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散文欣赏
散文概述
一 春秋战国时期，列国纷争，游说之士蜂起。在百家争鸣的政治文化环境中，产生了大量 说理透辟、逻辑严密、言辞锋利、善用比喻的诸子散文。《论语》警策，《孟子》雄畅，《荀子》 淳厚，《庄子》汪洋恣肆，《韩非子》峻峭犀利，其中《庄子》文学性最强。与诸子散文辉映一 时的是《左传》、《国语》、《战国策》等以记言记事为主的历史散文，其中《左传》、《战国策》 尤其富于文学性。 两汉时期，赋和散文都很发达。赋是汉代文学的代表，大体经历了骚体赋、大赋、抒情 小赋三个发展阶段，对魏晋辞赋和唐宋文赋有着直接的影响，代表作家有贾谊、枚乘、司马相 如、扬雄、张衡、赵壹等人。代表两汉散文最高成就的，是司马迁的《史记》。《史记》全书以 人为经，以事为纬，开创了我国纪传体史学和传记文学的新纪元，塑造了一系列有血有肉、栩 栩如生的人物形象，语言高度个性化，极富形象性和表现力。《史记》不仅是后世叙事散文的 典范，而且对小说、戏曲的发展也有巨大的启发和影响。魏晋六朝，抒情小赋日趋精致，散文 清俊通脱，骈文盛极一时。曹植的《洛神赋》、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和《归去来兮辞》、庾信 的《哀江南赋》、郦道元的《水经注》等，是这一时期的名篇佳作。 唐代散文取得了很高的成就。唐初受南北朝影响，骈文盛行。中唐时，韩愈、柳宗元倡 导古文运动，主张“文以载道” ，提倡先秦散文传统，力主恢复散文的主导地位。韩文气势磅 礴、壮大奇诡，说理、记叙、抒情富有独创性和感染力；柳文精密渊深、俊洁工丽，杂文、传 记、寓言、游记都很有特色。他们的散文无论是内容还是形式都达到了推陈出新的境地。晚唐 散文应以罗隐、皮日休、陆龟蒙等所写的小品文为代表，鲁迅赞之为“一塌糊涂的泥塘里的光 彩和锋芒” 。散文在唐代古文运动以后渐呈颓势，至宋初仍未改观。宋仁宗庆历年间，诗文革 新运动兴起，宋代散文取得了足与唐文媲美的杰出成就。欧阳修是诗文革新运动的领袖，宋代 散文的奠基人。他反对险怪艰涩的时文，提倡平易通达的文风，所作散文极富情韵。在他的提 携影响下，文坛出现王安石、曾巩、苏洵、苏轼、苏辙等散文大家。苏轼成就最著，是诗文革 新运动的最后完成者， 其散文诸体兼备， 自由挥洒， 如行云流水， 姿态横生。 苏轼的 《赤壁赋》、 《后赤壁赋》蕴含哲理，意味深长，是宋代文赋的代表作。宋代的欧、王、曾、三苏和唐代的 韩、柳，被后人尊崇为“唐宋八大家” ，有“韩如潮，柳如泉，欧如澜，苏如海”之说。 明初刘基、宋濂、高启等人写了一些揭露黑暗社会现实的作品，如《卖柑者言》等。此 后，歌功颂德、空廓浮泛的“台阁体”统治文坛几十年。明中叶，以李梦阳、何景明为首的“前 七子”和以李攀龙、王世贞为首的“后七子” ，先后发起复古运动，主张“文必秦汉，诗必盛 唐” ，反对“台阁体”文风，但其末流陷于一味模拟，了无生气。以王慎中、唐顺之、茅坤、 归有光等为代表的“唐宋派” ，反对前后七子，提倡唐宋古文传统。归有光成就最高，其文如《项脊轩志》等，善写日常生活琐事，抒人之常情，淡而有味，浅中有深，赢得“明文第一” 的美誉。接着在李贽“童心说”的影响下，以三袁兄弟（袁宗道、袁宏道、袁中道）为代表的 “公安派” ，主张“独抒性灵，不拘格套” ，给复古派以猛烈的冲击。稍后的“竟陵派”钟惺、 谭元春等人，创作主张与“公安派”相仿，但宗尚“幽深孤峭” ，艺术趣味比较偏狭。晚明小 品文盛行，成为明代散文中颇见光彩的一部分，代表作家作品有张岱的《陶庵梦忆》、《西湖梦 寻》。明末出现了复社、幾社领袖的爱国诗文，代表作家作品有张溥的《五人墓碑记》、 夏完 淳的《狱中上母书》等。清初散文以“国初三大家”魏禧、侯方域、汪琬为代表，作品以传记 散文见长。清中叶出现了著名的散文流派“桐城派” ，以方苞、刘大櫆、姚鼐为代表，讲究古 文“义法” ，以清真雅正为宗，但内容较为单薄。另一个散文流派“阳湖派” ，以恽敬、张惠言 为代表，实为“桐城派”的一个支流。清代骈文一度呈复兴之势，较有成就的作家有陈维崧、 袁枚、洪亮吉、汪中等。 二 五四时期散文创作发展迅速。究其原因，既有对中国古典散文传统的继承，又有“五• 四”时期精神的推动，更有新文化运动领导者李大钊、陈独秀、鲁迅、周作人等人的通力实践。 众多原因的综合作用，使散文创作地位迅速攀升，成就在小说、戏剧、诗歌之上。 “五·四”时期散文的成就，一是扩大了创作题材，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都是散文创作 内容；二是扩充了散文文体，出现了具有批判性、短小精悍的杂文和崇尚闲适的小品散文。杂 文大家鲁迅名篇佳作众多，自成一家，将文明批判与社会批评发挥到了极致，开创了现代杂文 创作的先河，成就最大。小品散文成就最高的是周作人，他最早引入西方的“美文”概念，提 倡抒发个性的“言志”小品文，他既有“叛徒散文” （反抗者），又有“隐士散文” （脱离现实 者）。 “五·四”时期，许多著名的散文家形成了各自个性化的创作风格。朱自清的散文清新抒 情，情景相融，描写细腻，代表作有《背影》、《荷塘月色》、《春》等。冰心的散文歌颂母爱、 童真、友谊、自然，风格清丽委婉，形成“冰心体” ，代表作有《寄小读者》、《往事》等。徐 志摩的散文自由华丽，如《翡冷翠山居闲话》。郁达夫的散文坦率自然，忧郁抒情。 与“五• 四”时期散文相比，左联时期散文艺术更加探求多样。活跃的散文文体，一是 幽默闲适小品，代表人物是林语堂。林语堂开“闲话风” ，提倡幽默闲适的文法格调，主张抒 写性灵。视角为中西比较，内容重知识性是他散文的特点，名篇如《方巾气研究》，散文集《生 活的艺术》。二是“鲁迅风”杂文。随着鲁迅思想的成熟，杂文成为他思想斗争的有力武器， 形成了他犀利幽默、沉郁顿挫的“鲁迅风”杂文风格。这时有影响的还有巴人（《扪虱谈》）等。 三是京派散文，代表人物是何其芳，其文情致忧郁，倾向内心解剖，文笔富有书卷气，代表作 为散文集《画梦录》。 20 世纪 30 年代出现了散文的新体式——报告文学。它是在社会生活多样、左联倡导和外 国报告文学的影响下兴起并走向繁盛的，名篇如邹韬奋的《萍踪寄语》、范长江的《中国西北 角》、夏衍的《包身工》、宋之的的《一九三六年在太原》等。 抗日战争与解放战争时期虽历经战乱，散文创作依然取得了很大成绩。抗战初期的民族 矛盾与抗日激情，使贴近现实、担负传送战斗信息、记录抗战业绩的报告文学再度勃兴，出现 了丘东平、骆宾基、范长江、沙汀等代表作家。有影确的作品如丘东平的《我们在那里打了败 仗》，解放区黄钢的《我看见了八路军》、沙汀的《随军散记）等。 20 世纪 40 年代散文注重围绕时世，揭露社会弊端，且杂文创作兴盛。杂文继承了“鲁迅
风”的传统，思想艺术都走向成熟。当时有特色的重要散文家有梁实秋，其散文清雅通俗，温 柔敦厚，代表集是《雅舍小品》。张爱玲的散文中西合璧，机智灵活，作品集如《流言》。茅盾 此时写了优秀抒情散文《风景谈》、《白杨礼赞》。 新中国成立后，崭新的社会政治生活、人民新的精神面貌，给散文创作注入了活力，出 现了 20 世纪 50 年代中期（1956 年前后）和 20 世纪 60 年代初期（1961 年前后）两次散文创 作高峰。 这时主要的散文作家是杨朔、刘白羽、秦牧三大散文家。杨朔的散文人称“诗人散文” ， 讲究在诗意中选择物象，营造意境，蕴藏哲理，名篇如《茶花赋》等。刘白羽的散文属“战士 散文” ，作品内容时代特色鲜明，充满战斗激情，追求崇高、雄浑、壮美的艺术风格，名篇如 《长江三日》等。秦牧的散文属“学者散文” ，注重“知识性、思想性、趣味性”的“三性” 统一，名篇如《社稷坛抒情》等。此外，魏巍《谁是最可爱的人》、碧野《天山牧歌》、吴伯箫 《记一辆纺车》等也广为传颂。 20 世纪 50 年代杂文创作发展曲折，有针砭时弊、暴露生活的杂文，例如邓拓、吴晗、廖 沫沙的《三家村札记》。 文革十年，政治禁锢，创作凋零，散文创作形势黯淡。 粉碎四人帮后的新时期，散文创作不如小说，但报告文学却很有“轰动效应” 。有名的作 品很多，如为知识分子正名的徐迟的《哥德巴赫猜想》 、黄宗英的《大雁情》，写农村改革的乔 迈的 《三门李轶闻》 等。 随着思想解放运动的开展， 艺术个性的提倡， 散文创作逐步繁荣， 1987 年巴金完成五集《随想录》，被人称为文艺性史书，具有文学与历史的双重价值。它文体自由， 手法多变，代表了新时期散文创作的最高成就。 20 世纪 90 年代散文在文化的多元化、市场化等众多因素作用下发展迅速，出现了 20 世 纪 90 年代初“散文热”的现象。散文创作队伍中有作家、学者、社会名流等。其中有影响的 可分为学者式的文化散文，如余秋雨、季羡林、张中行等的散文；作家式的人文散文，如贾平 凹、张承志、王小波、韩少功、张洁的散文等。余秋雨的散文社会反响比较大，作品从文化视 角、理性思考的角度去关注历史的昨天与今天，文笔恣肆，灵性挥动，具有独特的行文方式， 有《文化苦旅》、《文明的碎片》、《千年一叹》等散文集。 三 考察世界各国的文学，可以发现散文异彩纷呈。在文、史、哲融而难分的泛文学时代， 历史散文是衍生其他散文的母体。当时，享有盛誉的名著不断涌现，并成为那一时代的百科全 书。待文、史分开以后，各国文学散文时而繁荣，时而沉寂，表现出不同的特质。现择欧洲和 印度的历史散文和哲学散文剖析，以此可见一斑。 古希腊是世界文明的发源地之一。西方学者认为，最早的一部历史散文是希罗多德的《历 史》。该书记述了波斯帝国与希腊城邦之间的战争史，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希罗多德曾被称 为“历史之父” ，为西方后世散文树立了光辉的典范。修昔底德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以及 色诺芬的 《希腊史》、《远征记》 也独具一帜， 显示了希腊文学的成就。 西方的哲学和政论散文， 则以比庄子略早的柏拉图的作品——《对话》为开端。该书在表达绝对“理念”的同时，体现 出较高的文学价值。柏拉图因此成为“希腊文学由文艺高峰转向哲学高峰时代”的代表人物。 古罗马文学继承了希腊文学的传统。被视为罗马最古的散文著作是《大法典》和《大编 年史》，但现已失传。最杰出的是李维的历史散文《罗马史》，全书 140 卷，追叙了罗马建国的
艰辛，极易激发起爱国热忱。 罗马帝国灭亡以后，欧洲进入“中世纪”时期。那时的文史听命于宗教神学，散文界因 而荒漠萧条。文艺复兴运动，才给欧洲散文带来新的辉煌。 意大利是文艺复兴的发源地。薄伽丘的《但丁传》等堪称传记文学的先导；马可·波罗 的《马可·波罗游记》作为欧洲第一部介绍东方文明的散文集，成为欧洲游记散文的先驱。 法国的散文在中古时期就有一定成就，但产生世界性影响的作家却是蒙田，被尊为“散 文之父” 。其《随笔集》凡 3 卷 107 章，开创了随笔式散文的先河。欧洲人甚至认为，西方第 一篇散文是蒙田于 1751 年在法国一座古城堡的塔楼上写成的。蒙田以后，多比涅、布兰多姆 等名家辈出，但作品均以回忆散文为主。 英国的散文出现较晚，真正奠定英国近代散文基础的是莫尔和培根。莫尔以宣扬空想社 会主义的著作《乌托邦》而饮誉天下，培根以哲理散文《新工具》和抒情散文《随笔》而蜚声 文坛。培根是把蒙田的随笔体散文引入英国的第一人，具有开创之功。《随笔》文笔洗练，情 感深厚，韵味隽永，诸如“顺境易见劣性，逆境易见德性” 、 “声名犹如大河，空虚无物者浮， 实学有才者沉”等名言都闪耀着智慧之光，不愧为世界随笔文体中的典范之作。 印度的古代文学包括梵语文学、马利语文学和波斯语文学等，并以梵语文学为主。梵语 是古代印度的通行语言，即文雅的语言。梵语文学分吠陀文学（意为神圣的知识）、史诗往世 书和古典文学 3 种类型。印度散文的特色，一是追求“诗体化” ，二是叙述方法特殊。例如， 《五经书》是世界上最早的故事总集，全书 3 个大故事中包含了 60 多个小故事。这种故事叙 述法的创作风格对后世的一些作品产生了影响，如意大利的《十日谈》、中国的《古镜记》等。 阿拉伯文学发展较晚。最能代表阿拉伯散文创作成就的是《一千零一夜》，但按现代文学 的分类，其属小说。 无论中外，散文文体都是多种多样的，例如史传、书信、日记、游记、政论等。相比之 下，西方散文个性化的著述较多，而官方公文文体较少，且明显偏重于理性探求，不像中国散 文注重人性感受和灵性的抒写。西方散文直抒胸臆，感情奔放，强调一种“热度” ；而中国散 文讲求含蓄，余味深长，追求的是一种“厚度” 。 在散文技巧上，同为寓情理于物，西方散文往往寄寓于动物，例如法国列那尔的散文短 章《自然记事》，对鸡、鹅、鸽、兔，甚至蟑螂、老鼠等，都寄予真情，惟独没有植物。中国 散文则相反，多寄寓于植物。同为描景状物，西方散文笔法细腻，以烘托强烈的情感氛围；中 国散文则行文简练，旨在对比之中生情。而且，暗示法更是中国散文的特有手法。
《论语》
孔子 [作品简介] 孔子（前 551—前 479）名丘，字仲尼，春秋鲁国人，汉族，生于鲁国陬邑昌平乡（今山 东省曲阜市东南的鲁源村）。我国古代伟大文学家、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社会活动家、 古文献整理家，儒家学派创始人。曾修《诗》 、 《书》 ，定《礼》、《乐》，序《周易》，作《春秋》。 孔子的思想及学说对后世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被尊称“至圣先师，万世师表” 。孔子一生 的主要言行，经其弟子和再传弟子整理编成《论语》一书，成为后世儒家学派的经典。1．子曰：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 [1] ，小车无軏 [2] ，其何以行之哉？” 2．子张问行。子曰： “言忠信，行笃 [3] 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 州里，行乎哉？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横也，夫然后行。 ”子张书诸绅。 3．子曰： “君子周 [4] 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 4．子曰： “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 [5] 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 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 [6] 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 [7] 必於是，颠 沛 [8] 必於是。 ” 5．子曰： “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 [9] ，有杀身以成仁 [10] 。 ” 6．曾子曰： “士，不可以不弘毅 [11] ，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 不亦远乎？” 7．子曰： “饭疏食 [12] 饮水 [13] ，曲肱 [14] 而枕 [15] 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 浮云。 ” 8．叶公 [16] 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子曰： “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 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17] 。 ” 9．子曰： “君子坦荡荡 [18] ，小人长戚戚 [19] 。 ” 10．子曰： “不愤 [20] 不启，不悱 [21] 不发。举一隅 [22] 不以三隅反 [23] ，则不复 [24] 也。 ” 11．子贡问为仁，子曰： “工欲善其事 [25] ，必先利其器 [26] 。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贤者 [27] ， 友其士之仁者。 ” 12．子曰： “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徒 [28] ，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 ” [注释] [1] 輗（ní） ：古代大车车辕前面横木上的木销子。大车指的是牛车。 [2] 軏（yuè）：古代小车车辕前面横木上的木销子。没有輗和軏，车就不能走。 [3] 笃：忠实。 [4] 周：普遍。 [5] 道：正当的途径。 [6] 恶（wū）乎：怎么可能。 [7] 造次：匆忙，仓促。 [8] 颠沛：受挫折，流离失所。 [9] 害仁：损害仁义。 [10] 成仁：成全仁义。 [11] 弘毅：弘，大；毅，坚毅。 [12] 饭疏食：饭，这里作动词用，指吃饭。疏食，粗粮。 [13] 水：古代以“汤”和“水”对举。 “汤”指热水， “水”就是冷水。 [14] 肱（gōng）：上臂，这用泛指胳膊。 [15] 枕：用作动词。 [16] 叶公（shè）：叶公姓沈名诸梁，楚国的大夫，封地在叶城（今河南叶县南），所以叫 叶公。 [17] 云尔：云，代词，如此的意思。尔同“耳” ，而已，罢了。 [18] 坦荡荡：心胸宽广、开阔、容忍。
[19] 长戚戚：经常忧愁、烦恼的样子。 [20] 愤：苦思冥想而仍然领会不了的样子。 [21] 悱：想说又不能明确说出来的样子。 [22] 隅（yú）：角落。 [23] 反：反过来证明，也就是类推的意思。 [24] 复：重复，反复。 [25] 善其事：做好他的工作。善：做好。事：工作。 [26] 利：磨锋利。器：工具。 [27] 事其大夫贤者：事：敬奉。友：结交朋友。 [28] 徙（xǐ）：迁移。这里指向“义”靠拢，使自己的行为符合“义” 。 [简析] 《论语》以记言为主， “论”是论纂的意思， “语”是话语。《论语》成于众手，记述者有 孔子的弟子，有孔子的再传弟子，也有孔门以外的人，但以孔门弟子为主。《论语》是记录孔 子和他的弟子言行的书。作为一部优秀的语录体散文集，它以言简意赅、含蓄隽永的语言，记 述了孔子的言论。《论语》中所记孔子循循善诱的教诲之言，或简单应答，点到即止；或启发 论辩，侃侃而谈；富于变化，娓娓动人。 [思考与练习] 1．孔子的思想今天是否还有现实意义？结合实际谈谈自我修养。 2．阅读并背诵《论语》中的格言、警句。 [延伸阅读] 《论语》
垓下之围
司马迁 [作者简介] 司马迁（大约公元前 145—大约公元前 90），字子长，西汉夏阳（今陕西韩城）人，我国 古代伟大的史学家、思想家、文学家，被后人尊称为“史圣” 。生于史官世家，曾任太史令。 青年时多次出外游历，足迹遍及大江南北，后为李陵降匈奴辩护而获罪下狱，受腐刑。出狱后 任中书令，发愤著书，完成不朽的历史巨著《史记》 。 《史记》是我国第一部纪传体通史，该书 记载了上自上古传说中的黄帝，下至汉武帝约三千多年的历史。全书一百三十篇，对后世史学 具有深远的影响，被认为是我国史书的典范。 项王军壁垓下，兵少食尽，汉军及诸侯兵围之数重。夜闻汉军四面皆楚歌，项王乃大惊 曰： “汉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 [1] ！ ”项王则夜起，饮账中。有美人名虞，常幸从；骏马 名骓 [2] ，常骑之。于是项王乃悲歌慷慨，自为诗曰：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3] 。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4] ！ ”歌数阕 [5] ，美人和之。项王泣数行下，左右皆泣，莫 能仰视。于是项王乃上马骑，麾下壮士骑从者八百余人，直夜溃围南出 [6] ，驰走。平明，汉军乃觉 之，令骑将灌婴以五千骑追之。项王渡淮，骑能属 [7] 者百余人耳。项王至阴陵，迷失道，问一 田父 [8] ，田父绐 [9] 曰： “左。 ”左，乃陷大泽中，以故汉追及之。项王乃复引兵而东，至东城， 乃有二十八骑。汉骑追者数千人。项王自度不得脱，谓其骑曰： “吾起兵至今，八岁矣，身七 十余战，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未尝败北，遂霸有天下。然今卒 [10] 困于此，此天之亡我，非 战之罪也。今日固决死，愿为诸君快战 [11] ，必三胜之，为诸君溃围，斩将，刈旗 [12] 。令诸君 知天亡我，非战之罪也。 ”乃分其骑以为四队，四向 [13] 。汉军围之数重。项王谓其骑曰： “吾 为公取彼一将。 ”令四面骑驰下，期山东为三处。于是项王大呼，驰下。汉军皆披靡 [14] 。遂斩 汉一将。是时，赤泉侯为骑将，追项王，项王瞋目而叱之，赤泉侯人马俱惊，辟易 [15] 数里。 与其骑会为三处。汉军不知项王所在，乃分军为三，复围之。项王乃驰，复斩汉一都尉，杀数 十百人。复聚其骑，亡其两骑耳。乃谓其骑曰： “何如？”骑皆伏曰： “如大王言。 ” 于是项王乃欲东渡乌江。乌江亭长舣船待 [16] ，谓项王曰： “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 万人，亦足王也，愿大王急渡。今独臣有船，汉军至，无以渡。 ”项王笑曰： “ 天之亡我，我 何渡为 [17] ！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 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乃谓亭长曰： “吾知公长者。吾骑此马五岁，所当无敌， 尝一日行千里，不忍杀之，以赐公。 ”乃令骑皆下马步行，持短兵接战。独籍所杀汉军数百人。 项王身亦被十余创 [18] 。顾见汉骑司马吕马童，曰： “若非吾故人 [19] 乎？”马童面之 [20] ，指王翳 曰： “此项王也。 ”项王乃曰： “吾闻汉购我头千金 [21] ，邑万户，吾为若德 [22] 。 ”乃自刎而死。 王翳取其头，余骑相蹂践争项王，相杀者数十人。最其后，郎中骑杨喜、骑司马吕马童、郎中 吕胜、杨武各得其一体 [23] 。五人共会其体，皆是。故分其地为五：封吕马童为中水侯，封王 翳为杜衍侯，封杨喜为赤泉侯，封杨武为吴防侯，封吕胜为涅阳侯。 …… …… 太史公曰：吾闻之周生曰，舜目盖重瞳子 [24] ，又闻项羽亦重瞳子。羽岂其苗裔邪 [25] ？何 兴之暴也 [26] ！夫秦失其政，陈涉首难，豪杰蜂起，相与并争，不可胜数。然羽非有尺寸 [27] ， 乘势起陇亩之中 [28] ，三年，遂将五诸侯灭秦 [29] ，分裂天下，而封王侯，政由羽出，号为“霸 王” ，位虽不终 [30] ，近古以来未尝有也。及羽背关怀楚 [31] ，放逐义帝而自立，怨王侯叛己，难 矣。自矜功伐 [32] ，奋其私智而不师古 [33] ，谓霸王之业，欲以力征经营天下，五年卒亡其国， 身死东城，尚不觉寤而不自责 [34] ，过矣 [35] 。乃引“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 [36] ，岂不谬哉！ [注释] [1] 何楚人之多：怎么楚人这么多。 [2] 骓（zhuī）：毛色苍白相杂的马。 [3] 逝：奔跑。 [4] 奈若何：将你怎么办。 [5] 阕：乐曲每终了一次叫一阕。数阕，就是几遍。 [6] 直：同“值” ，当，趁。 [7] 属：连接，这里指跟上。 [8] 田父：老农。 [9] 绐（dài）：欺骗。 [10] 卒：最终。
[11] 快战：痛快地打一仗。 [12] 刈（yì）：割，砍。 [13] 四向：面向四方。 [14] 披靡：惊溃散乱的样子。 [15] 辟易：倒退。 [16] 舣（yǐ）：移船靠岸。 [17] 何渡为：还渡江干什么。 [18] 创：创伤。 [19] 故人：旧相识。 [20] 面之：跟项王面对面。 [21] 购：悬赏征求。 [22] 为若德：意思是送给你点儿好处。德，恩德。 [23] 体：身体的部分，四肢加头合称五体。 [24] 重瞳子：一个眼睛里两个瞳仁儿。 [25] 苗裔：后代。 [26] 何兴之暴：怎么起来得这么突然。 [27] 尺寸：指极少的封地、权势等凭借。 [28] 陇亩之中：田野之中，指民间。 “陇” ，同“垄” 。 [29] 五诸侯：指战国时的齐、赵、韩、魏、燕五国。 [30] 位：指王位。不终：指没有维持下来。终，到最后。 [31] 背关：舍弃关中。背，弃。 [32] 矜：夸。功伐：指武力征伐的功劳。 [33] 奋：振，这里有极力施展的意思。师古：效法古人。 [34] 寤：同“悟” 。 [35] 过：错。 [36] 乃：竟然。引：援引，以……为理由。 [简析] 司马迁的《史记》被鲁迅先生称作是“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 ，在国史学与文学方面， 都有着划时代的意义。在文学上，它不仅开创了中国传记文学的体例，而且为所有的文学形式成 功地提供了一系列新的塑造典型人物形象的艺术手法。在《史记》人物传记中，最能代表司马迁 艺术成就的，当数《项羽本纪》，它成功地刻画了一个在动荡时代所特有的狂飚式的典型性格，塑 造了一位叱咤风云的悲剧性英雄形象，并在各种人物的冲突中，展现了秦汉之际错综复杂的社会 变革。《垓下之围》节选自《史记·项羽本纪》，它所描写的正是项羽最终惨败的那段人生经历。 [思考与练习] 1．本文主要描述了垓下之围中的哪三个场面？这三个场面各表现了项羽怎样的性格？ 2．结合本文中“太史公曰”一段评议，谈谈你对项羽功过及失败原因的看法。 [延伸阅读] 《史记·项羽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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驳复仇议
柳宗元 [作者简介] 柳宗元（773—819），字子厚，山西运城人，世称“柳河东” 、 “河东先生” 。因官终柳州 刺史，又称“柳柳州” 、 “柳愚溪” 。唐代文学家、哲学家、散文家和思想家，与韩愈共同倡导 唐代古文运动，并称为“韩柳” 。与刘禹锡并称“刘柳” 。与王维、孟浩然、韦应物并称“王孟 韦柳” 。与唐代的韩愈，宋代的欧阳修、苏洵、苏轼、苏辙、王安石和曾巩，并称为“唐宋八 大家” 。一生留诗文作品达 600 余篇，其文的成就大于诗。有《柳河东集》 。 臣伏见天后时 [1] ，有同州下邽人徐元庆者 [2] ，父爽为县尉赵师韫所杀 [3] ，卒能手刃父仇， 束身归罪。当时谏臣陈子昂建议诛之而旌其闾 [4] ；且请编之于令，永为国典。臣窃独过之 [5] 。 臣闻礼之大本 [6] ，以防乱也。若曰无为贼虐，凡为子者杀无赦。刑之大本，亦以防乱也。 若曰无为贼虐，凡为治者杀无赦。其本则合，其用则异，旌与诛莫得而并焉。诛其可旌，兹谓 滥，黩刑甚矣 [7] 。旌其可诛，兹谓僭 [8] ，坏礼甚矣。果以是示于天下，传于后代，趋义者不知 所向，违害者不知所立，以是为典可乎？盖圣人之制 [9] ，穷理以定赏罚，本情以正褒贬，统于 一而已矣。 向使刺谳其诚伪 [10] ，考正其曲直，原始而求其端 [11] ，则刑礼之用，判然离矣。何者？若 元庆之父，不陷于公罪，师韫之诛，独以其私怨，奋其吏气，虐于非辜，州牧不知罪 [12] ，刑 官不知问，上下蒙冒 [13] ，吁号不闻。而元庆能以戴天为大耻 [14] ，枕戈为得礼 [15] ，处心积虑， 以冲仇人之胸，介然自克 [16] ，即死无憾，是守礼而行义也。执事者宜有惭色，将谢之不暇 [17] ， 而又何诛焉？ 其或元庆之父，不免于罪，师韫之诛，不愆于法 [18] 。是非死于吏也，是死于法也。法其 可仇乎？仇天子之法，而戕奉法之吏 [19] ，是悖骜而凌上也 [20] 。执而诛之，所以正邦典 [21] ，而 又何旌焉？ 且其议曰： “人必有子，子必有亲，亲亲相仇，其乱谁救？”是惑于礼也甚矣。礼之所谓 仇者，盖其冤抑沉痛而号无告也；非谓抵罪触法，陷于大戮。而曰： “彼杀之，我乃杀之” 。不 议曲直，暴寡胁弱而已。其非经背圣，不亦甚哉！ 《周礼》 [22] ： “调人 [23] ，掌司万人之仇。凡杀人而义者，令勿仇，仇之则死。有反杀者， 邦国交仇之。 ”又安得亲亲相仇也？《春秋公羊传》 [24] 曰： “父不受诛，子复仇可也。父受诛， 子复仇，此推刃之道 [25] ，复仇不除害。 ”今若取此以断两下相杀，则合于礼矣。且夫不忘仇， 孝也；不爱死，义也。元庆能不越于礼，服孝死义，是必达理而闻道者也。夫达理闻道之人， 岂其以王法为敌仇者哉？议者反以为戮，黩刑坏礼，其不可以为典，明矣！ 请下臣议附于令。有断斯狱者，不宜以前议从事。谨议。 【注释】 [1] 伏见：了解到。旧时下对上有所陈述时的表敬之辞。下文的“窃” ，也是下对上表示 敬意的。天后：即武则天（624—705），名曌（即“照” ），并州文水（今山西省文水 县）人。唐高宗李治永徽六年（655）被立为皇后，李治在世时即参与国政。后废睿 （ruì）宗李旦自立，称“神圣皇帝” ，改国号为周，在位 16 年。705 年，中宗李哲复位后，复国号唐，她才退位。 [2] 同州：唐代州名，辖境相当于今陕西省大荔、合阳、韩城、澄城、白水等县一带。 下邽（guī）：县名，今陕西省渭南县。 [3] 县尉赵师韫（yùn）：当时的下邽县尉。 [4] 陈子昂（659—700）：字伯玉，梓州射洪（今四川省射洪县）人。武后时曾任右拾遗。 旌（jīng）：表彰。闾：里巷的大门。 [5] 过：错误，这里是指形容词的意动用法，是“认为……错误” 。 [6] 礼：封建时代道德和行为规范的泛称。 [7] 黩（dú）刑：滥用刑法。黩，轻率。 [8] 僭（jiàn）：过分。 [9] 制：原则。 [10] 刺谳（yàn）：审理判罪。 [11] 原：推究。端：原因。 [12] 州牧：州的最高行政长官。 [13] 蒙冒：蒙蔽，包庇。 [14] 戴天：头上顶着天，意即和仇敌共同生活在一个世界上。《礼记·曲礼上》： “父之仇， 不与共戴天。 ” [15] 枕戈：睡觉时枕着兵器，意思是一心想着要报仇。 [16] 介然：坚定的样子。自克：自我控制。 [17] 谢之：向他道歉。 [18] 愆（qiān）：过错。 [19] 戕（qiāng）：杀害。 [20] 悖骜（bèi，ào）：桀骜不驯。悖：违背。骜：通“傲” ，傲慢。 [21] 邦典：国法。 [22] 《周礼》：儒家经典之一，是汇编周王室的官制和战国时代各国的制度等历史资料。 [23] 调人：周代官名。 [24] 《春秋公羊传》：儒家经典之一，又称《公羊传》。 [25] 推刃：往来相杀。 [简析] 这是柳宗元在礼部员外郎任上写的一篇驳论性的奏议，是针对陈子昂的《复仇议状》而 发的。徐元庆为父报仇，杀了父亲的仇人，然后到官府自首。对于这样一个案例，陈子昂提出 了杀人犯法、应处死罪，而报父仇却合于礼义、应予表彰的处理意见。柳宗元在文章中批驳了 这种观点，认为这不但赏罚不明，而且自相矛盾，指出徐元庆报杀父之仇的行为既合于礼义， 又合于法律， 应予充分肯定。 虽然文章的主旨是要说明封建主义的礼义和封建主义的法律的一 致性，但在吏治腐败、冤狱难申的封建社会，仍然具有一定的进步意义。全文观点鲜明，逻辑 严密，驳论有力。 [思考与练习] 1．认真阅读此文，分析柳宗元的“以人为本”思想。
[延伸阅读] 《石涧记》、《游黄溪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