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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手術是乳房切除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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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ademic year: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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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脈絡化乳房與胸罩經驗

在自我認同高度不穩定的現代社會,個體的自我是反思出來的。所謂主體 性,簡單來說就是「妳認為妳自己是誰」。Chris Weedon 認為主體性意指個人的 意識及潛意識的思想和情感、她對自身的感知,以及她由以了解她與世界的關係 的方式(Weedon, 1994: 38)。

Weedon 認為主體(subject)和主體性(subjectivity)這些詞語是結構主義 理論的中心,後結構主義主張人的主體性是多元複雜與開放競爭的場域,因此主 體性是一直處於重構的過程中,推翻過去人道主義認為個體心中都存在一個單一 性、本質性和連慣性的本質。後結構女性主義認為將主體性本質地想像為真實或 虛假的(false consciousness),都忽略了主體性作為各種政治鬥爭進行的場域所 體現出多元、衝突、複雜的可能性。Weedon 主張以社會建構論的觀點想像主體 性,承認主體性的衝突,也就是為主體去中心(decentre)並廢除本質論主體性。

建構論主體性的政治意義在於將主體性開放給改變,主體性成為我們生活其中的 社會與文化的產物(Weedon, 1994: 39)。

自我的反思必須靠他/她在多樣性選擇和可能之下進行生活風格的選擇,才 得以完成(Giddens, 2005)。儘管「我們沒有選擇但不得不選擇」(Giddens, 2005:

127),生活風格是個體多少統一的慣例化實踐集合體,包含一組習慣和定向,它 以物質化的形式體現了個體的反思計畫,它的統一性也維持了個體的本體安全 感。第六章關注的是各種生命經驗脈絡下的女性,對她們的生活風格進行了哪些 選擇?這些選擇背後歷經哪些反思?Giddens 指出,生活風格的選擇不能被化約 為消費選擇權,因此,本章要重新把婦女包含消費及更廣闊的日常生活重新看成 是她們對於生活風格的選擇,甚至是協商或抗爭,而不只是自然而然的例行行動。

要如何將「女性」脈絡化呢?Maria Pini(2001)認為不應該對這些主體性 的差異性置之不理,而必須要重新定義「婦女」這個分類。這也不是鼓勵我們擁 抱無止盡的差異性,或讚揚各個具有特性的主體氣質,而是要我們在闡釋這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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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經驗時,必須強調這些女性經驗之間的關聯性和衝突性。

基於研究者的觀察和好奇心,本章分成四小節探討不穿胸罩者、女同志、

乳癌病友和大罩杯女性她們的生命故事和生活經歷。首先,研究者想探究胸罩以 外的穿著經驗,對女同志(特別是不分或T)而言,她們選擇要穿哪一種形式的 內衣是否與維持自我性別認同和去陰性身體之間有關係?不穿胸罩在台灣社會 更被認為是不雅觀的,女性的乳頭應該被妥善隱藏好。不穿胸罩受到哪些公眾壓 力的指責?為什麼女性被要求要穿胸罩?她想出什麼策略維繫本體安全感?

此外,研究者也對不同的乳房生理狀況感到好奇。乳房是象徵女性氣質的 重要器官,因為罹患乳癌而切除乳房的病友們經歷哪些心路歷程?乳房之於女人 的重要性是什麼?為何有些女人選擇不重建乳房,有些女人卻選擇重建乳房?另 一個極端的乳房生理狀況是大胸脯。儘管當代通俗文化將豐滿胸部的女人再現為 性感尤物,但擁有過大乳房的女性真的覺得自己很性感嗎?大胸脯的女性是處於 社會讚美的愉悅裡?還是活在性騷擾和性嘲笑的危險環境中?

第一節 不穿胸罩的經驗

第四章和第五章討論了許多使用胸罩的經驗,本節則要探討不使用或反使 用胸罩的經驗。小欣已經不穿胸罩好幾年了,現在每天都讓身體處於完全不穿胸 罩的狀態。小欣反使用胸罩的動機出自反抗監視女體的社會規範和公眾壓力。小 狐狸在研究所一年級時,有一陣子自然而然地嘗試不穿胸罩的經驗。以下將討論 小欣和小狐狸不穿胸罩的體驗:她們為什麼開始想要脫掉胸罩?不穿胸罩時遭遇 哪些社會壓力?行動者有哪些可反擊的戰略?她們覺得不穿胸罩是壓抑自我陰 性氣質?抑或強化陰性特質?

一、不穿胸罩是怎麼開始的

小欣三年前開始完全不穿胸罩,現在衣櫥裡唯一一件胸罩是情人送她的,也 很少穿。其實在小欣剛發育時,穿上胸罩會令她感到很驕傲,象徵著她的身材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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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電影中再現的性感女人形象越來越接近,不再是小女生了。剛開始她看著街 上的女人都有穿胸罩,讓她以為應該時時刻刻穿著胸罩把乳房包起來,根本沒想 過女性也有不穿胸罩的選擇性:「我在路上也從來就沒有看過人家沒有穿啊,所 以,誰知道在家可以不用穿呢,或者誰知道可以不用穿就可以走在路上呢?」

小欣大學時接觸到單車和越野車等激烈運動,讓她開始懷疑穿著胸罩的必要 性,鬆動了女人一定得穿胸罩的觀念。她加入單車社後必須開始穿排汗衣,但是 她發覺如果仍然把沒有排汗功能的胸罩穿在排汗衣裡面,不是會影響排汗效果 嗎?於是她漸漸不在排汗衣裡穿著胸罩。

我記得好像一開始是,因為我是單車社的嘛,然後有一陣子就是特 別關心穿排汗衣,排汗衣就是衣服的材質讓妳流汗的時候可以很快散發 掉。買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在排汗衣裡面再穿內衣,內衣又不是排 汗材質,那幹麻還要穿排汗衣,就沒有那個效果啦。所以一開始是因為 穿排汗衣而不穿內衣,大二吧。

後來她又參加越野車的活動,穿胸罩或不穿胸罩都會導致胸部肌肉拉傷,所 以她那個時候選擇穿整體壓力均等的運動胸罩。

有一陣子我還穿運動內衣,因為那一陣子我還玩越野車,那時候玩 得比較兇,如果不穿一般內衣也不穿運動內衣的話,就會震得很厲害,

聽說還有可能會拉傷,那時候就會穿運動內衣。因為一般內衣支撐的點 其實不是整塊都包得很好,它是為了要把妳包起來,所以一般內衣也不 能防止拉傷。我那時候覺得運動內衣比一般內衣舒服,雖然它也是緊,

但是它是全部的受力都很均勻,譬如說肩帶的部份,或是那一圈(鋼 圈),或是U 字型的鋼圈。

小欣有了很多次不穿胸罩的經驗以後,越來越覺得過去那些具有托高集中效 果的胸罩穿起來很緊、不舒服,效果比較差的胸罩穿起來才比較舒適,久而久之,

她就發現胸罩之所以能維持乳房托高集中的外觀,原來是對身體加壓做出來的。

所以她後來寧願選擇身體的舒適感,再也不想靠著穿著胸罩做出托高效果了。

有些內衣比較緊,但是(胸部)會看起來比較大或比較挺。我擁有 的那些內衣,比較舒服的就比較沒有效果。我就覺得就不要再做那些效 果,就慢慢習慣不要有內衣刺刺的感覺。

然而,不穿胸罩並不是下一個「明天開始不穿內衣」的決定就可以做到的事,

而是不斷漸進式的嘗試過程,在維持本體的安全感為前提下,一步一步地挑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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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對身體的規範界線和自我對身體的解放程度。

這種事情應該不是說「好,我決定明天開始不穿內衣」吧。可能是 說,好,我這一次出去不要穿內衣看看,或者是我這一次騎車開始穿排 汗衣,不要穿內衣看看,不是說某一天早上起來之後,就再也不穿內衣 了,當然不會是這樣啊。

另外一位受訪者小狐狸在訪談的過程中才回憶起就讀研究所時期曾有一段 不穿胸罩的經驗。雖然她已經不太記得當初不穿胸罩的原因,但她對那一段不穿 胸罩的日子有很強烈而美好的印象:那是她近10 年來身心達到最大解放的狀 態,比自在還自在。不穿胸罩的生理舒適感,與當時知識上、感情上、人際關係 都順遂愉快的美好回憶結合在一起。

我覺得應該是自在耶,我覺得那段時間應該是我近10 年來最充實 的。不管是在知識上,感情上,人際上,各方面都是處在一個比較順,

而且愉快的狀態。那時候我的心思都放在課業上,的確是比較少關注在 外貌上。其實我還蠻懷念那段時光。就是很…其實我覺得用「自在」描 述,好像還是比較不恰當。反正就很像魚在水面游泳,魚不會想說那個 水是H2O,反正就是一種狀態。妳會去想:「我自不自在」這個問題,

表示妳內心還是有一些擔憂。可是那段時間我很少想到這種事情,就像 妳說的一樣,每天都去圖書館看書、查資料,跟4 個好友在研究室看書,

反正大家沒事就在那邊。其它有的同學上課空檔就會來,聊一聊啊。就 是那段時間很開心啊,那段時間沒有穿內衣,連外衣那時候都沒去想。

小狐狸以水中的魚譬喻不穿胸罩的解放女體,達到環境之間沒有界線、水 乳交融的最高精神精神狀態。

二、不穿胸罩的自我適應策略、社會壓力與抵抗策略

集體公共監視對「不穿胸罩」的行為施加哪些道德壓力?是出什麼顧忌使 得小欣謹慎試探不同人事時地物對不穿胸罩的包容力?

小欣說,她常做出一些反社會行為,譬如剃平頭、喜歡穿誇張夢幻蕾絲蓬 蓬裙、抽菸等等,這些違反社會規範的行為總是引人側目。當她每次又突破更禁 忌的規範,做了越來越多反社會的行為,她就累積越來越多對付社會壓力的策略。

與過去小欣做的反社會行為相比,不穿胸罩面臨更強大的社會壓力。她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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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做的那些反社會行為只會讓旁人覺得「怪」,然而,不穿胸罩還觸及社會對於 性的道德規範:不穿胸罩的女人不只是「怪」而已,失去約束的乳房象徵女性的 性墮落。

這些事情(按:抽菸、理平頭)真的很遭人側目,但是我會覺得跟 不穿內衣這件事情一個很大不一樣的地方就是,一個只是很怪異。不穿 內衣這件事情一定會跟sex 一定有關嘛,別人會怎樣看妳,那妳為什麼 會不在乎,或者是妳為什麼敢讓別人這樣看。就是很直接的跟性慾有 關,然後不這樣做的就會覺得妳很隨便啊,因為正經的女人只有在適當 的時候會展現她的性魅力給特定的男人看,而不會讓街上所有的人都可 以看得出來她的乳房的形狀,然後還有乳頭的地方。

女人不穿胸罩時會引起哪些人的糾舉?這些人又是出於哪些原因指正不穿 胸罩的非法性?首先,小狐狸和小欣的母親都是從家庭教育者的角度出發,對女 兒進行規勸。小狐狸即使在家不穿胸罩,也會被母親勸戒家裡還是有男人的存 在,不論這個男人是不是親人,女性在男人面前就應自覺得保持端莊體面。

事實上前幾天我還被我媽罵,因為我在家也不穿內衣,我媽就說,

妳還是穿一下吧,因為我弟放暑假還在家裡,在那邊露兩點就是…

小欣的母親也一直勸她穿上胸罩,同年齡的同學朋友勸她穿胸罩的原 因是為了避免乳房下垂外擴,小欣的媽媽則是擔心沒有約束的乳房會讓女兒陷入 太過肉感的危險,容易引起男人的遐想。

我媽對於我不穿內衣這件事情一直焦慮了好幾年,她的理由好像 是,她不是說會下垂啊,會外擴啊。一般跟我同年紀的人通常會提出這 類問題,但是我媽她是說不穿內衣時,某些衣服穿上去就會很明顯,所 以會引起男人的遐想,這樣對妳不安全什麼的。

除了母親外,同學或同儕也會對她們不穿胸罩的行為提出抗議。小狐狸的 同學請她的好友「轉告」她,要她穿上胸罩。從轉告的行為可以發現一件有趣的 事情,為什麼看見沒穿胸罩的女性目擊者會「替」她們感到羞恥?比當事人還要 害羞?Berger 在《藝術欣賞之道》一書中指出,「男人注視女人,而女人注意自 己被男人注視…女人自身內在的檢查者是男性,而被檢查的是女性。因此,她把 自己變成一個對象…」。因此,女同學非但不能為小狐狸代表的女性身體解放歡 呼,甚至加入監督女性的社會秩序維護者行列糾正她的偏差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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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段時間,大概是我念研究所的初期吧,我是連出門都不穿的。

後來啊,我是聽到有一些同學在「抱怨」我(笑…)。但是他/她們不是 跟我講,他/她們是跟我的好朋友講,他/她們會說「誰誰誰,你可不可 以去跟她講,叫她不要不穿內衣」。好像男女都有。這讓我蠻驚訝的,

我是覺得男生這樣講,我還可以接受,但是連女生都這樣講…難道妳們 自己在穿的時候不覺得很勒嗎?妳們難道不知道這樣是最舒服的嗎?

小欣的同學也會「請」她穿上胸罩。如果他們對小欣不穿胸罩的評價只是

「怪異」,小欣反而樂得其名;但是如果他們批評小欣為束縛的胸型不夠好看,

小欣則會予以反擊。久而久之同學都知道小欣自有一套不受別人影響的見解,同 學的勸告對她根本起不了威脅作用,漸漸就不再提了。

有些直來直往的男生朋友有時候會講。我覺得如果他們是覺得我很 奇怪,我會覺得很自豪,因為我向來是以怪異著稱。但是如果他是在批 評我的胸部不好看,我會不爽,哈哈。我會覺得是他自己…不能說沒知 識啦,就是他比較的基礎點根本就不對啊,人家是有穿啊。他們也覺得,

喔,小欣就是這樣,也不用再講了。

路人的側目是不穿胸罩的女人普遍感受到的公眾壓力。小欣可以分辨路人 的反應只是驚訝,亦或對她有情慾上的遐想。同樣的,如果路人只是驚訝、覺得 她「怪」,她可以接受;如果路人是帶著有情色眼光看她,她的應對方式是以大 膽無懼的眼神看回去。眼神的直視代表注意力和情感交流,她以眼神回看路人,

一方面不但表達自己不穿胸罩的行為是坦蕩蕩的,不必心虛迴避;另一方面嚇阻 路人繼續關注她的裸乳,提醒他們應該回復「公民冷淡」(Giddens, 2005: 81)。

Goffman 以公共場所陌生人的眼神交流,解釋所謂公民冷淡的概念:「個體 在街上遭遇另一個體,通過有風度的一瞥,表示對方值得尊重然後通過調整目光 顯示自己對對方沒有威脅;對方也是如此」(轉引自Giddens, 2005: 81)。無論避 免凝視對方,或是盯住對方,在現代社會中都顯得粗魯而具威脅性,公民冷淡才 是陌生人之間的禮貌。Giddens(2005)利用「公民冷淡」說明這種日常生活中 控制目光的小細節,正是現代社會公民相互認可,用以保護自身的尊嚴和他人尊 嚴的內隱契約。小欣回瞪路人的意義在於「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同樣以直 視眼神威脅對方的安全感,暗示路人應該回復「見怪不怪」的公民冷淡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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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走在路上還是會有人看的嘛,男的女的都有。我會覺得,如 果他是很驚訝的,然後是很沒有惡意的,我就不太會去管他們。但是如果 他是用一種看A 片的、A 圖的心情在看我的時候,我就會瞪回去,通常 他們就不敢再看我了。就是直接眼睛對著他這樣看,他就不太會看了。

不穿胸罩受到多方的公共監督,因此,女性脫掉胸罩絕對不只是回歸自然 身體那麼簡單。就像小欣強調的,從穿胸罩到脫掉胸罩的過程是漸進式的,不是 立即全面式的。小欣的策略是採漸進式地試探:由私領域到公領域、可掌控的情 境到不可預期的情境、普通場合到特殊場合,她一次又一次試探哪些人事時地物 可以接受她不穿胸罩的行為。選擇場合不穿胸罩的游擊戰,最後全部佔領小欣的 日常生活實踐,她現在可以在任何地方、任何場合、任何時間、穿任何形式的外 衣、面對任何人,都可以自在地不穿胸罩。

剛開始小欣選擇穿著寬鬆、深色、質地厚的外衣,遮掩她沒穿胸罩可能會 透露出來的乳頭。後來,她嘗試從有安全感的情境開始不穿胸罩,例如社會系的 課。等到自己在越來越多場合不穿胸罩都能感到自在的時候,直到現在,即使是 比較顧忌的情境─包括家教、面試、婚喪喜慶等,她都可以自在地不穿胸罩了。

一開始我會挑場合嘛,別人比較不會有意見,或者我對那個地方比 較有控制的感覺的時候,我才比較敢不穿內衣,穿一些一看就知道妳的 點(乳頭)在哪邊的衣服。一開始我選的地方可能就是某一些課,不同 的課氣氛不太一樣。我有上社會系的課,社會系就是那種,妳不管做任 何事情,都沒有人會理妳(笑…)

一開始我會選地點,選衣服。就是譬如說是秋天或者冬天,衣服比 較厚,穿不穿其實沒有差。比較寬鬆的跟比較貼身的又有差,即是是黑 色的,貼身的就比較容易看得到點。喔,對了,還有一個比較大的顧慮 就是會去家教,因為妳知道就是當老師,又有家長要面對,所以一開始 就是比較會顧慮家教,家教要面對的是怕妳把小孩教壞的家長。一開始 是上家教顧慮比要多,慢慢開始把尺度放寬,後來發現他們不會特別有 意見,也不會問我,後來慢慢就不必因為要上家教而換一件衣服。就是 漸進式啊,就是妳在妳覺得安全的地方試都沒問題了,然後尺度越放越 寬啊,就是漸漸在一些可能一開始會覺得不安,然後怕別人會有意見的 場合,別人有意見的時候,妳慢慢累積經驗,也越來越對自己不穿內衣 這件事情感到比較自在,那妳就可以再拓寬範圍。像我剛剛講的,可能 比較禁忌的事,譬如上家教的事,找工作的時候,那種很正式的場合,

好像人家婚禮還是葬禮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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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欣和小狐狸在選擇全然不穿胸罩之前,都曾考慮用胸貼或更便宜的透氣 膠帶把乳頭隱藏起來,避免遭到別人性幻想和非議。不過胸貼不平整、撕下來有 疼痛感,夏天汗多會減低黏性效果,長期下來也是一項額外支出,看來胸貼仍然 不是很好的解決方法。小欣後來覺得既然都已選擇擁抱不穿胸罩的舒適感,為何 還要因為顧忌激突,最後索性連胸貼也不使用了。

一開始我不穿內衣的時候我還在意一點,形狀的話只是看起來沒有 那麼挺,沒有像廣告裡面那麼漂亮,但是不會遭人側目;點的問題就會,

人家會覺得,一定會跟性慾有關啦,還有放蕩女人的形象有關。所以那 時候,我有時候會貼胸貼,我覺得不是很平整。唉,妳知道胸貼吧,有 一陣子我就用透氣膠帶,因為胸貼一對就要10 塊錢以上,透氣膠帶比 較便宜。反正不管是哪一種拔下來都很痛,我就覺得,幹麻這樣,哈哈…

小狐狸認為把乳頭用胸貼住也是壓抑女性身體的另一種形式,乳頭也是身 體的一部分啊,壓抑乳頭的存在不讓它成為可見的,讓她感到「對不起自己的身 體」

(貼胸貼的感覺)其實有點奇怪。貼的時候自己照鏡子,妳就會 覺得好像少了什麼。我曾經有種感覺,看到貼了胸貼的乳房好像被綁架 的肉票,嘴巴被黏住,開不了口說話。就有一種「不准動、不准出聲」

的意味。其實還是有一種壓抑、打壓的感覺,好像覺得有點對不起自己 的身體(苦笑),好像有點不准它表現。

三、不穿胸罩與性感/不性感

第二章曾經提到,在胸罩現代化的過程中,胸罩透過廣告表現傳達出女性 性魅力的輕情色意涵。那麼,不穿胸罩是否就意味著剝奪行動者的女性氣質?不 穿胸罩對行動者意味著性解放?亦或提倡自然主義的身體解放?

小狐狸覺得她沒穿胸罩的那一段歲月雖然過得很充實美滿,讓她根本忽略 外貌的經營,精神和情感方面的充實狀態就足夠讓她感到滿足。然而,小狐狸現 在回想起那一段不穿胸罩的歲月,她剪了個短髮、穿著簡單,前男友也覺得她像 個「小男孩」。那段時間裡沒有好好地「做女人」、突顯女性特徵,讓愛打扮的她 覺得「對不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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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學姐、我和他(按:前男友),我們三個人聊天,我學姐 就說「你知道嗎,曉嵐是非常溫柔、女性化的女孩子…」,然後我男朋 友就說「妳錯了,她是一個小男孩」,他說:「我覺得她跟我小學五六年 級的玩伴差不了多少」。後來我想,可能那個時候我男朋友根本沒有把 我當成女人,哈哈。

我那段時間整個調性都沒有女性化的,包括我連身體上,因為沒有 穿內衣嘛,就是沒有特別突顯那個部份。我覺得那個時候我的人,外觀 上看起來比較偏中性,雖然我自己也知道自己還是女的,生理上是女 性,就是說服裝上,就是幾乎百分之九十五都是穿褲子。所以就是,好 像…就是說,雖然知道自已是女性,但是沒有特別去突顯女性的特徵,

或是女性的細節。

脫掉胸罩看似擺脫女性「做(make)外表」的累贅,境入心靈昇華的境界,

但是為什麼小狐狸又會覺得沒有突顯陰性氣質很「對不起自己」?女性外貌與主 體性的關係長期受到爭論。第二波女性主義者是美貌為虛幻的假象,阻礙女性認 識藏在面具背後真實的自我。但是外貌真的是虛幻的嗎?外貌真的能夠與心靈切 割嗎?對現代反身性主體而言,身體與自我兩者關係越來越密切協調,身體是承 載自我的物質實體,於是,身體也被納入自我反身計畫當中重要的一環。女性主 義若要強硬區分身心的二元性,並鼓吹女性全面放棄那些滿足男人窺視愉悅的虛 幻外表和身體,著重純粹精神提升的層面,就會造成小狐狸得不到解放愉悅的焦 慮感。女人應該擴充身體的愉悅、反抗潛力。

小欣反而覺得不穿胸罩更能展現她的性魅力,因為她脫掉胸罩不代表對身 體的自我棄決,而是以另一種審美觀重新認識、欣賞自己的身體。從脫掉胸罩的 標準來看,小欣對自己的自然胸型極具信心,而且她前男友覺得脫掉胸罩很性 感,鼓勵她日後重視裸乳引發的情慾,自我欣賞和愉悅感。

我覺得是受我前男友的影響,因為他會覺得很性感。(不穿胸罩)

會覺得很自豪是因為,我即使不穿可能會還是會很挺,很符合主流的樣 子。我看到一個衣服穿得很漂亮,內衣也搭配得很好的女生,我心裡就 會想說,「妳脫下來還不是會比我差」

不穿胸罩的乳房對小欣現在的情人也很具有性吸引力,小欣跟他在互動之 間會刻意用肢體磨蹭裸乳調情。

小欣:不穿的乳房對他(情人)還是有吸引力啦,穿不穿他都會很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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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啊。

研究者:不會在街上吧?

小欣:你如果摸得有技巧就不會被發現啊。譬如說走路的時候,他走在 我前面一點點,我就貼上去靠他的背,那樣子也算他有摸到,只 是不是用手,也不會那麼引人側目。開車的時候,譬如我手上幫 他拿什麼東西,他身手過來拿的時候,就會用這個地方(手肘)

稍微碰一下。

不過小欣有時候又覺得不穿胸罩的理由其實很單純,只不過是想回到未被束 縛的自然身體狀態而已,不希望自己的裸乳被所有人性慾化。如果路人用看A 圖的眼神盯著她的乳房看也是會令她感到反感的。有時候小欣脫掉胸罩的理由只 不過想表現出最自然、最單純、最舒適的身體樣貌,不想以束縛、壓抑、遮掩等 方式偽裝乳房和乳頭,根本無關乎性感、不性感。

我後來比較習慣不要有那個束縛嘛。當然我還不很習慣接受別人眼光 的時候,出門前就已經在想這件衣服穿起來會不會很誇張,讓乳房的形狀 很誇張。出門之後還是會常常低頭看一看乳房的形狀是不是很奇怪。可 是,我拿來對抗我這個焦慮的想法就是,乳房本來就是長這個樣子啊,妳 穿內衣本來就是給她一種偽裝,讓千奇百怪的乳房都變成同一個樣子,很 莫名奇妙啊。對,本來就長這個樣子,那妳看到本來就長這個樣子不用很 大驚小怪啊。

具有情色文化意涵的乳房和乳頭,在文明社會中被規範必須被包裹起來,

約束人與人之間一觸擊發的情慾。因此,脫掉胸罩並不是一項自然化的行動,小 狐狸和小欣必須與乳房的性文化周旋、抵抗、再詮釋,她們時而享受性解放和身 體解放的愉悅,時而性墮落和自我棄決的主體焦慮。

第二節 女同志生活風格和性別展演的選擇

小紅和小齡是不分偏T,Paco 是鐵 T。她們在日常生活中選擇穿胸罩、穿 運動內衣,或者穿束胸,背後都牽涉了性別認同的考量:我是男生還是女生?我 是愛女生的女生?還是住在女體裡的男生?選擇穿著胸罩、運動內衣,或者束 胸,也表達她們選擇如何展演自己的陰性氣質、陽性氣概,或者陰陽混合的性別 認同與生活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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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胸罩的偏好

小紅、小田和小齡這幾位不分偏T的受訪者,她們都不約而同地表示自己喜 歡「素素的」胸罩。設計簡單俐落、不要過於花俏的中性的裝扮是許多T或者不 分偏T的偏好風格。但是,大胸脯的女性可選擇的胸罩範圍相對比較小,尤其壓 模的素面罩杯有時穩定性沒有蕾絲罩杯好,過於女性化的胸罩另不分偏T感到非 常害羞。以下是網路廣播節目「拉子三缺一」的主持人AD在 127 集「買不到衣 服的T」14節目中談到她買胸罩的經驗。有一次賣胸罩的歐巴桑遞給她桃紅色、

蕾絲花邊、綁著小蝴蝶結的胸罩,在大庭廣眾下大聲啷嚷:「像妳胸部這麼大的,

當然就只有做這一款了」令她感到很困窘。

各位想想看,從小到大賣內衣的小姐,就是賣內衣的歐巴桑,她的 態度從來不會改變,她就是很制式化的,把她的手上,或是吊在旁邊鐵 架上的長尺、布尺抽出來說,啊,妳要買哪一套的,而且還台灣國語,

然後就很不客氣的往妳身上推。上面量一次,下面胸廓的地方再量一 次。還會當著所有店裡客人的面,然後很大聲的說出,「啊,妳是38D 啦」。然後一開始就會在那邊翻翻翻一疊,不管她是賣什麼牌,或者是 地攤牌,我發現都是一樣,她就很高興的抽出一件「灰常」艷麗,有時 候是大桃紅色,上面還有蕾絲花邊,然後胸口正中央還有綁一個小小蝴 蝶結那種,她說,「啊,就是這一件」。當妳覺得很糗的時候,問她有沒 有比較樸素的,然後那個小姐會說,「唉唷,像妳胸部這麼大的,當然 就只有做這一款了」

除了素面胸罩的偏好外,顏色是小紅挑選胸罩的重要選購因素。小紅本身 很喜歡繽紛的顏色。在發現自己愛女生的性傾向之後,卻不想在國內保守的音樂 圈出櫃,引來不必要的困擾和攻擊,於是將自己對顏色的偏好「發揚光大」。一 般人認為 T 表現中性,穿著的色調以黑、白、灰或暗色系為主。因此,愛用繽紛 的顏色成為小紅的保護色,讓她周圍的師長和朋友沒那麼容易判別她的性傾向。

小紅對顏色的偏好也反映在胸罩上。由於她購買的胸罩清一色都是素面 的,不用考慮花色、樣式的問題,所以她很注重喜歡的顏色,同一顏色的胸罩在 她眼裡就是沒什麼新意。她現在有四件胸罩,分別是黑色、紅的、藍的、綠色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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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下載網址:http://www.ariesdog.com/127.w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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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她採購新胸罩的模式就像為噴墨印表機更換用罄的分離式墨水夾一樣,綠色 胸罩穿壞了就再「補」一件綠色的,就算買不到適合的綠色胸罩,也不會重複買 到已有的顏色:「顏色絕對不能一樣」

另一位受訪者小齡,則是喜歡選購顏色鮮豔的胸罩。如果說外衣能夠直接 表達穿著著的 express self,那麼,外衣下的胸罩則是表達穿著者的 desire self。為 了與中性的個性符合,小齡平時的外衣色調偏暗。胸罩就不一樣了,因為穿在外 衣底下,不用考慮與外表和個性整體的協調性,可以隨心所欲地選擇平常少穿的 顏色,例如桃紅色和蘋果綠。

二、 運動胸罩的穿著經驗

小紅和小齡都喜歡打籃球,運動時穿運動胸罩比較方便。小紅說運動胸罩 和帶鋼圈胸罩穿起來的感覺不太一樣,運動胸罩穿起來比較緊,可以束住整個胸 膛,跑動時乳房更不容易晃動。小齡也覺得運動胸罩的舒適度更高,穿起來更自 在,去除了一般胸罩來自鋼圈和細肩附近的壓力。

雖然小紅和小齡都認為運動胸罩穿起來比較舒服,但是她們卻擔心運動胸 罩穿久了易造成乳房外擴。小紅會刻意提醒自己一個禮拜至少要有三天穿帶鋼圈 的胸罩,一方面避免乳房外擴,另一方面則是為了「中和」她的T 味。

小齡擁有一般女性夢寐以求的E 罩杯,但是她自己慾求的裝扮是上半身瘦 小、下半身穿垮褲的hip-pop 打扮風格,E 罩杯不符合她期待的自我身體形象,

甚至小齡對她的胸部還有排斥感。自從看朋友(也是T)穿運動胸罩之後,小齡 自己也買來穿穿,她感覺穿著運動胸罩真的比較舒適,價錢又比帶鋼圈的胸罩便 宜,還可以很神奇地將胸部「變小」。由於運動胸罩不強調集中、托高的機能,

而是把乳房束緊、固定住,小齡穿著運動胸罩除了保護乳房在打籃球時不至於拉 傷以外,運動胸罩使得她胸部從E 罩杯變小到 C 罩杯,乳房被束緊的外觀更接 近她理想中的自我身體意象。

運動胸罩除了穿著感比較舒適,小紅和小齡都同樣認為購買運動胸罩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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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比較輕鬆。T 普遍不喜歡太花俏的設計,運動胸罩的設計偏中性,她們在選 購上比較容易。再者,運動胸罩不像戴鋼圈的胸罩學問這麼大,尺寸只有分S、

M、L 而已,購買者不太需要依賴售貨小姐的輔助或教學,不必涉及到試穿胸罩 時的撥胸、調肩帶等如何穿的學問,尺寸對了就行了。這種自助式的試穿經驗讓 小紅和小齡選購時心情輕鬆、沒有壓力。

小紅和小齡都是不分偏T,她們對自己的性別認同是「我是喜歡女生的女 生」,她們清楚地知道自己就是個女生,也喜歡當個女生,但慾求對象也是女生。

畢竟她們對自己的性別認同還是女生,即使她們都不喜歡胸部曲線刻意被強調,

但她們也會擔心乳房外擴的問題。因此,在鋼圈胸罩、運動胸罩和束胸三種內衣 之間,她們覺得運動胸罩是最適合的內衣。她們既不想穿著胸罩突顯集中托高的 胸部,也不想讓乳房形狀被束胸刻意地壓平,選擇運動胸罩對她們來說能夠最適 當、最自然地呈現自己乳房樣貌。

其實很多T 除了運動內衣,她們是穿束胸。我還不太喜歡穿束胸,

束胸就真的很緊,於是把妳(的胸部)拉到底,快要變平了,我就覺得 那就不舒服、很硬,而且很多是穿到這裡的(肚臍以上),整身式的,

然後就覺得…這不是很累嗎?又不舒服、又累。我有摸過那個材質,我 就覺得,我不要穿那個,笑…我又不是穿鐵衣,我幹麻穿這樣?可是她 們可能會有比較強烈的希望有平胸的效果,所以會去穿那些東西,我是 還好啦,我一切都以舒服為前提(小紅)

二、束胸穿著經驗

Paco 對自己的性別認同是被定義為性行為不脫的鐵 T。但那是別人的定義,

她自己可不認為她是T。她說所謂的 T 外表像小男孩一樣,至少還可以被認出來 是個女的。而她已經跳脫「T 模 T 樣」的 T 了,她活脫是「男人樣」。她高大身 高、身材魁梧也不輸男性,常被不認識的人誤認為是男性,對她而言,T 不是與 她競爭女人的情敵或對手,男人才是。因此,她也不認為自己是同性戀,她與女 友的關係只不過是複製異性戀的男女關係而已。

她對自己的認同是:進駐女性身體的男人心靈,也就是心理學所謂「性別 倒錯」的情形。Paco 評估變性手術會「傷身」、「活不久」才作罷,所以她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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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已的態度被動接受自己的女性身體。

Paco 在胸部發育的過程中一直試圖把胸部壓平,21、22 歲起戡使穿束胸。

Paco 說束胸的資訊和購買管道一直以來都很普遍,有這種需求的可以上網搜 尋、郵購,或者去晶晶書店問,自己可以摸索。她買的束胸價格一件大約1700 1800 元。

Paco 的胸罩從來都是媽媽幫她買的,束胸是自己買的,由於她一直住在家 裡,媽媽難免會發現她穿束胸的事情。即使Paco 還沒對家人出櫃,甚至還在親 友家人聚會時刻意表現得女性化、溫柔一點,但是她覺得媽媽應該已經知道她的 性向的,只是裝傻、不戳破而已。媽媽看她不穿一般女性穿著的胸罩,而穿另一 種堅硬材質的背心壓平胸部,大概可猜出她的性向,只不過媽媽不想追問那是什 麼、為什麼要穿那種東西,而將束胸戲稱「防彈背心」,不想戳破母女倆有默契 的相處方式。

她就是裝傻,她覺得這是防彈背心,她會說,「妳穿防彈背心幹麻」 我覺得她應該也是認同(我的性傾向),只是她不想講而已。人家說,

妳兒子怎樣怎樣怎樣,她也說,喔,對,我兒子怎樣怎樣怎樣。她幫我 買衣服也都是買這種襯衫。

Paco 認為自己是男人,雖然沒穿束胸前的裝扮已經很像男人了,但她覺得 運動胸罩還是會有稍微突出胸型,在整體男性化裝扮下是唯一的敗筆。所以她穿 束胸的目的主要是想更像男生,束胸有壓平乳房的作用。

如果我穿內衣、穿襯衫,這樣子能看嗎?就像一個男生,怎麼有胸 部?

束胸不但有壓平乳房外觀的作用,Paco 覺得穿上束胸後,原本女性乳房柔 軟的觸感頓時變成結實的男性胸肌。因此,雖然她不准女友愛撫她的裸乳,卻喜 歡女友愛撫她穿上束胸的胸膛,這樣做令她比較「有感覺」。Paco 所指的「有感 覺」不是感官上的性刺激,而是她的女乳化身為男性強而有力的胸膛產生的安全 感,再增強男人樣的自信。反之,女友愛撫她的裸胸會引起她的不悅,因為不穿 束胸讓她又變回女人,一旦男人樣的神話被揭穿,她與女友之間複製男女異性戀 的關係也隨之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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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者:妳介意讓女友摸胸部嗎?

Paco:穿內衣的時候就蠻介意的,可是穿束胸的時候就無所謂。因為束 胸一穿起來,(胸部)摸起來就像胸肌一樣,就像男生的胸肌,

胸部很大的那一種。可是胸部的話我就會覺得怪怪的,因為我覺 得我是男生,我覺得穿內衣的話我就不像男生了。

研究者:被女友摸胸部的感覺?

Paco:穿著束胸比較有感覺,脫了束胸根本沒感覺。因為就覺得我是男 生嘛,脫了就是女生啊,那我給男人摸就好了,我幹麻給女人摸 啊。因為在女人面前,我是個男生,在男人面前,我是個女生。

研究者:妳覺得自己的胸部敏感嗎?

Paco:穿著束胸才會有感覺,可是不是說很敏感,但是比沒有穿束胸還 有感覺。

研究者:所以這是一種生理的敏感,還是心理的敏感?

Paco:心理的敏感。

研究者:是因為妳穿著束胸…

Paco:比較有安全感,

研究者:是女生摸著男生「胸膛」「胸肌」的那種感覺?

Paco:嗯。

女同志對內衣的選擇性更多,為了展演與她們流動性別認同符合的理想身 體意象。不分偏T 的小紅和小齡喜歡中性和簡單的打扮,對自己的性別認同是 喜歡女生的「女生」,她們既不想使得乳房外觀看起來太過堅挺,又認為把壓平 乳房對女性身體的否認,運動胸罩是符合她們心中自然表現乳房外觀的穿著。

Paco 則認為自己是住在女人身體裡的男性心靈,是性別倒錯的認同狀態。她不 選擇變性手術變成男人,而選擇經營身體外貌和穿衣風格,營造出「男人樣」的 生活風格。束胸把她柔軟的女性乳房變成結實的男性胸膛,讓她對自己「男人樣」

風格的經營更具信心,並鞏固了她和女友對異性戀關係的複製和想像。

第三節 失去的乳房

根據衛生署2004年統計資料,乳癌的死亡年齡中位數為54歲;女性乳癌死 亡人數有超過9成是集中於40歲以上,我訪問到的四位乳癌病友年齡分佈從40歲 到60歲不等,正是乳癌好發的年齡。

女性若被檢查出來罹患乳癌,對她的整體生活影響很大。首先,若要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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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房切除手術將破壞病友完整的女性身體形象,患者通常會擔心失去女性特徵,

此外,這時期被檢查出來罹患乳癌的病友在她的生命歷程中通常擔任家庭裡的母 親或妻子角色,除了病友本身身心受到生死的威脅,對整個家庭成員的正常運作 和家庭氣氛都帶來影響(李芳節,2004)。

四位接受訪談的乳癌病友中,愛心媽媽和小紅帽她們不考慮再做乳房重建 手術,羅麗容阿姨和阿蕙卻選擇以二十萬代價重建乳房,為什麼有些病友認為乳 房重建很重要,而有些病友卻不考慮重建乳房呢?以下將要探討乳癌病友從被醫 生檢驗出癌細胞到切除乳房,以及後續重新適應日常生活歷經哪些心路歷程,以 及乳癌病友選擇重建乳房或不重建乳房的心態和考量。

一、自我撿查、醫生判定到乳房切除的患病經歷

參與研究的幾個受訪者一致表示,從被醫生判定為乳癌,到動刀切除乳房 的間隔是非常短暫的,快的三天,最慢一週內就會動手術。病友在這麼短的時間 內如何做自我的心理建設?

這幾位乳癌病友都認為醫生不需要跟病患解釋討論太多,醫生的責任只需 負責開刀和治療,病患大部分也認為自己理應做一個服從醫學專業、配合醫生治 療的「理性」病人,至於自己面臨即將失去乳房產生難過、焦慮、害怕的情緒,

只能靠自己想開了。

研究者:從知道癌症到切除中間隔多久?

小紅帽:三天吧。

研究者:好像都很快耶?

小紅帽:很快,對呀,想到那個東西在妳身體裡面,長得速度那麼快,

妳不趕快把它除掉的話,好像會覺得,怕它移到別的地方去了。

當然是越快處理越好啊,都是很了解這種狀況啦,所以醫生說 要切掉,我們大概都不敢拖,化療,說要開始化療,是很害怕 呀,但是還是要趕快做,不然,移轉到哪裡去都不知道啊。

愛心媽媽認為病人必須靠自已想開,醫生無法協助病人心理建設。基於愛 心多年以來堅定的佛教信仰,她以出世的觀點看待身體無恆常的真相。乳房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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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胞病變想成一塊爛肉,去除了爛肉才能保存性命,沒什麼好惋惜不捨的。

其實醫生不會跟妳討論什麼啦,最重要是妳自己心理建設要夠啦。

有很多像我們這種疾病的,有很多都走不出來。但是我的觀念是覺得,

證嚴法師有講一句話嘛,妳東西裡面反正爛掉了,反正妳現在也沒什麼 作用啊,本來是哺乳用而已嘛,妳現在沒什麼作用,已經爛掉的話就把 它割掉,妳把壞掉的肉用掉(割掉),那就不算是妳的東西了,妳就是 好好的。

理性上乳癌病友知道越快切除癌細胞越好,但心理上卻來不及調適這個打 擊。擁有一雙美麗乳房的羅麗容阿姨在乳房切除手術後哭了一個月。即便切除乳 房造成她心裡很大的創傷,但她不認為醫生有提供完善資訊或安輔病患的責任。

病患能做的就是完全信任醫生,術後的心理適應必須自己親自面對。

研究者:所以開刀前自己也不知道開完刀會變成怎麼樣?

羅阿姨:對。其實,我是覺得我也不需要去知道開完刀會變成怎樣,我 的個性就是交給醫生嘛。我不可能先去看說切除是什麼樣子,

不會說去擔心這個。我就是交給醫生啊,將來怎麼樣就只好面 對。

我們從幾位病友的陳述中知道,從醫生確認乳癌到病患切除乳房的時間非 常短暫,在生存的威脅下乳癌患者只得選擇當一個理性的病患,期許醫生把刀開 好。乳癌病友似乎不期許醫生提供更多病情資訊,並將術後心理重建的責任歸諸 於己。

相較於上述三位病友切除乳房的明快過程,阿蕙周旋各大醫院化驗乳癌的 過程卻相當迂迴,歷時半年之久。由於每家醫院的報告都不盡相同,醫生對病情 的評估和治療方式也有所出入,讓她始終搞不清楚自己的病況,也一直不放棄保 有部份乳房的一絲希望。

第一位看診的宏恩女醫師判定她必須部分切除,阿蕙非常希望保留她的乳 房,所以後來的半年她到過許多家醫院反覆確認。她曾去過宏恩、婦幼、台大、

和信、康寧等各大醫院檢測乳癌,每個醫生的說法都不太一致,有的醫生告訴她 不用切除,有的醫生告訴她要全切。

最後她選擇讓病患感到溫馨的天主教耕莘醫院做局部切除手術,手術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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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的心境是:「謝天謝地」,讓她還保有部份乳房。正當她要出院,跟院長致謝並 道別時,她突然想到別的病友都會討論她們癌症的臨床分期是第幾期的(總共分 為一到四期,最輕微是第零期),而她好像從來都沒聽醫生談到自己是第幾期的,

於是不經意地問院長說,「院長,那我是第幾期的」。院長一聽,馬上察看她的病 歷表,隨後臉色凝重,阿蕙本來正要出院的,後來院長跟她說不用出院了,而且 還要馬上再進行一次全切手術。之前醫生判斷她的癌細胞範圍是0.5 公分,現在 卻擴大為5 公分,因為她的癌細胞比較活躍、分佈範圍廣,屬於擴散型的。為了 慎重起見,院長決定再做一次全切手術杜絕後患。阿蕙形容,謝天謝地都還沒謝 完,就來了個晴天霹靂。

阿蕙回想起從罹患乳癌、切除乳房、母親與她同時生病、最後丈夫外遇的 整個過程,就像是一場夢饜。直到現在她還搞不清楚當初到底有沒有得乳癌,到 底有沒有必要全切,因為第一次部分切除組織化驗結果出現癌細胞反應,她投保 的癌症險也獲得理賠,然而,令她最不願接受的全切手術,細胞化驗結果竟然是

「no cancer」,完全沒得理賠,這個結果使她到現在仍反覆懷疑害她失去整個乳 房的第二次手術到底是不是必要的。

各家醫院對阿蕙的檢驗報告反反覆覆,她無法清楚掌握自己病情,再加上 罹患乳癌之後,她的母親不久就生病過世了,先生後來也有外遇,阿蕙原本的幸 福生活破滅得太快,她比喻整個罹患乳癌的過程就像接二連三的噩夢,短短的一 年之間,她失去人生中最寶貴的三樣東西:乳房、母親、與先生。

二、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愛心媽媽完全沒有重建乳房的打算,而羅阿姨和阿蕙選擇再動一次刀把乳 房做回來。同樣都是失去乳房的乳癌病友,為什麼她們卻做出重建和不重建的不 同選擇?

愛心媽媽從民國82 年加入慈濟至今,是虔誠的佛教徒。佛教四聖諦教義的 苦諦提到人生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求不得苦、愛別離苦、怨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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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苦、和五陰熾盛苦」。生老病死代表身體的苦,求不得、愛別離、怨憎會(按:

和不喜歡的人不得不相處在一起)代表精神上的苦。人的生理分成地水火風,屬 於色法。人的心理是受想行識,屬於心法。生理統合心理,色受想行識就是五陰。

五陰聚集,如火燃然,是指生理、心理在轉變中所產生相互影響的煩惱,是前七 苦的根源。「無我」是佛教教義的本質,修行人必須看穿生死之無常,才能超脫 六道輪迴的痛苦。愛心媽媽罹患乳癌在鬼門關前走一遭,對死亡有更深切的體 悟。愛心媽媽做化療時看到隔壁床的癌症末期患者不久於人世的樣子,她不禁反 問自己:「那妳的時間呢」?

像我那時候去(做化療)的時候,我隔壁床她可能現在也走了啦,

因為她蠻嚴重的,她是很嚴重的啦,她以經擴散到整個胸部都腫起來 了,整個那個…我想她應該也走了啦。妳這樣看(到)的話,妳剛要做

(化療)的時候,妳會覺得說,那…那…那…,她的時間不多了,那妳 的時間呢?妳自己會打一個問號啊。

佛教「無我」教義提供愛心媽媽自我幫助(self-help)的信念,以出世的態 度看待身體和自我,乳癌是開導她悟道的重大試煉。每天看起來病厭厭的,或者 逍遙得像個無事人一樣,不過在一念之間而已。

像妳不認識我,妳也不會了解我的狀況啦。我現在出去,沒有人知 道我是什麼狀況,除非妳跟他講,他才會知道,不然沒有人知道妳的狀 況啦。所以每件東西都是妳的心想起來,在妳臉上寫出來啦,對不對。

妳說「啊,我生病了」,病在哪裡也沒有人知道啊。像我那時候剛好要 調身體的時候,人家跟我講說,「看妳這樣子妳有像生病嗎」,我說,「有,

我很嚴重」,人家說,「喔,看不出來」。我那時候就意會到生病是自己 的事,妳認為妳自己病了,就是真的病了。妳認為妳自己沒有病,就沒 有病。

當然要調到沒有病的狀態啊。人家同情妳、人家安慰妳只是一時的 而已啊,妳要怎麼活下去那是妳一輩子的事情啊。我們不能處在可憐的 狀態上,我們要處在我們怎麼走過來,去幫助人家需要幫助的人,那妳 生病才有那個價值啊。妳如果說妳生病要人家來同情你、要人家來輔導 妳的話,妳永遠都站不起來的話,妳這條路真的是白走了啦,妳也白挨 了這一刀。

愛心媽媽也不會對子女隱瞞病情,甚至時常拿她面對乳癌的堅強作為活教 材,勉勵他/她們把握人生,勇於面對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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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知道媽媽病了啊,他/她會覺得說,第一,讓他/她即時孝順 也是可以啊,還有,讓他/她知道一些說,人生就是要把握,我現在就 是在做給他/她們看啊,即使我現在生病了,我還是過得很正面的…我 不會說,啊,我生病了,我就病厭厭的。像我生病我還是都煮給他們吃 啊,我還這樣自己做生意啊,還是這樣自己過生活啊,自己過得很快樂 啊。好像現身說法給他們看,以後他們遇到什麼狀況、遇到挫折啊,他 們會想說,我媽媽生了那麼大的病,她都過得那麼快樂,我們這些算什 麼,我會以這樣子來警惕他們。

因罹患乳癌切除象徵女性性徵的乳房,嚴重打擊許多女性的自信和自尊。

但是,愛心媽媽反而覺得腫瘤病變發生在乳房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從皮膚表面 就可以觸摸到細胞病變,具有預示性。如果今天腫瘤長在她的內臟器官,病人難 以從身體外觀察覺異樣,後果不堪設想。

我還好,我是長出來、讓我摸到的。有的是長在內臟,像長在胃裡,

妳都沒有發現喔。等到它已經痛的時候,它已經擴散出去,已經來不及 了。我還好,我是長在表面上,表面上妳摸得到,妳長在皮膚上妳看得 出來,妳長在內臟妳根本都看不到。而且,等到它發作的時候,都已經 拖太晚了。所以,我覺得我的運氣真的蠻好的啦。

經歷一場大病,愛心媽媽連生死無常都可以看開,更何況殘缺的身體幻影,

就算洗澡時看到鏡子裡少了一邊的乳房也不會引起感傷的情緒。她說她和先生又 不是靠情趣和性慾過活的,生活比較重要,所以壓根沒考慮過乳房重建手術。

愛心媽媽:不會耶,我到現在都不會,我每天洗澡在看都不會覺得怎樣 耶。妳去接受它啦,我覺得那是心態的問題。妳去接受它,

妳去把它承擔它,那是已經造成的事實,妳就不會覺得怎麼 樣啦。那是我自己啦,我自己跟我講說,已經造成的事實妳 去接受它,妳把它承擔起來的話,妳就不會覺得怎樣。

研究者:想要乳房重建嗎?

愛心媽媽:不要,不會想再去挨那一刀了啦。我覺得他(先生)也蠻接 受的。我不曾跟他討論過這些事情。他會跟我講說,沒有關 係啦,有就有,沒有也沒關係,反正還有一邊啊,那一邊就 好好的把它保護好就好了。所以…不會咧,我們還是比較注 重生活啦。他又不是一天到晚24 小時都看這個東西過活的,

他不會很在意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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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我要我的身體是完整的

羅麗容是福爾摩沙乳房重建協會的理事長,訪問時63 歲。13 年前發現乳 癌,8 年前重建,羅阿姨一直透過各種管道提供病友乳房重建醫學資料,也很願 意與病友分享她的重建經驗談,她認為乳房重建是病友找回完全自信心最好的辦 法。阿蕙是由羅阿姨介紹我認識的,2005 年底與她訪談時,正是她等待進行乳 房重建手術的前一周,目前已經完成手術。

乳房都是羅阿姨和阿蕙很珍愛的身體部位,同時也被她們認為是女性美麗 的最主要象徵。羅阿姨害羞地說她先生捨不得她乳房變形,所以不讓她餵奶;阿 蕙餵奶時為了避免乳房下垂,會特意把乳房往上掏出來。連開刀的醫生都忍不住 替她們的乳房惋惜:「好漂亮的奶啊」

我覺得重建乳房對我來說很重要,妳要問我全身上下我最喜歡哪 裡,全身我最喜歡我的乳房。我對我的乳房是成天保養的人,我很呵護 我的乳房的。我老三是餵母乳的,人家餵奶的時候不是都把胸罩往上 拉,或者說是把胸部往下拉嗎,我不是耶,我怕胸部下垂,我不是把胸 罩往上拉,我是把胸部「掏出來」耶。我的胸部不算特別大的,但也不 是沒有胸部的那種,那時候做全切手術時,院長還說,「好可惜啊,這 麼漂亮的奶」(阿蕙)

--- 我是沒有餵過奶,因為那個時候呢,很多人認為妳餵奶會傷到母 體,餵奶胸部會下垂,所以我沒有餵奶。我以前的胸部看起來真的蠻好 的,很豐滿。我現在變小了,變小很多。以前呢,我胸部真的非常豐滿,

所以我先生也是捨不得讓我餵奶,他覺得如果變形了也是蠻可惜的。等 我(乳房切除手術)出來的時候,我大概哭了快一個月。醫生就跟我講,

啊,妳這麼在乎,當然他說我胸部很漂亮,他說「妳不用這麼傷心啦,

以後還是可以重建啦」(羅阿姨)

羅阿姨認為沒有女人對失去的乳房「不在乎」,她懷疑愛心媽媽說失去乳房 沒什麼大不了,是她沒有準備好「敞開心胸」跟我談這些傷口。羅阿姨認為醫療 不但要醫治病人生理上的病狀,還要注重病人手術後的心理調適。既然騙不了自 己「不在乎」,積極進行乳房重建手術有助病友更快恢復良好的自我身體感覺。

羅阿姨和阿蕙進行的乳房重建手術不是植入矽膠、鹽水袋等外來物,而是 自體組織:以自由式腹部脂肪皮瓣(DIEP Flap)植入胸部,並且以顯微手術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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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動、靜脈,日後兩邊乳房大小會互相調整對稱,由於是活組織,乳房也會跟著 身體胖瘦起變化,是真正身體的一部份(資料來源:福爾摩沙乳房重建協會網 站),讓接受手術的病友真正有把乳房「做回來」的感覺。等一段時間雙邊乳房 自行調整到對等大小時,再動乳頭的小手術,乳頭是軟骨做的,乳暈是刺青上去 的。

目前乳癌被健保列為重大傷病,醫療費用全免,其中包括手術治療、化療、

放射療法都在重大傷病給付範圍,只有荷爾蒙治療視個人病情給予補助(李芳 節,2004)。乳房重建卻被全民健保列視美容外科手術不與給付15,患者必須自 費大約台幣20 萬元的手術費用。羅阿姨極力澄清乳房重建與隆乳手術的動機是 不同的。羅阿姨也斥責隆乳手術是「虛假」的行為,她認為健保局應該重視乳房 此身體部位對於女性主體的重要性。她質疑,為什麼斷手斷腳若要接義肢都可獲 得健保給付,乳房被認為是不影響維生體系的可有可無器官,乳房重建只不過是 滿足女性「愛漂亮」的虛榮心態而已。

健保局認為,這個跟健康沒有關係的,妳沒有重建還是活得好好 的,所以他認為這個是美容、整形啦。其實,講起來的話,妳看斷手斷 腳這個都可以去接,健保都有给付。那對女性來講的話,沒有了一邊的 乳房,妳要重新做、重建的話,為什麼不能健保給付呢?這也是器官啊?

所以這個講起來也是不太合理的啦。

如果不是出於「愛漂亮」的理由,羅阿姨和阿蕙選擇第二次在身上動刀16 理由又是什麼?乳房重建手術者與一般隆乳手術者的動機有何不同?她們為什 麼不能像愛心媽媽那樣看開,進入無我的超脫境界?

15

健保不給付項目共有十二項:1.依其他法令應該由政府負擔費用的醫療服務項目。2.預防接種 及其他由政府負單費用的醫療服務項目。3.藥癮治療、美容外科手術、非外傷治療性齒列矯正、

預防性手術、人工協助生殖技術、變性手術。4.成藥、醫師指示用藥。5.指定醫師、特別護士及 護理師。6.血液。但因緊急傷病經醫師診斷認為必要的輸血,不在此限。7.人體試驗。8.日間住 院。但精神照護,不在此限。9.管灌飲食以外的膳食、病房費差額。10.病人交通、掛號、證明文 件。11.義齒、義眼、眼鏡、助聽器、輪椅、柺杖及其他非具積極性治療性的裝具。12. 其他經主 管機關公告不給付的診療服務及藥品。資料來源:中央健保局網站

(http://www.nhi.gov.tw/webdata/webdata.asp?menu=1&menu_id=6&webdata_id=541)

16

第一次手術是乳房切除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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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阿姨和阿蕙都強調她們想恢復原始身體的完整性、她們要自己身體是完 整的,不要帶著殘缺的身體離開人世。阿蕙想到母親死前連氣切和插管的洞都得 補起來,就是要讓死者帶著完整的身體離開人世,於是她就下定決心在她死前非 得把失去的乳房做回來,不要帶著不完整的身體離開。

我在這個人生結束之前,我必須要讓自己把一些缺口補起來,因為我 不想帶著缺口離開世界。當時我看著我媽媽,她氣切啊,還有弄一些鼻胃 管的,在死了之後還是要把氣切、插管的洞補起來啊。

羅阿姨舉另一位病友的例子,她重建後還是因為癌症復發過世了。旁人都 認為當初花二十萬做重建手術等於是白忙一場,但這位病友卻覺得「幸好有重 建」,幸好臨終時帶著完整的身體,讓她沒有遺憾的離開。

除了殘缺感之外,羅阿姨和阿蕙一直強調的另一個原因是去除乳癌帶來的 身體烙印(stigma)。烙印一詞最早原自於古希臘,當時人們為了區分一般正常 人與另外那些道德或行為上不正常的人,就在他們身上「加標記或火印」,一生 都無法抹去,以告示大眾他們的不同。身上的烙印使得這些人遭受到不一樣的眼 光,是使人遭受公然污辱的印記,因此,被標記的人都會感到非常羞恥,並極力 掩飾。Goffman 對烙印的定義是,當個體不能符合社會所謂正常,或偏離社會期 許,所呈現在身體、行為、經歷上的缺點,並破壞社會認同而孤立於自我及社會 之外,被內化為一種下等、被貶抑、脫離常軌、可恥、與眾不同的感覺(轉引自 王晴美,2002:24)。

因為罹患乳癌而切除乳房,在病友身上留下疾病的烙印。為了不被人發現 身體烙印,避免引來旁人的輕視,義乳是普遍的替代方法。儘管義乳的材質和重 量一再改良,但仍然無法結合為女人身體的一部分。為了掩飾割掉一邊乳房的烙 印,病友們出現在公眾領域時必須得嚴密進行自我檢查,例如低領、低胸的衣服 和游泳衣不能穿,也連帶限制了游泳、泡湯、跳韻律舞等活動,生活範圍和生活 品質大打折扣。她們在居家外的公共場所與別人互動時,都必須遮遮掩掩,提心 吊膽,就害義乳移位或穿幫。羅阿姨和阿蕙總覺得沒有任何替代方法可以完全解 決失去乳房的不便,唯有乳房重建才能真正解決她們遇到的生活問題。

(24)

其實到現在為止,我也沒辦法習慣這樣的不協調跟缺失。自己舉手 投足之間,都覺得不自在,擔心害怕低下腰來會不會被別人發現,也會特 別注意領子的高度,尤其夏天的衣服比較薄、比較露,很容易被別人發現。

有一次夏天穿比較低領,有一個條件比較好、比較豐滿的同事,她可能從 側面看到我義乳的那一邊,她很直接、很囂張地對我說,「妳怎麼墊那麼 高啊」。當然可能是因為她不知道我得乳癌,所以這樣對我講話。但是她 這樣一講,當下我覺得很困窘。生活上就是會遇到這些人啊。當然,游泳、

穿泳衣泡溫泉等活動也會儘量避免(阿蕙)

其實我跟妳說,裝著義乳還是完全不一樣,因為它沒有這個上面(上 胸),它看不到這個(上胸)(原本的)這邊有,然後(切掉的)這邊是 空的,胸罩它會有一個內袋嘛,妳就把義乳塞進去,所以妳並沒有乳房的 組織。除非妳穿那個上面這樣子(高領的),否則的話還是看得到,就是 不一樣,其實妳一看就知道,兩邊不一樣。像我以前跳韻律舞啊,自從切 除之後,妳戴著義乳就很不方便,妳就一定要穿那種比較高的(韻律服)。

另外呢,妳也要經常去注意它(義乳)的移動,妳動作大的時候會不會移 位,就會覺得蠻尷尬的。甚至於有一位病友講,她說沒有重建之前,有一 次去圖書館借書,要拿書的時候手要搆上去,義乳就掉出來了。人家看到 就說,欸,小姐妳身上掉了一個東西,就很尷尬妳知道嗎,拿了(義乳)

就趕快跑掉,真的是有這種困擾啦(羅阿姨)

即使乳癌病友興起重建乳房的念頭,但病友能否籌措到20 萬元的手術費是 最大的關卡。若20 萬已經不是婦女可以籌措的小錢,那麼她勢要必回到家裡尋 求家庭資源和情感的支持,突顯家庭中「錢包主權之爭」。家庭是一個生產單位,

更重要的是,家庭也是一個消費單位,因為家庭必須把錢花在食物、居所、以及 其他家庭成員的需求上(Fumham & Argyle, 2000: 264)。十九世紀與二十世紀交,

消費經濟使得美國家庭收入起飛,興起家庭經濟運動。家計專家鼓勵婦女以經營 企業的方式持家,「家庭記帳越不個人化,而像是商店或工廠的做法,就越能夠 善用收入」。妻子是否擅長持家,端看她精打細算地將丈夫薪資有效轉化為家庭 錢財的能力而判斷(Zelizer, 2004: 49-51)。

家庭錢財的指定用途分配法,不像外面公司一樣依據平順會計程序進行而 已。家庭財貨分配的方式、目的、乃至於由誰決定,都是涉及家人之間錯綜複雜 的權力和關係,也就是所謂的「家庭收入競爭」。在所有家庭成員當中,妻子的 錢成為最矛盾、最受競爭且最不確定的貨幣。雖然妻子的責任在於妥善經手丈夫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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