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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文獻對中國佛教文學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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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佛教文獻對中國佛教文學的影響

蕭麗華

佛光大學人文學院院長

一、前言

佛教傳播深遠廣大,佛書卷帙浩繁,單是漢文大藏經就有數十 種之多;加上藏文、日文及南傳巴利文語系的各種三藏十二部,已 足可構成一個佛教圖書館的基本規模。這些佛教典籍形成一個龐大 的文獻群,成為人類歷史的珍貴遺產。

以漢譯佛典來說。東漢明帝夜夢金人,太史傅毅認為可能是 西方之佛,明帝遂遣使往西域求法,途中遇到印度僧人攝摩騰和 竺法蘭。明帝永平十年(BC.67),攝摩騰和竺法蘭以白馬馱經像 至洛陽,明帝建白馬

寺,兩位梵僧於此譯 出《四十二章經》,

供奉於蘭臺石室。攝 摩騰與竺法蘭皆精通 漢語,另譯有《十地 斷結經》、《佛本生 經》、《佛本行經》、

《法海藏》等,但都

佚失,僅《四十二章 洛陽白馬寺是佛教傳入中土的第一間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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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流存至今。1這成了中國最早的佛經翻譯。爾後經過「古譯時 期」、「舊譯時期」和「新譯時期」2不斷的取經、譯經,終成《大 藏經》的龐大規模。

《大藏經》又稱《一切經》,是古代中國人所編輯的大型佛教 叢書,也是佛教研究者最應重視的文獻總集。在宋太祖刊行《開寶 藏》之前,《大藏經》幾乎都是寫本;自《開寶藏》起,開始用印 刷的方式刊行,不僅刊行數量較大,流傳地區也較廣。自宋代迄今,

中國、韓國、日本等地,共刊印了大約三、四十種《大藏經》,成 為東亞文化圈共同的遺產。

《大藏經》的刊行與流傳,對中國文學、翻譯、藝術、建築、

書法、文化等各個面向都產生很大的影響。3 筆者長年留意佛教文 學,本文將專注在「中國佛教文學」的面向,簡述佛教文獻如何深 入中國文化影響中國人的語言、思想、世界觀等,形成對中國文學 的深廣影響。

二、中國龐大的佛教文獻

「文獻」的定義,根據《圖書館學與資訊科學大辭典》言:「文 獻泛指一切資料的載體,凡藉語文或圖像形式,經過雕刻、陶鑄、

繪寫、印刷、拍攝、錄儲,以保存或流傳的各類書籍、圖錄、報刊、

文件、檔案,以及各種音影碟帶等,通稱文獻。」4這是廣義的文

1. 梁.慧皎:《高僧傳》。

2. 孫昌武:《中國佛教文化史》第 1 冊,北京:中華書局,2000 年,頁 233。

3. 釋自衍:〈佛經流傳力影響與價值〉,《如是我聞》,台北:國家圖書館,2007 年,

頁42-56。

4. 《圖書館學與資訊科學大辭典》上冊,台北:漢美圖書,1995 年,頁 106。

洛陽白馬寺是佛教傳入中土的第一間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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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概念;以中文學界的認知,文學研究所重視的文獻,指經過歷史 所保存下來的百年以上的文化古籍和資料。

佛經翻譯自東漢末至北宋末,歷經一千多年,共譯出6 千多卷,

1500 多種。這段漢譯佛經的歷史分期有許多說法,一般分為四個階 段:「草創階段(東漢末到西晉)」、「發展階段(東晉到隋末)」、

「全盛階段(唐代)」和「東階段(宋代以後)」。5然而,學界 普遍採用的是孫昌武先生「古譯時期」、「舊譯時期」和「新譯時 期」的分法,孫先生說:

從二世紀後半葉的安世高算起,到公元四、五世紀之交(具 體年代是後秦弘始三年,401)鳩摩羅什被迎請至長安譯 經,經過了二百五十年左右的時間,翻譯工作才算是步入 成熟階段。這被稱作譯經史上的「古譯」時期。接下來鳩 摩羅什的譯業開創了佛典翻譯的新階段,譯經史上稱為「舊 譯」時期;至唐代玄奘,再創翻譯新風格、新局面,譯經 史上稱為「新譯」。6

儘管荷蘭學者許里和(Erich Ziircher)認為「古譯」時期的佛 經,漢語的表達還不太靈通,有「隨意的、脫漏的和經常是凡乎無 法理解的譯文」,7但是從翻譯語言的挑戰、漢字化的思想格義,到 其中展現的文學思想、翻譯理論與意識的開發,都為中國文學展開 多采多姿的語言形式與內涵;也為中國文化留下龐大的佛教文獻,

5. 李際寧:《佛經版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2 年,頁 4-7。

6. 孫昌武:《中國佛教文化史》第 1 冊,北京:中華書局,2010 年,頁 233。

7. 許里和:《佛教征服中國》第一章(The Buddhist Conguest of China: The Spread and Adaptation of Buddhismin Early Medieval China),江蘇:人民出版社,1998 年,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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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佛教文獻我們統稱為《大藏經》。

目前漢文《大藏經》的內容可大類分為小乘三藏、大乘三藏及 藏外佛典等三大類。這三大類佛典,可以說是《大藏經》的核心。

此外,「在元代以後,西藏佛典也逐漸有人譯成漢語。但是這些譯 自藏文的佛典,並未受到元代以來的《大藏經》編輯者的重視,因 為這類佛典往往未能被收入《大藏經》之中。例如元代的《大乘要 道密集》、清代自藏文重譯的《般若心經》等皆是」。8

宋代以來,中日韓三國所刊行的《大藏經》漢譯本多達數十種,

常 見 的 有《 大 正 新 修 大 藏 經 》、《 中 華 大 藏 經 》、

《 佛 教 大 藏 經 》、《 高 麗 大藏經》、《卍正藏經》、

《 卍 續 藏 經 》、《 磧 砂 大 藏經》、《嘉興大藏經》、

《 乾 隆 大 藏 經 )、《 文 殊 大藏經》、《佛光大藏經》、

《南傳大藏經》等等,9都 是 佛 教 所 謂「 三 寶 」 中 的

「法寶」。10

以百冊的《大正新修大藏經》為例,又分為阿含部、本緣部、

般若部、法華部、華嚴部、寶積部、涅槃部、大集部、經集部、密

8. 藍吉富:《佛教史料學》,台北:東大圖書公司,1997 年,頁 2。

9. 同註 8,頁 4。

10. 「三寶」,佛教用語:佛寶指佛陀、法寶指佛法、僧寶指僧伽,而藏經是佛 法載錄的文獻,也可稱為法寶。

佛光山藏經樓典藏的《高麗大藏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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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部、律部、釋經論部、毘曇部、中觀部、瑜伽部、論集部等等。

其中,收在33 冊至 55 冊、第 85 冊的大部分佛典,以及別卷中的《昭 和法寶總目錄》或《圖像部》的某些佛典(如《閱藏知津》、《傳 法正宗定祖圖》等),都是有關中國佛教研究的寶貴資料。11

《大正新修大藏經》雖然是目前國際學界與佛教界使用率最高 的藏經,但所收的中國著述比例甚少,而且僧人的文學典籍未錄,

仍須輔以其他藏經和未入藏的佛典,才算有較全面的佛教文獻,幫 助學者進行佛教文學或文化的研究。以佛教文學的研究來說,傳統 中國古籍文獻仍有大量僧俗的著作,都可視為佛教文學的研究文獻。

三、佛教文獻對中國佛教文學產生多元面向的影響

如上所述,佛教文獻以藏經為大宗,足以構成藏經文學;而佛 教文學的文獻又多過於藏經,大量被保存在僧俗的著作中。星雲大 師說:「從東漢到現在,佛教在中國歷經二千多年的流傳,從傳人、

融和到本土化對中國政治、經濟、文學、語言、藝術、音樂、建築 等面向的影響深遠,並且進一步弘揚至韓國、日本、越南等國家,

成為東亞文明的基石。」12在文學的面向中,大師特別指出自古以 來佛教與中國文人的關係,佛教文獻能為文學產生「建立文章體 例」、「表達文人的學佛心境」、「文以載道,教化世道人心」、「佛 教語句,豐富中華文化」等貢獻。13

從文士文學的角度而言,中國文學以時代為背景,便有漢文、

唐詩、宋詞、元曲雜劇、明清小說、韻聯、戲曲等演變程式。這些

11. 藍吉富:《佛教史料學》,頁 6。

12. 星雲大師:《人間佛教佛陀本懷》,高雄:佛光文化,2016 年,頁 142。

13. 同註 12,頁 175-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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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辭、賦、詩、歌的傳統內容與意境,半數以上都受到佛教文 獻的影響,也就是星雲大師所說的「表達文人的學佛心境」、「佛 教語句,豐富中華文化」。

從僧人的立場而言,魏晉到隋、唐之間,佛教學術思想輸入之 後,引起翻譯經典事業的盛行,名僧慧遠、道安、鳩摩羅什、僧肇 等人的創作,更構成別幟一格的中國佛教文學,唐宋以下「詩僧」、

「文僧」輩出,總集、選集與別集中緇衣文學不可勝數,這也就是 星雲大師所說的「文以載道,教化世道人心」,其影響歷經千餘年 而不衰,是世界各國文學現象中難得希有之事。

再從藏經文學的角度而言,佛經翻譯的中堅時代是東漢至盛唐 六百年間,佛教《大藏經》中,五六千卷的經典皆是此時所譯,宋 元以後,雖間有譯經,但已微不足道矣。中國南北朝至隋唐之間,

從事佛典翻譯者不下數百,其中最傑出、對中國文學貢獻最大的,

當推羅什與玄奘。羅什的翻譯,範圍廣於玄奘,多尚直譯,所以文 字帶有極豐富的西域天然語趣,14代表佛經古譯時期與舊譯時期的 分水嶺,不但對中國思想界闢一新天地,而且對中國文學影響尤 巨;而玄奘的翻譯,卷帙繁複,趨向意譯,是新譯時代的來臨,文 筆生動有趣,格式新穎,詞語創新,結構精美,也使中國文學產生 變化。15這也就是星雲大師所說的「建立文章體例」、「佛教語句,

14. 鳩摩羅什(? - 412),天竺人,贊寧《高僧傳.譯經篇》論其翻譯「有天然 西域之語趣矣」。

15. 文珠法師〈佛教對中國文化之影響〉一文,指出佛教對中國文學的影響可分 為三方面:(1)國語內容為之擴大(指新語彙之創造,語文思想內容之擴大);

(2)語法及文體之變化(佛經語法多變,散文與詩歌交錯,不管是詩體的偈 頌,或散文式的長行,內容或說理、或述事、或問答,或譬喻、皆兼而有之,

均為中國文學帶來新變);(3)文學情趣的發展(指文學作品內涵與語文形 式)。本文為文珠法師1975 年 2 月 26 日在加州州立大學為響應羅省中國同 學聯合會所作的演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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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富中華文化」。所有藏經都可視為文學,它們創造出新的語彙、

新的思想高度、新的文化現象,也就是新的文學表現。

梁啟超於〈翻譯文學與佛典.翻譯文學之影響於一般文學〉中 說到:「自羅什諸經論出,然後我國之翻譯文學完全成立,蓋有外 來『語趣』輸入,則文學內容為之擴大,而其素質乃起一大變化 也。」16復旦大學戴燕教授根據梁啟超所述「國語實質之擴大、語 法及文體之變化、文學的情趣之發展」17三項,增補為佛典翻譯對 文學的五項影響:(一)國語實質擴大:產生像真如、無明、法界、

因緣、果報、涅槃、般若、剎那、眾生、瑜伽、禪那、由旬等新的 語彙。(二)語法及文體變化:出現一種「組織的解剖的文體」;

而宋儒仿效禪宗語錄,「實為中國文學界大革命」。(三)文學的 情趣發展:近代純文學如小說、戲曲皆與佛典翻譯文學有密切的關 係,例如:古樂府〈孔雀東南飛〉與馬鳴所著之長歌《佛本行讚》

文體相似;小說《搜神記》構想可謂源自《大莊嚴經論》;《水滸傳》

與《紅樓夢》的結構與筆法,受到《華嚴經》與《涅槃經》的影響 甚多;自宋、元、明以來的雜 劇、傳奇、彈詞等長篇歌曲,

亦間接汲取了《佛本行讚》等 書的體式。(四)歌舞劇傳入:

南北朝時的「撥頭」即從南天 竺附近的撥豆國傳來,後來著 名的《蘭陵王》、《踏搖娘》

16. 梁啟超:〈翻譯文學與佛典.翻譯文學之影響於一般文學〉,收錄於《佛學 研究十八篇》,北京:商務印書館,2014 年 7 月,頁 191-195。

17. 同註 16,頁 191-195。

唐尚書右丞韓休墓葬壁畫之《踏搖娘演劇 圖》

(8)

又都從撥頭變化而出。(五)字母創造:梵文傳入後,才有唐代守 溫製作「見溪群疑」等三十六字母。18

早期梅維恒(Victor H. Mair)〈佛教文學〉一文指出:

佛教進人中國之後,這一來自印度的宗教和哲掌滲透到 了中國文化的各個層面,而這一漫長過程始於公元一世 紀……因此,在一些早期佛經譯本中,道家語言經常被用 來翻譯梵文或者巴利文(印度當地的白話文) 術語,特別 是「以經中事數,擬配外書」……翻譯中經常使用音譯,

特別是對於某些名詞而言。19 孫昌武先生也指出:

佛教經典一經傳入,就以其「深妙靡麗」、「廣取譬喻」、

「其辭富而義顯,其文熾而說美」、「辭說廓落難用,虛 無難信」20等等表達上的特徵而震驚世入。許多佛教典籍 具有濃郁的文學性格,其中有相當一部分本身就是傑出的 文學作品。據考最初傳入中國的《浮屠經》就是佛傳一類 佛教文學作品。歷代翻譯的包括佛傳、本生、本緣、譬喻 故事之類的經典可以看作是真正的古印度文學創作成果;

就是許多一般的經、律、論也多富於文學色彩,具有藝術

18. 戴燕:〈20 世紀中古文學研究與佛教的因緣――以《孔雀東南飛》和「永明 聲律論」的爭議為中心〉,《杭州師範大學學報》第4 期「社會科學版」,杭州:

杭州師範大學,2011 年,頁 1-9。

19. 梅維恒(Victor H. Mair):〈佛教文學〉,《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北京:

新星出版社,2016 年版,頁 174-187。

20. 周叔迦輯撰,周紹良新編:《理惑論》,《牟子叢殘新編》,頁 15-14、18-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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價值,對中國的文章寫作和文學創作造成巨大影響。21 日本學者吉川幸次郎論中國文學的特色時更指出:

在中國三千年的文明歷史中,只有一次例外地接受了異族 文明,那就是六朝和唐代佛教的盛行……唐詩形象的豐富 與佛教所培養起來的幻想力不無關係,小說的起源或許也 可以從佛僧的說法中尋找原因。22

由此可見佛教對文學的影響力,也是佛教文獻對中國佛教文學影響 的各色面貌。

吉川幸次郎這裡只說到六朝和唐代,實際上佛典輸入伊始,就 對中國文學不斷掀起巨大的影響,從三國曹植的梵唄、東漢長篇

〈孔雀東南飛〉、魏晉「世說體」、齊梁「永明體」、「宮體」等,

不僅造成許多特殊文類的產生,也提供大量的語彙意象、故事題材 與小說原型,其他還有通俗的勸世詩偈、俚曲小調、變文、寶卷均 十分發達。

思考「佛教文學」體系,宜先從「佛教文學」的定義說起。最 早對「佛教文學」提出完整思考的,應是日人加地哲定。他認為:

「在佛典翻譯之時,把含有創新佛教意義的言論作為素材,以文學 形式表現出來。這是佛教文學在中國興起的標誌。」「所謂佛教文 學,是以佛教精神為內容、有意識的創作的文學作品。」23加地哲 定不僅指出佛教文學產生的契機、佛教文學的定義,在其全書中也

21. 孫昌武:《中國佛教文化史》第 1 冊,頁 56。

22. 【日】吉川幸次郎:〈中國文學史之我見〉,《我的留學記》,北京:光明 日報出版社,1999 年,頁 168。

23. 【日】加地哲定著,劉衛星譯:《中國佛教文學》,北京:今日中國出版社,

1990 年,頁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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臚列佛教文學的各色文體與「正統文學中的佛教文學」、「俗文學 中的佛教文學」、「禪門中佛教文學」等範疇。日籍學者所提出的 視野,反襯出中國學者對佛教文學的漠視。面對漢代已融入中國,

在中國流通二十個世紀以上的佛教文學,我們有必要視為文化遺產 來加以掘發。

近代的作家、學者中也有少數人接續關懷這個範疇,提出進一 步的定義,如向明〈宏揚佛法、澤被大千的文學〉一文認為:「一 般而言,文學本身是一個載體,在其上承載什麼,它就是什麼文 學。就佛教而言,就是把佛家的學佛心得和感悟,我佛慈悲的無量 功德,以及佛性慧命的修持,透過各種文學形式生動活潑的表現出 來,使得佛乘大法宏揚於廣大娑婆世界,達到惠己利人、普渡眾生 的目的。因此,佛教文學應是一種宣揚佛法,澤被大千的文學。」

陳慧劍也認為,所謂「佛教文學」,即透過文學形式表達佛教思想 的作品。梁寒衣〈揭示佛陀心目的文字〉一文認為:「所謂『佛教 文學』,即是具足現代文學的風格、語言、形式,而能揭示佛陀心 目(包括南北傳和漢藏系統的佛陀教法)的文學作品。」24這些看 法明顯顯出佛教徒的關懷與宣揚佛法的動機,但未能具體指陳佛教 文學的內容與文學類型。

從以上各家之論,我們可以說「佛教文學」是作為佛教思想載 體的文學,是佛經文字中的文學或佛教思想內涵之融入、語彙、故 事之承轉運用等;簡單的說,可以是以漢譯佛典、解說佛經、闡發 教義為宗旨,也可以只是援引佛教思想、運用佛教語彙與典故等等 的各色文字,是受到佛教影響的一切有意識無意識的文字。

24. 以上資料參見常堯策畫之「教與文學的邂逅―佛教文學之研究」專題,佛 光全球資訊網http://www.fgs.org.tw/affair/culture/unigate/250/49_250.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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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漢三國六朝文》所收錄的全上古三代文 中,獨立出「釋氏」一類,輯有迦葉佛〈遺釋迦牟尼佛書付伽梨 衣〉、勝軍王〈致世尊父淨飯王書〉、淨飯王〈手書召世尊〉、舍 衛國賈人〈與世尊書〉、釋迦牟尼佛〈報波羅奈國金色女書〉、四 姓〈敕治師書〉、勒那跋彌王〈下梨師跋陀國王敕令〉、梨師跋 陀國王〈上勒那跋彌王送太子表〉、葉波國濕波王〈與太子須大拏 書〉、王舍國瓶沙王〈與德差伊羅國弗迦沙王書〉、〈報弗迦沙王 書〉、德差伊羅國弗迦沙王〈與瓶沙王書〉、加赦國波羅奈城諸族 豪貴〈與梵摩達哆王書〉、僧大〈與兄佛大書〉、某許國王〈報某 國王書〉、阿育王妾〈詐為王與太子法慧書〉、梵志女〈更四姓與 邸閣書〉等,凡17 篇。25

嚴氏認為:「佛教始於周,釋藏所載佛說諸經中有敕令書表 皆周代外國文也。翻譯不無潤色,姑編入三代文。」26嚴氏還一一 註明這些文書是從《六度集經》、《法苑珠林》、《佛說眾許摩 訶帝經》、《賢愚因緣經》等等經典輯出。可見嚴可均認為,雖 然這些佛經翻譯進入中土的時間在周代以後,但這些文書的人物 與梵文原文,其時代都是在周文以前,應歸入三代。如果以「遠 傳」方式來看待,前述蠡測佛教的遠傳時代在先秦的戰國時期,

當然這些文本應該歸入「遠傳」時代的範圍內,前述出土文物已 確認在戰國中期,則佛教在三代融入中國思想與語文的可能度是 極高的。

通過個人20 餘年的思辨,我認為架構「佛教文學」體系,要

25. 嚴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漢三國六朝文》卷 16,北京:中華書局,1995 年 11 月6 刷,頁 110-112。

26. 同註 25,頁 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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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參與創作的人物(作者)與 作品各方面來考量,人物方面 有佛、有僧、有俗,作品方面 有經典、有悟境、有個人心境 之等差,形成「如來一音演說 法,眾生隨類各得解」的多元 樣態。所以,佛教文學的範疇 宜分為三方面:一、文人創作;

二、佛經文學;三、僧人創作。

其中僧人創作,諷詠悟境的證

道詩文,有部分已入禪藏、經藏中,可視為佛經文學;而僧人或 兼為文士;文人中或因筆受關係,也有涉入佛經文學者。因此,

這三大範疇實互有交涉如右圖。

總之,佛教文獻影響的層面貫穿古今,遍及僧、俗,可分為「文 人創作」、「僧人創作」與「佛經文學」三大類,而此三大類文獻 也是研究佛教文學所須關注之總體。由此可知,佛教文獻對中國佛 教文學之影響,從語言、語彙到文學體例、文學思想,乃至中國文 學理論之「意境說」、早期翻譯理論之建構等等,其多元面向無法 簡單呈現,唯有合眾人之力建構一部《中國佛教文學史》,才能理 出眉目。

四、建構《中國佛教文學史》的可能性

魏晉以來,中國文人的創作已開始吸收佛教元素,方外高僧的 作品,在中國詩文學傳統中,大部分不被正統詩文家所追認,但的 確也有不少被視為文人創作。六朝詩歌、文章全部保留在逯欽立

文人創作

僧人創作

佛經文學

(13)

《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27《漢魏六朝百三家集》28中;唐宋詩文 則見諸《全唐詩》、《全唐文》、《全宋詩》、《全宋文》29中;

明清以下雖未見完整的總集,其數量百倍於前,須一家一家爬梳。

以文學體裁來說,中國文學傳統以建構不少文類:如詩文、詞 曲、小說、戲劇、俗文學、變文等等,佛經文學更有「十二分教」30 的文學體類。十二分教的主要分法,是在九分教之外再加上「因 緣」、「譬喻」、「論議」三者。例如:「偈頌」部分有「伽陀」

(gāthā)和「祇夜」(geya),是四言、五言或七言形式的詩歌,

重疊為四句、五句、六句或七句,屬於經文重頌者稱「祇夜」,整 體指對禪門的詩偈、頌古、銘讚、歌詠等的總稱。詩偈形式部分,

或單獨呈現,或雜嵌文中,近似中國的韻體卻又不講究格律,而且 多敘事和議論而少抒情,是一種不易定位的文體。

27. 逯欽立所著《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從魏詩開始都有專卷輯錄釋仙方外詩 作,如《晉詩》卷20 有康僧淵、佛圖澄、支遁等,《齊詩》卷 6 有釋寶月等。

台北:木鐸出版社,1983 年。

28. 明.張溥編:《漢魏六朝百三家集》,台北:世界書局,1986 年。

29. 《全唐詩》於清康熙四十五年敕編,目前以北京中華書局 1999 年本最為流通;

《全唐文》由清董誥等奉編,台北:大通,1979 年;《全宋詩》由北京大學 古文獻研究所傅璇琮等主編,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1-1998 年;《全宋文》

由四川大學古籍整理研究所曾棗莊、劉琳主編,四川:巴蜀書社,1988-1994 年。

30. 《雜阿含經.1138 經》云:「佛告二比丘。汝等持我所說修多羅.祇夜.受記.

伽陀.優陀那.尼陀那.阿波陀那.伊帝目多伽.闍多伽.毘富羅.阿浮多 達摩.優波提舍等法。」《四分律》云:「佛告舍利弗。拘那含牟尼佛隨葉佛。

不廣為諸弟子說法。契經。祇夜經。授記經。偈經。句經。因緣經。本生經。

善道經。方等經。未曾有經。譬喻經。優波提舍經。」「如是生經本經善因 緣經。方等經未曾有經譬喻經。優婆提舍經句義經。法句經波羅延經。雜難 經聖偈經。如是集為雜藏。」《五分律》云:「舍利弗。拘樓孫佛拘那含牟 尼佛迦葉佛。廣為弟子說法。無有疲厭所謂修多羅。祇夜。受記。伽陀。憂 陀那。尼陀那。育多伽婆。本生。毘富羅。未曾有。阿婆陀那。憂波提舍。」

「自餘雜說今集為一部。名為雜藏。」

(14)

張中行將佛經文學分為(一)說理(二)敍事(三)故事(四)

韻文31四類,勉強可以看出大概。加地哲定則分為(一)讚,如〈善 思菩薩讚〉、《佛所行讚》、〈維摩詰讚〉等;(二)賦,如梁武 帝〈淨業賦〉;(三)銘,如慧遠〈佛影銘〉;(四)文,如寶林

〈破魔露布文〉;(五)詩,如慧遠〈念佛三昧詩〉(六)論、譯,

如謝靈運〈辨宗論〉、沈約〈六道相續作佛義〉;(七)書,如《弘 明集》、《廣弘明集》中的「與人書」之類,32這個分類顯然已將 佛典中非印度原典翻譯的部分,也就是中土高僧、筆受文士的文字 也一併納入,並且融入中土文體分類概念。

佛教文獻既然廣分為「文人創作」、「僧人創作」與「佛經文 學」三大類,建構一部《中國佛教文學史》,自然也須考慮佛經文 學與中國文學兩種文學體類如何對接的問題。此外,一部《中國佛 教文學史》最須定位它的「起源論」與建構的「方法論」。這都是 筆者積極在思考的內涵。

佛教文學作為一門專業學科,其實際的現象已在許多學界的研 究者身上體現,最早有法國戴密微(Paul Demiéville, 1894-1979)

的敦煌學;荷蘭許理和(Erik Zürcher ,1928-2008)《佛教征服中 國》中的佛教翻譯文學;美國梅維恒(Victor H. Mair ,1994)The Columbia Antholog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Literature 中的佛教文學;

日本學界有平野顯照的《唐代文學與佛教》(1986)、加地哲定的

《中國佛教文學史》(1993);中國有梁啟超《佛學研究十八講》

論及的〈翻譯文學與佛典〉33等等。各大學者的研究成果是佛教文

31. 張中行:《佛教與中國文學》,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7 年。

32. 【日】加地哲定著,劉衛星譯:《中國佛教文學》,頁 24-46。

33. 梁啟超:《佛學研究十八講》,湖南:岳麓書社,2010 年版,頁 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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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研究草創期的重要文獻,為佛教文學提供初步的、局部的思考。

前輩學者還有胡適、陳寅恪、鄭振鐸、錢鍾書、季羨林、金克木、

向達、柳存仁、饒宗頤、周紹良等,也都在這塊園地上辛勤耕耘 過,他們或做禪學,或做佛學、敦煌學、印度文學與零星的佛教文 學,也都有珍貴的參考價值。

筆者2007 年在南華大學主辦的「佛教與人文學方法學術研討 會」中曾提出〈中國佛教文學史建構方法芻議〉,34期待能集結國 內同好一起來完成《中國佛教文學史》的建構。2014 年發表〈再 議《中國佛教文學史》的建構〉35刊於《臺大佛學研究》第28 期;

2017 年開始主持佛大人文學院,當年 10 月成立「佛教文學研究中 心」,集合台灣北、中、南各大學佛教文學研究學者約20 人,名 為「佛教文學工作坊」,每二個月聚會一次,共同研討各領域的 佛教文學議題,至今完成7 次例會;2019 年 1 月 18 至 20 日又在 佛光山舉行「《中國佛教文學史》撰寫計畫開題研討會」,關於 佛教文獻對中國佛教文學的各種影響議題,已經陸續被討論和統 整思考過,一部由台灣學界共同完成的《中國佛教文學史》指日 可待。

五、結語

佛學研究在歐美和日本的大學中已有150 年以上的歷史,國內 佛教學固然已復興,但佛教文學卻仍乏人問津,最大的原因是缺乏

34. 蕭麗華:〈《中國佛教文學史》建構方法論芻議〉,本文後來經過修潤,收 入台大中文系鄭毓瑜主編:《文學典範的建立與轉化研究論文集》,台北:

台灣學生書局,2011 年 7 月,頁 331-351。

35. 蕭麗華:〈再議《中國佛教文學史》的建構〉,《臺大佛學研究》第 28 期,

2014 年 12 月,頁 19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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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中國佛教文學史》來提供相關視野。如果深入觀察,中國歷 代文學從藏經文學到僧人與居士文學,其數量與文學類型非常可 觀,不僅造成許多特殊文類的產生,如「世說體」、「永明體」、

「宮體」等,也提供大量的語彙意象、故事題材與小說原型,其他 還有通俗的勸世詩偈、俚曲小調、變文、寶卷均十分發達。日本學 界早已把佛學和佛教學研究分開來看,佛學指佛教哲學,佛教學如 果依照龍谷大學佛教學研究室所編的《佛教學關係雜誌論文分類目 錄》,則已然分出「佛教文學」一類,值得借鑑。

本文的提出乃因應國家圖書館於108 年 8 月 8 日與高雄佛光山 佛陀紀念館、揚州雙博館等合作舉辦「穿越時空.法寶再現:佛經 寫本與刻本特展」,佛光山與國家圖書館將合作編輯《穿越時空.

法寶再現:佛經寫本與刻本特展圖錄》一書而寫。佛經寫本與刻本 的版本學、思想義理與傳播學等價值,不在筆者專業之內,然而作 為「佛教文獻」,對中國佛教文學的影響深遠,是筆者所關注的。

此次所展出的展品以佛經的寫卷、刻本為主,其中珍貴的「寫卷」

時代上躋六朝、唐、宋時期,可以看出般若、禪宗與華嚴思想成形 的階段,也是影響中國佛教文學深遠的思想核心。筆者謹提供此 文,附洪圖於驥尾,把個人建構《中國佛教文學史》的理想依附在 法寶再現活動中,讓佛教文獻穿越時空的文學價值,在當代有實現 的可能。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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