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術報導】
漢文佛典語言學國際學術研討會紀要
竺家寧
中正大學中文系主任兼所長
一、緣起
古漢語研究是整個語言學研究中重要的一環，過去這方面學界已經累積了豐碩的經驗及 成果。不過，傳統的研究材料多半是上古的經籍文獻，中古口語材料研究得很少，尤其語言 學界很少注意到佛典語料的研究。今天我們有了不同的語言學觀念，跟清儒不一樣的，語言 研究不僅僅是為儒家經籍服務，所有的語料都有其一定之價值。佛典語言既反映了當時的實 際口語，它對於漢語言的瞭解是不可或缺的材料。
佛經是漢語言巨大的語料庫，是人類共同的珍貴遺產。梁啟超指出現存佛經多達五千卷，
它反映了當時的實際語言。由於傳教的需要，佛經不能脫離社會，必需運用通俗的語法形式 來表達。另外，由於翻譯梵文和描寫佛教哲學的新思想、新觀念，因此佛經語言不但反映了 當時的實際狀況，也創造了許多新的詞彙和新的句型句法，為漢語帶來了相當大的影響。
基於上述理由，中正大學發起了這次學術研討會，以漢文佛典語言之研究為主題，包含 了聲韻、文字、訓詁、詞彙、語法幾個方面，邀請了海峽兩岸的佛經語言學者，以及歐美日 本的漢學家共同撰寫論文，發表其個人研究心得，期能從不同角度考察，得到切磋觀摩的效 果，藉而提昇我們的研究風氣和研究水平。
這次研討會在性質上結合了佛經和語言學，尤其把重點放在漢文佛點上，這在學術界還 是第一次。國外的佛經語言研究多半著眼於梵、巴、藏方面，漢文是西方學者的弱點，卻是 我們之所長，是我們責無旁貸的工作。漢文佛典的數量遠遠超過其他語言的佛典，也超過同 時代本國的非佛經資料，所以漢文佛典語言研究的重要性是十分明顯的。其價值既是語言學 的，也是佛學的，這方面的成果有助於漢文佛典的研讀與理解，因為佛典的難讀，不完全是
「佛典深奧」，更重要的，是「語言的障礙」。其中的古代通俗口語必須運用語言學的知識 來研究和解讀。現有的佛家名相的詞典只能解決宗教的、義理的、哲學的問題，不能解決「語 言障礙」的問題，佛經的通讀往往關鍵就在其中的一兩個語詞，這些語詞又不一定具有深奧
的哲理，卻是我們瞭解文句的重要關鍵。這次研討會期望能喚起宗教界、學術界建立這樣的 認識，把中國傳統佛學重視語言研究的風氣（例如《慧琳音義》）重新發揚光大。
這次研討會我們所邀請的學者都是世界一流的佛經語言專家，因此，這次會議是佛經語 言研究的大結集，而且是世界上該類型會議的首次，我們期望這項開拓性的構想對語言學、
佛學都能提供更開闊的視野，也提昇台灣這方面的研究水平。
這次會議的主題包括了：佛經與中古聲韻、佛經與漢字、佛經詞彙的訓詁問題、佛經語 言的構詞、佛經語法等。由國立中正大學中文系主辦，協辦單位包括財團法人佛光山文教基 金會、財團法人中華佛學研究所。會議時間從二○○二年十一月一日（星期五）至六日（星 期三）。會議地點分別在國立中正大學國際會議廳和佛光山雲居樓會議廳。與會人員約二百 五十人，包括國內佛經研究學者及博士、碩士、研究生、佛光山叢林學院及國內各佛學院研 究生、國內各研究機構文史研究人員。
二、行程及辦理情形
漢文佛典語言學國際學術研討會由國立中正大學中國文學系主辦，財團法人佛光山文教 基金會、財團法人中華佛學研究所協辦。議程共計十場，前八場於中正大學國際會議廳舉行，
第二場則在佛光山雲居樓會議廳發表。歷時六日（十一月一日至六日），有十二位國內學者、
三位法師、五位歐美學者、十九位大陸學者參與，共計發表三十七篇論文。與會貴賓有中華 佛學研究所陳秀蘭與福嚴佛學院、香光尼眾佛學院諸位法師，以及吉林大學研究生院院長吳 振武、各大專院校學者，共二十七位，另有來自相關院校研究生共襄盛舉。
十一月一日境外學者陸續到達報到，晚上至高賓餐廳用餐。二日會議正式開始，由中正 大學羅校長仁權、文學院戴院長浩一、中文系所長竺家寧先生、佛光大學龔校長鵬程及南華 大學執行董事依空法師共同主持開幕式，會議四場，共發表十六篇論文，當晚於二階堂為學 者接風。三日進行四場議程，發表十五篇論文，閉幕式由竺所長家寧、戴院長浩一、王雲路 教授、曹廣順教授共同主持，兩天會議討論熱烈，並完滿閉幕。第二天議程結束後，諸位學 者旋即趕往阿里山（由竺主任帶隊，帶領七位研究生及一位攝影人員），於阿里山青年活動 中心下榻。四日清晨觀賞阿里山日出並遊賞阿里山森林遊樂區，後於傍晚抵達佛光山。五日 進行最後二場議程，開幕式由竺所長家寧主持，星雲大師並在開幕式中開示。會議兩場共發 表八篇論文。會後引領學者參觀佛光山，介紹佛光山的編藏處、叢林學院女眾學部、大雄寶 殿、普門學報等。六日境外學者搭乘早上八點飛機回程，研討會到此全部結束。
本會議籌委會由中正大學羅校長仁權先生擔任名譽會長、文學院戴院長浩一先生擔任名 譽副會長，籌備委員由中文系所竺主任家寧為總招集人，佛光山有依空法師、慧開法師共同 主持。中正大學籌備會共分五組，秘書組、議事組、宣傳組、總務組、接待組，有鄭阿財、
謝大寧、陳韻、許東海、陳益源、蔡榮婷、黃錦珠、王瓊玲、張慧美、毛文芳、黃靜吟、侯 雲舒及系所一百多名研究生和大學生共同參與、分工合作；佛光山則有覺均法師、妙晉法師、
永餘法師及林淑惠、黃素娟共同支援。
三、兩岸學者對研討或交流議題的看法
本研討會有關兩岸學者的議題研究，有幾處相同點：
(一)語音方面 對於佛典中的音韻問題，兩岸的學者均以《一切經音義》為主要材料，分 別就該書的反切進行討論，例如：謝美齡、徐時儀、丁鋒、汪壽名。另外，對音資料也充分 被研究，如照那思圖研究八思巴文、徐真友研究印度方言對佛經的影響。
(二)詞彙方面 除研究實詞與虛詞系統、考知疑難詞語外，進而以詞彙辨偽，前者如黃素 娟、汪維輝、陳秀蘭、王錦慧、李維琦等等，辨偽部分，如方一新考辨興起行經及分別功德論。
(三)語法方面 以漢譯佛典和禪宗語錄為研究對象，魏培泉、蔣驥騁、龍國富、周碧香嘗 試大範圍討論某種語法現象，而張美蘭、王文杰選擇《祖堂集》為材料，研究書中的語法特色。
(四)偽疑經方面 兩岸學者都注意到偽疑經的問題，例如梁曉虹提出日本寫經的重要性，
鄭阿財則討論了敦煌偽經的語言問題。
兩岸學者研討議題的相異處有幾點：
(一)大陸學者重視對音研究，擅長利用域外的語言對照漢語，釐清語音的演變關係。
(二)台灣學者對佛經語言中的詞彙和語法研究甚多，除了嘗試解釋詞彙的意義之外，也注 意到以宏觀角度考察中古語法史的演變脈絡。
四、辦理效果評估
本次研討會的對佛經語言的研究有兩點貢獻：
(一)語法史方面 古漢語研究在上古漢語及近代漢語部分，取得極高的成就，近年來現代 漢語也有充分的開展，反觀中古漢語，研究的情形便不如其它領域。兩岸學者對中古漢語的 非佛經資料已有一番的研究，但對於佛經資料的開發卻是晚近之事。佛經資料是中古最龐大 的語料庫，亟待大家的投入。本次研討會以佛經為討論重點，對於中古漢語的研究有莫大的
幫助，換言之，佛經語言的研究將有助於銜接漢語語法史的斷層，延續上古漢語，開啟近代 漢語。
(二)佛典通讀方面 談到佛典的研究，一般人總視佛經為畏途，原因是覺得佛典中的義理 深奧難解，事實上，閱讀佛經的困難並非是義理的問題，而在於語言的障礙。為了傳教的方 便，佛經採用的語言近乎當時口語，然而語言隨著時代改變，因此，我們才會覺得佛經深奧 難解，若要克服障礙，積極地投入佛經語言研究當有助於佛典的通讀，進一步瞭解佛經傳達 的義理。
本次學術研討匯聚全世界相關領域的漢學家切磋討論，我們相信當有助於達到下列目的：
1.有助於漢學研究的國際化。過去東西方學者在漢學研究上有不同的觀念和方法，缺乏 整合的機會，透過這樣的研討會，把各地相關領域的學者邀聚一堂，共同面對中古時代最豐 富的語料庫──佛經語言，進行討論，集思廣益，必能取得相當的共識，有利於日後的交流，
也有利於台灣漢學界與全世界同步接軌。
2.有助於漢語語言學理論之完善。漢語語言學體系之建立與完善，需要由漢語本身材料 出發，由本土語料進行歸納。才不致空泛無根，或牽強附會。而中古漢語的最大語料庫，就 是數千卷的大藏經，這批豐富的材料具體地反映了當時的實際語言。我們今天要建立漢語語 言學體系，不能不充分開發這批資料。從其中瞭解漢語語言變遷的模式，瞭解漢語語言結構 的類型，這是語言學理論不可或缺的部分。
3.有助於漢語語言史之建立。目前漢語語言史之研究，在先秦部分已經有了很好的成果，
近代漢語方面，像《元曲》語言、《紅樓夢》、《金瓶梅》等明清小說的語言研究大陸上也 逐漸成為顯學，唯獨佛經語言方面不過剛萌芽而已，尚有待學者的積極投入，整部完全的漢 語語言史才有可能建立起來。
4.有助於推動全方位的佛經研究。傳統對佛經的認識，往往是宗教面和哲學面，從教義、
儀式上研讀佛經，或從義理方面治佛學。此外，就是把佛經視為翻譯文學，把它看作是文學 史的一部分。現在，我們再從語言學的一面看待佛經，運用現代語言學的分析技術和方法處 理佛經。這就為佛經研究開展了一個新的面貌。使佛經能得到多方面的詮釋，產生多方面的 價值。因此佛經語言研究是全方位的佛經研究的重要一環。過去，大家都認為佛經深奧難讀，
其實，問題的癥結不在思想義理的艱深，而在於語言的障礙。佛經語言不是文言文，也不是 今天大家所熟悉的白話文，而是中古時代的口語記錄。今天如要真正讀好佛經，讀懂佛經，
就必須先克服這種語言的障礙，那麼，佛經語言的研究正是達到這個目標的不二法門。
五、社會上的反應與評價
此次研討會除了由國立中正大學中文系主辦；財團法人中華佛學研究所、財團法人佛光 山文教基金會協辦；還獲得社會各界的熱情贊助，如財團法人台灣省台中市正覺堂、新文豐 出版公司、教育部、行政院國家科學委員會、中華發展基金管理委員會、外交部、文化建設 基金管理委員會等等。會議中邀請了中國、美國、捷克、法國、比利時、日本及韓國等地的 專家學者共四十位來發表論文。而本次研討會的報名情況也非常踴躍，除了與佛學相關的幾 所大專院校，如佛光大學、中華佛學研究所、南華大學宗教學研究所、南華大學生死所、南 華大學佛研所、玄奘大學宗教研究所、香光尼眾佛學院、法光佛教文化研究所、開元禪學院、
福嚴佛學院、慈恩會館等等，有數十位師生參與討論，其他與佛學非直接相關的單位，如台 灣師範大學國文系、高雄師範大學國文所、彰化師範大學國文所、清華大學語言所、成功大 學中國文學系、中山大學中文所、中央大學中文所、中興大學中國文學系、東華大學中國文 學系、嘉義大學中國文學系、東海大學中文所、淡江大學中文所等，也有近百位師生共襄盛 舉。由此可以看出各界反映的熱烈情況。
六、研討會議程
2002 年 11 月 1 日報（星期五）境外學者陸續到達報到 18:00 境外學者由致遠樓出發至貴賓餐廳用餐
2002 年 11 月 2 日（星期六）
8:00-8:30 報 到 8:30-8:50 開幕式
時 間 主持人及講評人 發表人 論 文 題 目 丁 鋒 慧琳《一切經音義》改良玄應反切考 朱慶之 佛經與漢語詞彙史研究
謝美齡 慧琳《一切經音義》聲類反切中的四等字
09：00
︱ 10：30
主持人：慧開法師 講 評：王雲路
鄭阿財 敦煌疑偽經的語言問題 茶 敘
汪維輝 佛經詞語考釋五則
董琨 「同經異譯」與佛經語言特點管窺
照那斯圖 佛教「六字真言」在八思巴文獻中的讀音和寫法
10：50
︱ 12：20
主持人：依空法師 講 評：丁鋒
萬金川 佛經譯詞的文化二重奏
午 餐 時 間
方一新 早期佛經翻譯年代的語言學考察──以《興起行經》、《分別功德論》
例
王錦慧 從禪宗語錄看事態助詞「去」的產生與用法 歐陽宜璋 「趙州無」的語言符號解讀
13：30
︱ 15：00
主持人：悟因法師 講 評：汪維輝
劉廣和 南朝梁語聲母系統初探──《孔雀王咒經》僧伽婆羅譯咒研究之一 茶 敘
盧烈紅 佛教文獻中「何」系疑問代詞的興替演變
蔡奇林 「六群比丘」與「六眾苾芻」──兼談佛典仿譯及其對漢語的影響 陳秀蘭 從總括副詞看六朝文與漢文佛典的語言特色──六朝文與漢文佛典
語言比較研究(一)
15：30
︱ 17：00
主持人：龔鵬程 講 評：劉廣和
潘文國 中古「日」母的讀音問題 17：30
︱ 晚 餐 時 間
2002 年 11 月 3 日
時 間 主持人及講評人 發表人 論 文 題 目 李維琦 如何考知佛經中的疑難詞語
辛嶋靜志 編《佛典漢語詞典》的構想 08：30
︱ 10：00
主持人：照那斯圖 講評人：徐時儀
魏培泉 中古漢語時期漢譯佛典的比擬式 茶 敘
遇笑容 中古譯經中的語言接觸與語法變化 汪壽明 《續一切經音義》引切韻攷 10：30
︱ 12：00
主持人：辛島靜志 講評人：潘文國
蔣冀騁 漢譯佛典中嘗試態語氣的「看」及其歷時考察 午 餐 時 間
Heirman Ann A lexicographical research: technical terms of vinaya texts
曹廣順 中古譯經與中古漢語語法史研究、試說翻譯佛典新詞新義的產生理據 黃素娟 《六度集經》詞彙初探─以動賓結構為主
13：30
︱ 15：00
主持人：蔣冀騁 講評人：盧烈紅
王文杰 《祖堂集》中的「以」字結構 茶 敘
梁曉虹 從名古屋七寺的兩部偽疑經資料探討偽疑經在漢語史研究中的作用 張美蘭 論《祖堂集》語言的構成因素
15：30
︱ 17：00
主持人：董 琨 講評人：李維琦
李昱穎 論中古漢語的動後趨向動詞─以東漢兩晉佛經譯品為例 17：00
︱ 17：30
閉 幕 式
18：00
︱ 晚 餐 時 間
2002 年 11 月 4 日(星期一) 04：00
︱ 15：30
觀日出、阿里山之旅
（中午於阿里山用餐，下午三點半搭車前往高雄佛光山）
18：30
︱ 晚餐及夜宿 (高雄佛光山)
2002 年 11 月 5 日 (星期二) 8:00-8:10 報 到 8:10-8:30 開幕式
時 間 主持人及講評人 發表人 論 文 題 目 徐時儀 玄應《眾經音義》引方言考
周碧香 【P 不 P】疑問句在漢文佛典中的運用 Richard Spahr
（徐真友） 西北印度方言犍陀羅語（Gandhari）對漢譯佛典詞彙的影響 08：30
︱ 10：00
主持人：
Lomova Olga
（羅然）
講評人：馮良珍
竺家寧 佛經中「嚴」字的構詞與詞義 茶 敘
王雲路 試說翻譯佛典新詞新義的產生理據 馮良珍 《古事紀》中受漢譯佛典用語影響之考察
徐 丹 從《百喻經》幾個句式的詞序問題看中古漢語的發展 10：30
︱ 12：00
主持人：朱慶之 講評人：竺家寧
Bart Dessein The use of D and L in the translation of ontological abhidharmic concepts 午 餐 時 間
13：30
︱
17：30 參 觀 佛 光 山 18：00
︱ 晚 餐（高雄佛光山）
2002 年 11 月 6 日（星期三）
08：00
︱ 賦 歸
七、結語
這次國際會議的圓滿成功，我們應該感謝佛光山文教基金會和依空法師的全力配合和協 助，使我們有兩夜一天的時間能夠在全世界聞名的佛光山進行會議討論和參觀活動。我們還 應感謝所有給予我們經費贊助的單位和機構，在國家財政困難、學術經費拮据的今天，讓我 們仍然有能力籌備這次學術活動。
先後六天的會期，與會學者都有這樣的共識：
(一)漢文佛典是漢語言史的語料庫，瞭解中古漢語的最重要資料。
(二)方法上，文字、聲韻、訓詁、詞彙、語法都可以應用在佛典材料上。
(三)「漢文佛典」的語言研究是通讀佛經的重要門徑。
(四)應當加強未來研究的延續性，由海峽兩岸輪流主辦。下屆會議已經敲定將由湖南師範 大學主辦。
(五)佛學資源、人力的整合，由地區的整合（南華大學、香光尼眾佛學院、中正大學）到 佛光山、中華佛研所，再延伸到兩岸，再邁向國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