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所見日治時期臺灣人的「打麻雀」－以吳新榮等人的經驗為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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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成 大歷 史 學 報} 第 四 十 五 號. 2013 年12 月 ， 頁1 29-176 成功大學歷史學系. 其以 戲稱自己的日記為「麻雀日記 」的吳新榮日記為主，進行長時段、 歷時性的剖析 ， 深 入檢視麻 雀 這 項 大 眾 室 內 社 交 娛 樂 所 帶給個 人 日 常 生 活 及 殖 民 地臺灣 社 會 的 影響。. 就結論而言. 1920 年 代 中 葉 後 麻 雀 在 臺 灣 社 會 的 大 流 行 ， 確 實 擴 散 且 深 入 個 人 日 常 生活當中，特別是社 會菁英階層的打麻雀往往因著不同的目的 ，也 讓麻雀呈現出不. 同的面貌 。若考究源流，貝11戰後所 出現的「衛生麻將」、「政治麻將 」等誕生的源頭， 都 可追溯到戰前 。. 關鍵詞: 麻 雀. ( 麻將 ) ，. 日 記 ， 吳新 榮 ，. 日 常 生 活 ， 室 內 社交娛樂. 130.
(3) Cheng Kung Journal of Historical Studies Vo l.45, December 20 日 ，pp.129-176 Departmentof Histo句，National Cheng Kung University. Diary Presented the “Mahjong"Meanings During Japanese Colonial Period of Taiwanese : Wu Xinrong and Other's Experiences as the Central Issue. Chen , Wen-Sung* Abstract. Mahjong is a public indoor social entertainment one of the tools of both gambling and entertainment, being popular in the 192此 ， East and West , and colonial Taiwan. The focus of this paper is , by studying diarier which covered the private sphere of leisure and recreational activities - especially the Mahjong experience described as “ gambling" , to correlate different personal mahjong experience during middle period of the colonial rule to the end of the war. During this period , state intervention in Taiwanese daily life is the most active and stronger, mobilization also transformed from family to the state. These experiences , in fact , are important dimension for us review and to reconstruct the Taiwanese people's history of daily life under colonial rule. This paper mainly uses the published diaries of in Wu Xinrong. ( 1907-196 7) ,. supplemented by those of Lin Hsien-tang ( 188 1-1956) , Ye lung-chong ( 1900-1978 ) and Liu Naou ( 1905-1940) , as well as the unpublished ones ofWu Wan-cheng ( 1902. -? ) and. other diaries , presenting the Mahjong experience in comparison. In addition to understanding. • Assistant Professor ofDepartrrnent ofHistory, National Cheng Kung University. Received June 10,2013 ; accepted November 18 ,2013 ; last revised January 13 ,2014.. 131.
(4) Cheng Kung Journal ofHistorical Studies Vo 1.45 , December2013, pp.129-176 Department of History, National Cheng Kung University personal experience, it contrasts Mahjong's historical evolution in Taiwanese society. Especially nicknamed as "Mahjong Diary" , the Diaries of Wu Xinrong mainly cover for a long period , allowing diachronic analysis and an in-depth view of this popular indoor Mahjong social entertainment that brought to personal daily life and colonial Taiwan society. In conclusion, after the mid-1920s , mahjong became pandemic in Taiwan society, not. only diffusied and entered deeply into personal daily life , but also presented different faces for different. pu中oses.. In essence , "health Mahjong" or "political Mahjong" in the post-war. period can traced their birth and sources back to the Japanese colonial period.. Keywords:. Mahjong ,. Diary,. Wu Xinrong,. 132. Daily life ,. In door Social Entertainment.
(5) 〈 成 大歷 史 學 報〉 第 四十 五 號. ( 前 略) 這 一 套 麻 將 牌2 是得 自 臺 南 的 吉 山 氏 ， 已 有 數 年 了。 其 中 一 切 的 交 友 ， 都是始於麻 將， 終於 麻 將 。一開 始 只是 為了好玩， 然後賭吃喝，賭菸酒 ，最 後. 甚至於 賭上金錢 。種種 成情的 惡化及種種 怠情多由此產生 。家族 經常有 怨言，. 好友有忠告 。因此今天早上下 定 決心 ，將此有歷史的麻將葬入廁所 。 C { 吳 新 榮. 日記全集 } , 1940 年3 月8 日 ). 3. 壹、前言. 近 年來 ，學 者對 於 日 治 時期 臺 灣 人休 閒 活 動 和 娛 樂 的 研 究 ， 已 累 積不少研 究. 成果 。 4其 中 ， 呂 紹 理與黃 慧 貞 皆 曾 經 各 自 以 臺 灣 民 報社 編 印 的 〈 臺 灣 人 士 鑑 〉 為 研究 對象 ，從 中分析這些社會領導 階層(或稱「上 流社會人 士 J ) 的「趣味」 所 在 為何， 結果雙 方 不 約而 同地都 論 及麻 雀 。 呂紹 理揭 舉鐵道建設與標準時間的制定對於休閒 活動之推 進有相 當詳盡的. 分析，並率先以 《臺灣人士鑑 〉中出身臺中地域的社會領導階層為分析對象，得. 2 日 治時期臺灣人所使用 的麻雀牌 ， 目 前僅知 劉吶鷗留 下並 由其後人捐贈給 國立臺灣文學館典藏 ， 登錄 號. NMTL200 8028000 1. 麻將牌 。 承蒙館 內 人 員 協助 ， 筆者得以進行翻拍 ， 謹 此致謝 。 而 劉吶鷗相 關 研究可. 參閱三澤真美惠著 ，李文卿 、許時嘉譯， ( 在 「 帝 國 」 與 「 祖國 」 的夾縫 間. 日 治時 期 臺灣電影人 的. 交涉與越境 ) (臺j t :國立臺灣大學 出版 中心， 2 0 12 ) 。. 3 吳新榮著 ， 張 良j軍總編 ， ( 吳新榮 日 記全集) . 第 4 冊 ( 臺南 : 國立臺灣文學館 . 2008 ) , 1940 年3 月8 日， 頁 2 02 -2 0 3 .中 譯文 。 本日 記全 11冊 ， 起 自 1 9 3 3 年 ， 終 於 1 9 6 7年 。戰前的部分 ， 除 1 9 3 3 年﹒ 1 9 3 7. 年的原文為中文外 · 1 93 8年- 1 945年 8 月 1 5日日本投降為止 ，原文為日文 。目前 中央研究院臺灣史研究 所 「臺灣日記知識庫」已將此階段日記收入 ，並提供全文檢索服務 。. 4 楊永彬 ， ( 日 本領臺初期 日 臺官紳詩文唱和) .收錄於若林正丈 、吳密察主編 ， ( 臺灣重層近代他論文集〉 ( 臺北: 播種者出版 · 2 00 0 ) ，頁 10 5 - 1 8 卜閏仔君 ， (江 山 樓及其在 日 治時期 紳商社交生活 中 所扮演 的 角色(. 1921-1940 ». (臺北 :國立政治大學臺灣研究英語碩士學程 ， 2007 ) 、 廖怡錚 . ( 傳統與摩登 之 間一. 一 日 治時期臺灣的珈啡店與女給) ( 臺北 :國立政治大學臺灣史研究所碩士論文， 2010 ) 等 。. 133.
(6) 陳文松/日記所見日治時期 臺 灣人的 「打 麻雀 」 一一以吳新縈等人的 經驗為中心. 出這些人的趣味 當中包 含 了打麻雀和下 圍棋等「 靜態娛樂 J， 5 這 些 「 靜態娛 樂 」 大多 屬於本文所稱的「室 內 社交 娛樂」 。不過，呂紹理最後則 指 出. 從 〈臺灣人士鑑 〉當中，我們雖然能描繪出當時社會領 導階層在休閒活動上. 的「傾向 J '但我們無法從其中判定，他們在什麼時間、花多少時間來享受 他們的休閒生活;他們儘管可有許多 「興趣 J '但無法顯示他們生活當中休. 閒活動所佔的地位如何 。 6. 至於黃慧 貞 則以整部〈臺灣人 士 鑑〉為統計對 象並 進行分析 。有趣的是 ，黃. 慧 貞 指 出 這 本 由 抗 日 運 動 陣營臺灣 新 民 報 社所 陸續 出 版 的《臺灣人士鑑〉 的 「 人. 士」 們 所選 擇 的興趣 ，有一個有趣 的發現 :. 〈 臺 灣 人 士 鑑〉 大 多 數 人 所 選 擇 的 興 趣 與 臺 灣 民 報 在 報 上 大 力 推 行 的 興 趣 大 致相符合，如體育競技、音樂、推廣漢文等等，而對於 〈臺 灣民報 〉所反對. 的活動不是沒人還取便是選擇人數相當少 。(中略 。按:作者舉出召藝姐、. 歌仔戲和麻雀為例說明 。 )麻將的選項雖出現在 《臺 灣人士鑑 》中，但其比. 例卻也是非常的低 。 7. 如同呂紹理所指出，日 治時期 臺 灣社會上層階級所從事的娛樂種類雖 多，並且可. 看 出 一 些「傾 向 J ' 8但 依 舊無 法 判 定花 多 少 時 間 在休 閒 上 ， 以 及休 閒 活 動所 占 的. 5. r A 靜 態娛樂 : 盆栽 、 園藝 、 書畫 、 骨畫 、 飼養 、 照相 、 文藝 、 徘句 、 漢詩 、 讀書 、 著作 、 遊玩 、 將棋 、 魚、釣 、麻雀、圍棋 、撞球、酒 」 。呂紹理， ( 7.K螺響起 : 日 治時期臺灣社會的生活作息) (臺:I t :這流出. 版社 ， 1998 ) ，頁 1 6 0 。 6 呂 紹理 ， ( 水螺響起) ，頁 1 65 。. 7 黃慧貞 ， ( 日 治時期臺灣 「 上流階層 」 興趣之探討) (新北:稻鄉出版社 ， 2007) ' 頁198-200 。 8 李毓嵐以張麗(奎 、 林獻堂等傳統文人的 日 記所進行的研究則指 出 : r 日 治時期傳統文人的休閒娛樂大抵 的以國藝 、 t其藝 、觀賞戲曲及廟會活動 、踏實和旅行為主 。不過隨著總督府將西式文明移植入臺灣，西 方的球類運動和游泳 、展覽會、電影 、音樂逐漸為人熟知 ，甚至具有賭博性質的彩票和賽馬也出現在臺. 灣 ，傳統文人的娛樂活動因此更為多元和西他 。」李毓嵐 ， ( 世 變與時 變一 日 治時期臺灣傳統文人的肆. 134.
(7) 〈 成 大歷 史 學 報〉 第 四 十 五 號. 地位 。更何 況如麻雀 這 樣 具 有 「賭博性質」的靜態娛 樂，不僅 隱而不顯，加上殖. 民政府禁賭政 策與反殖 民 運動陣 營 公開 反對「麻雀賭博」的立場， 9加 添 其 「 私 密」的 色彩 ，不易 成為高談闊論 的話題 。不 過有趣 的是 ， 填寫麻雀 的 比 例確實 偏. 低， 但公然寫 出 真有麻雀興趣 的 「 人士 」雖屈指可數， 筆者統計仍有 1 1 位 。 1 0 因 此 ， 我們還是可以從這 1 1位在 1 9 3 4 年 出 版當時「公然宣稱」 具有麻雀趣味. 的 「 臺灣人士 J ' 11 看 出 日 治時期臺灣社會的一些 「 麻雀現象 J 0 首先 ， 依職業來看 ， 有醫師 、律師(辯護士 )、教師和基層行政公務機關主管(庄長) ，甚至也有 〈 臺灣. 新 民報 〉監查 役;其次， 這 1 1位當中不乏赫赫有名的人物如歐清石、劉清井和林. 茂生 。 最後 ，依照排列之先後， 這 1 1位分別是王友樹( 醫師) 、 1 2翁鐘五(醫師) 、 1 3歐清石 ( 辯護士 ) 、14黃福 ( 鹽水街協議會員 ) 、 “楊子培 ( 臺灣新 民報監查役 ) 、1 6. 劉清井 (醫師 )、 1 7林益興 ( 太平庄助 役 )、 1 8林長金 (鹿谷庄長 )、 1 9林朝愧 (竹山 應>c臺:i t :國立臺灣師範大學歷史學系 ， 2010 ) ， 頁 2 9 1 -2 92 。. 9 黃慧貞 ， < 日治時期臺灣「上流階層 」興趣之探討 ) ，頁 202 。. 10 碰然本書未列入在臺 日 人 ， 但當時在臺 日 人 中 ， 亦有被封為麻雀王之稱的杉山蜻憲 。 他是 日 本 山 口 縣人 ， 長於文 ， 1916 年以編暮 { 臺灣名勝舊跡誌 } 聞名 。1920 年至 內 閣拓殖局任職 ， 1923 年轉任新it郡守 ， 1924 年任澎湖郡守 ， 1926 年轉任大 甲 部守 。 興趣 多樣 ， 被稱為書畫古蓋麻雀王 。 ( 橋本 白 水 ， ( 臺灣 仿. 事業界 主人物 〉臺:i t :南國出版協會， 1928 ' 頁 43 9 : 影印版， 臺北: 成文出版社， 1999 ) 。 轉引 自 林 獻堂著 ，許雪姬 、鍾淑敏主編 ， ( 灌 園 先生 日 記 ( 二 ) 一九二九年) (臺北 :中央研究院臺灣史研究所. 籌備處 、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 2001 )' 頁l 呵 。. I I 按 { 臺灣人士鑑 } 亦包含在臺 日 人 ， 但筆者查閱並未有在臺 日 人填寫麻雀這項趣味 。. 1 2 臺 中 州新高郡魚、;也庄 ， 1906 年出生 ， 臺灣總督府醫學校畢業 。 其興趣有讀書 、 音樂 、 閏棋 、 乘馬與麻 雀。臺灣新 民報社編 ， <臺灣人士鑑 ) (臺 :i t :薑灣新民報社 ， 1934 ) ， 頁10 。. 13 臺南州新營郡鹽水街 ， 1896 年出生 ， 臺北醫學專 門學校畢業 。 其興趣有圍棋 、 麻雀與讀書 。 臺灣新 民 報社編 ， ( 臺灣人士鑑) ， 頁 1 6 。. 14 臺南市大正盯 ， 1897 年出生於澎湖 ， 臺灣總督府國語學校 、 早稻 田 大學專門 部法律科學業 。 其興趣有 讀書與麻雀 。臺灣新民報社編 ， ( 臺灣人士鑑) ，頁 1 7 。. 的臺南州新營郡鹽水街， 1887 年出生 ， 經營海產物批發 。 其興趣有麻雀與象棋 。 臺灣新 民報社編 ， ( 臺灣 人士鑑 〉頁 64 。 1 6 臺 中 州臺 中 市明治盯 ， 1889 年出生 ， 梧棲公學校畢業 。 其興趣有象棋 、 麻宜與漢樂 。 臺灣新 民報社編 ， 〈 臺灣人士鑑) ， 頁 1 7 8 。. 1 7 臺南外|臺南市 白 金盯 ， 1899 年出生 ， 臺灣總督府國語學校揖業 、 臺灣總督府醫學專 門學校本科畢業 ， 東京帝國大學醫學博士 。其興趣有音樂 、旅行、讀書與麻雀 。. 1 8 臺 中 州大屯郡太平庄 ， 1879 年出生 ， 曾 任霧峰公學校雇員等職 。 其興趣有小說 、 詩作 、 麻雀與音樂 。 臺灣新 民報社編 ， < 臺灣人士鑑) ， 頁 209 。. " 臺中州竹山郡鹿谷庄， 1886 年出生 ， 臺灣總督府國語學校師範部 乙科畢業 。 其興趣有麻雀 、 象棋 、 登 山與觀光 。. 135.
(8) 陳文松/日記所見日治時期 臺 灣人的 「打 麻雀 」 一一以吳 新榮 等人的 經驗為中心. 庄長 )、 20林茂生 ( 臺南高工教授 ) 2 1 和 林爐 ( 二林庄長 ). 0. 22很顯然 ， 麻雀作為一項. 大 眾 室 內 社交 娛樂在當 時是被公認且為 從事 自 由 業 和 基層公務機 關人員 的 臺灣人 所熱愛 ，而這些人 日常所接觸( 服務)的對象最大的共 同點是不分種族 、不分性別 、. 不分老少且不分階級的「大眾 J ' 而麻雀不 但是這些人 的娛樂， 同 時 也是其建立職. 業社交網絡 的方式之一 。 例如， 本文主人公吳新榮醫生即 為顯例 。而有些收錄其 中 的 「人士 J '雖未 寫出麻雀的興趣，但對於麻雀所其備的社交娛樂功能，卻揮發的. 淋漓盡致，如林獻堂 。 23由此亦可看出，麻雀還有許多隱而不顯的部分存在 。 1920 年代 下 半起 ， 由 於麻雀 的 「 飛到 臺 灣 J '在 臺 灣社會掀起一股風潮，而 隨著其流行亦逐漸 衍生出 「麻雀賭博 」的 流毒，引起臺 灣社會 的 有識 之士 大戚 憂 慮 。有關麻雀在中 國 史上的演變及其歷史意義，陳熙遠近年 曾專文討論 ; 24而筆者 亦於另文針對 1 8 95 年到 1 945 年之 間 日治時期殖民地臺灣麻雀 的流行與流毒 ， 不分. 階層、不分種族與不分性別等大眾層面已有所闡述 。 25因此本文將有別於上述偏向 殖民政策與臺灣社會間之互動，而將焦點專注於日治時期個人的麻雀經驗與日常. 生活史的刻畫，並且 以吳新榮日記為中心，期 有助於理解打麻雀這項社交娛樂在 個人層次的日常生活中究竟扮演何種角色， 以 及欲藉由打麻雀 來達到何種目的 。 若沒有 日 記史料的 出土 ， 麻雀始終都是他人 的「 麻雀談 J ' 無法釐清 「打 」麻雀與. 日常生活的經營究竟有著何種關聯，以及明瞭 「打」麻雀的個人主體敘述 。所以，. 20 臺 中 州竹山郡竹山庄 . 1899 年出生 ， 東京市市谷小學校 、 慶應義塾大學部政治科畢業 。 其興趣有庭球 、 麻雀與讀書 。臺灣新民報社編. ( 臺灣人士鑑 ) . 頁 2 2 3 。. 21 臺南市開 山盯 . 1887 年出生 ， 東京帝 國大學哲學科畢業 。 其興趣有書道 、 圍棋 、 象模 、 麻雀 、 網球與 蹦球 。 臺灣新民報社編 . ( 臺灣人士鑑) . 頁 2 3 0 。. 22 臺 中 州北斗郡二林庄 · 1 892 年出生 ， 曾 任二林區書記等職 。 其興趣有旅行與麻雀 。 臺灣新 民報社編 . ( 臺 灣人士鑑 ) .頁 23 3 。. 23 林獻堂在經歷 中所提到的 「 趣味 」 有旅行 、 登山 、 象棋 、 圍棋 、 詩作和音樂 。 臺灣新 民報社編 . ( 臺灣 人士鑑 ) . 頁 2 1 3 -2 1 4 。 將 { 臺灣人士鑑 } 中 填寫麻 雀趣味 的人士列 出， 作為 分析論述 的觀點 ， 乃承蒙 師長 國立成功大學歷 史系林瑞 明教授之賜教 ， 在此謹記謝恆 。. 24 請參閱 陳熙遁的 力作 . ( 從馬 吊 到馬將一小玩意與大傳統交織的一段歷史因緣 ) • ( 中 央研究 院歷史語言 研究所集刊 )， 80 本1 分 ( 臺北 : 中 央研究院歷史語吉研究所 .. 2009 .3 ). . 頁 13 7 - 1 9 6 。. 25 陳文松 . ( 日 治臺灣麻雀的流行 、 「 流毒 」 及其對應 ) • ( 臺灣史研究) . 2014 年l 月2 日 已通過審查 ， 頁. 1-42. . 尚 未出版 。. 136.
(9) 〈成大歷史學報〉第 四十五號. 透過日記史料中對於個人層面社交娛樂時間的分配與內涵進行分析，期能藉以拼湊 出 一種殖民地時期臺灣人日常生活史的一個片段，而這個片段的共同點就是:透過 打麻雀所營造出的個人日常性的夜生活私人社交娛樂型態 。因 為，打麻雀絕非單一. 個人所能從事的室內社交娛樂，而是 多方主體的共同意願下始能構成的方城之戰，. 知其一可推其三 。 誠如 M . P errot 所稱 I II 私生 活 史 不 只 是碑 官 野 史 ， 更 是 日 常 生 活 的 政 治 史 .!I. '. 而 與 國 家 、 經 濟 、 社 會 的 大 歷 史 進 行 對話 。 」 26 同 時， I 私 生 活 史 做 為 心 態 史 研 究的一種展現，是與社會整體研究 密切結合的，亦即私生活細節必須安置在整體. 大社會的脈絡中方可 突顯其意義 J. 0. 27 而 日 記 ， 正 可 提供綿 密 的 私生 活細 節 ， 其. 中透過 1 92 0年代中葉興起的大眾室內社 交娛樂麻雀風潮下，不同日記傳主問麻 雀經驗的 交錯疊合，實亦可呈現出在殖民統治下臺灣人日常生活中，較為隱晦且. 不 為人所知的另一面向 。 28 由於目前已出版的日記當中，對於打麻雀的記述最為詳細且為日常「生活的真. 實記錄」者， 29就是戲稱 自 己 的 日 記為 「 麻雀 日 記 」 的吳新榮 。 因 此 ， 以下本文將 以吳新榮日記為主 、其他日記為輔來進行剖析，重新檢視麻雀這項大眾室內社交娛 樂所帶給個人日常生活及殖民地臺灣社會的影響 。而透過不同日記的排比剖析，誓. 將有助於後人深人了解打麻雀這項行為在殖民統治下的日常性、娛樂性和 「社交政 治性(. 26. Social Politics ) J. 。. r r 有可能撰寫私生活史嗎 ? JJ ( P. Aries ) 。 針對此質疑 M . Perrot 的 回答是肯定的 ， 前提是必須先扭轉我 們 的價值觀， 只 要能看淡英雄豪傑獨佔 的歷史， 私領域 就會擺脫邪惡、 絮 忌和 黑暗色彩，頓時 開 朗成. 為勞苦 與歡樂 、 衝突與夢想的場合 ，它會被承認為值得探訪 的人類生活重心 ，是具有正當性 的研究對 象 ， ~ 私生活史不只是碑官野史 ，更是 日常生活的政治史 JJ ' 而與 國家 、經濟 、社會 的大歷史 進行對話 。」. 張人傑 {臺灣社會生活史一一休閒遊憩 、日常生活與現代性 )(新北:稻鄉出版社 ， 2006 )' 頁45 -46 。. 27 張人傑 { 臺灣社會生活史一→木閒 遊憩 、 日 常生活與現代性 ) ， 頁 46 。 28 對於私人 日 記在歷史研究議題的開發上 ， 曾 士榮的近作就是一個很好的事例 。 曾 士榮 ， ( 近代心智與 日 常 臺灣:法律人黃繼圖日記中的私與公 ( 1 9 1 2 - 1 9 5 5 ). (新北 :稻鄉出版社 ， 20 13 ) 。. 29 r 日 記是生活的真實記錄 。 日 記是 自 我心靈的 過 濾器 。 日 記是給子孫的悲哀遺 書 。 日 記是人生的 過 程衰 。 」. 吳新榮 ， (亡妻記〉 的 開頭。真 新榮， <震瀛回憶銀)(臺j t : 前衛 出 版社 ，. 137. 1989 ) ， 頁 3 0 5 。.
(10) 陳文松/日記所見日治時期 臺 灣人的 「打麻雀」 一一以吳新榮等人的 經驗為中心. 貳、從「拾仁會 」到五大交友圈. 一、吳新祭日記裡 「無關 緊要的瑣事」. 吳新祭的日記全集 ，涵 蓋 1 9 3 3年留學返鄉開業，一直到 1 9 6 7年因心臟病發. 驟然 離世為止，橫 跨 日治 和 戰後 ， 出版成 十一冊 。 而 1 942年 3月前妻毛雪芬 過. 世後 三個月間所撰 寫的 日記， 後來發表 為「亡 妻記 J '成 為鹽 分地帶文 學 夥伴 之. 一的林芳年 (原名林精繆) 30戰後所稱 「 我敢大膽說一句 ， 光復前鹽分地帶 同 仁 們 除吳新 榮 那篇 〈亡妻記 〉 外 ， 沒有其他傑 作 之可盲 。 」 3 1 但是， 對於吳新榮 所留下龐大 的日 記 ，林 芳年卻 是有褒 有貶:. 這些日子常與 T君閒談瀏 讀日記的奧秘 ， ······T 君 讚 揚 桑 梓 先 輩 W 兄 的 熱 心. 從事日記 經營 ' T君的看法與我完全相同 。 W兄 (按:即吳新榮 )是文學圈 里的人物，同時也熱衷政治，曾經置身地方政壇多年;因此他的日記里有描 寫文學活動狀況，也有涉及地方上的政治問題，內容多采多姿 。 ......均問人. 們所 經巷的日記較多偏重主觀，多注重人與人之間的仇恨，及 一些無關緊要. 的瑣事，致失去日記經營的意義， W兄那一部日記也有出現這些僻性 。 3 2. 文 中林芳年所吉「涉及地方上的政治問題 J '即近藤正己對戰爭時期佳里政 治勢. 力的分析 中「舊派=元老派= 街長派(高文 瑞 ) J vs. r 新 派 = 青年 派 ( 吳新 榮 ) J '. 30 林芳年乃鹽分地帶文1C同仁當 中 ， 被譽為 「 北門七于 」 之一 ， 1914 年出生 ， 其父為傳統文人林洋 ， 吳 新榮與林沖亦師亦友 ，兩家素有親交 ， 1 930 年代 中 期 ， 二十歲 出 頭的林芳年亦成 為 鹽分地帶 的年輕作 家 。戰後任職臺糖，仍創作不斷 ， 為鹽分地帶最 多產且最長壽的作家，而其中有不少便是如上所引有 關當年這些夥伴們的生活回憶 。. 3 1 林芳年 ， ( 小雅園與妓院卜〈 林芳年選集)( 臺南 : 中 華 日 報 出版部 ， 1983 ) ， 頁 290-2 93 。 32 林芳年 ， ( 歷史 的功用 卜{ 失落的 日 記)( 臺 中 : 晨星出版社 ， 1985 ) ， 頁 73 -75 。. 138.
(11) 〈成大歷史學報〉第四十五號. 所呈現出殖 民 統 治 下爭奪地方政治公共空間領域的政治構圖 ; 33至於何謂 「無關 緊要的瑣事 J '林芳年在此文雖未明目張膽的說出，但在其回憶戰前鹽 分地帶夥 伴們與吳新榮「小雅園」的過往時即明 言:. 鹽分地帶十二位同仁之中，約有大半是高興做竹牌(按:即麻雀)之戰 。當. 中吳新榮及 K S C ( 按 : KSC 三 人 分 別 指 郭 水 潭 、 徐 清 吉 和 陳 垮 初 ) 等 人 最 熱 衷這種遊戲，他們並不賭錢，但賭輸的人必需在那所妓院(按:樂春樓)設 宴請賭友，有時候也會改改口味致贈日常必需品 。雖非賭錢，但他們耗在賭. 桌上的時間太多，認為是一件最不值得的遊戲 。 34. 讓林芳年晚年認為「最不值得的遊戲 J '就是「做竹牌」 35，因為這便是吳新榮 日記裡 「無關緊要的瑣事 」 。 有趣的 是，吳新 榮也曾在 1 9 3 8 年 1 1 月 1 9日的日記 當中，留下這樣的 反省:. 今天患者很多，忙不過來 。在鄉軍人會及警察課主辦的射擊會未克參加 。晚 上，林書館、葉向縈、黃水清三位來訪，一起打麻將，連戰連勝，終於一人. 得到獨勝的榮譽 。獎品是「赤玉」葡萄酒四瓶、茉莉茶四罐，加上吃當歸鴨， 是久違的大勝利 。最後我的日記會不會變成麻將日記呢?就此事必須做個反 省，一個禮拜玩一次是可以的，最好不要超過晚上十二點，還有一點是當然. 不准賭錢 。 36 (按原文: r 勿 論 力 再r (立大禁物茫 。 J ). 如引文所示， 1938 年起 ， 象 徵 戰 爭 時 期 殖 民 政 府 總 動 員 體 制 的 活動 頻 繁 出. 33 近藤正己 ， ( 給力戰 色 臺海一一 日 本植 民地崩壞刃 研究) (東京 .刀水書房 . 1996 ) ' 頁211 。. 34 林芳年 ， ( 林芳年選集) ， 頁 292 。 r 清代社會上盛行方城大戰後 ， 麻將得了 個 『 竹林戰 』 的佳名 ， 打麻將又 叫做 『 看竹 』 。 原來 { 世說新. 35. 語 }記王羲之的兒子王徽之愛竹，說 『何可一日無此君.!I . 借到 麻將上， 意 思就是一天 都缺它 不 了 。 」. 史良昭 . ( 抨聲 局影 : 中 國 博奕文 他) ( 上海:上海古籍 出版社. 1991 )' 頁 的 。. 36 吳新手持著 ， 張 良澤總編 . (吳新榮 日記全集) ， 第 2 冊 . 1938 年11 月19 日 ， 頁326 。 中 譯文 。. 139.
(12) 陳文松/日記所見日治時期臺灣人的 「打麻雀」 一一以吳新縈等人的經驗為中心. 現在日記當中 ，而白天忙於看顧病人的醫師吳新榮，一到晚上則是與三五好友打 麻雀，並因獲得「獨勝」而大 為興奮，且有豐厚的戰利品，這也是當時嚴格的經. 濟 統 制生 活 中 ，臺灣 人社 會 因 應政 策下 的「 額外 配 給 J ' 然而打麻雀確實影響到 日常生活作息，甚至可以為「賭」而犧牲「公務」 一一與總動員體制相關的活動 。. 而從 「麻雀日記」 一語，正與林芳年事後的回憶相互呼應， 只是， 今之視 為. 「無關緊要的瑣事 J '卻是當時，至少對傳主吳新榮而言，是一件可茲紀念的「真. 實記錄 J '而且是牽動著個人生活作息的興奮劑與時局變他發生衝突時的避風港 和緩衝墊 。因此，筆者認為這些稀鬆平常 、瑣碎無關緊要的瑣事，正是 今後研究. 戰爭動員體制下臺灣社會與臺灣人日常生活特質的 「必要的」資料 。" 而從結論來看，打麻雀這項「最不值得的」休閒，卻是吳新榮得以在「時勢. =戰爭時期」所限 之下，從事「娛樂 」、拓展「社交 J '進而去迴避、適應與創造 「 時 勢 」 的 動 力 所 在。. 二、留學時期的拾仁會:吳新榮開始打麻雀. 麻雀可以說是吳新榮青壯年時期，最重要的室內娛樂與社交手段 。吳新榮在 1 940 年 3 月 8 日 與麻雀訣別 的宣告 中 稱 ， r 一切的 交友 ， 都是始於麻將 ， 終於麻將 。. 一開始只是為了 好玩 ， 然後賭吃喝 ， 賭菸酒 ， 最後甚至於賭上金錢。 」 38而本文所 關注的不在於因麻雀而「賭吃喝，賭菸酒，最後甚至於賭上金錢」這部分，因為吃. 喝嫖賭原本就非關 「時局 J '重點在於「一切的交友，都是始於麻將，終於麻將」. 37 植野弘子以吳新榮的作 品 ， 以及 口 述訪談臺南高女學生 ， 來分析考察 日 治時期 「 臺南人 」 的 「 日 本式 」 的生活文化 。 但她也指出 : 在日 治時期裡被全新引進的生活方式， 究竟對於臺灣社 會、 以及臺南地區. 具有甚麼樣的意義呢?. r 在分析此項課題之 際 ， r 口 述歷史 』 資料是具有不 小之意義的 ; 然而 這些記錄. 談的多半是人生的大寧 、重要階段或是 門第 的 事 ，往往有著疏忽掉瑣碎 、不經意 的 日常 生活之 傾 向 。 在 今後 ，去增 加 、累積有關 日 常 生活方 面 的訪談資料 ， 同 時持 續從事可充分理解生活環境與考慮到臺. 南之特質的日 治時期研究是必要的 。 」植野弘子， < 日 本統治時期臺南之 生活文忱的 變他) ，收錄於 {第 一屆南讀學 國 際學術研討會論文稿彙集 :南溜地區的歷史、 社會與文 { e X 臺南縣: 臺南縣文他局 · 2 00 5 ) 頁 1 9 -2 0 .未公開出版 。. 38 吳新榮著 ， 張 良澤總編 . ( 吳新縈 日 記全集) . 第 4冊， 1940 年3 月8 日 ， 頁202 。 中 譯文 。. 140. ,.
(13) 《成大歷史學報〉第四十五號. 這段話，即何以社交網絡的形成與結束會與麻雀畫上等號，如何透過各種「交友」. 關條「在利益、興趣中建立認同」的呢?這句話出自吳新榮之口，亦惟有從吳新榮. 及當時人所留下的文獻中尋找解答，尤其是他本人的日記更是第一手原始材料 。. 由於吳新榮在 1 93 3年，也就是現存最早的日記中己清楚交代， 1928 年赴 日 留 學東京醫學專門學校期間以及之前(商專時期)所撰寫的日記，都在 1 92 9年 「四. 一六 」 事件 中 被 日 警沒收 ， 一去無回。 "而至少就在此一時期 ， 吳新榮 「 一切的交 友 ， 始於麻將 」 正式敢動。 1 9 3 2 年吳新榮在寫給當時人仍在臺灣的 「 準夫 人」 毛雪 芬的兩封書信當中，留下如此的片語隻字:. 「現在我在昭癸君4日的房間和令堂講話 。昭癸君好像去友人處打麻將 。」 「前天在昭癸君處寫信給妳的時候，正好曾金旺君來會，便與昭癸君同往其宅. 一遊 。打了四圈麻將，喝了酒，直到天亮。」 4 l. 由此可確知，熬夜打麻雀並喝酒是當時留學生日常生活作息的一種型態，而且不只. 是吳新榮如此，其未來的「義兄」毛昭癸和友人都是如此 。若從稍後的發展來看， 在此過程中， r 牌友 」 毛昭癸的存在和 協助 ， 與 日 後順利迎娶美嬌娘毛雪芬 ， 有非 常正面的助益 。在 1 9 3 5年 2月，返臺後由吳新槳所發起的東京醫學士會所舉辦的 新春同窗會聚會時，日記中如此記述著: I 晚食 的 時 ， 石錫 純 君 又到 ， 即 開 了 打麻. 39. r 我寫 日 記是 自 臺南 商專一 、 二年後起 的 ， 己寫有五 、 六年的時 ， 在東 京過了 日 本共產黨 四 ﹒ 一 六事件 。 我當 時因為 做一 個臺灣青年會的委員 ， 所以 也受 迫坐被檢束而 留置;定橋警察署十九工 ， 同 時我身邊 所. 有的印 刷物 皆被沒 收去 了 ，其他那五 、六本 的 日記是那官憲 的絕好之材料 ， 自其後我願破我數年前之 好 習慣， 決 心不 寫日 記 。期間我卒 業了 〔 於 〕 東 京醫 專， 奉職 了日 本無產者 醫療同盟，而又在 將軍庄. 本家學( 了)結婚式 ，且在此佳里醫院承叔父之底 而 開業 ， 已有 四 、 五年了 。 但我今 已不是實際運動 家 ， 也不是組織內的分子 ，所以我不寫 日記 的 理 由 已無了 。 而且 日 記之 使命不可輕( 視)的 。因為寫 日記可當我們生命之記錄 ，因為日記可為我們生命之反省 ! J 吳新縈 著 ， 張 良 澤總編 ， <吳新手表日記全. 集 } ，第 l 冊 ， 1933 年9 月4 日 ， 頁2-3 。. 40 即毛雪芬之二兄毛昭癸 ， 日 後成為臺南市望族辛西准之女婿 ， 當時亦留學東京而與吳新榮 同 避 。 當吳新 榮畢業後於東京五反 田醫院工作，並由 北 門同鄉友人且於日後成為其政治活動導 師王烏苗之介紹 ，與. 六甲望族毛氏之女毛雪芬展開交往 。 4 1 具新榮等著 ， 張 良;學主編 ， < 吳新榮書簡 )( 臺j t : 追景 出版社 ， 1981 ) ，頁 4-5 。. 141.
(14) 陳文松/日記所見日治時期臺 灣人的 「打 麻雀 」以吳新縈等人的 經驗為中心. 雀，用東京式的，個人都展昔時的力 量 。 」 42這裡所稱的「昔日寄 J '更可往前推到 吳新榮 1 92 8年剛考上東京醫專後的留學生活 。吳新榮曾在回憶錄 當中如此 寫著:. 這年的投考者四千餘名中，考中二百多名，在這二百多名中有十名的臺 灣人 。 夢鶴 (按 :吳新榮的筆名之一)主張組織一個「拾仁會 J '可惜十人中竟沒有一 個人拾得有什麼仁術 。他們在這敗頹的日本社會裡，有的日日都是打麻雀 (將 )、. 跳舞場、往茶館 。 43. 由 文中可推知，吳新榮打麻雀的開始， 至少在 1 92 8 年赴日 本東京留學以後，已 經 學會 ， 而麻雀確實也成了 當時 留學生們社交聯誼的一種室 內 娛樂活動。 44而 留學 生 打麻雀並非臺灣學生的專利，早在 1 9 1 0年代，中國留學生胡適留美時，其日記中. 也頻頻留下打牌娛樂的紀錄，只是胡適不是到美 國才學會，而是留學之前，已有打. 牌的興趣 。“從中國麻雀向外傳播的歷史脈絡來看時， 46胡 適 、 吳新榮兩者不 同 的 是，胡適恰似扮演麻雀西傳歐美的先驅者之一，而吳新榮則是麻雀東傳日本後將其. 帶回臺灣故鄉的追風者之一 。 1 9 3 2年，隨著吳新榮的返臺結婚與在佳里創業行醫，. 47麻雀也 隨之飛到位於臺灣西南海岸一一-即 日 後所稱的 「 鹽分地帶 J. 0. 48. 而從吳新榮日記中可見，在返臺成家立業後，麻雀仍是吳新榮與宗親、留學生. 42 吳新榮著 ， 張 良j軍總編 ， ( 吳新榮 日 記全集) ， 第 l冊. 1935 年2 月4 日 ， 頁78-79 。 43 吳新榮 . ( 震瀛回 憶錄〉 頁 11 3。. 抖「現代(按: 指相對於大正時代( 1912-1926 )) 的學生 ， 彷徨在燈紅酒綠間追求享樂 . . . . . .這是一般風潮 ， 中野 〔東京地名 〕的麻將俱樂部竟坐滿臺灣學生 ，這只不過是在享樂方面表現鄉土色彩的一個現象而. 已 。 」劉捷原著 ，林曙光譯注 ， ( 臺灣文i t展望 )( 高雄 : 春暉 出 版社 .. 1994[1936] ) ， 頁 22 0 。. 45 參見胡適著 ， 曹柏吉整理 ， ( 胡適 日 記全集) . 第 l 冊 ( 臺i t : 聯經 出版 · 2 004 ) . 頁的 ; 同冊， 留學 日 記 ，卷 1 • 1911 年 ， 幾乎 每星期 都有一次打牌的記述 。 46 陳熙壇 . < 從馬 吊 到馬將一小玩意與大傳統交織的一段歷史 因緣卜 頁 1 64- 1 65 。 47 r 一九三二年吳新榮在家人的要求下 ， 匆促整裝返臺 。 遐臺的 目 的有二 : 一是完成婚姻大事 ; 另一則是 繼續叔父 在佳里 的診療工作。」 施懿琳 ， ( 吳新榮傳)( 南投 :臺灣省文獻委員 會 . 1999 ) . 頁的 。 48. r 所謂 『 鹽分地帶 』 是指 日 治時期北門郡所管的 : 佳里街 、 西港庄 、 七股庄 、 將軍庄 、 北門庄 、 學 甲 庄 等行政區域 ， 約今之佳里 、 西港 、 七股 、 將軍 、 北門 、學 甲六個鄉鎮。 除佳里外 ， 其餘地區大多潰海 ， 土壤中 含盟成分濃 ，故名 。」施懿琳.. ( 吳新榮傳). 142. . 頁 60 。.
(15) 〈 成 大歷 史 學 報〉 第 四 十 五 號. 同窗學友們定期聚會聯誼的重要道具 。以上所提毛雪芬 、義兄毛昭癸及「拾仁會 J '. 分別代表了宗親集團 om包括自家人、岳家 )和五大 交友圈中的「東京留學生集團」 。 例如在 1 9 3 5年農曆新年期間與雪芬回岳家歡聚時，吳新榮在日記中 寫著 :. 下 午 ， 為 妻子的 懇 請 ， 遂 與 他 們 去 六 甲 。 昭 癸、 昭江 兩 夫 婦 皆在 ，一 同 大 喜 歡 迎 我們 。晚餐後 ，南 星 已慣這母男之家， 大揮 他盡有 的智識，使 一 同笑聲滿堂 。 後和岳母、昭川 、 昭 江 兩 義兄 打 麻 雀 ，岳母敗 ，昭川 義兄勝 。 49. 而在同年底，雪芬戚染權疾病癒後，吳新榮特地陪著雪芬返回岳家參加婚宴，宴後. 也是藉由 打家庭麻雀來歡聚， 而 且吳新榮 因 為大勝而 樂不可支 。 5。有趣 的是 ， 毛 氏 全家都擅打麻雀， 51 而雪芬似乎也 會打麻雀 ， 但在 日 記 中 卻幾乎看不到 雪芬上牌桌. 的描述 。只有一次例外，那是吳新榮為了慰勞雪芬及其女友們，前一天協助日本長 坡好子在臺南公會堂演唱會的辛勞， r 所 以晚上 叫 雪芬招他 的女朋 友 二 、 三人來打. 麻雀，以安慰這數日來的疲勞 。 」 52這與姻親臺南大家族辛家女主人在男主人辛西 准壽宴後， 徹夜主 導整個 方城之戰的角 色 ， 53簡直不可 同 日 而語 。. 叉 ，吳新榮為了維繫上述留學生集團中的戚惰 ，除了拾仁會 、里門會54外，在. 49 吳新榮著 ， 張 良澤總編 . ( 吳新榮 日 記全集) . 第 1冊. 1 93 5 年 2 月3 日 ， 頁78 。 50. r 雪芬的 Malaria 已癒了 ， 夕上為要參加她的屬親的結婚式 ， 和兩于去六 甲 。 宴後 即和岳母 、 昭川 、 昭 江兩義兄弟打一環麻雀 ，而我最勝 。」吳新榮著 ，張良澤總編 . ( 吳新榮 日 記全集) ，第 l冊 ， 1935 年 12 月 19 日 ， 頁 l 的 。. 51 此處所言毛昭川夫婦亦在楊基振 日 記 中登場 ， 而且不論戰前與戰後與楊基振交誼甚深 。 例如 ， 1945 年6 月 1 8日楊基振母親大壽便邀請中國華北地區臺灣好友們聚餐，毛氏夫婦亦在列 。「 今天有吳姊夫一家、 楊信夫 、王乙金 、元禧 、玉燕 、張深 切 、毛昭江夫妻 、 陳茂蟾 、 林權 敏夫妻 、 洪耀 勳夫妻 、張星賢 、 周川 、鐘柏卿太太等 。八點開始 ，九點半結束 。蔡竹青君 也參加 ，更加熱鬧。宴會後與竹青君 、毛太. 太、林權敏一起打麻將，贏很多 。 今天毛處長 、林權敏 、洪耀勳都醉了 。」楊基振著 ，黃英哲 、許時 嘉譯註 . ( 楊基振 日 記附書簡 ﹒ 詩文) (臺北縣 :國史館 .. 200 7) ,. 1945 年6 月 18 日 ， 頁 155 。. 但 吳新祭著 ， 張 良澤總編 ， ( 吳新榮 日 記全集) ，第 l 冊 . 1 93 6 年 8 月 23 日 ， 頁 241-242 。 53 辛永清 ， 劉妻君譯 ， ( 府城的美味時光 : 臺南安閑 園 的飯桌) (臺北 : 聯經出版， 2012 ) . 頁 5 0-5 1 。 " 里門 會 : 1928 年吳新榮於就讀 日 本東京醫專時 ， 與留學東京的i t門郡學生創辦里門會 ， 並發行 〈 里鬥 會誌 }機關刊物 。吳新榮著 ，張良澤總編 . ( 異新榮 日 記全集) . 第 2冊 ， 1 9 3 8 年 l 月 1日， 頁 1 7 8 - 1 7 9 。. 143.
(16) 陳文松/日記所見日治時期臺 灣人的 「打麻雀 」 一一以吳新榮等人的 經驗為中心. 返臺創業後還另外陸續組織了 包括旭翠會 、 55東京 醫學士會臺灣支 部 56等以學緣 關 條為主的定期聯誼性社交凰體，大約每年元旦在不同地方召開同 窗會，參加者除了 成員之外，還包括家眷或師友 。而打麻雀也成為其歡宴前炒熱現場氣氛的催他劑 。 例如， 1938 年元 旦第三次旭翠會 同 時也是吳新榮 開 業 五週年的 日 子 ， 這一天 :. 中午過後，坐膳雲的車到臺南去，南星母子之外，呂成寶夫婦也來了，為的是. 參加今年將在臺南舉辦的旭翠會 。 我們來到幸可的石錫純君的家集合，到會參加者如左:石錫純、王柏縈、黃百. 祿、林耳、黃明憲、呂成寶、王文滔、吳新縈等八家族 。 林泰料君已兩年未曾出席，令人心中寂然 。陳清鐘君已成不歸之客，叫人傷心 。 宴會之前，如往例先打打麻將，分成兩組比勝負，我得到最高分數，獲得冠軍，. 是今年度第一個勝將 。之後到寶美樓開晚宴 。 57. 而到了 1 9 3 8年 9月吳新縈參加母校洹汪公學校第一屆畢業生同窗會時，便已在日 記中 寫下 r (前略 ) 5區汪公學校第一屆畢業 同 學 ， 開 同 學會最值得信賴的一群 。 與 此並列的有里門會同仁，鹽分地帶同仁 。這三個集團應該是我的 一個地盤 。 」同時. 明吉 「我愛打麻將，也喜歡書籍 J. 0. 58換吉之 ， 從上述可知 ， 不管是宗親集 團或學緣. 性集團，麻雀所扮演的角色多集中於年節或定期聚會，較不具日常性，但卻屬娛樂. 氛 圍濃厚的家庭麻雀 ; 反觀如 下所述 ， 具有強烈地緣性的鹽分地帶集國 ，不僅是吳 新榮的「地盤」相應之成員，同時麻雀所扮演的角色更是結合前者娛樂的特性，而. 55 由 吳新榮於 1 93 6 年元 月 l 日 發起此會 。 成員有吳新榮 、 黃百棒 、 王柏榮 、 林耳 、 林泰料 、 黃 明富 、 呂 城寶 、 王柏膏 、王文滔等共九名 ，是吳新縈在東京 中野時 ，寄宿於旭翠寮的臺灣留學生 。吳新榮著 ， 張良澤總編， ( 吳新榮 日 記全集) ， 第 2冊， 1938 年1 月l 日 ， 頁178 註l 。. 56 由 吳新榮所發起 ， 於 1 93 6 年 9 月 23 日 舉行第一次大會 ， 詳情請參見吳新榮著 ， 張 良澤總編 ， ( 吳新榮 日記全集 ) ，第 l冊， 1936 年9 月23 日 ， 頁248 。. 57 吳新榮著 ， 張 良j華總編 ， ( 吳新榮 日 記全集) ，第 2 冊 ， 1938 年1 月l 日 ， 頁178-179 。 中 譯文 。 "吳新縈著 ，張良;學總編 ， ( 吳新黨 日 記全集) ， 第 2冊， 1938 年9 月25 日 ， 頁304-305 。 中 譯文 。. 144.
(17) ( 成 大 歷 史 學 報 } 第 四十 五號. 且更有著強烈 的日 常性和社交性 ， 屬於吳新榮 返臺成家立業 後 日 常生活 中 不可或缺 的一部分 ，如同閱讀書籍般 。. 三、成家立業期:麻雀社交的展開 吳新縈返臺後，如前所述，自認已非實際社會運動家 ，開始重新提筆寫日記 。. 而也在同 一天( 1933 年9 月4 日 )的 日 記裡的後半段 ， 吳新榮 寫 下了 個人的興趣( I 趣 味J). :. 醫 生 無 趣 味 不 可 ，這 是 古 來 之習 。 我 已 為醫 生 ， 何 無 趣味 咧。 我 自 來 佳 里 開 業 以來，除讀書以外有兩項的趣味 。因為業務忙碌的關餘，讀書也只限於日日的. 報紙 ( {大限朝日新聞 ) { 臺 灣 新 民 報 } { 臺灣 新 聞} ( 南 瀛新 報}) 及〈 日 本 醫 事 新報 } ( 中 央 公論) ( 改 造〉 等 的 雜 誌 而 已。 其 他 兩 項 的 趣 味 是 何 呢 ? 二主主i. 栽 〕花 ，二者飼 鳥 。每早起都 養餌 ，每夕時都決水，這是無限的趣味可能覺 。 ". 由此可知 吳新榮行醫 以來的娛樂，都屬於靜態娛樂的讀書、 園藝和飼鳥 。其 中飼 養. 的鳥類當中， 又以養鴿最為 長久， 且對於當時在 交 通工其與道路不備的鄉下地方行 醫常常需要外診的吳新榮 ，有非常實用的理由，即作為外診時傳送處方簽 回診所的. 重要工真， 以節省病患等藥 的時間 。 60 同 一天日 記的 最末尾則如此結束:. 晚上自家辦了小 晏 〔宴 ) ， 家族 、長 工 團圓 自 飲 ， 後 葉 向榮 氏 、黃 清 澤 氏 再來 即. 59 吳新榮著 ， 張 良j軍總編 ， < 吳新策 日 記全集) ， 第 l冊， 1933 年9 月4 日 ， 頁4 。 的. 「 他熱愛鴿子的靈性 ， 欣賞操練、 野放歸巢的樂趣 ， 而他確實利用 它做為醫療通信 ， 在我們鄉村久久傳 為美談 。每當他外出『往診』時，看到在庄頭插著一面紅色旗子，就人庄看診，待為病患診療打針完 後，立即飛鵲傳書 ，讓在醫院等待的病患家屬取得藥品趕快回家 。接著他騎機車一庄跑過一庄 ，不出. 半天看診了 二十幾家，完成三 0年代交通尚落後時期不可能的醫療任務 。大概是『新西醫那( n a 像 ) 神 明』 雅號的緣由之一吧 ! J 吳 南 圖 ， < 緬 懷 小 雅 閻> ' 參 見 「 小 雅 圖 」 網 站， r 懷 念 一 家 族 」 項 下. ( http://paradisic.orglindex.php/memoir/fami1y-members/) ， 最後造訪 : 2013.5.10 。. 145.
(18) 陳 文松/ 日記所 見 日治時期臺灣 人 的「打麻雀」 一一 以吳新接等 人的經驗為中心. 再飲 。少時 ，吉山新一氏、黃作仁氏又 來 ， 故同出街去 看 普 渡的 狀況 。 這小小. 的佳里 街也 看 相 當的 閑 熱 ， 入 廟 一 看 ， 即可 知 普 渡 是佛 教的 宣 傳 機 關 。 後 同 入. 東美樓受作仁 君的好意再飲 。 6 1. 由於當天適逢農曆七月十五日中元普渡，而新到佳里開業的吳新榮，算是外人， 為 此，北門郡內的葉向縈(佳旦) 、黃清澤(將軍)和黃作仁(仁股)等友人，相繼 來訪，這些人也是不久後佳里青風會的創始會員或日後鹽分地帶文學的夥伴之一 。 換言之，在此並未嗅到絲毫與麻雀有關的趣味 。但若重新將日記翻到前引 1 940年 3. 月 8日吳新榮與麻雀宣告訣別的日記那一天 ，就在「其中 一切的交友，都是始於麻 將 ，終於麻將 。」的前一句 : r 這一套麻將牌是得 自 臺南的 吉 山 氏 ， 已有數年了 。 」. 62這段話時 ， 始驚覺吉 山 氏 即是此處所稱的吉 山 新一 ! 而 此人不是別人 ， 正是當時 佳里的高等刑事， r 吉 山 氏 是現在的 高等刑事 ， 而 照顧我的花盆 。 他是個 北 門都最. 古老的巡查，所謂萬事都比較的園 〔圓 〕滿 J 何以堪稱 「最古老的巡查 J. 0. 63. ?根據 〈臺灣總督府警察職員錄 〉的記載，吉山新. 一 自 1 9 1 8 年至 1 93 4 年久任北 門 ( 庄 ) 郡巡查 ， 1935 年升任巡查 部長 ， 1938 年後歷 任臺南警察署巡查部長和臺南州新豐都巡查部長等職 。“而且，吉山新一還其有相. 當的漢學素養，根據現存史料紀錄，他曾先後於 1 923年和 1 9 3 1年於 〈臺灣警察協. 會雜誌 〉 和 《臺灣警察時報〉的(文藝〉 欄發表漢詩 ，“這更與吳氏一 門「詩」味 相投 。也就是說，吳新榮由日本返臺到佳里開業後不久，便與這位負責「關照」他. 的日本人老巡查有了相當不錯的交惰， 66並贈 予他一副麻雀牌 ， 且據此亦可推測吉. 61 吳新榮著 ， 張 良澤總編 ， ( 吳新縈 日 記全集) ， 第 l 冊 · 1 933 年 9 月 4 日 ， 頁 5-6 0 62 吳新榮著 ， 張 良澤總編 ， ( 吳新榮 日 記全集) . 第 4 冊 · 1 940 年 3 月 8 日 ， 頁 202 。. 的 吳新榮著 ，張良澤總編 ， ( 吳新榮 日 記全集) . 第 l 冊 · 1 93 3 年 9 月 5 日 ， 頁 6 。 “承蒙本文匿名審查人賜知 ，謹此致謝 。經查吉 山新一 1 93 5年起升任巡查部長 ， 可參閱 {臺灣總督府警 察 職員 錄 ) (畫北 :臺灣總督府 ，. 的. 1935 ). ，頁 1 0 1 。. (元旦試筆 ) . (臺灣警察協會雜話、 〉第 68期(臺:i t : 臺灣警察協會 .. 1923.1 ) . 頁 l鈞、 〈 瓜棚 〉 二首 ，. { 臺;彎 警察時報) ，第 3 8期 (臺 :i t : 臺灣警察協會 ， 193 1.9 ) ， 頁52 -53 。. “參見吳南圖 ， < 記小雅園硝瑕山房主人 卜 收於吳新榮 ， ( 震瀛回憶錄〉 頁 3 7。. 146.
(19) { 成 大 歷 史 學 報〉 第 四 十 五 號. 山 新一也是雀界 的老手 。 而打麻雀在吳新榮 日 記 中 第一次 出現 ， 則是在兩週後吳新. 榮老家將軍庄的普渡 。的. 從上述 1 9 3 3年吳新榮返臺後創業第一年的日記內 容(實際僅有四個月) ，可歸 納出以下幾點 : 第一、由 於忙於本業，麻雀作為社交娛樂手段尚未凸顯;第 二、但. 由日人吉山新一所贈的麻雀牌，已埋下日後以打麻雀作為社交娛樂的種子 ;第三、 由於返臺未久，且新到外地創業，因此吳新榮亟思結交同志以建立新的社會網絡 ，. 故創立北門 郡未 曾 有的 「 社交機關 」 佳里青風會， 的 自 承 「 青年派 J '以與 既存勢力 相抗衡;最後，雖壯志未酬，但吳新縈並未放棄，繼思以研究文藝作為文化人的教 養 ，而 1 9 3 5年臺灣文藝聯盟佳里支部即 為此之延續 。 換吉之，其新榮以青年派文化人自居，並且企圖藉由設立社交機關結合同志的. 意圖建立「地盤 J '這是從他返臺在佳里創業起，便已非常明確 。而在第一年日記 的 四個 月記述當中，吳新榮只在將軍庄普渡時打了 一次麻雀，但與其麻雀因緣極其. 象徵性存在 、久居佳里的日人特務吉山新一，則已成為吳新榮的友人 。而其所贈的 麻雀牌，也在接下來的近五年(按: 19 34 年 日 記缺 。1935 年到1940 年 ) 中 ， 成為 吳新榮 日常生活悲喜劇的要角 。但這並不是說從 1 940年 3月與麻雀訣別以後，吳 新榮就不再打麻雀，只是逐漸由圍棋和看電影所取代，而打麻雀已退居吳新榮日常 生活娛樂的配角 。 69. 四、麻雀社交「夜生活」的確立. 1934 年 的 日 記缺 ， 因此無法得知 這一年麻雀在吳新榮 的社交娛樂 中 所扮演 的角. 的. r (前略) 將軍庄 的普渡是我自去臺南念書未再見的 ，可說十數年來 的久 闊 。後去頂頭瓦厝 內招登芳氏 同 去 舊厝'和 榮宗氏打麻 雀，打有兩環皆 得勝 。 」 吳 新榮著， 張 良 澤總編， ( 吳 新榮 日 記全 集) ，第. 1. 冊， 19 3 3 年9 月 18 日 ， 頁 18 。. “從 1 93 3年日 記可知 ， 實風會一開始的定位便在於 「 干士交機關 J '而從組織和活動 內 容來看，可說是一個 兼具文藝 色彩且秘而不宣的社交俱樂部 。吳新縈著 ，張良澤總編 ， ( 吳新榮 日 記全集〉 ﹒ 第 l 冊 ，. 年 9 月 1 0日 、 10 月 5 日 ，頁 1 2 - 1 3 、 2 8-29 。. 的 吳新榮， ( 震嬴回憶錄) ， 頁 1 4 7- 1 48 。. 147. 1933.
(20) 陳文松/日記所見日治時期臺灣人的 「打麻雀」一一以吳新榮等人的經驗為中心. 色，但是從 1 9 3 5年的 l 月 1日一開始便出現:. 在這草地過這正月，全然不出氣分，患者即來，煩事而生，人心漸漸離反，世 事漸漸險惡，這不是所謂非常時第一的現象嗎?昨夜畸眠而今朝早起，以致全 日氣分不好，不得已晚上出去酒仲貴與他們打了兩環麻雀辛得大勝可以解心悶，. 又可以來祝賀今年的第一日 。 70. 以及新年第二天的:. (前略)晚上和諸同人一一水潭、培初、清吉、國津、清澤、維洲 (按:原文，. 即莊維周)等一-同去 Caffe Suzuran 7 l 開 飲1935 今 年 的 起頭 ( 後略 ). 0. 72. 可以推知，吳新榮自返臺於佳里創業以來，對於這片新天地，尚未熟鬥熟路;但透 過麻雀所串起的社交網絡，逐漸在佳里建立自己所屬的灘頭堡 。如下引文所述彷如 已經形成了 「堂堂之一黨 J '這些成員包括郭水潭、陳培初、徐清吉、鄭國津、黃 清澤和莊維周等人 。而作為社交娛樂工具的麻雀，在前述同為鹽分地帶文學家之一. 的林芳年於戰後的回憶中，也得到印證。而這 「堂堂之一黨」相較於其有宗親關(擎. 的「血統集國」和學緣關條的東醫、留學生集團，正是吳新縈五大交友圈中的地緣 性核心集團一一鹽分地帶的夥伴們，也就是青年派 。 這一集團除了吳新榮的政治導師兼師友王，烏話之外，可說是名副其實的「麻雀. 黨 J '同時也是佳里庄地方政治的新興團體 。青年派的成員大多任職於北門地區街 庄役場的殖民體制地方行政末端的職員，在當時亦屬地方菁英階層 。因與其新榮一. 樣白天都有正職，加上有地緣之便且有志一同，因此到了下班後便經常有共同的時 70 吳新榮著 ， 張 良澤總編 ， ( 吳新教 日 記全集) ， 第 l冊， 1935 年1 月l 日 ， 頁64 。 71 即 鈴蘭 ( t" -r ~ 元 ， 別名君影草 ) 咖啡店 。. 72 吳新縈著 ， 張 良澤總編 ， ( 吳新榮 日 記全集) ， 第 l 冊， 1935 年1 月2 日 ， 頁64 。. 148.
(21) { 成 大 歷 史 學 報〉 第 四 十 五 號. 問聚會 ，或打發時間娛樂消遣或談正事 。 73 1937 年 11 月 ， 吳新榮 當 月 中 有三分之一的時 間 都與夥伴們打麻雀 ， 其 中 三天 的日記全文引用如下:. 11 月6 日 晚 土，和 李 自 尺、徐清 吉 、陳培初、鄭國津 、黃炭 、 林書館 、 莊薦 、莊維 周 、. 葉向 縈等大 舉到 樂 春樓飲酒 食 菜 。 我們因何日日都打 麻 雀 、 食燒酒? 第 一 就 是. 娛樂，第 二就是交際，第三就是時勢，等等總是表現這階級的 生活 。. 11 月 7 日. 本日 患 者 突 破七十 余 名 。 晚上 依 然 打 遊 。. 11 月10 日. 晚上的酒伴少 額 變色 ，曰:方 沁 、 葉旺丁、 黃 淵 、 洪 德 、 林 書館、 陳培初、 鄭. 國津、葉 向縈 、劉傳心、胡奕堂等， 但是依然堂堂 之 一黨 。 74. 而利用打麻雀前後， 共談政治 、文f七、文學，甚至生活之中的一切大小瑣事， 以至於自我反省等 ，也成了吳新榮的重要生活作息 。且從 日記當中 ，可以看出在這 連續幾年當中，吳新榮的夜生活內涵和日常生活已產生了重大的變化 。同 (. 1937). 年 11月 1 7日，吳新榮再度對於當時的日常生活作息 ，有如下的記述 :. 我 正常的定型 的生活，就是如下，但這是近時數個 月 的事:. 73 可參閱郭水潭 日 記 ， 收錄於羊子喬編 ， ( 郭7}(潭集)( 臺南縣 : 臺南縣立文1t 中 心 ， 1994 )' 頁200-208 。 本日記雖跨 1 9 3 3年到 1 9 3 9年之數年份 日記， 但實僅存寥寥數則 。 對此譯者呂興昌 的按語云 : r 興 昌 案 : 日記原文條 日 文， 業已焚醋 ，此數則乃郭 氏 於焚前用中 文檢錄， 大都有關 文藝活動者 。 」 誠可嘆也 。. 74 吳新榮著 ， 張 良澤總編 ， ( 吳新榮 日 記全集 第 l 冊) ， 1937 年11 月 10 日 ， 頁353-3 54 。. 149.
(22) 陳文松/日記所見日治時期臺灣人的 「打麻雀 」 一一以吳新榮等人的 經驗為中心. 即早時有患者來訪或是來促往診的時，即起床走動、洗面;看患者了後即食早. 飯，後再診療或是往診;過午後一、二點鐘即食午飯，後若無患者即休息、讀 新聞或雜誌;若疫勞的時即午睡一、二點鐘;起來的時，若無患者即去花園飼 鳩散步，待患者來即再往診;治療至午後七、八點鐘，即食晚飯或讀書或去酒 仲賣打麻雀 。常常去酒樓食菜 ，回家就床，即午前一、二點，但早起每都要 八、. 九點鐘 。 75. 由此可 知 ， r 去 酒仲 賣打麻雀 」 、 「 去 酒樓食菜 」 已成為吳新榮正常生活作息的一 部. 分 。 此相較於前 述 1 9 3 3 年 9 月 時 的生活作息 「每早起都養餌 ，每夕 時都決水」 的. 讀書 、栽花和飼鳥的單純型態 ，在「夜生活 」上已有了很大的 「 質變 」 。其實 ，吳 新縈 「夜生活 」的 變他並不始於 1 93 7年，這從 1 9 3 5年 1月 1 2日所記述的生活作息 相對照， 即可看出端倪:. 這不是充實的生活嘛!早起去使所→漱口洗面→換衫→食早飯→就診→往診→ 食中飯→讀新聞→就診→往診→換衫→洗手面→食晚飯→讀雜誌→就眠，這是 每日所一定的工作 。而早起漱口的時，時常去後面花園咬了一陣的好空氣 。又. 午前中 ，患者少數的時，即讀新聞 。而午後中，患者多數峙的新聞即自晚上讀 之 。午後中有時間的時，我也時常去後面花園飼鳩觀景 。又晚上若有意慾的時，. 即出去街路散步 j頓訪朋友 。這是我日常的生活 。 76. 前後相較 ，自開業以來白天的作息未有太大變他，因為 白天要顧本業，加上患者的. 多寡無法控制 ， 所以 白 天 的生活作息與休 閒讀書 、 栽花與養鴿 ， 幾乎成了 異新榮 開 業行醫以來的基本生活作息 ，而地點就在 自宅和小雅園， 該園同時也是佳里醫院附. 75 吳新榮著 ， 張 良澤總編 ， ( 吳新榮 日 記全集) ， 第 1冊 ， 1937 年11 月17 日 ， 頁356 。 76 吳新榮著 ， 張 良j軍總編 ， ( 吳新榮 日 記全集) ， 第 1 冊 ， 1935 年1 月12 日 ， 頁 67-的 。. 150.
(23) 〈 成 大 歷 史 學 報〉 第 四 十 五號. 屬病室 。 77但關鍵在於晚上的夜生活， 其實 「 訪友 」 云云， 幾乎等於是 「去 酒仲 賣 打麻雀 」 。例如 1 9 3 5年 2月 1 4日的日記: r 晚上和 壽 山 、 雪金等去佳里座看 「 乾隆. 君遊江南 』後，和培初、國津去酒仲 賣，與清吉打麻雀，大 敗 J. 0. 78而 陰雨天 ， 診所. 通常 病患都是門可羅雀， 因此更經常藉著打麻雀 以打發時間 。 79 簡言之，由上述可知，雖 然 1 9 3 4年日記從缺，但從 1 9 3 5年的日記己可看出 ，. 「 打麻雀 、 喝酒和 上酒樓食菜」 的作 息 ， 已成了 吳新榮夜生活的休閒娛樂模式 ， 其 中麻雀更 已躍升為其 「 訪友時 」 社交娛樂的重要消遣 。而到 了 1 93 7 年 ， 吳新縈在 日記更直接 寫 明晚上 7、 8點， r 即食晚飯或讀書或去酒仲 賣打麻雀 。 常 常 去 酒樓食. 菜 ， 回家就床 ， 即午前一 、二點 J l 這也難怪毛雪芬要 「 抗議 」 了 。 80. 五、五大交友圈的核心「鹽分地帶集團」 若不算人 1 93 4 年這一年 ，從 1 93 5年到 1 940 年 3 月 將麻雀牌投入糞坑為止 ，為 吳新榮打麻雀的高峰期，平均每年打麻雀的次數約達 4 0次 (日 ) ，平均每月 4、 5 次(日)左右 。主要打麻雀的場所前三名依序為 :小雅園 (自宅 ) 、酒仲寶所和南. 州俱樂部三處 (參照表 1 )。 而 這群「 隨傳隨到 」 的 「 牌友( 吳新榮後來亦H匿稱為. 「惡友 J ) J若與 1 940年 2月 1 6 日吳新榮在 日記 中所記述他本身的五個 交友集團上. 的名單相參照 (表 2 ) , 8 1 則以 「 甲 、 鹽分地帶集團 ( 青年集團 ) J 和 「 乙 、 里 門會 集 團 (留學生集團 ) J中的夥伴，不僅全數列名其中 ，且次數上也 占絕大 多數 ;而. 77 吳新縈著 ， 張 良;學總編 · ( 吳新縈 日 記全集) .第 l 冊. 1 933 年10 月 30 日 ， 頁 37 -39 。. 78 吳新縈著 ， 張 良澤總編 · ( 吳新榮 日 記全集) .第 l 冊. 1 93 5 年 2 月14 日 ， 頁 的 。 79. r 昨 日 寒雨連天 ， 晚上郭水潭 、 徐清吉 、 李 白 足等又打麻雀 ， 我又敗 ， 後去禦春樓飲下燒酒 。 」 吳新縈 著 ，張良j軍總編 . ( 吳新榮 日 記全集) . 第 1 冊. 193 5 年2 月12 日 ， 頁82 。. 80. r 昨 夕 ， 外診歸來 ， 傳來便條寫著 : 1" 天 氣太熱 ， 想喝杯;水啤酒 ， 找來的人是郭水潭 、 徐清吉 、 李 自 足 三人 。』只要是我們這一夥應時 隨傳隨到 。走到富士閣 ，看到黃新章 、 陳連從 ，五 十荒諸氏 也在場 。 都是有趣的夥伴 ，可以好好喝幾杯 。第 二次聚會的續攤在西美樓，第三次聚會的續攤在樂春樓 ， 今天. 比平時喝多了些 ，卻無醉意 。到半夜三點 ，只留下我和自足君兩人，是有原因的 。歸來後 ，雪芬無理 取鬧，我有些憤怒 ，為了賭氣 ，再起床讀書 ，一直到六點 。」吳新榮著 ，張良澤總編 . ( 吳新榮 日 記全. 集) . 第 3冊 . 1 939 年6 月 7 日 ， 頁 246 。 中 譯文 。. 8 1 吳新榮著 ， 張 良j軍總編 · ( 異新祭 日 記全集) ， 第 4 冊， 1 940 年 2 月1 6 日 ， 頁 1 88-190 。 中 譯文 。. 151.
(24) 陳文 松/日記所見日治時期 臺 灣人的 「打 麻雀 」一一以吳新 榮等人的 經驗為中心. 「丙 、臺南集團(商專集 團 ) J 、「丁 、 南瀛會集 團( 東醫集團 ) J和「戊 、 血統集 凰 (宗親集 團 ) J 中 ，多是 以 聯誼 、 同窗會和 節慶普渡等特殊 日子 ， 才會以牌會友 ， 娛樂性居多 。當然，這些集 團 間具有相互重疊的 關條 ， 未必都是單一性的存在 ，常. 常層層 相 扣 、 相互交集 ; 同 時 ， 吳新榮 的交友 圈以及人數 ，當然亦不僅 限於此 。 能. 列名 其 中 的友人，乃吳新縈認為 「 呼之 即應 」 且可作為人生奮 鬥的 「 基礎」 和 「 後 盾 」 之人，這也可說是吳新榮的人生 「仲間 (夥伴 ) J們 。其中位居最核心地位的 內環自然非「鹽分地帶集團」莫屬，而這群夥伴距離核心愈近者，便是吳新榮日常 生活中不可或缺的 「惡友 」們 o 82. 【 表 l】 《 吳新榮 日 記全集 ( 1933 -1967 ) } 主要打麻雀之次數及地點前三名 統計表 類別. 打麻將地點. 次數. 總次數. 百分比. 自宅. 小雅 園. 44. 295. 14.92%. 俱樂部 /臺南. 南州俱樂部. 8. 295. 2.71%. 俱樂部 /佳里. 酒仲實. 36. 295. 12.20%. * 筆 者按: 文 中 明 指 在 家 中 打 麻 將 共 2 6 次 ; 從 前 後 文 推 斷 可 能 在 家裡 打 麻 將 1 8 次 。 而 總 次數乃包括戰後時期 。 由於日記有所缺漏， 且不合留學期間，因此總次數當遠高於 此數字 。. **統計及製表:成功大學歷史系博 士生蔡佩蓉 。. 82 即使是在吳新縈將麻雀牌丟人冀坑的前一晚 ， 這些 「 惡友 」 依舊如例來訪邀約打麻雀 。 「 昨夜 ， 郭水潭 、 楊財寶 、楊彰他等惡友們又來訪了 。正好陳穿 、楊萬壽兩位也來了，就一起到富士閣吃晚餐 。回 家後 ， 和這些惡友打麻將 ， 一直打到天亮 。我已決心戒除麻將 ，永久告別它們 ，能玩多久就玩多久 ，徹底玩 最後一次 。 」吳新榮著 ，張良澤總編， ( 吳新樂 日 記全集 第 4 冊) ， 1940 年3 月 8 日 ， 頁202 。 中 譯文 。. 152.
(25) {成大歷史學報 〉第四十五號. 【 表 2】 吳新榮 的五個交友 圈. 臭新崇的五個效圓. 圓圓l. 自能. E 攝3. 圍棋. E. 甲、單身地帶集團(青年鞠乙、里門轉圈(留學生細雨、台商集團(時鞠了輪會總(東聽勸店 、輸集團(攔鞠 土于匈 且H hm. 石出純. 做生. 曾提學. 真肉了. 為~~7k此l;申EE. 總理. 黃百樣. 自i賠. 且 向 兩即季 山. 倫吉. 莊龍(言. 黃絲. )詠技. 吳種. 陳培初. 陳穿. 黃j有. 謝譜l~. 其金ij~ jftj ~o. 陳j育和. 黃清iJ. 林~t. 呂成寶. 黃皮申. 謝t!宜. 翁朝喜. 桐. 毛昭}II. 葉向學. 聽其和. 撒落. 關科. !聽. 李自尺. 黃大友. 自1朝安. 黃明富. 抖1*必 卅. 黃朝篇. 工 γ當 向 ¥吋. ~~恰峙陣結 理. 陳健罷. 林錯. 莊培初. 哼買 .. 阱等呵' LL 昆 J. 戴明福. 陳少撞. ~j鵬. ( 製表 : 筆者。 出處 : (吳新崇日 記全黨} 第4期 1 194。早 月 16 日 1 頁l品-1呀。. 吳新榮曾在 1 94 1年發表的 (鎮上的夥伴 〉乙文中，如此描述著自己當時的核. 心夥伴們:. 在這鎮上曾有上十拍的夥伴，老人家罵他們為「飯桶 J '權勢家笑他們 為「壞蛋」 。雖然這樣，他們夥伴都自認為地方青年的先驅者;互相勉 勵養成獨特的風氣 。有時也談論政治，大作詩歌以自豪 。有時也橫行闊. 步於街上，遠景尚稱壯觀 。假使意氣~動時，他們即舉揚大飲，假使談. 戀愛時，他們都同憂共喜 。 ". 而 這些可以 「同憂共喜 」的夥伴們， 又是如何與吳新榮的殖民地政治參加產生 連動、. 的原發表於 {臺;曹文學 ) ( 194 1.5) ， 現收錄於吳新榮著， 葉笛、 張 良澤漢譯 ， ( 吳新榮選集 臺南縣文化中心 ， 199 7) ' 頁414-416 。. 153. 1) (臺南 :.
(26) 陳文 松/日 記所見日治時期 臺 灣人的 「打麻 雀 」 一一-以吳新 榮等人的 經 驗 為中心. 鞏固其 「地盤 J '而麻雀這項社交娛樂工其又呈現出何種面貌?. 參、建氏地政治參加與麻雀一黨. 一、政治參加的操盤手吳新縈及其麻雀一黨 在這方面，以吳新榮為首的青年派面對北 門郡境 內各種選舉 ，包括漁業組合 、. 信用組合 ，以及街協議會員的地方公領域的機關人員改選時，這群平時一起「打麻. 雀 、喝酒」的麻雀一黨在 面對「正事(政治 ) J之際，則很快地轉換成政治動員組 織以鞏固「 地盤 J ' 這點也可從 日 記中 清楚看到 。 如 前所述 ， 吳新縈在 1 9 3 9 年一度 親 自 出馬參選並當選 ，但在此之前或之後 ，吳新榮 更多次都是扮演幕後操盤手的角. 色 。例如， 1938 年1 月17 日 有著如 下 的記述 :. 今夜難得地和徐清吉、鄭國津、黨旺丁等人一起打麻將 。一開始我就輸了，後 來稍 微 贏回一點，最後未能打 贏，由國津君和我兩人招待一 夥到 樂春樓喝酒， 葉 向縈 、陳 培千刀 兩 位 也 來會 合 了 。 共 同協 商有關 這次 信 用組合 監 事 故選 一 事，. 協議推薦郭水潭和葉向榮兩位擔任 。這是為下次的 街協 議 會 選舉之 準 備工作 ， 也就是下一期將支持佳里興的郭水潭，下營的徐清吉，佳里的葉向 榮、陳堵初、 鄭 國 潰 ，子 良 廟 的 林精繆 等， 如 呆 至 少 使 三 人 以 上 過 半 數 當選 即 可 。 而 益且l主. 站在高 處 ，祝福 這些青年人的成功 。 ". 而兩天後 ( 1 月19 日 ) 日 記透露 出 當時吳新榮心裡打的如 意算盤是 : r 青年人正在 躍進 。五年前沒有人知道青年人的存在 ，不過頂多五年之後 ，這個鎮上所有的機構. 84 吳新榮著 ， 張 良澤總編 ， < 吳新榮 日 記全集) ， 第 2冊 ， 1 938 年l 月17 日 ， 頁1 90-191 。 中譯文 。. 154.
(27) { 成 大歷 史 學 報} 第 四 十 五 號. 都會被這些青年給佔有了吧! J. 為了 即將到來 的改選而 四 處奔走 、「 運動 」的 過程 。 1 月 2 7日改選結果 出 爐，對此 隔 天的 日記有著詳細 而興奮的 記述 :. 佳里青年派旗開得勝。 昨天，信用組合大會監事改選的結果 ，郭水潭君榮獲最高票當選;第二位還是 由青年派的另一派的洪金湖君獲得 ;第三位是既成派的巨頭高文瑞氏和葉向縈. 君同票 ，但因葉君較為年輕，只好讓 賢 。. 這次的選舉成績相當佳 ，打敗了實力派的張、王兩人，非青年派算是全軍 覆沒 了 。佳里青風會成立後，我們可說是腳步已經站 穩，得到了光縈的勝利 。最可 憐 的 是 不聽 我 們問 接 的勸 告， 背 叛 同 志 的 林精繆 君 得 到 最 低 票 ，慘 敗 。這 是 個. 人主義者、利己主義者最後的悲劇 ， 給那些不服正當 黨派的全面掌控的人一個. 最好的教訓 。 為了紀念此次團結精神所帶來的勝利成果，和徐清吉、鄭國津、黃清澤、葉向 榮、洪金湖等一起到臺南 。(郭水潭君因事不克參加 。黃炭君和陳培初君在臺南 會合後 ，因事北上 。 )在市場吃些點心後 ，到天國咖啡屋、明星咖啡屋、 松金 樓喝些酒，回到佳里已是凌晨三點 。 晚上和王烏咕先生、毛昭癸、毛昭江兩位義兄、黃媽典氏等來訪 。餐後，把李. 自尺君叫來打麻將 。十一點多 ，他 們回臺南去了 。徐清吉君來了，他說此後漁. 業組合的理事仍是以北七股、南七 股、外七股各選出兩名的構想 。 86. 這場選舉結果的勝利，仍是以和選舉運動的夥伴們一起喝酒 、打麻雀來 收尾 。對此，. 可說最早利用未 公 開的 吳新 榮日記進 行戰時 動員體制下地方政治參加 研究的近藤. 的吳新榮著 ，張良 j軍總編 ， ( 吳新榮 日 記全集) ，第 2冊， 1 93 8 年l 月19 日 ， 頁192-193 。 中 譯文 。. “吳新榮著 ，張良j軍總編 ， ( 吳新榮 日 記全集) ， 第 2 冊 ， 1 93 8 年l 月 28 日 ， 頁197-19 8 。 中譯文 。. 155.
(28) 陳文 松/日記所見日治時期 臺 灣人的 「打 麻 雀 」 一一以吳新 榮等人的 經 驗 為中 心. 正己，便歸納出當時吳新榮之所以成功的因素，除了之前已具備運用地緣和血緣關. 條的動員來面對佳旦街選戰的經驗外， r 吳新榮加上醫 師所真有 的社會聲望 ， 利用 文藝國體「鹽分地帶』所構築的人脈 關條而當選 J ' 而他的兩位「不可或缺的盟友」 郭水潭和徐清吉，以及「我們的夥伴 」中的黃庚申都當選，成為吳新榮這群 「青年. 派 」的一大空前勝利 。. 所謂吳新榮的「青年派 J '乃意味著一群對既存利益固體心存對抗、重視同志間 聲 息 相通( 原 文 : 弓 忘了研句) 的 新世 代登場 之 意。 他們彼 此 之 間 的 共 同 點 是 接 受 過 日 本 式 教 育 具 有 新 價 值觀 這 點 上， 在 此 ， 透 過選舉終於實 現 了協議會 員 的. 世代交 替 。 87. 近藤正己所稱rIi鹽分地帶」所構察的人脈關條 J '以及 「重視同志間的聲息相通」 1 間 」 意識 。 云云，其實便是本文所強調而於當時鹽分地帶夥伴們所經常使用的 r 1中 而這樣的 r 1中 1 間. 」 意識 ， 並非憑空 而來 ， 而是一種 日 常生活 的實踐 。 這種地方經營. 人脈的基礎 ， 可說是集血緣 、 地緣和不同時期不同階段重層的學緣關條所構築 出來 的 。無獨有偶 ，麻雀似乎成為這些不同集團間的共同社交語言和交際儀式 。. 而這種以麻雀作為 「夜生活」娛樂與交際的社交模式， 其實亦早有先例可循， 並且還是 1 92 0 年代反殖 民統治運動陣營 的新生代吳萬成和 葉榮鐘 。 兩人於 1 9 3 1 年 時 ，同時擔任臺灣地方自 治聯盟巡 迴演講隊 的并士 ，這一年剛好都有留下日記，雖 然詳略不一但無獨有偶，這兩位傳 主當時的夜生活也是「麻雀一黨」 。不同的是，. 出身鹿港 的葉榮鐘與吳新榮一樣，都是留 日 派; 而南投出 身的吳萬成則是 國語學校. 畢業 的公學校訓導 ，未曾 出 國 留學 。 以下針對兩人 日記 中的麻雀經驗及其經歷 ，進 行詳細論述 ，以便和吳新榮的麻雀經驗相互敢發和參照 。. 87 近藤正己 ， (給力戰 k 臺海一一一 日 本植 民地崩壞旬研究 ) ， 頁 209 。. 156.
(29) 《 成 大歷 史 學 報〉 第 四 十 五 號. 二、臺灣地方自治聯盟并士吳萬成、葉榮鍾的打麻雀. 吳萬成，臺中州南投街人，臺灣總督府國語學校畢業後任教草屯公學校訓導，. 為臺灣文化協會核心人物之 一草屯洪元煌的左右手兼佳婿 。 1 92 9年辭去草屯公 學校訓導一職，而專心投入 臺灣民眾 黨，並擔任草屯炎峰青年會幹部 。 1 9 3 0年 在被臺灣民眾黨開除黨籍後，與洪元煌、葉 縈鐘等人皆成為林獻堂所主導創設的 臺灣地方自 治聯盟本部的重要幹部 。 三人更擔任聯盟本部的巡迴演講隊并士 ，在. 1930 年聯 盟 創 立 後 ， 前 往 全 臺 各 地 支 部 成立大 會 公 開 站 臺 ， 宣 揚 臺 灣 地 方 自 治. 之政治理念 。 8 8 就在該聯盟各地支部緊鑼密鼓地創設而巡迴全臺站台馬不停蹄之際 ，吳萬成. 及其夥伴們晚上私底下若有空檔，便與同志們徹夜打麻雀，成為 其他解身心勞苦 的 良 方 。 對此 ， 吳 萬 成 在 1 9 3 1 年 2 月 9 日 到 1 1 日 的 連 續三 天 的日 記 當中 ， 如此 記載著 :. 舊 厝 1 2月 2 2日新 厝 2月 9日 晚上 張 景源君、洪廷勳君和葉 縈鐘君來，徹夜打麻雀，這是為了趣味 ，同時. 也可忘卻身心的痛苦 。. 舊 厝 1 2月 2 3日新 厝 2月. 10日. 今天由於昨晚使出全力而痕 f垂 不 堪 ; 儘 管 如 此 ， 還 是 忍 著 疲 勞 忙 了 一 整 個 上 午 。吃完中 飯 後本 想 休 息一下 ，無 奈 阿 堅 舅和 阿成兄 來 訪 ， 隨即找來 張 景源 君 ， 湊成四人打 麻 雀 ， 打到下午四點 散 會 。. 舊 厝 1 2月 24日. 新 厝 2月. 1 1日. 88 陳文松 ， ( 日 治時期臺灣 「 雙語學歷菁英世代 」 及其政治實踐 : 以草屯洪姓一族為例> ' ( 臺灣史研究〉 第 1 8卷第 4 期 ( 臺 i t ﹒ 中 央研究院臺灣史研究所 ， 20 1 1. 12 )' 頁82-95 。 附帶一提的是 ， 前 引1945 年 6 月 楊基印母親壽 宴受邀 請 的名 單 中 ， 洪耀 勳 即草屯洪姓一族洪清江之長子 。. 157.
(30) 陳 文松/ 日記所 見 日治時期臺灣 人 的 「打麻雀」一一以吳新縈等 人的 經驗為中心. 舉行 支 部聯合會議 。 十 個 支 部 當 中 有八 個 支 部 出 席，與 本 部 的 人合 計 共 有 三. 十 多名 ，相 當 熱 烈地討論 著 ，這是以 往未 曾 有的大 盛 況，各自互壯 聲 勢 。 我. 上 午 缺 席 ， 洪 朝 東君 、 洪右兄 和 劉 慶 章君 來 訪 。 會 議 一 直 持 續 開 到 晚上 八 點 才結束，隨即在醉 月樓舉行晚宴 。晚 上十點起，洪朝東君等來打麻雀，打通. 宵 。洪錫恩帶了雞肉來 。 ". 從吳萬成的 日記觀之 ，可以看到更早以前，那些政治運動家確實有不少人都為麻雀. 所迷;但在積極奔走為爭取臺灣人自治的同時，麻雀也確實讓他們的政治運動生活 有所謂劑和抒發，因 為這些政治青年所面對的殖民統治環境，絕對比文學青年或文. 他人吳新榮所面臨的處境更為緊繃 。而打麻雀讓這些「趣味 」相投的夥伴徹夜廝殺，. 到了白天則轉身一變成為反殖運動四處奔波的「戰友 」 。 而相較於「吳萬成日記」的缺漏， (葉榮鐘日記 〉則留下較為豐富的記述 ，且 始於 1 93 1年正好可與吳萬成日記相對照 。. 葉祭鐘，字少奇， 1900 年 出 生於鹿港 ， 受林獻堂資助 兩度赴 日 留學 。1921 年 任林獻堂私人秘書兼通譯，追隨林氏奔走臺灣議會設置請願運動 、參加臺灣文化協. 會 ; 1927 年初臺灣文他協會分裂 ， 再度赴 日 留學 ， 1 93 0 年 自 日 本 中 央大學政治經 濟學科畢業 ，返臺任職臺灣地方自 治聯盟書記長;同時 ，與賴和等人創辦 《南音 〉. 雜誌 ，以提升臺灣文化與生活內 容為旨 趣 。 1 9 7 8年因病去世，著作等身，後人將. 的筆者譯 。原文如下 : 「舊曆 1 2 月 2 2日新曆 2 月 9 日夜張景源君洪廷熟君葉榮鐘君來。 τ麻毛主遊 σ徹夜茫趣味仿為的 l ζl立 身 仿 苦痛 也 忘h .Q 醬眉 1 2 月 2 3 日. 新曆 2 月 10 日. 本 日l立 昨夜 旬 出 ? 。 τ 全身 ? 如h 切 合 光 。. 老 h l: 也 我慢 L τ 一朝 ? 色 的 元 。 中 食後一休 1>< l..- t己 的 k 思 ? 先 付 he 阿堅舅 阿成兄 加采訪 。 早速 ? 去 t ~ τ 張景源君 在 招 的 τ 打麻雀 。 四 時 l ζ 散舍 。 舊厝 1 2 月 24 日. 新厝 2 月 11 日. 支 部連合金 議 開. 催 。十支部中 今已八支部份出席 在見 τ本部旬人 色合 甘 τ三十余名頗.Q熱心 l ζ討議 。未曾有 0)大盛. 況 。各氣炎 在社 p 元 。自分 l立午前 中欠勤 。朝東君 、洪右兄 、 劉慶章君采訪 。合議 l立午後八時 主可? 引 競 ~ ) τ 令 。 終 扣 。 τ 寸 寸 醉 月 樓 l ζ τ 宴金 ib η 。 午 後 十時 亦 已 朝東君 已 來 。 τ 打麻雀. 徹夜 。 錫恩、 力5. 萬 在色 ? τ采 τ < h元 。」吳萬成， ( 昭和 六年當用 日 記 )( 東京 ﹒ 大 阪 : 株式會社積善館發行 ，. 1931 年2 月9 日 至11 日 。. 158. 1930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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