各自扮演父母 親不同的角色行為(Sandbank 1988)。Sandbank(1988)觀察五歲以下的雙胞胎 兒童的互動,其中一個扮演著母職角色,臨睡前會帶著另外一個上床睡覺、幫忙 蓋被子,出門時留意對方是否有穿上外套。另外一個則扮演著雙胞胎的保護者,
為了兩人聯合的戰役、權益而戰鬥,尤其當雙胞胎其中一個體型較為魁梧、強壯,
更會有這種保護者的姿態產生,這樣角色的選取受到雙胞胎幼年的環境、本身情 感與生理上的特徵所影響。雙胞胎另一種避免彼此忌妒的方式就是,總是讓自己 跟對方一樣、擁有相同一樣的東西,儘可能地維持兩人的相似性來維持關係的平 衡。
由上可知,作為雙胞胎嬰幼兒的主要照顧者具有「公平對待」雙胞胎的行為 傾向,雙胞胎在嬰幼兒時期將自然發展出彼此陪伴、情感連結的現象,於分離- 個體化的發展階段將對方視為過渡性客體,而比其他個體經驗到較少的分離焦
慮。由於雙胞胎共享同一個主要照顧者的特性,而在自我認同發展的歷程中,可 能因為照顧者不夠穩定的形象亦或轉而將雙胞胎手足視為鏡射的對象,而阻礙雙 胞胎形成穩定清晰的自我認同,產生自己與雙胞胎之間的認同混淆。而在初始形 成的母子關係,也因為雙胞胎必須共享關愛的關係形態,具有三角關係的特質,
引起雙胞胎之間的競爭、忌妒感受,雙胞胎彼此成為既親密又敵對競爭的關係,
為了避免忌妒感,雙胞胎會發展出避免忌妒情境的模式,藉由依附不同的對象、
不同的角色認同或者維持兩人的相似一致性,來避免忌妒。
當父母與他人為了區辨雙胞胎所做出的比較對照行為,將潛藏著「標籤化」
的危險,為了在相同的兩個個體當中找出差異所做的比較、區辨,可能影響雙胞 胎自我認識的形成,而習慣有雙胞胎作為陪伴與安全感的來源,也將可能成為雙 胞胎未來分開生活時的一個挑戰。
二、雙胞胎在兒童階段發展的議題
學齡前階段對所有小孩子而言都是很重要的階段,因為這個時期對他們未來 的發展有非常深遠的影響。而對雙胞胎來說,較為特別的議題是他們必須從彼此 依賴的關係中學習獨立。雙胞胎由於年齡一樣,發展階段相同,所以很能玩在一 起,互相取悅;再加上別人常把也們看成一對,這使得他們常能創造出一般人少 有的親蜜關係。雖然他們也有可能彼此忌妒、競爭,但絲毫不影響他們之間的親 蜜感及依賴程度(雙胞胎通訊 第三期)。
Zazzo(1976)觀察雙胞胎身為雙胞胎小團體的一份子,對於他們具有多方 面的影響,而以成雙效應(the couple effect)來說明這樣的現象,包括:
(一)成雙的效應透過語言而強化
雙胞胎早年生活在一起可能會發展出屬於他們私密的語言,有些雙胞 胎會發展出屬於他們私密的握手方式、文字與手勢,傳遞屬於他們自己知 曉的訊息。這些訊息來自於他們共同參與的生活經驗,用來確定、肯定他 們看世界的方式,並建立他們某些層面不同於朋友或家人屬於他們自身團 體的次文化。就如同 Zazzo(1976)所比喻的,這樣的連結關係,雙胞胎 形塑出只有他們自己才能進入的秘密園地。
(二)成雙效應影響雙胞胎的工作分派
雙胞胎成雙、緊密生活在一起的形態,影響他們發展出彼此分工合作 的生活形態。例如:雙胞胎中一個負責管理財務,另外一個則負起迎合對 方、提供娛樂的責任。一個可能會居於主導地位,另外一個就如同影子般 的跟隨。在學校生活中,也可能發展出一個專精在某一學科,另外一個則
擅長另外一門課程的情形。而在人際關係上可能發展出一個負責交朋友、
帶朋友回家,另外一個則顯得比較小心翼翼、謹慎。他們經常會在早年的 時候就已經各自分派好固定的責任,而抑制了另一個雙胞胎特定技能的發 展。生活中愈緊密的雙胞胎,愈可能會發展出這樣的分工。如果雙胞胎還 有其他的手足,則比較有機會淡化這樣的關係型態。否則,他們變得像是 兩塊拼圖,無論是哪一個都需要對方,跟對方同在、合在一起才顯得完整。
如果雙胞胎關係中的平衡有所變化,他們彼此的工作將可能再重新調整、
分派。
儘管在成雙效應下的雙胞胎顯現出不同的人格特質,他們彼此的關係卻可能 比相似度較高的雙胞胎還要緊密靠近。在早年即分開生活的雙胞胎,經常比從小 就一起被帶大的雙胞胎還要相似,因為他們能夠不受成雙效應的拘束而發展出更 多的技能,假如雙胞胎被當作兩個分離的個體來對待,並鼓勵他們擁有自己的朋 友和活動,並能分享,他們將發展出當雙胞胎手足不在身邊時所需要的技能,他 們的發展才不致於被綁縛在一起。(Zazzo,1976)
由此可見,如何協助雙胞胎發展個別的自我,從親密的關係中發展健康的自 我認同與獨立性,具有其重要性。根據劉清彥、張國燕(2000)翻譯 Parents magazine 主編的育兒百科,建議藉由以下方法,協助雙(多)胞胎孩子發展健全 的認同感:
(一) 避免刻意強調他們是「一對」或「一組」,以他們的名字來叫喚他們,
而不要以出生序稱呼。
(二) 讓他們各自擁有獨處的機會。
(三) 不要堅持他們必須集體行動。
(四) 讓每一個小孩擁有單獨跟大人相處的時間。
(五) 技巧性地誘導每一個孩子表達自己的想法和意見。
另外,父母親、照顧者尊重孩子個性的差異性,也是不容忽視的部份。儘管 雙胞胎間的情感親密,但不代表他們之間不存在衝突。對孩子的發展而言,衝突 其實是建立個別意識的普遍方式。衝突的處理,也有助於學齡前兒童裝備問題解 決的能力。面對雙胞胎的衝突,Maclish(1987)建議家長可以重述問題後,即允 許手足間自行做決定,家長須瞭解那是雙胞胎學習解決彼此衝突的歷程,保留空 間給他們而毋須過度干涉,如果衝突愈演愈烈,可幫助他們陳述、澄清彼此的想 法、感受,允許他們為自己辯駁,進一步尋求協商的衝突解決方式。
三、雙胞胎求學歷程的議題
Koch (1966)針對學齡前的雙胞胎所進行的大型研究發現,雙胞胎比單胞胎花更多 的時間在一起並且會分享玩伴。單胞胎陳述,當他們跟兄弟姊妹沒有同在一起時 會更快樂,多數雙胞胎反而較喜歡跟對方在一起。且大部分雙胞胎在接受面談 時,都表示想要被編入同一班級的渴望。Segal (1999)針對雙胞胎在學校的行為 表現進行自然觀察,發現同卵雙胞胎比異卵雙胞胎顯示更多肢體上的親近,根據 Segal 描述對雙胞胎的觀察:
當他們分開一會兒,看不見對方,他們在搜尋消失的雙胞胎手足時臉上出現 輕微的緊張,直到再度看見對方才放鬆。這樣的行為模式像是交互的旋律,
很像是在公園常見的父母與子女之間的互動,分離之後緊接著的是搜尋,最 後又快樂的復合在一起。 (p.105)
基於大多雙胞胎喜歡跟對方保持親近範圍、喜歡以對方做伴的傾向。雙胞胎 進入學齡階段,許多雙胞胎家長即面臨讓雙胞胎同班或分班上課兩難的抉擇。根 據 Gleeson(1990)等人在澳洲進行雙胞胎父母與老師對雙胞胎入學處置的調查 研究,發現父母選擇將雙胞胎分開班級就讀,取決於雙胞胎二人的依附關係、發 展不同、雙胞胎自己的要求,以及擔心會限制二人發展等因素。此外,老師甚至 強調將二人分開有助於老師對他們個人有更多了解,對其個體自我發展也更好。
再者,比較分班與同班的雙胞胎彼此的合作性與嫉妒性,則發現有分開經驗 者反而在報導合作度上高於未分班者(80%比67%),在嫉妒方面也較低於 未分班者(8%比14%)。因此究竟需不需要強制分班,其實乃見仁見智,重 點是父母與師長須一同觀察了解雙胞胎的需要,提供他們更有彈性的空間去成 長、去發展(雙胞胎通訊第四期,1992)。
另外,有些老師對雙胞胎小孩具有刻板印象,認為雙胞胎的表現都該相同、
能力是相當的,這些期待很可能阻礙了雙胞胎孩子學習,並無形加重他們比較競 爭的心理壓力與負擔。允許雙胞胎孩子有其個別的發展時程與階段,幫助他們探 索個別能力的優勢,雙胞胎間學業的比較與競爭應強烈地不被鼓勵
(Wallace,1986)。
第二節 雙胞胎生涯自我認同與相關研究
認同是社會心理發展過程的一部份,藉由認同外在的人事物,學習角色行 為。而自我認同指的是個體的自我統合,是個體尋求內在合一及連續的能力,而 合一與連續的感覺要與個人所在的環境相配合(Erickson,1959)亦即,自我認同 是個體在面對新環境時,能將過去經驗所連續下來的感覺,目前對自己的知覺以 及對未來的期望作一統整,以能瞭解並接受自己和自己的身體(柯華崴,1991)。
Preedy ,P(1998)針對英國小學進行雙胞胎及多胞胎學生之調查中指出,1/5 雙胞胎父母表示他們並不刻意將雙胞胎做出區分,大部分的父母具有強烈地將雙 胞胎打扮成一模一樣的欲望,享受因為雙胞胎一模一樣而吸引到他人的注意力。
儘管該研究中僅有 16%的雙胞胎會運用自身是雙胞胎的身分,來獲取同儕注意 力、贏得他人之歡迎,但是多數的父母則認為因為雙胞胎的逗趣可愛而提升了雙 胞胎本身受歡迎與受矚目的程度。這樣的現象,可能增強了雙胞胎父母及雙胞胎 孩童傾向於對於雙胞胎身份之認同而非個別之認同。
由於雙胞胎在成長過程中習慣於彼此娛樂並成為彼此親密環境的一部份,使 得他們傾向於彼此認同而非如同一般孩子認同大人。而發展過程中一般孩子需要 經驗到與母親分離的焦慮,由於雙胞胎彼此的親密互動,讓他們在經歷與母親分 離的過程,相對的減少分離時所感受到的痛苦。然而,雙胞胎的困難在於,與父 母分離乃發展過程中自然的一部份,然而與手足分離的經驗卻非自動地發生。如 此,可能延遲了分離直至成年時期,進而影響了成年時期與他人發展關係時的困 難與不成熟。雙胞胎的分離,將成為其人格發展的重要議題。(Siemon,Mari,1980 )
因為生理的相似性、相互的滿足、周圍其他人將他們視為一體的反應,使 得有些雙胞胎視彼此為親密的連結,而不將自己視為獨立分離在社會中的一份 子。當有雙胞胎表達「沒有人知道我的存在,而是我們」時,雙胞胎彼此發展出 默契,保持事情的公平性,減少彼此之間的競爭以表現得像是個規畫良好的團 隊。如此導致自我概念以及分化的缺乏。當自我是分散不明確時,他們或許也彼 此滿足於共同的自我(we-self)。每個人致力於發展此共同自我的能力以提昇雙 胞胎團隊的能力及功能,兩個人格交織成和諧的整體,雙胞胎發展出並非一模一 樣的特質、能力,但表現出互補對方能力不足之處。
雙胞胎和婚姻中的夫妻關係很類似,然而夫妻關係乃不同性格的個體選擇彼 此相處在一起,而雙胞胎則因為天生相同的特質,同樣的年紀與成長環境,而形 成緊密的關係。這樣的緊密關係,其中各有利弊。好處在於雙胞胎情誼提供了支 持、陪伴、安全的依附關係。然而,幼年沒有分離經驗的雙胞胎,在成人階段便 缺乏足夠安全感的自我,得以在社會心理性之發展上獨立地展現其功能。自我安 全感的缺乏,分離對雙胞胎個體的嚴重性,視其彼此相互認同的程度,從雙胞胎 情誼所得到的利益以及雙胞胎情誼對他們的重要意義性而定。當雙胞胎在經歷彼 此的分離時,可能所經驗到的過程為:
(一)分離焦慮
焦慮自己一個人時不能和往常一樣發揮應有的功能。當自我沒有發展成獨 立的個體前,會害怕分離後就失去了自我。因而感到困惑、沮喪、難過與焦慮。
(二)否認
與雙胞胎分離哀悼的歷程與其他失落經驗的哀悼歷程類似,同樣也會有否 認、尋求補償的部份。
(三)憤怒
雙胞胎將分離視為一種拒絕,特別分離是因為其中一個雙胞胎結婚。另一 個雙胞胎將感到被取代或者被遺棄。因此感到憤怒。另外,如果雙胞胎個體因 為分開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也將因為之前的成長過程並未經驗這樣的自 由,為此而感到憤怒。
(四)哀悼與悲傷
雙胞胎個體分離後將經驗到自我的不完整,似乎自己的某部份失落不見 了,而這樣的失落是很深刻、長久的感覺。也可能因為失去了某種自戀性的滿 足而哀悼。而哀悼的經驗也因為須要立即補足不再是整體感覺的缺陷,而顯得 更為複雜,須要經歷一段區分、定義什麼是自我,什麼不是自我的掙扎。
(Siemon,Mari,1980 )
對許多人而言,親密與競爭二者乃對立不共存的關係,然而,對雙胞胎而言,
其關係不僅僅親密同時也具有競爭的關係。而有許多雙胞胎為了維持彼此關係的 和諧,採用維持彼此的公平、永遠不要有人表現凸出,來減少競爭的對立緊張。
完美主義將可能成為雙胞胎面對須要競爭和害怕競爭之衝突的一種補償性的反 應。另一種減少敵對維護雙胞胎團隊的方式為相互依存,亦即否認彼此間的差 異,一同分享成就與成功。
精神分析學家 Orr(1941)最先注意到雙胞胎相互依存的現象,他觀察到當 成人雙胞胎覺察到自己與雙胞胎手足不同時,將有罪惡感。就好像是一種打破彼 此要公平一致規則的背叛。所以,即使雙胞胎將來分離沒有生活在一起,也可能 為了維持公平性,而將自己的成功或差異性打折扣。雙胞胎對於差異的不舒服也 可能導致面對衝突的困難。
回到雙胞胎視彼此為一個整體的人格發展,當這樣彼此融合的感覺產生,也 將造成在別人與自我之間界線的困惑,致使在面對自己所關心的人身上,即使關 係中的衝突存在,卻害怕面對衝突而難以表達自己的憤怒。此外,相互依存的反 應尚包括害怕獨處。(Mari Siemon, R.N., M.A., C.S.,1980)雙胞胎終極親密的關 係付出了個體自我認同的代價。是以,當雙胞胎成長的過程視彼此為一個整體的 單位時,將因為進入成人後因為心理分化的產生而造成情緒上與認同上的困難。
當雙胞胎從小被鼓勵發展自己的特色,發展更為分歧與分離,在成年期便較不會
經驗到個體化的困難。成人雙胞胎的分離議題,在認同混淆、融合的驅力以及發 展成熟的個體化驅力之間的來回擺盪、衝突,乃瞭解雙胞胎此一議題的最根本的 基礎(Orr,1941)。
國內學者張玨(1998)針對雙胞胎之間人格認同之發展做了以下的分類:
(一)完全一致的認同: 認為兩個人必須一模一樣,完全是一體,呈現出來的 也都一致,除了 外界如此認為,雙胞胎本身對自己的要求也希望兩個人 是一致的。
(二)互相依賴的認同:會認為自己的成長過程中,有一部份要對方幫忙互相支 持、互相依賴,往往一個人落單時就不能面對周圍的環境。
(三)分裂式的認同:認同趨向分裂式的,往往一個扮演好的,一個扮演壞的,
造成其中一個認為自己樣樣不好,其中一個認為自己樣樣好。
(四)理想化的認同:認為兩個人應該如何,實際上兩個人的感覺不見得可以分 享,只是往理想化猜測。
(五)競爭式的認同:彼此間互相有某一長處,就會覺得自己也可以經由努力而 達到這樣的狀態,可能兩個人都會有自我成就的發展。
通常在青春期的分離會威脅到雙胞胎的關係,因為這段期間大多的孩子會開 始期盼擁有屬於他們自己的生活,開始會想要結交男朋友、女朋友,甚至搬出去 住,離開家就讀大學或找工作,當大部分的孩子嚮往這樣的生活前景時,對一些 雙胞胎而言這樣的發展卻伴隨著危機。因為雙胞胎心理上對於要分離的準備度可 能不及他們在生理上的成熟度。一般人在青春期存在著一種拒絕父母及其價值觀 的需求,以幫助自己在青春期能成功地離開父母完成和父母的分離過程。在 Sandbank(1988)的研究中顯示青春期的雙胞胎比單胞胎者與父母維持較為親近 的關係。Hay(1984)指出家庭的支持對於青春期自我獨立發展此一過渡時期是 非常重要的,然而若雙胞胎的其中一個比較受喜愛,另外一個將可能看不見家庭 的支持。此外,雙胞胎在拒絕父母的價值觀上可能會遭遇較大的困難,因為父母 的價值觀將在雙胞胎的關係當中得到增強。假若他們要拒絕其父母可能也意味著 要拒絕雙胞胎手足。
此外,雙胞胎較非雙胞胎者經驗到更多原始的分離與個體化發展之困難
(Demarest & Winestine,1955),如同客體關係學家 Mahler 所提到的,三歲為獨 立個體化的階段,而雙胞胎在此階段與其母親分離時,很可能陷入與雙胞胎手足
彼此偽親密的狀態(pseudo-intimacy)( Terry,1975)。如此過早的親密關係或是說 發展上的提前跳躍,將危及到未來其自我認同危機的解決,並提昇了進入成人階 段與他人發展親密關係的危機(Johnson & Johnson,1982)。而 Johnson(1982)所 從事的同卵雙胞胎的個案研究也指出,雙胞胎個案未解決的認同危機也使得他們 在生涯決定的能力受到影響,而這似乎也跟他們之間所發展出的偽親密有關。而 解決這樣的認同困難,或許須仰賴彼此擁有更大的自我的空間,並經歷不僅物理 空間上的分離,也包括心理上的真正分離。
當雙胞胎的其一想要獨立的意識萌芽,可能另外一個將採取穩定的保護措 施。如果在他們的世界當中鮮少或沒有分離的機會,平常他們不是在家就是在學 校,將增強他們不能作為獨立個體而存在,以及兩個同在一起比較安全的信念。
就像是烏龜縮回他們的殼一樣,雙胞胎躲在他們的雙胞胎關係裡,或當其中一個 嘗試獨立,另一個就藉由製造問題或只有兩個人才可以解決的問題情境,對想獨 立的人施壓。研究指出同卵雙胞胎通常寧願跟隨(pacing)對方而非和對方競爭。
他們可能會參加和別人競爭活動,例如:球類或商場,並獲取更好的成就。藉由 工作的分工或各自認同父親和母親以避免雙胞胎關係中的競爭。有時的競爭可能 會出現鐘擺效應:儘管差異已經存在仍想要恢復原有的關係。
有時候主導的地位會因為外在對雙胞胎的期待要求或其中一個雙胞胎學習 了新的技能而或多或少地有所轉變。如果位居主導地位的雙胞胎先尋求獨立,那 依賴的那一個可能藉由抗拒、透過更加依賴、緊抓著雙胞胎不放來對抗分離。如 果是依賴的一方先準備要單飛,較為強勢的一方則將感覺到自己付出照顧的角色 受到威脅,可能使用其強勢的地位緊抓著對方,以維持緊密的關係。臨床經驗當 中,會受分離所苦的多為雙胞胎中強勢的一方。當雙胞胎其中一個已經成功地建 立新的夥伴關係或決定靠自己來生活,另外一個雙胞胎可能經歷到嚴重自信心的 缺乏,因為他們失落了自身雙胞胎的一部分,然而如同樹木被修剪了枝葉將再長 回來一般,他們將慢慢地恢復已經失去了部分。成人雙胞胎不住在一起卻會愈來 愈相似的原因就是如此。(Sandbank,1999)
在 Harman, D. C. et al.(1997)針對一位厭食症雙胞胎的個案研究中也指出 雙胞胎分離與自我認同議題之重要性,在該案例中由於其雙胞胎手足罹患家族遺 傳性的心室肥大症,這對個案生理發展、健康本身構成莫大的威脅,為避免自己 也罹患和雙胞胎手足相同的遺傳疾病,潛意識地藉由不進食,厭食來達到身體不 成長的手段。從此一極端的案例中看到因為過度認同對方,而帶來的不良影響。
研究者回顧對於成人雙胞胎與自我認同之文獻及研究,發現相關文獻主要分 為兩種取向,一為心理治療在臨床實務工作中對於雙胞胎個案之分析與研討,另 一為針對雙胞胎與單胞胎之間量化或質化兼具之比較研究,研究者整理分述如
下:
一、心理治療之個案研究
許多針對同卵及異卵雙胞胎的精神分析研究揭示了雙胞胎在發展上的挑 戰,誠然,有許多原因會影響雙胞胎的心理發展,包括了遺傳因素以及家人和社 會對於雙胞胎的態度。回顧早期研究,Cronin(1933)提出針對一對同卵男性雙 胞胎的分析,他表示「雙胞胎關係對他們而言是一種障礙,會干擾各自獨立的發 展,他們覺得他們是一個單位中相等的部分,只是被分為兩半而已。」
Orr(1941)針對一對直到大學之前關係都很親密的男性異卵雙胞胎進行心 理分析,他也提出了一個雙胞胎案主在建立自我認同上具有相同的問題,並且具 有在任何情境中不斷尋找另一個雙胞胎的意圖 (find a twin)。此外,案主做為雙 胞胎的狀態(status)將影響他自我(ego)的發展。
Burlingham (1946) 則觀察環境對於雙胞胎發展的影響。她發現同卵雙胞胎缺 乏個體獨特性的認知,轉而向他們雙方互相尋找缺失的元素(missing element)。
她進一步地推論,母親對雙胞胎小孩的感覺會強力地影響他們日後的生活。
Joseph(1959)分析一位男性同卵雙胞胎。他描述了病患和他的雙胞胎之間 界限、客體關係的混淆,該案主並傾向於在每一個他認識的人身上製造出雙胞胎 (make a twins out of everyone he met),包含治療師在內。Joseph and Tabor (1961) 在另一對同卵雙胞胎的分析中觀察到同樣的情形,「雙胞胎化反應」(twinning reaction) 是藉由客體與自我表徵之混淆表現出來,由於客體與自我的混淆融合,
導致兩人間自我界限的喪失以及自我認同的喪失。
同樣的,Leonard (1961) 描述雙胞胎的發展涉及了雙胞胎自我分化的障礙以 及身體界限缺乏明確的界定,自我意象模糊。此外她發現,一些雙胞胎似乎會表 現出同一人格的兩端,兩者加在一起的話,會變成一個維持良好平衡的整體。
Steele(1961)將雙胞胎的情感轉移(transference)描述為雙胞胎關係的重新創 造。Glenn(1966)在針對龍鳳胎個案的分析中描述,其中一位病患將自己視為 不完整的人。Glenn 發現該病患混淆了自我表徵與客體表徵(ego representation), 在自我認同與自我界限(ego boundaries)上產生問題,他假設雙胞胎關係的存在 會加強分化的不足。而該病患之情感轉移,亦包含了對另一位雙胞胎的找尋
(seeking a twin)。
近期,Lewin(1994)在其與某一雙胞胎個案的臨床工作中,同樣觀察到該案
主對於心理治療師的情感轉移並非一般對於母親或情緒涵容者的情感轉移,而是 將治療師視為自己的雙胞胎。他認為這樣的現象起源於該個案與其雙胞胎的關係 建立在初始的心理防衛機轉,在初始的心理機轉之發展需要藉由與主要照顧者 (母親)適當地涵容、疏通其情緒歷程,但由於該個案在幼年期沒有成功地經歷此 一歷程,因此仍保留了分裂與投射性認同依賴的狀態,而無法分離。而這樣的狀 態反映在個案對於治療師的情感轉移關係,個案將治療師視為雙胞胎,而不是一 個情緒的涵容者。最後治療師透過雙胞胎關係以及移情關係的介入詮釋,幫助案 主疏通其情緒並發展出自我的感受,建立分離、獨立的自我認同。
Jacobson & Leonard (1961)根據臨床之雙胞胎個案分析,提出家人倘若能 重視雙胞胎的分離與獨特性,將有助於雙胞胎的自我(ego)發展為不同的個體。
Dibble 和 Cohen(1981)針對同卵雙胞胎的人格發展作研究,他們聲稱父母的 態度會強化雙胞胎之間的認同與依賴。Moilanen(1987)亦回顧了與雙胞胎相 關的心理疾病、心理發展方面的臨床個案研究,建議父母在養育雙胞胎的過程 中,需強化、鼓勵雙胞胎發展出個別的氣質性格、外貌和活動。他認為雙胞胎之 間的認同混淆,過度認同雙胞胎手足,對於個人之成長並無助益。往往雙胞胎中 順從的一方,可能會發展出低自尊自信,具有衍生身心症狀的可能。而雙胞胎中 強勢的一方,則可能會發展出神經質症狀。
Milos & Hellmuch(2003)針對一對均具有性別認同混淆合併神經性厭食症 困擾的同卵雙胞胎兄弟,進行個案研究。其中一位的性別認同為女性,最後成功 地變性。另外一位雖然偏好女性化的打扮,但是自始至終的性別認同皆為男性,
而在性取向上則為同性戀。兩人同樣都受到厭食症之困擾。在完整的個案發展之 回顧當中,探究雙胞胎兄弟因為周遭人際回應、環境對於性別認同混淆的接納度 不同,導致雙胞胎不同的性別認同。從中看到「環境」因子對於最後個體所做的 認同抉擇發揮了潛在之影響。
這些個案研究彰顯了部分雙胞胎在自我認同歷程中可能遭遇的自我認同混 淆、人際界限模糊、自我認同不清晰等問題,而環境因素,包括父母的態度、周 遭人對於雙胞胎的反應亦影響著雙胞胎案主的心理發展與自我認同之歷程。且反 應出雙胞胎個案在心理治療歷程中對於治療師產生「雙胞胎」的移情作用。而在 心理治療實務工作中,不容忽視雙胞胎關係對於案主的認同發展之影響。
二、一般實證性研究
另外有關一般雙胞胎(無心理病症)的自我認同之研究,則偏向大型量化或 質量化合併的研究方法,然而相關研究同樣並不豐富。多數的研究的興趣仍然聚 焦在人格特質的遺傳貢獻度。諸如:
Denise & Thomas (1998)運用自小即分離教養的雙胞胎作為受試對象,以自我 發展中的人格面向進行遺傳因素之分析,邀請年齡從 16 歲到 70 歲不等 45 對的 同卵雙胞胎以及 28 對不同性別之異卵雙胞胎進行華盛頓大學語句完成測驗之施 測。分析結果顯示,分開教養的雙胞胎他們在自我認定發展特質上具有相似度,
而這樣的相似度歸因於認知能力以及語言的推理能力的相似,並得出自我發展上 遺傳因素具有 46%的貢獻度。
從 Thomas (1998)針對分離教養雙胞胎所從事的研究中,可以得出雙胞胎在自 我發展中具有基本的「遺傳」上的相似性。然而,也有不同的學者對於雙胞胎人 格及自我認同發展中環境所扮演的角色具有更大的好奇。如上一節的文獻探討所 述,雙胞胎自小即與雙胞胎手足同時共享母親的關注而形成三角關係,為了提供 雙胞胎個別更大的關注、分擔雙胞胎母親的煎熬,須要周遭支持系統一同照顧雙 胞胎,父親則是理所當然的支持者。此外,雙胞胎為了避免彼此的忌妒競爭,也 會發展出各自尋求父親或母親作為依附對象之傾向。因此,I.Moilanen ,
P.Pennanen(1997)假設,父親一同照顧雙胞胎嬰幼兒的同時,父母親將自然產 生與某一雙胞胎具有較強連結依附的可能,而來自父母親不同的依附偏好,父母 親的態度將如何影響雙胞胎之人格與認同發展呢?
於是,I.Moilanen , P.Pennanen(1997)針對 234 對雙胞胎從妊娠到 21 歲進 行縱貫性研究,不同於一般運用雙胞胎方法來分析遺傳因素對行為人格特質之影 響,而以父母親對於雙胞胎之「偏好」,探究後天環境因素中,父母的態度對於 個體發展的影響。將雙胞胎父母自評對於雙胞胎子女的偏好(比較喜歡哪一個),
進行母親與父親各自偏好的雙胞胎個體發展歷程中各項之比較。進而探究父母的 教養態度對於個體發展的影響。研究結果顯示,受到母親偏好的小孩(雙胞胎個 體)學習說話的發展比較早,在雙胞胎關係中較居於心理上的領導地位。進入青 春期的發展,則較常面臨睡眠上的障礙以及心理上的困擾。I.Moilanen ,
P.Pennanen(1997)指出,雙胞胎母親在與自己所偏愛的孩子關係上,似乎比父 親發展出更強烈的情感依附,這樣的情感依附在兒童時期為孩子提供了良好的信 任基礎並促進了語言的發展,然而,當母親面臨孩子進入尋求獨立自主的青春 期,母親可能亦過渡了自身的非特定神經症狀(non-specific neurotic)。反之,
父親所偏好的孩子於雙胞胎兩人比較中,生理上的發展則較為領先,並在訪談當 中顯出在雙胞胎關係中更為獨立自主的傾向。結果顯示,父親的態度可能傾向於 鼓勵孩子獨立自主的發展。
Wilson, Lisa R.(1995)則針對雙胞胎及單胞胎青少年在經歷其手足過世的 悲痛哀傷歷程之研究中,發現手足過世對於青少年自我認同、情緒及社會發展具 有舉足輕重、深遠的影響,這樣悲慟經驗的衝擊尤其對於雙胞胎而言更加強力與
獨特。Segal 與 Bouchard(1993)的研究亦顯示當雙胞胎個體經驗到另一方的 過世,其悲痛、失落的程度甚至比自己的配偶過世遭遇更大的傷痛。在 Woodward's (1998)訪談雙胞胎經歷手足過世的經驗,81%的受訪者表示這樣的失落是嚴重且 影響深遠的。有些雙胞胎表示經歷自己的雙胞胎過世,感覺上彷彿也經驗到自己 死亡般的強烈。有些雙胞胎表達心理寂寞孤單、失落的感受是如此強烈,是任何 人都無法幫忙撫平的痛楚。
從上一節的文獻當中也提及雙胞胎在嬰幼兒時期面臨與母親的分離過程可 能因為以雙胞胎手足作為過渡性客體或另一個情感依附的對象,進一步影響雙胞 胎向外探索環境之獨立性及自主性。儘管雙胞胎關係一般被認為是人際關係中最 獨特與親密的關係形態。但關於成人雙胞胎關係的實證研究卻很缺乏。為了補充 這方面研究之不足,因此,Tancredy & Fraley(2006)以依附理論的觀點看雙胞 胎關係的本質,作為理解雙胞胎關係的有力架構,認為成人雙胞胎彼此間的關係 有許多符合依附關係的特徵。包括:關係的趨近性、分離的苦惱、將對方視為安 全的港灣與安全保壘。
Tancredy & Fraley(2006)運用量化研究考驗這些假設,針對 30 對為同卵雙 胞胎、32 對為異卵雙胞胎(只有雙胞胎中其中一位參與研究即可),以及 928 位 非雙胞胎之受試者比較將其手足視為情感依附對象的程度。受試者的年齡從 14 歲到 61 歲,平均年齡 23 歲。參與者 60%為學生,80%為女性。從網路中進行評 量表之填寫與家庭概況、手足相關的問卷。回答從 WHOTO 量表 (Fraley & Davis, 1997; Hazan et al., 1991) 、依附量表網路版 (ANQ; Trinke & Bartholomew, 1997) 以及 IOS(Inclusion of other in self)量表(Aron, Aron, & Smollan, 1992; Aron, Aron, Tudor, & Nelson, 1991)改編而來的題目。從該量化研究顯示,雙胞胎比其他的單 胞胎者會將其手足(雙胞胎手足)視為依附的對象。雙胞胎與單雙胞胎者相較,
在仰賴其他人(父母、朋友、情侶)作為依附對象方面,雙胞胎較少將父母做為 依附對象。儘管雙胞胎比非雙胞胎者更會將其手足視為依附對象,將雙胞胎手足 視為依附階層的頂端,然而他們仍會將其他的重要他人,例如情侶、朋友視為依 附的對象。從交叉分析中得出,隨著年紀不同,雙胞胎與單雙胞胎者在依附功能 上有所不同。年紀較長的雙胞胎比年紀輕的雙胞胎更仰賴其雙胞胎手足所具有的 依附功能。而單雙胞胎者則相反,隨著年紀增長反而較少仰賴其手足關係。而基 因上的關連、同理心、將其他人視為自我的一部分、共享的生活經驗,這些因素 影響了雙胞胎將另一人視為依附對象的程度。Caroline M. Tancredy & R. Chris Fraley(2006)並認為,雙胞胎關係的確是獨特的關係,然而他們在呈現關係的 感受上與一般人無異,也就是說,雙胞胎在經驗其依附關係與一般人在經驗依附 關係上是相似的。
從該研究之結果與上一節之文獻探討,可以得知雙胞胎進入到成年的階段,
仍傾向於將雙胞胎手足視為情感依附對象,如同嬰幼兒、兒童時期對雙胞胎手足 情感依附之連續,並且不因年齡之增長而減少情感之依附程度,至於這樣的情感 依附型態是否進一步影響自我認同或生涯之發展,則無法進一步了解。
從心理治療的個案研究中,普遍提出雙胞胎在自我認同或親密關係之建立發 展上潛藏著一些困難,Pearlman, Eileen M.(1990)為了驗證這樣的臨床印象,
因而進行 90 位同卵、異卵雙胞胎及單胞胎(平均年齡 41 歲)之比較研究,在分 離個體化(separation-individuation)、自我功能評估量表(Ego Functioning Assessment Scale)中的客體關係(Object Relations)次量表以及家庭系統人格側 面圖(family systems personality profile)進行評量並比較其結果。研究結果顯示,
同卵雙胞胎、異卵雙胞胎以及單胞胎在分離-個體化、客體關係上並無顯著差異 存在,推翻了一般所關注的,雙胞胎在人格發展上面臨特殊的議題以及雙胞胎與 他人建立或維繫人際關係上具有較大的困難等觀點。此外,Pearlman, Eileen M.
(1990)亦比較了雙胞胎與單雙胞胎在婚姻狀態、婚姻維繫的時間、離婚次數、
單身時的安排等向度的情形,結果雙胞胎與單胞胎也沒有顯著的差異。
此與 Britta & Eve(2003)所從事 32 對雙胞胎(從出生到十六歲)之認知能 力以及認同發展所進行之縱貫性追蹤研究結果不同,該研究運用興趣、學校態 度、休閒活動、父母及雙胞胎手足關係等自評量表以及 Wartegg 繪圖測驗進行施 測,並採用半結構式的訪談,探討受訪者與父母、雙胞胎手足的關係,以了解雙 胞胎在自我認同、自我強度、依賴、野心抱負、焦慮、權力欲、創造力、同理心 以及問題因應策略的情形。研究結果支持雙胞胎在發展獨立、積極正向的自信與 自我認同等面向面臨著困難。推論雙胞胎在經歷獨立自我認同之發展可能不僅須 從父母的關係中分離,同時還包括了與雙胞胎手足的分離,因此雙胞胎須面臨雙 重的掙扎而導致在發展獨立性及積極的自我認同面臨較大的困難。
從上述的文獻探討當中,研究者富饒趣味地發現,根據心理治療的個案報告中,
多重視雙胞胎關係對於個體自我認同發展的影響力。而一般的實證研究,採用質 化研究取向亦反映出雙胞胎在獨立地自我認同發展之困境。反之,量化研究則顯 示雙胞胎與單胞胎在自我認同發展上並沒有顯著的差異。研究者認為,成人雙胞 胎在自我認同發展上,是否經驗到阻礙、困難,又是否比一般人的自我認同發展 受到更多的束縛,受到不同的研究設計(質化、量化)以及樣本(受試者、受訪 者及個案)的選取、年齡層(正值青少年 v.s 中年)的不同,而產生分歧的結果。
然而,雙胞胎「身分」,以及雙胞胎「關係」究竟對於一般(非心理治療個 案)雙胞胎個體在自我認同發展歷程帶來甚麼樣的影響、成人雙胞胎在形塑出對
自我的認識歷程,如何在同中求異,異中求同當中尋得一個平衡,如何在邁入青 春期後期、成年階段,面臨生涯上的抉擇時,回答自己是誰?找到屬於自己的路?
此為成人雙胞胎的相關研究中甚少被關切的部份,尚待進一步理解的領域。也是 研究者想要進一步瞭解的現象。另外,部份的研究中提到雙胞胎在成人階段所經 歷的與雙胞胎手足的分離經驗,也將連帶地突顯雙胞胎在自我認同的困難,在分 離-獨立過程中,是否能夠真正地走到心理的獨立,建立個別性獨特的自我認同,
二者似乎乃交織的歷程,自我認同與個體化的概念存在許多重疊、類似之處,所 以於下一節針對相關概念作文獻的探討,以更釐清本研究所意指的生涯自我認 同,以及澄清自我認同與分離-個體化之間的關連。
第三節 生涯自我認同
研究者在探討生涯之自我認同此一議題時,發現自我認同隨著不同的心理學 之學派、觀點而有不同的的定義與假設。然而,無論發展心理學、人格心理學、
生涯理論、新精神分析學派之觀點,都直指「自我」意識清楚地形成與區辨,乃 個人生命歷程中核心的議題,自我的認同深刻影響其日後人我互動、人境互動之 型態與適應。而生涯乃人一生的歷程,在探討生涯之自我認同時,研究者認為須 要一併地將生命發展列為思索的角度,拉開了所觀照的時間點,看到了心理社會 發展論,生涯發展理論,新精神分析之客體關係論以及家庭系統理論以不同的角 度在探討自我認同,分述如下:
一、心理社會發展論對自我認同的觀點
Erikson(1959)在其心理社會發展的八階段當中,自我認同乃重要、核心 的階段與概念,認為青少年期是自我認同的關鍵階段,在此階段面臨了將自我的 多方面向整合的危機,也就是個體在此時期須將過去的經驗,配合自我現況、生 理的變化、社會的期待、現實環境、未來層面等覺知,加以統合成一完整和諧的 整體。在此發展的危機中,發展順利者具有明確的自我概念與自我追尋的方向。
而發展產生障礙者,則對生活感到茫然無方向,時而感到徬徨迷失。而認同危機 之因應解決也將影響其後階段的發展。Erikson 進一步以下列不同的角度說明自 我認同(陳怡璇,2001; Frager, Fadiman,1984; Thayer, 1963):
(一)個人對於個體獨立性之意識感。意指個人在意識上有著自己的獨特性,對 於自己的存在是一種獨立的、個別的、實體的感受。
(二)個人在其潛意識中努力維持「個人特質的連續性」,並結合社會理想而成 一種綜合體。意指個人在過去所擁有的與未來所承諾的兩者之間有一種內 在的同一性和連續性的感受。
(三)默默地進行自我綜合的一種規準。意指個人在內心有一種和諧一致與整體 完整的感受,對自我形象與兒童期的認同能夠予以綜合成一種有意義的整 體而產生一種和諧感。
(四)使個體的理想與認同得以維持一種內在凝聚力。意指個人對於所屬的社會 或次級團體的理想與價值產生休戚與共的感受,感覺到自己的認同對重要 他人是具有意義的,並且能符合他人的期望。
Erikson 所謂的自我認同是指個人經過探索的歷程而逐漸生成的自我適應 感,整合之後有內在能力可以組織自我內、外在世界的經驗,它並非僅開始於青 少年期,也非終止於成年期前期,而是一生的自我統整歷程。Blasi(1988)則認 為自我認同可以具體地描述為探討:「我是誰」此一問題的答案,而在回答「我 是誰」這個問題的答案,通常需要尋求個人過去經驗及未來期望之間的一致性。
同時青少年時期,是個人從童年時期跨越到成人世界的一段「交接」歷程,
必須從依賴家庭而逐漸獨立,嘗試建立一個與父母分離的、不同的世界,去探索
「我是誰?」、「我為什麼存在?」、「我想要什麼?」「我的生命目的與內涵是什 麼?」等等問題,希望能真正發現自己的目標與獨特感,成為一個獨立自主的成 年人。
自 Erikson 提出自我認同的構念後,相繼地許多研究亦進一步擴充之,並常 以自我認同的狀態作為研究的範典(Bourne, 1978a, 1978b; Marcia, Waterman, and Matteson)其中以 Marcia 根據多樣性的探索(exploration)與接續下來承諾
(commitment)的程度二者作為分類標準,而在職業選擇、宗教和政黨意識型態、
人際與性取向價值四者上區分出四種不同的自我認同之狀態。此四種自我認同狀 態簡述如下:
(一)自主認同(identity achievement):曾經經歷自我探索歷程並已做出清楚的 承諾。
(二)尋求認同(moratorium):仍處於探索的階段,對於要承諾的方向尚未清 楚明確,但努力探索意圖做出承諾。
(三)他主認同(foreclosures):已做出承諾但未經過探索歷程,傾向遵循父母 親或重要他人的價值,而非經過自己探索之後所做的選擇。
(四)認同混淆(identity diffusion):或許經過短暫的探索但未承諾,具有不關 心、缺乏承諾的情形,抱持無所謂的態度。
探索(exploration)意指願意思考未來方向的可能性,而不僅止於父母所給 予的方向。探索涉及個體自其個人之源頭出發或分離,積極考慮到個人獨特的能 力與需求。而 Marcia 與 Schiedel(1985)假定,青少年時期的探索可能為伊底帕 斯時期之探索的重現。亦即,對於兒童而言,在此時期父母乃其安全依附的對象,
父母提供了穩固且分化的內射象徵(introjects)。這樣的內射象徵將允許孩童能 沒有罪惡與焦慮地探索性與性角色。而在青少年時期,內射象徵將以支持與鼓勵 的內在形式呈現,對於青少年時期自我認同形成所經歷的探索與承諾歷程,乃必
須的條件。至於承諾(commitment),則是個體最終對於某行動之路徑方向的堅 持與奉行,承諾是一種安定。需要留意的是,自我認同狀態並非意指特定議題解 決的內容,而是該議題(已經解決或沒有解決)的一個歷程。
自我認同本身,則為個體所承諾者的綜合體,是自我綜合的結果。然而,除 了他主認同狀態外,最初的自我認同架構將於生命的循環中在一再地形成,而這 樣的歷程同樣涉及了探索與承諾,然而,自我認同的再形成,所背離的將不再是 父母的計畫,而是自我業已形成的認同架構。(Marcia,1988)由 Marcia 對於自我 認同的論述,可瞭解到,自我認同雖為自我統整的架構,但並非恆常不變的,在 探索—承諾,背離—安定的歷程間,自我認同像是不斷地變動修正與回穩維持交 互的歷程。
二、客體關係理論對自我認同發展之觀點
如前 Marcia(1985)所提及的,青少年時期的探索可能為伊底帕斯時期之探 索的重現。對嬰幼兒如何形成其自我主體意識的過程,客體關係理論具有豐富的 論述。Mahler 擴充了 Bowlby 的依附理論,經由觀察嬰幼兒與母親的互動,將嬰 幼兒零到三歲間的發展分為正常自閉期(autism)、正常共生期(symbiosis)、分 離-個體化(separation-individuation)、建立客體恆久性(developing object
constancy)四階段。所謂分離與個體化是兩個相互關聯而同時進行的發展歷程,
又細分為孵化(hatching)、實踐(practicing)與復合(rapprochement)三個次階 段。「分離」的歷程是指嬰兒脫離與母親共生融合的狀態,在心理上能區分自我 和客體的不同,有清楚的自我心理表徵(psychic representation);「個體化」則是 一種對自我存在的認知,產生一種「自是」(I am) 的知覺,並且發展出內在心理 的自主性(intrapsychic autonomy)(Clair,1996)。Malher 指出分離-個體化的主要任 務是增加自我與他人分化的覺察,以及對外在世界真實性的知覺。(劉修全,民 88;蔡秀玲,民 86;Clair,1996)分離個體化歷程之結果即為分離和自主性的自我,
而此分離的自我為其後心理社會認同發展的重要基礎。
Bowlby 依附理論
回到 Mahler 所依據的依附理論,在 Bowlby 的理論提出,認為嬰兒在出生的 6-8 個月,與他的照顧者逐漸形成依附關係。Bowlby (1969) 假設這種嬰兒顯示 尋求與維持與主要照顧者接觸的強烈行為傾向,為依附性行為的系統,此一依附 系統發揮了調節嬰孩與主要照顧者之間距離的功能。依附是一種情感連結
( emotional bond ),由這一連結所衍生的安全感,使嬰孩確信在自己需要的時候,
能尋求並獲得依附對象的安慰及援助,於是能夠以依附對象為安全堡壘 ( secure base )(通常嬰兒視母親為安全堡壘),提供給嬰兒安全感,使嬰兒能夠無後顧之 憂地去探索環境,倘若嬰兒覺察環境中有危險存在,便能啟動其依附系統,調整 與母親的距離或趨近母親以維護其本身的安全。當這一連帶遭到打斷時,嬰兒會 產生強烈的分離焦慮、以及尋求趨近的依附行為,在依附關係恢復之前,嬰兒的 心理調適以及對環境的探索行為都會深受影響。歸納依附的情感連結具有趨近 性、避風港灣、安全堡壘以及分離帶來挫折痛苦等四個特徵與功能。
客體關係學家觀察到幼兒與母親之間的互動依附,存在著一種自相矛盾的現 象,依附的關係愈是安全,分離的過程也將更為順利成功。從安全依附的對象離 開,再回來,此來來回回移動的過程中,孩童將母親內化成為的一種內射象徵,
有時透過過渡性客體的幫助,孩童將母親的形象放在內在,而這樣的內化增加了 探索外邊世界的機會,使得孩童更能夠開始發展自我自主性的意識。
(Bowlby,1969; Mahler,1975)
比照依附關係與客體關係理論中得分離-個體化歷程,都是探討個體於出生 前幾年之與母親互動關係的早期發展。然而,兩者的取向不太相同,依附關係聚 焦在,個體發展出一個內在調節之運作模式,在遭遇到挫折需要支援時,能夠尋 求支援、發揮其適應性的功能。而分離-個體化則聚焦在個體如何在與母親的互 動關係中內化自我與客體之間的互動關係,形成一個由外到內的心理恆定之表 徵,以構成自我。
二者的不同在於,Bowlby 認為發展目標的在於,自我隱含在關係的安全模式 中。依附理論認為,人似乎永遠在關係之間。而 Mahler 分離-個體化理論中發展 的目標則為自我從依附對象中個體化。人似乎是分離的。然而,Mahler 的觀點,
認為人之所以能分離是因為內化了自體客體之關係,因此,也可以說是,人仍在 關係裡。
Rice(1990)結合了 Bowlby 與 Mahler 的論述,「適度的依附關係是有益的,
因為它提供孩童一個安全的基礎、據點。使得孩童得以進一步向外在的世界探索 發展。(Mahler et al,1975)除此之外,依附關係形成一個核心的內在運作模式,
或內在心理客體之表徵,得以進一步引導孩童情緒與認知之發展。並影響孩童一 生中,與他人關係之參與以及與人我關係之理解(Bowlby,1982a;Main et
al.,1985)。」
研究者綜合了 Bowlby 的依附理論以及 Mahler 的分離-個體化歷程的觀點,
與重要他人之依附關係以及互動所內化之自體客體關係與心理表徵,都影響著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