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室銘
劉禹錫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 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
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可以調素琴，閱金經。無絲竹之亂耳，無 案牘之勞形。南陽諸葛廬，西蜀子雲亭。
孔子云﹕「何陋之有？」
全文重點
「何陋之有？」
• 「何陋之有？」
其室陋乎？陋 ﹗
物質上陋，建築格局方面，估計
亦陋
1. 不具體描繪其室之具體情狀﹕
• 其廣若何？其深若何？其高若何？其……若何？
• 略而不提，虛而不寫，就常理而言，乃
(1)其室乏善可陳(如寫推薦書，受薦者無此德，
若必提及，唯有謊言作假，或則誇大事實)，
(2)其意不在此(不在意陋否/混忘其室陋否) (3)兩者兼而有之。
2. 取以比擬者亦小﹕
• 廬？
• 亭？
遠端思考 一
• 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
「君子居之，何陋之有？」（《論語．子罕》）
• 不妨重新思考——
(1)何謂「陋」？
(2)九夷如何「陋」？「陋」至何種程度？
(3)問者(「陋，如之何？」)何種心理？
(4)孔子是否針對問者而答？抑蓄意「曲解」其 意？
遠端思考 二
• 西漢 韓嬰《韓詩外傳》卷五云﹕
• 「彼大儒者，雖隱居窮巷陋室，無置錐之地，而王公不能與爭 名矣。」
• 〈陋室銘〉題目字眼及擬題意識，可能受了《韓詩外傳》啟發。
• 窮巷與陋室並舉，窮巷何所指？
• 參考陶淵明詩﹕「野外罕人事，窮巷寡輪鞅。白日掩荊扉，虛 室絕塵想」，窮巷指偏僻的里巷;輪鞅借代車馬，鞅指套住馬 頸的皮製圈套。大概窮山惡水， 經濟落後，權錢俱無，是以 人跡罕至，能做的事就是「虛室絕塵想」。「塵想」又是甚麼 呢？人間塵俗之事，無非增加收入，改善生活，即榮華富貴;
終點就是權錢。
• 然則，窮巷講的是物質環境，陋室舉的，估計也是物質環境。
「置錐之地」，等於立錐之地，指面積細小。
手法上判斷
• 一個問物質生活，一個答以精神文化
(1) 問者(「陋，如之何？」) 何種心理？
(2) 孔子是否針對問者而答？ 抑蓄意「曲解」
其意？
• 傳言陳寅恪/錢鍾書不願南下香港，乃因香港
「沒有文化」(「陋」﹗)若當事人親口述之，自 然可確定其心意
• 疑孔子故意「曲解」問者之意，原指物質之[陋]，
轉換為文化之[陋]，欲以宏揚文化為己任。劉禹 錫學習其手法，將物質之陋，轉換為文化之陋與 不陋。
近端思考一﹕可能屬偽作 (非劉禹錫所作)
• 參考柳宗元〈鈷鉧潭記〉
鈷鉧潭在西山西。其始蓋冉水自南奔注，抵山 石，屈折東流；其顛委勢峻，盪擊益暴，齧其 涯，故旁廣而中深，畢至石乃止。流沫成輪，
然後徐行，其清而平者且十畝，有樹環焉，有 泉懸焉。其上有居者，以予之亟游也，旦款門 來告曰﹕不勝官租、私券之委積，既芟山而更 居，願以潭上田貿財以緩禍。予樂而如其言。
則崇其台，延其檻，行其泉於高者而墜之潭，
有聲潀然。尤與中秋觀月爲宜，於以見天之高、
氣之迥。孰使予樂居夷而忘故土者？非茲潭也 歟？
• 孰使予樂居夷而忘故土者？
近端思考二
孰使予樂居夷 而 忘故土者？
• 柳宗元與劉禹錫份屬好友，為永貞內禪被貶 之八司馬
• 居夷 特徵﹕其遭遇即物質缺乏，精神痛苦
• 「居夷」與「居陋室」有何分別？
• 「樂居夷」而換作「樂居陋室」，則如何？
孰使予樂居夷而忘故土者？
• 柳宗元〈鈷鉧潭記〉之云居夷，本質上類似 劉禹錫(？)「居陋室」
• 物質簡陋，環境寂寞，精神痛苦
• 柳乃寄託山水，劉乃寄託？
• 柳﹕有樹環焉，有泉懸焉……中秋觀月爲宜
• 劉[？]﹕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
兩人居夷、居陋，何所企求？何所遊從？
• 柳﹕見天之高、氣之迥
• (宋李塗《文章精義》73則﹕「論語氣平，孟 子氣激， 莊子氣樂，楚辭氣悲，史記氣勇，
漢書氣怯〪」)
• (劉？)﹕仙、龍、德馨、鴻儒、素琴、金經、
諸葛、子雲
• (仙、龍、德馨、鴻儒、素琴、金經、諸葛、
子雲 代表甚麼？意指甚麼？)
• 仙、龍、德馨、鴻儒、素琴、金經、諸葛、子雲 代表甚麼？ 象徵甚麼？
柳宗元﹕天象徵天子/長安，氣象徵正義/道 義
(劉？)﹕仙、金經—宗教/道佛 龍、德馨—德義、
鴻儒、素琴—文化
諸葛、子雲—功業(三不朽之立功立言)
(金經﹕「用金色顏料書寫的佛經」; 疑「金 剛經」之簡稱，唐楊衡《宿陟岵寺雲律師院》
詩﹕「玉爐揚翠煙，金經開縹帙。」)
• 「廬」「亭」有沒有特別意義？
廬？ (體製規模/文化意義/？)
亭？ (體製規模/文化意義/？)
情景相生
• 「情」何在？
• 「景」何在？
• 相生？
景
外景 與 心景 [心境]﹕
• 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室外天地廣闊
(倒裝句？綠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
• 南陽諸葛廬，西蜀子雲亭/人生遠景無限 (=諸葛南陽廬，子雲西蜀亭)
情
情﹕(1)喜、怒、哀、懼、(2)愛、(3)惡、欲 (1)喜[欣之樂之]
仙、金經
龍、德馨 (2)愛[好之慕之]
鴻儒、素琴
諸葛、子雲
(3)惡絲竹之亂耳，案牘之勞形
相生
• 「相生」？
山有仙，則名。水有龍，則靈。
吾有德，則馨。(韻)/大前提
吾﹕「何以知吾馨」？
吾馨(不陋)—「何以知吾馨」？
• 馨1﹕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佳景令我心怡)
• 馨2﹕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鴻儒令我心樂)
• 馨3﹕可以調素琴，閱金經。(調琴閱經令我心悅)
• 馨4﹕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靜居使我安逸)
• 馨5﹕南陽諸葛廬，西蜀子雲亭。(思慕古人使我心有寄託) 我不穿名牌，不追韓劇，不住大屋，不食魚翅……我很快樂
情景相生
• 互相影響
外緣[景](馨1-馨5)之生使內心欣怡[情]，
內心欣怡能充分吸納外緣(馨1-馨5)之養分
互為因果，互相啟發導引
基礎
• (孔子云﹕「何陋之有？」)
• 我是君子，自信心讓我相信
• 「我居此，此室有我在，何陋之有？」
結語
• 可能非劉禹錫所作(偽託)
• 士人窮困時，聊以自我鼓勵及寄託將來之作品
• 全文重點在於「何陋之有」一語
• 作者 身窮心不窮，自信心十足
• 屬抒情式論說文，「何陋之有」作為前提，又最 終成為結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