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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黃奕彥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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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ademic year: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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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黃奕彥老師

談藏語學習點滴

編輯室/採訪‧整理

問:請問老師學習藏語的因緣為何?

答:我最初的藏文啟蒙師是蕭金松所 長。大學時就讀於政大哲學系,四年級 時看到社會系開設藏文課程,抱著嘗試 的心態選修這門課程。當時並不是特別 對藏傳佛教有興趣,只是聽說藏傳佛教 中保留了豐富的經論疏釋,沒想到一念 之間,一路走了十七個年頭。

隔年大學畢業,考上政大邊政研究 所(後改名為民族所),當時邊政所分 為五組,以研究大陸邊疆民族為主。我 當然依自己的相關方向,選擇了西藏 組,也就繼續跟蕭老師及幾位所裏的師 長學習西藏的語文、佛學、歷史、政治 等相關課程。之所以踏入藏傳佛教的領 域,關鍵點是在研究所第二年,當時教 授藏語會話課程的蒙藏委員會覺安慈 仁委員,介紹我到剛成立不久的宗喀巴 佛學會做秘書,從那以後才開始與藏籍 的師長、喇嘛結下不解之緣。

雖然上過藏語會話,因為缺乏對話 經驗,在佛學會的最初三個月內噤口難 言,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我現在要 回家去了」。有一次要翻譯一篇頌文,

向卻傑格西請教,他耐心為我解釋,不 知不覺間突然聽懂藏語,從此才脫離無 法溝通的窘境。宗喀巴佛學會最早來的 五位法師,年長的三位都是 1959 年從 西藏離開,年紀輕的兩位則是在印度出 生,都沒有機會學習漢語,雙方能溝通 的共同語言就是藏語,所以等於是在一 個「小西藏」的環境中逐漸培養藏語聽 講的能力。等到有了起碼的表達能力,

即使遇到會講漢語的喇嘛也仍然用藏 語對談。佛學會每週均有佛學講座,由 堪布昂旺念札仁波切講《掌中解脫》,

翻譯者原為覺安委員,後來因委員事務 繁忙,口譯任務轉交給我。我戰戰兢兢 地接下這份工作,沒想到卻成了日後的 主要工作。

剛開始任口譯口作時,我會先在講

座前勤查生字,將講課內容從藏文草譯 成中文稿;仁波切講課時也習慣先念一 段原文,再作講解。所以我可以根據草 稿,再臨場補入仁波切的解釋,勉強應 付下來。現在回頭想想,如果一開始遇 到的不是堪布仁波切,而是其他會廣泛 引申解釋的師長,可能就無法勝任了。

與西藏法師之間相處得很愉快,雖然種 族不同,相同的宗教背景及思想觀念,

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幾年下來,堪布仁 波切講釋了幾部原典,如宗喀巴大師所 造《菩薩地戒品釋-菩提正道》、《極樂 發願文自釋-啟勝道門》、克主傑大師 的《三種律儀建立》、帕繃喀仁波切《三 主要道講釋》、《加行六法講釋》等。

後來陸陸續續為幾位師長長期翻 譯,如色拉寺邦拉康村的堪蘇羅桑安珠 仁波切、永嘉仁波切、卻傑格西,甘丹 寺鐸康康村的格西羅桑錦巴、甘丹寺洛 巴康村的格西欽蕘達傑。其中格西欽蕘 達傑,在台這幾年的時間,講解了多部 大論,如宗喀巴《廣論》止觀、《入中 論善顯密義疏》、《般若心經》、賈曹傑

《六十正理釋》、《入菩薩行論》智慧品 釋、克主傑《密續總建立》、僧成《量 理莊嚴論》、大班智達福稱《顯明佛母 義燈》,部份講釋尚未完成,而格西已 在 今 年 返 鄉 時 如 其 所 願 地 圓 寂 於 西 藏。最近則為在中華佛研所客座的堪蘇 袞卻慈仁仁波切翻譯《廣論》止觀及宗 義講座。基本,我與格魯派的來往比較 密切。

問:老師在學習藏語文聽、說、讀、寫 的過程中,最大的困難是什麼?如何克 服?

答:語言的學習,從易而難依序而言應 當是讀、聽、說、寫。初學者需要有較 多的時間思考揣摩,最先能夠著力的是 文本,因此最簡單的是「讀」;「聽」與

「講」要能迅速反應,所以稍難,其中 聽懂意義較易,表達意義較難,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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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難於「聽」;寫則要綜合多種能 力,如累積足夠的詞彙、熟悉文法及藏 文書面語的表達方式,乃至於正確的拼 字,所以最難。

一、就閱讀而言:閱讀要從拼字 始,累積字彙,並了解藏文文法。

累積詞彙比較便捷的方法就是掌 握正確的發音,從發音記憶字詞總比從 字形快得多。但從發音記字也有危險:

藏文也有大量同音字,因拼法不同,意 義也有別,有些字只在前加、上加的些 許差別,這是特別要注意之處,熟悉以 後自然能夠辨認。

累積詞彙的另一個方法是了解藏 文的構詞法,除了單一音節的字之外,

其他詞彙絕多大數都是源自於特定的 構詞法。構詞法不外乎詞根添加詞綴

( 有 些 詞 綴 帶 有 特 定 含 義 , 有 些 則 無)、能所構詞、詞根組合、動詞轉化 為特定意義名詞,以及簡化法。其中簡 化法也可用來解釋詞根組合及能所構 詞。詞根背得愈多,並熟悉這幾種構詞 法,就能舉一反三,組織化地記憶詞 彙。

了解構詞法的重要性,不僅在於更 容易記憶生詞,還可從其構成的詞根掌 握其在藏文中的意義範疇。單從詞典上 找尋其漢文的對譯詞,可能只會從漢文 詞彙的既成意義理解。例如聖人一詞,

藏文 'Phags Pa,漢文的對譯為「聖 者」,該詞的詞根 'Phags,又可作動詞 的「超越」解,乃超越凡夫地之義。從 對譯詞「聖者」字面即無從領略此一意 含。所以,只查詞典找出漢文對譯還不 夠,應觀察藏文解釋、例句及構詞方 式,佛學研究者最好還能花功夫對讀藏 文原典及權威譯文,以便掌握更為精確 的對譯。

從文法來談,傳統藏文文法書,大 多從虛詞與動詞出發,將虛詞區分為 rNam dBye 及 Tshig Phrad 兩類,各別 討論每一種虛詞的用法,及動詞的種種 性質。而今應可從從句子如何構成的角 度出發,再討論相關虛詞。就構句而 言,首重動詞與「格」的關聯,而「格」

則以詞或詞組、甚至「句的名化」為單 位,格助詞的作用就是突顯該詞彙或詞 組所扮演的「格」的角色。所以在學習 順序上,不妨從詞組的構成開始,再討

論簡單句的構成,說明格與動詞的關聯 及格助詞的意義。之後再分兩路,討論 簡單句如何藉由連接詞連綴成複句,以 及「句子名化」的種種應用。藏文的長 句甚多,其複雜性常是來自於句子名化 的用法。如果學習者能從形式結構上思 惟,解藏文之長句會簡單許多。近來我 教學時開始要求學習者留心動詞,以動 詞為線索,將長句分為短句,再從短句 區分出與動詞相關的格(屬格除外,屬 格是構成詞組的要素而非構句要素)。

先解出格的意義,再以格助詞為線索,

判斷與動詞的關連,以解出單句的意 義。我發現透過這樣的方式可使學習者 大幅提高理解的準確度;否則初學者往 往以詞為單位直接連綴成句,也許湊巧 能連成通順的句子,卻與原意大相逕 庭。

學西藏語文要帶著「文法之眼」,

因為文法是通則,是語言現象的肌裏;

面對繁複的語言現象時,是化繁為簡、

以簡御繁的工具。既然一項文法規則可 以應用到許多語句,反過來說,從一句 話所見到的文法,應當就是某一項具普 遍性的文法規則的應用。主動研究、思 惟藏文文法,會比單純被動閱讀文法書 更為有趣,不時還會有新的發現。

藏文雖有「八大格」等,採取梵文 文法的架構,但許多層面卻與漢文相 通,如許多虛詞的使用法其實更接近漢 文,所以對以漢文為母語的學習者而 言,要深入理解藏文,其實不如想像中 困難。

二、就聽力而言:培養聽力必須多 聽,有些人特別前往西藏、印度,長期 與藏僧相處。但如果沒有長期出國的機 會,待在台灣一樣可以訓練聽力。目前 尚缺乏專門訓練聽力的教學環境,學習 者自己要刻意做一些安排,例如學會基 礎發音,充實基本語彙。聽藏傳法師講 課時,如果准許現場錄音,儘量清楚錄 下法師的聲音,事後多聽幾回;或錄製 成電腦檔案,運用錄音程式,一段段切 割,反覆聽聞。

要讀懂藏文須了解藏文文法,想深 入藏語,也須了解藏語語法。初學者若 不參考前人的藏語語法研究成果,很難 領會某些微細的語意表達。

三、就口語表達而言:有機會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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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口表達,一句兩句也好。心中要有一 幅句子組成的格式藍圖,像是主格、受 格、動詞結構、表示地方或時間的片語 或子句等,依著順序將句子的組合片 段,一一表達出來,以每個片段作為思 考或語氣的停頓點。

要注意某些單字的意義、使用的場 合,不一定和字典上的中譯文完全符 應,這只能藉由「試誤」累積經驗。有 時 不 妨 錄 下 自 己 在 對 話 過 程 中 的 表 達,會發現自己並不如想像中表達的 好。

由於藏語也講究音調,不同音調是 辨義的因素之一,從初學就應著重音調 的準確性。

四、就書面表達的「寫」而言:這 是最為困難的一部份,書面語與口語的 表達有不小的差異。基本方法還是從文 法着手,閱讀、寫作、藏譯漢與漢譯藏,

都脫離不了文法的解析。從閱讀中熟悉 文法,掌握藏文構句格式:如何連綴字 詞成詞組,連綴格與動詞成句,再連綴 句與句成複句;熟記慣用的詞組片語;

多背誦範文以培養語感;常琢磨練習,

甚至請擅長藏文文章的藏籍學者批改。

如果重在吸收,可先訓練聽、讀能 力。「語」、「文」能力實互為助力,因 為文字是沉默的語言,有口語能力者更 會從藏語文的表達方式去思考文章的 意義,在意義的判讀上會更準確。

以上只是陳述我作為一個學習者 目前所採用的方法,並非從已學成的專 家立場說明。

問:即席口譯藏語是否需要語言天份,

或具備什麼特殊的條件?

答:我不認為自己的語言天份很好,到 目前為止,也不過對西藏語文稍有涉 獵。之所以擔任西藏法師講經時的口 譯,完全是因緣時運。最初一週只翻譯 一兩次,到現在每週平均翻譯六、七個 席次,經常的練習下,自然能掌握一些 技巧。

如果有意願從事這份工作,需要一 些基礎訓練,刻意培養藏語口譯所需的 技能。一是聽力:首要之務,當然是必 須聽得懂法師講法內容。西藏幅圓廣 大,各地藏語均有地方特色,增加了聽 講的複雜度。幸好各教派均有大經院,

容納各地學僧,經過幾年的陶鑄,漸漸 還是能磨練出統一的口音及用語。

二是教義基礎:漢文中已有大量的 佛學詞彙,翻譯時可省去再造新詞的功 夫。佛法的基本義理都是相通的,雖然 詮釋角度有時會有差異,仍可從漢文資 料建立基礎概念(最好先從隋唐時期的 譯本著手),待深入時,更可運用雙方 面的資料,收相互發明之功。

三是筆記能力:做語譯一定要作筆 記,除非自己記憶力超乎尋常的好。尤 其一個主題意義,不是幾句話就能表達 盡興,法師講了五分鐘、十分鐘,不做 筆記究竟還能記得多少?其中如果還 有某些引申,子題太多,會干擾記憶,

翻譯者轉譯時還得構思適當的用詞用 語,都會減低翻譯品質(此處所說的翻 譯品質不是指聽眾聽得懂的程度,是指 與演講者的表達相符的程度)。

其次應要求自己盡可能鉅細靡遺 地筆錄。翻譯不一定做得到字字句句皆 譯,(也不須做到,翻譯仍有在不傷及 義理表達之下潤飾的功夫),但懸一個 高標準,也可不斷發現缺失,尋找方法 一一改進。聽了一段講說之後,有時會 短暫喪失注意力,有些關鍵詞句或觀念 在整段話中占有關鍵地位,未留心會譯 錯意思,所以需要保留適當體力及培養 長期專注力。有時會覺得法師所講大致 相同,不自覺會略過,但是有時即使法 師只是換一種句式表達,可能都有重覆 強調或幫助理解的效果,所以筆記要刻 意力求完整。

往往講者講得快,譯者筆記的速度 跟不上,因此譯者要訓練筆記能力。倒 不一定要學習正式的速記,而是自己運 用一些技巧,如發明一些符號,或運用 減省的字詞,來代替某些長串專有名詞 或句子。例如我會以「十子」代替「十 方諸佛佛子」,以圓圈表示「輪迴」,再 附加向上的箭頭表示「從輪迴出離」或

「從輪迴解脫」。以向下的箭頭及三槓 表示「下墮三惡道-地獄、餓鬼、畜 牲」。或以類似文言文的方式表達,如 記上「王子,不王,誰王」,意思是「身 為 王 子 , 不 登 王 位 , 又 由 誰 來 登 王 位?」。如果遇到連續兩個句子句式相 同,只有少數關鍵詞不同,第一個句子 簡單記下後,就在該句之下註記另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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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詞不同處。有些較難表達的哲學用 語,雖用簡省的符號,譯時還需要花點 腦力回想,如格魯派講唯識師所定義的 實有執著:「以為色名之為色之聲詞所 詮之事自相成立之執著」(gZugs gZugs Zhes Pa'i sGra 'jug Pa'i 'jug gZhi Rang Gi mTsan Nyid Kyis Grub Par 'Dzin Pa'i 'Dzin Pa,若直就原文翻,更為抝口), 講者可一語帶過,譯者若對這類嚴格定 義下的語句不特別用心處理,原始表達 與 翻 譯 結 果 還 是 會 有 令 人 遺 憾 的 差 距。有時譯者不得已得讓它「遺憾」,

但若能譯出,也是大功一件(至於聽者 聽懂與否,只得請他自求多福)。以上 那句話,我會在記成「色/色詞.自相 執」,然後祈禱翻譯順利。字句減省法 有時還不夠用,還要兼顧一段話的論理 方式、各段主題,所以要用符號標示出 句與句的關聯,如因果、證明、假設。

在一旁能註記主題,有助於回想內容。

有時我可以一邊筆記,一邊迅速復習這 一段內容,加深記憶,使口譯時減少遺 忘,提高「符合度」。這些能力在短短 時間內都要發揮,確實不容易,臨場時 的精神、體力都會影響表現。情況佳時 短期記憶力好,思慮敏捷度高,少記幾 筆也能回想內容細節;情況差時就更得 仰賴筆記,但此時反應既然慢了,又如 何做好詳盡的筆記?

筆記的目的是為了幫助口譯者回 想剛才所聽到的內容,而不是就記下的 字作臨場發揮,因為字太簡省,可能誤 為其他意義。而且講釋的細微處,也不 是少少幾個字就記得下,口譯其實是一 邊聽講,緊扣字句、窮追義理,一邊記 下可供事後回憶的關鍵字或符號,以便 事後目睹,能夠回想起來。至於適切的 遣詞用語,有時是記筆記時已想到,有 時則等到翻譯時才靈感驟發。也有時等 到事後才想到應該如何表達才是,只好 留待下次再做改進。作為譯者,就是在 實戰經驗中,不斷發現缺失,再發展新 技巧以解決問題,以經驗的累積加上事 前準備,求得更好的表現。每次翻譯都 是一場挑場,自覺翻得不好時,不免懊 惱;若覺得譯得還不錯,則一掃疲憊,

譯事結束之後反而神清氣爽。

雖然國內並無正式漢藏語口譯的 訓練中心,但有心者不妨先從聽中文演

講做筆記開始,自我訓練快速筆記及事 後根據筆記複講的能力。

四是事前準備:若已有文本應事先 研究,初學者最好先譯成草稿。相關的 專有名詞及觀念力求熟悉。如果等到臨 場再求吸收了解,往往延誤筆記速度與 品質,而筆記速度及品質與隨後的翻譯 品質息息相關。

五是持恆與耐煩:這是深入一切學 問與技藝之通則,口譯也須長期的經 驗。如果研究佛法出自興趣,且在深入 藏文典籍時真有收穫、法喜充滿,又察 覺所知還太淺薄,自然會驅策自己繼續 走下去。

問:老師學習藏語除了轉譯藏語、傳達 佛法使人了解外,在自利方面,老師從 學習藏語中,最大的收穫是什麼?

答:最大的收穫,就是曾親近許多具德 上師,親聞句句悲心深切的教誨,親眼 目睹其修養風範。如果不是從事口譯工 作,是沒有機會追隨這麼多上師,研讀 重要大論;不靠師長講解,僅憑自力摸 索,恐怕費時費力,也難以如實理解。

大論義理甚深,我也只能盡量作到文字 表面的轉譯,即使如此,也獲益良多。

所以時日愈久,愈能體會「道之根本在 於依師」的道理。

依止善知識,所學到的不只是言 教,還有身教。親自聽聞教誨,總是比 閱讀書本要來得印象深刻,加上平日對 上師言行舉止的所聞所見,會在腦海中 留下不可抹滅的影像。如堪蘇羅桑安珠 仁波切,來台駐錫的幾年有幸為他翻 譯,後來仁波切因病圓寂,我與幾位師 兄護送上師遺骨塑成的小佛像,回到印 度寺院裝臟入塔。頭一天晚上,仁波切 的眾多學生在廣場集會,觀看仁波切在 圓寂前一天所錄下的最後遺言,許多學 僧都紛紛拭淚。早已聽說仁波切過去在 色拉寺時,幾幾乎每日教學,從早到 晚,一班接著一班,無有間斷;即使到 了晚上也不休息,常親自前往辯經場,

了解學僧學習的情況,然後才回寮房,

作自己的功課。有一位朋友,也是羅桑 安珠仁波切生前在台的學生,出家後到 色拉寺學習,他曾告訴我:「有一天作 夢夢見了堪蘇仁波切,振奮喜悅難以言 表,趕緊央求仁波切教他五部大論,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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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切也同意了,醒來後卻意識到仁波切 已圓寂,這個希望不可能實現,不禁放 聲痛哭。」聽他這麼講,不禁也心有戚 戚焉,很惋惜仁波切在台灣的這段時間 沒有機緣跟著他學習大論。有時教學與 語譯工作繁重,身心感到疲憊,想到堪 蘇仁波切生前的作為,常頓覺自己不再 這麼疲倦;這應當就是上師身教的影響 力。

在為上師口譯的過程中,事前準 備、正式聽講、隨手筆記、轉譯表達、

事後復習,其間反覆思惟再三,可以說 是在師長親自指導下研讀大論,理解諸 大論師的思想奧秘。所以我常覺得,講 經的現場收穫最大的往往就是翻譯者。

問:目前藏傳佛教在台灣相當普及,故 對藏傳佛教有興趣而想學習藏語的人 很多,老師針對此一現象有何看法?

答:這是好現象,在藏傳佛教在台傳播 的歷程中,如果學藏文的不多,即使會 有一波波流行,終究是一陣風潮,吹過 後不留痕跡。

不從藏文教學、重要經論等教育著 手,藏傳佛教弘法的深度終究有限,多 幾個人參加法會、灌頂,只是表面熱 鬧。現在學習藏傳佛教論典的人愈來愈 多,藏文課程也更多豐富,所以藏傳佛 教在台的發展應可更偏向於教理的深 入及經論的譯介。

佛陀教化眾生的方式,有句話講得 最貼切:「諸佛非以水洗罪,非以手除 眾生苦,非移自證於餘者,示法性諦令 解脫。」佛陀大悲已達究竟,普遍悲憫 一切眾生,無親疏之別,如果藉由放光 就能令眾生得解脫,何以不多放幾道光 照耀眾生。除非眾生自己努力,佛也無 力令眾生解脫。佛度眾生最好的方法,

就是開示解脫之道,令眾生如理修行。

因此就佛身語意三者而言,尤以佛語最 能利益眾生。如果希求解脫,首先應正 確理解佛陀的教誨,而佛語至今仍有文 字保留,由諸善知識一代代傳承維續。

所以學習佛法首要之務就在解佛語之 義:依止善知識、尋訪師長的目的在於 正確解義;閱讀經典,研究梵、藏、巴 利、漢文典籍的目的在於正確解義;相 互論議、立宗答辯的目的在於正確解 義;做不同版本間的校勘比對目的也在

於正確解義。所有佛學研究方法,都應 環繞在這個目的上,有些是主要方法,

有些屬於支分,如實解義之後方能依理 起修。尤其在「見」的層次,要通達「無 我」須更深的思惟抉擇。想了解藏傳佛 教中所傳承的佛陀教法,不從語文著 手,研究其重要藏文論典,如何能深入 解義?即使已有這麼多藏文經典的漢 譯本,一遇到難解之處,還是得追溯藏 文原典。不是灌灌頂、持持咒、學學藏 人的風俗、搖搖法器、有點相似的覺 受,就能掌握藏傳佛教的精髓。

學習西藏語文還有個好處:好的師 長難尋,當你遇到一位具德的藏籍上 師,與他卻有嚴重的語言隔闔,雖然仍 可有良好的師生關係,但你如何從他口 中聽到更多、更完整的教誨?

有心者想學習藏傳佛教,即使無法 閱讀原文,仍須多讀原典,尤其應選擇 較大部頭、居源流領導地位的原典,如 學習「道次第」應讀《廣論》,其他格 魯派各家對「道次第」的詮釋,多在其 中。熟讀大部頭權威性原典,掌握一派 思想主流較有效率的方法。想學就不能 畏難,不登高峰無以覽勝。

問:您對於藏傳佛教在台灣發展的看法 如何?對藏傳佛教交流的看法如何?

答:藏傳佛教在台灣的發展,較之早期 以法會、灌頂為主,現在有更多的人研 究藏傳佛教的論典,前者是普及化的傳 播,後者則有深耕植基的可能。藏傳佛 教有優良傳統,也有自己的傳統包袱,

某些制度作法只是因應藏地的需求衍 生的產物。引入藏傳佛教,實應以其代 表性祖師之思想、教授為核心。

目前漢藏佛教的交流似乎只有由 藏至漢的單向傳播,這不涉及公不公平 的問題。漢傳佛教若以容納百川的胸 懷,吸收藏傳、南傳之殊勝處,以漢文 人口之眾多,對於佛法的延續當有最大 的貢獻。

從藏傳佛教中可採取者,僅就以下 二例來談:

一、論的傳統:

漢 傳佛教 重「 經 」,藏 傳佛 教重

「論」,對論典的解釋注疏,藏傳佛教 中著力甚深,格魯派三大寺的教學內 容,五部大論都是「論典」。論的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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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然是經,但不因此減少論的重要性。

佛說法是為了度化眾生,常為引攝當時 聞法眾生,隨順其根器而說法,以作為 導引至更深見地之階梯。以後的論師則 重視「佛的根本意趣」,對經典作體系 化的整理詮釋,所以有四部諸宗義師的 百家爭鳴。

成 立 某 說 為 佛 陀 思 想 有 兩 種 方 式:教證及理證。不能單單以「教」為 根據,因為佛為引導有情有種種方便 說,尚須重「理」。以「如來藏」的觀 念為例,中觀師即曾評論這是佛為引導

「常我」之見甚深的外道有情及怖畏無 我之義者所作的不了義說。在此試以理 論證:「如來藏」是指有情心中已具足 如 來 智 慧 ? 或 指 有 情 皆 具 成 佛 之 潛 能?若是後者,不必安立「如來藏」亦 可成立有情皆可成佛,如我心中能作思 擇之慧為證得空性智慧之潛能,我心中 對受苦有情的同情心為生起大悲之潛 能,龍樹菩薩已論證因諸法性空,眾生 乃能成佛,所謂「若誰可有空,於彼一 切成」,何須安立如來藏作為眾生可能 成佛之基礎。若是前者,有情心中若已 具足如來智慧,則如佛無任何煩惱障、

所知障,現證一切法,有情眾生亦應如 是;或如有情眾生仍受煩惱蒙蔽,佛亦 應如是。不能說「有情眾生具足如來 藏,只是受煩惱、所知二障所覆蓋,如 同寶珠被污泥纏裹」,因為佛的智慧正 是諸障的正對治,如同火與紙,紙不能 包火一般。能被二障覆蓋,正顯示有情 眾生不具足如來智慧。另有其他妨難:

有情若具足如來智慧,修道應成無益,

或無需累積三大阿僧祇劫資糧。主張有

「如來藏」者應作何答?不能只引述教 典證明,因為佛有不了義說。若說佛所 說皆了義,則中觀師依《無盡慧經》及 唯識師依《解深密經》對佛說判了義不 了義應不合理,或大小乘經典中法為實 有及非實有等相違之說皆應了義。不同 意「如來藏」之說,就如中觀師不許唯 識師阿賴耶識之說,並非指佛經中凡說 阿賴耶識皆非佛說,而是指阿賴耶識為 不了義說,業果建立不待阿賴耶識即可 成立。

贊成如來藏說者,不妨也以理論證 無如來藏不能成佛。「理」上的探討,

才開啟了各宗義師間的精彩論辯,閱讀

各宗義之說,有助於磨利思惟,抉擇空 性道理。

既然佛皆隨有情根器說種種法,那 麼諸有情就該法好好修就能的解脫,各 修各的,何必爭論?問題就在於見地究 不究竟,不究竟的下層見可以是佛說,

但只是作為理解上層見的階梯。若見不 究竟,不能克服「我執」,再如何精進 修行也無益於解脫,所以才有論師與論 師間的爭議。唯識師說中觀師的自性空 之見為斷滅見故,不得解脫;中觀師認 為唯識師外境空之見仍不離實有執著 故,不得解脫,所以非得據理力爭不 可。如果學者的興趣只是在了解各派之 說,只要指出各派思想的差異即可,過 去的論師們則是抱持著很深的求解脫 心,才要窮究佛真正思想意旨,以求生 起真能克服輪迴根本-我執-的無我 智慧。

「論」是以前的諸大論師盡其畢生 之力抉擇的成果,各種相關問題討論得 十方深入,若將之棄而不學,如同閉門 造車。直接詮釋經典時,解得太粗,亦 犯過去諸大論師已批判過的錯謬,樣樣 從頭開始,豈非白花力氣。

至今尚有許多重要論典尚未完整 介紹到漢地,而保留於藏譯的丹珠爾。

如五大論中詮釋般若經思想的《現觀莊 嚴論》、探討因明的《釋量論》、抉擇中 觀應成見的《入中論》。藏地有許多知 名 大 學 者 亦 曾 就 諸 論 細 微 處 多 所 發 揮,值得參考。

二、經論文句的訓釋:

藏傳佛教與漢傳佛教同屬大乘體 系,許多典籍均有漢藏譯本。梵本已多 已遺佚,藏譯本相對而言,譯名較為統 一,不容易發生譯名同異所導致的概念 混淆。例如「經論」與「經律論」,一 般「經」、「論」對稱時,經為佛說,論 為佛以外的諸大論師、祖師大德所造;

「經」、「律」、「論」合稱時,是指三藏,

其中所詮為增上戒學者是律,所詮為增 上定學者是經,所詮為增上慧學者是 論。但此時若問:「論」若為祖師大德 所著,內容皆屬「增上慧學」嗎?或問 佛所說法無「增上慧學」嗎?就不易回 答了。這就是詞彙不同而譯名相同所造 成的問題。藏文中各有不同譯名,「經 論」的經為 mDo,論為 bsTan bCos;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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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各名為 mDo sDe(經)、'Dul Ba(律)、 mNgon Pa(論),譯名不同,也就減少 異名同譯的困擾。

再則,藏文以虛詞為構句手段,形 式特徵顯著,所以岐義的可能性較少。

所謂「訓詁明則義理明」,藏譯本的對 讀,有時可澄清某些因譯名、斷句或語 句的岐義所產生的誤解。

問:您的作品很多,可否擇些重要者略

作介紹?

答:如果口譯成果也算是廣義的「作 品」,我的作品是不少。如果只計算文 字成果,則作品有限,主要是密法儀 軌,其中少部份是在舊譯的基礎上修改 增譯而成。藏文典籍是一大寶庫,自己 也很希望能譯出幾部重要原典。因為比 起口頭現場口譯,文字的保存性及影響 力更為長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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