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臺灣土地上，找到牽繫的理由
咀嚼年味
殘留
在童年歲月中，對過年的期盼，幾 乎使自己變成一隻長頸鹿。
因為過年可以穿新衣服，有好吃 的，好玩的，刺激的放鞭炮，抱拳說聲 恭喜、恭喜，就換來很多的紅包。
記憶裡，過年是一幅歡樂的、幸福 的無價畫面。
那溫馨的氛圍，使遊子在天涯海角 都珍藏在行囊中。當走破了鞋子，仆倒，
或是臥病在床，悄悄翻閱了一頁頁的年、
年……又掙扎起來，繼續的前行。
不幸的是，有很多的「年」，都遭 遇戰爭的洗禮。
遭戰火脅迫、輾轉流離的前輩作家，在同文同種的異地，咀嚼年節菜餚、咀嚼童年的 味道；「家鄉記憶，永遠是我們最重要的養分」，旅居海外的學子在倫敦的中國城裡，體 悟原鄉的溫暖無法被任何誇張的過年佈景取代。
從這裡出去的，抑或落腳此地的，紛紛在臺灣土地上尋找熟悉、安心的感覺。或許這 份熟悉、這份安心，就是臺灣特有的氛圍，是遊子頻頻回首的牽掛，也是客居友人落地生 根的倚靠。
先是抗日戰爭，再來是國共戰爭。
年的美麗容顏，卻被砲火抹上了 血腥。
猙獰的兵荒馬亂，踐踏、蹂躪了年 的祥和、溫柔。
一路的逃亡，眼中所見是流血、死 亡，自己要接受飢餓、疾病、恐懼，喜 氣洋洋的春聯記憶，也被埋葬。
父親手藝
父親早年忠黨愛國，到了臺灣改換 跑道，開始做英文老師，任教新竹師 專、明新工專（現兩校已改制大學）。
由於子女較多，兩袖清風，麻將技術很
◎ 邵 僩
（作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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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創采風
爛，故以借貸聞名。
不過父親也有自豪的，一手年菜 手藝。
第一道是酥爛、油亮的八寶鴨。
絲毫不馬虎，父親摘下眼鏡，臉面 貼近鴨子，用夾子不放過殘餘的每一根 鴨毛。
「裡面的餡是內涵，十分重要。」
父親用手抓了料往裡面塞：「要讓牠的 外表看起來很胖、富泰。」
我看到在糯米裡面有：蝦仁、海 參、栗子、香菇、火腿。
填完了，父親喘一大口氣，拍拍 手、再洗手，拿了針線，戴起老花眼 鏡，很專注的縫製鴨子肚腹。
父親的第二道菜是祕傳的虎皮肉。
父親說：「這是道道地地的功夫 菜，很不容易學。」
他一定親自上市場去挑五花肉，用 中藥店的香料浸泡，約二十分鐘後，他 再小心翼翼在皮上面塗上酒釀，肉上面 抹了醬油，準備一鍋熱油，一切就緒，
五花肉整塊放入鍋，緊蓋鍋蓋，鍋中響 起此起彼落的油炸聲，不久，聲音越來 越暴烈，父親的神情凜然。
等待起鍋，鍋蓋掀開，虎皮肉莊嚴 呈現。
肉皮褐色起泡，肉香四溢，父親不 由點起一支煙。
但驕兵必敗，有一年，父親按程序
進行拿手菜，不料火力太強，蓋子衝 飛，鍋中火焰冒起，父親大喊失火，幸 好同宿舍唐、劉兩位老師拿了滅火器，
消除一場虛驚。
他們建議：邵公廚藝高明，但要火 燭小心。
自此，父親洗手，有一年，他居然 問我：「你要不要試試？」
年食
在家鄉，如果先看到雪，就知道年 將要躡手躡腳的來了。
為了迎接年，外婆大獻身手，她要 做臘肉、香腸、鹹魚，庭院的竹竿上，
掛滿她的成品，衣服都被嚇到不見影 子，但是風雞必須掛在簷下，才不會改 變口味。
過年的主要食品是年糕和饅頭，外 婆和姨婆兩個人要忙一整天，擔任蒸籠 搬運的老汪很辛苦，他一臉的汗水，滴 在泥地上好像雞屎。
一揭開蓋子，白白的蒸氣冒得高高 的，歡欣鼓舞的饅頭急著要往外逃，我 最喜歡那熱、溫的，舞蹈空中的香氣，
總忍不住，貪婪的要多吸幾口。
守歲圍爐，屋內擁擠濃濃的親情。
燃燒懷舊的話語。
屋外起初飄著含羞的雪，想耳語什 麼，慢慢的，漫天飛舞了，就彷彿棉彈
明道文藝 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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