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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節 轉譯世界⽂學

第三節 ⽇本⽂學沈潛

第三節 ⽇本⽂學沈潛

《拾穗》作為隱性黨內刊物,⼀則⽀持國民黨政府親美的外交政策⽽⼤⼒譯介美國⽂

學,⼆則在聯合國席位保衛戰期間透過美國書刊轉譯世界⽂學,將⽂學翻譯作為增強國際友 誼的⼿段,在譯壇與中共展開外交戰。此外,為了與中共爭取中國代表權,《拾穗》對於旅 美華裔作家的作品亦有譯介。在兩岸⼒爭聯合國中國席位代表權時期,《拾穗》對世界⽂學 翻譯的比重漸增,從1950年代的11%成長到1960年代的16%,由於1960年代正是競爭⽩熱化 之時,故其翻譯比重是這四期當中最⾼的︔1971年國民黨政府退出聯合國,《拾穗》對世界

⽂學的翻譯比重下降10個百分點,1970年代為6%、1980年代為5%。世界⽂學翻譯比重下降 時,美國⽂學翻譯比重則上升,由1950年代的58%漸漸成長至67%,並於1970年代達到⾼峰 75%,然因美國與國民黨政府於1979年1⽉斷交,後⼀期美國⽂學翻譯比重便掉了8個百分 點,1980年代為67%,繼⽽代之的是⽇本⽂學。

較之英美⽂學和世界⽂學的翻譯篇數四期下來均呈現衰退趨勢,⽇本⽂學的翻譯篇數 相對⽽⾔平均許多,1950年代為11篇,1960年代計16篇,1970年代共10篇,1980年代合13 篇,39年來共譯介50篇,包括46篇⼩說、2篇傳記、2篇散⽂,以比例⽽⾔佔整體5%,次於 英、美,⾼過德、法。若以⼗年分期法觀之,會發現《拾穗》對⽇本⽂學的翻譯宛若⼀股暗 潮,在政治外⼒退去後突然湧現。政治外⼒之⼀即為國民黨政府的語⾔政策。《拾穗》之所 以譯介域外⽂學,主因在於提供不擅寫作的軍公教⼈⼠發表園地,以⾼額稿酬⿎勵其提供中

⽂閱讀材料給本省籍讀者學習,因此,《拾穗》翻譯⽂學的總篇數在需求旺盛的1950年代最

⾼,後期便隨著臺籍⼈⼠對中⽂閱讀素材的需求下降⽽顯著遞減。政治外⼒之⼆便是國民黨 政府的外交政策。前述《拾穗》對於美國⽂學和世界⽂學的譯介,皆與國民黨政府親美的外 交政策及其爭取聯合國中國代表權有關,⽽在代表權失去及中美斷交後,《拾穗》在美國⽂

學和世界⽂學的譯介數量雙雙遞減。上述兩項數據下降再加上⽇本⽂學的翻譯篇數持平,結 果便是⽇本⽂學的翻譯比重在沈潛30年之後躍升:1950年代為2%,1960年代為5%,1970年 代為6%,1980年代劇增至21%。

單就翻譯篇數⽽論,《拾穗》對⽇本⽂學的譯介較不受國民黨政府外交政策影響。戰 後國民黨政府與⽇本之間的關係可謂從敵國頓成盟友。1945年8⽉15⽇,蔣中正在宣布接受

⽇本投降之際,以廣播宣讀〈抗戰勝利告全國軍民及全世界⼈⼠書〉,這份⽂告讓⽇⼈解讀 為「以德報怨」,成為戰後初期國民黨政府對⽇政策的綜合名詞,具體內容包括維護⽇本天 皇制、反對列強瓜分⽇本、善待⽇本在華軍民。國民黨政府在戰後對⽇本採取寬⼤政策,實 為其防蘇反共外交政策下的⼀環,冀求能聯⽇抗俄。⽽後⼤陸易幟,國民黨政府因中國代表 權問題未派代表參與《舊⾦山和約》談判,⽇本於1952年2⽉派代表來臺簽訂《中⽇和 約》,結束兩國戰爭狀態,並藉此表⽰其承認國民黨政府統治權之正當性,雙⽅從此維持外 交關係,在反共親美的冷戰脈絡下合作。1971年聯合國⼤會就中國代表權問題表決時,⽇本 投票⽀持中華民國續留聯合國、反對中華⼈民共和國加入,但仍無法扭轉劣勢。隔年7⽉,

⽇本與中共建交,國民黨政府則宣佈與⽇本斷交(⿈⾃進,2012︔藍⽟春,2007)。不似

《拾穗》對美國⽂學與世界⽂學的翻譯篇數隨外交情勢翻盤⽽由盛轉衰,《拾穗》對⽇本⽂

學的譯介數量⼤抵持平。1950年代共譯介11篇,包括並⽊良輔的傳記1篇,深⽥久彌的散⽂1 篇,此外三⽥兼良、井伏鱒⼆、⼩泉八雲 、久⽶正雄、菊池寬、永井荷風、川端康成、入62 江德郎、佐佐⽊邦的⼩說各1篇。其中1959年5⽉第109期開始連載的丁祖威 譯⾃佐佐⽊邦63

(佐々⽊邦)《全權教師》(《凡⼈伝》),編輯還於〈致讀者〉專欄特別介紹:「《全權 教師》全⽂約六萬字,擬分三至四期刊出。這是⼀篇譯⾃⽇⽂,格調非常別緻的⼩說,全篇 著重對話,極富幽默,但含義極為深刻」(無⾴碼),對⽇⽂本學持正⾯評價,與⾼幸⽟

(2004)〈⽇本⼩說在臺灣的翻譯史:⼀九四九至⼆OO⼆〉所稱,戰後初期⽇本⽂學在臺 灣譯壇受到貶抑的情況似乎略⾒出入。

《拾穗》1960年代合計翻譯16篇⽇本⽂學,⽂類全為⼩說,包括長⾕川⼆葉亭、圓地

⽂⼦、海渡英佑、青山史郎、江⼾川亂步、⽯川達山、星新⼀、吉⽥滿、丹⽻⽂雄、佐野洋、

仁⽊悅⼦、花登筐、⿊沼健、宇能鴻⼀郎、朝尾美江、源氏雞太,每⼈各1篇。此時期篇數 最多,⼀則因《拾穗》以翻譯聲援外交,故在這⼀波⾃美國書刊轉譯世界⽂學的熱潮中,亦 出現由英⽂轉譯⽇本⽂學的例⼦。該例原作是江⼾川亂步的〈⼆癈⼈〉,先由海利斯

(James B. Harris)英譯為“Two Cripples”,1965年5⽉刊登於《世界短篇⼩說》(Short Story

原名Patrick Lafcadio Hearn,因1896年歸化⽇本,故歸類為⽇本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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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祖威是中國⽂藝協會第⼆⼗八屆⽂學翻譯獎得主,但因查無⽣平資料,故⽽本論⽂未多加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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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ternational

),同年11⽉刊載於《拾穗》第187期,篇名譯為〈夢遊者〉,譯者署名「陶 然」,譯⽂句法歐化,常可⾒「當……時」的句構,例如:「當他以低沈的聲⾳敘述往事時,

主⼈伊原凝神傾聽」(⾴152)、「當他追述往事時齊藤醜陋的臉孔非常可怖︔然⽽在他說 到勇敢驚險的事蹟時又放出異樣的光彩。」(⾴152),此外常可⾒不定冠詞「a」譯成「⼀

個」的例⼦,例如「那是⼀個非常寧靜的下午」(⾴152)、「我年輕的時候是⼀個非常英 俊的青年」(⾴152)。此篇轉譯⾃英⽂的⽇本⽂學,譯風與直譯⾃⽇⽂的作品⼤相逕庭,

例如1968年8⽉第220期朱佩蘭譯⾃佐野洋的〈迷惘〉:「那天早上,我⼀到我所服務的⽩霜 咖啡館,⽴刻⾛到電話機旁邊。這是個粉紅⾊的話機,打⼀次要⼗塊錢」(⾴132),譯⽂

⽤的是中⽂句構「⼀……⽴刻……」,⾏⽂亦並未「個個」不休,⽽朱佩蘭等本省籍譯者加 入《拾穗》翻譯⾏伍,則是本期⽇本⽂學譯介篇數上升的原因之⼆,譯者群中包括臺東泰源 監獄裡的政治犯盧慶秀、鄭清⽥、王為清,以及1970年加入的詹天增、古滿興。他們在外交 政策上與國民黨政府的訴求不同,要求的是臺灣獨⽴,⽽非與中共爭中國代表權,其中詹天 增1970年於泰源監獄舉事,⾼喊臺灣獨⽴,史稱泰源事件,此後泰源監獄的政治犯譯者關押 回綠島監獄遭嚴刑拷問,因此,下⼀期《拾穗》⽇本⽂學譯介數量不增反減,1970年代共翻 譯10篇,比上⼀期少了6篇,雖然以比例來看增加了1個百分點,但根據⾼幸⽟(2004),臺 灣譯壇在1968年到1970年代初期出現搶譯川端康成、三島由紀夫的熱潮,⽇⽂⼩說翻譯活動 在1970年代不斷成長,但同期《拾穗》對⽇本⽂學譯介的⾛勢卻與譯壇相反,⽽且譯者皆隱 姓埋名,光輝、達威、純⾳、姚仲、⾼風、徐思、耕帆、陳蓉等是,凡是泰源事件後才在

《拾穗》刊出譯作的⽇⽂譯者其身份⽬前皆無法確認,這⼀點與英⽂譯者後期多⽤本名發表 很不相同,或許是⽇⽂譯者不願身份曝光之故,其中或許反映出國民黨政府對⽇本⽂學翻譯 的疑忌。

國民黨政府在外交政策上雖與⽇本親善,但在對內的⽂藝政策上卻打壓⽇本⽂學。根 據⿈英哲(2007),國民黨政府遷臺初期,如何將已⽇本化的臺灣⼈「國民化」,是治理臺 灣的⾸要課題。在這段期間,國民黨政府採取「去⽇本化」、「再中國化」的⽂化政策,⼀

則對臺灣的⽇本⽂化積極解構,⼆則重建以中國⽂化為中⼼的新⽂化體制。在解構⽇本⽂化

⽅⾯,何凡(1953、12、21)曾於《聯合報》副刊「玻璃墊上」專欄發表〈削減「⼤和氣 息」〉,內中對⽇本⽂化描述明顯帶有貶意:

近來臺北的「⼤和氣息」很濃厚,三四家電影院同時演⽇本⽚⼦。碰上這種機會,影院和

⽚商似乎特別起勁,派出的宣傳汽⾞滿街⾶。⾞壁上的⼤和武⼠,頭髮剃成糞杈⼦模樣,

眼⾓插⼊太陽⽳,⼿持⽇本⼑,皺著眉頭瞅著⾏⼈。⾞頂喇叭奏出主題歌,宣傳員⽤⽇語 夾帶臺語向路⼈⼤聲說教。( )⼗九⽇起,早⼤棒球隊⼜在臺⼤開始⽐賽,球員觀眾 間⼜洋溢著⼀⽚⽇語。(轉引⾃何凡,1989,⾴20)

引⽂中「⼤和氣息」之濃厚、何凡對⼤和武⼠描述之負⾯,不難想⾒國民黨政府「去⽇本化」

的需求殷切,因此才會祭出嚴苛的語⾔政策要求臺灣民眾學習國語,這或許是為什麼《拾穗》

在1950年代對⽇本⽂學的譯介篇數並未較他期少的原因,當時《拾穗》為配合國民黨政府的 語⾔政策,1950年便刊登臺籍譯者林煥星譯⾃並⽊良輔的傳記〈廢寢忘食〉,正⽂前附引

⾔,內容特別強調林氏籍貫及其中⽂⽣動流利,明顯帶有敦勉臺籍青年學習中⽂之意。⽽後

《拾穗》又作為中⽂作品發表園地供臺籍⽂⼈練筆,其刊出的譯作多出⾃名家,包括鍾肇政 翻譯永井荷風〈秋女〉和川端康成〈⽔⽉〉。⽽隨著臺籍譯者跨越語⾔鴻溝,1960年代⽇本

⽂學譯介的篇數更多,成長趨勢與整體譯壇同步,1970年代之所以背道⽽馳,⼀則或與1972 年中⽇斷交有關,⼆則或受泰源事件影響,致使《拾穗》贊助⼈國民黨政府對翻譯⽇本⽂學 多所忌憚,憂⼼臺籍⽇⽂譯者的外交政策與當局不同,⼀者要世界看到「臺灣」,⼀者要各 國認可「中國」。因此,《拾穗》1970年代對⽇本⽂學的譯介篇數不增反降,甚至比1950年 代更少,翻譯篇數共計10篇,包括佐藤寛⼦的傳記1篇、⽝養道⼦的散⽂1篇,另有短篇⼩說 8篇,作家包括藤⽊靖⼦、平岩弓枝、源氏鷄太、福島正實、山村美紗。

其中值得⼀提的是⽝養道⼦的散⽂《⾺丁街⽇記》(《マーチン街⽇記》),這是《拾 穗》⾸次出現取徑⽇本譯介歐美的作法。鑒於⽇本對於西⽅⽂藝思潮的譯介於明治維新時期

⼤興,在時間上比亞洲各國都早,在實踐上又更為徹底,因此,清末民初的中國譯界和⽇治 時期的臺灣譯壇皆因語⾔和地利之便,⼤舉透過⽇⽂輸入西⽅新知、轉譯世界⽂學。然⽽,

由於國民黨政府來臺後外交政策親美,遂接受美國傳媒作為輸入新知的主要管道,藉以宣揚 美國的優點、提倡美國的價值觀,《拾穗》作為隱性黨內雜誌,對世界⽂學的譯介皆透過美 國書刊,包括前提中國⽂學〈⽟觀⾳〉和⽇本⽂學〈⼆癈⼈〉。在這樣的背景下,《拾穗》

1971年刊出達威節譯⾃⽝養道⼦的《⾺丁街⽇記》(《マーチン街⽇記》),透過⽇本⽂⼈

之筆轉譯西⽅,與別篇相比顯得⼗分與眾不同。⾺丁街位於美國波⼠頓劍橋,全書以⽇記體 記敘⽝養道⼦在波⼠頓的⽣活,達威從1964年9⽉6⽇開始翻譯,篇名為〈波⼠頓風情——留

學⽇記〉,⽂中透過⽇本作家⽝養道⼦的⽂字書寫美國的進步繁榮,這種藉由前朝知識先驅 謳歌當朝先進⼤國的做法,其中或帶有對美⽇⼆國的⾼下之⾒。這樣⼀篇譯⽂出現在泰源事

學⽇記〉,⽂中透過⽇本作家⽝養道⼦的⽂字書寫美國的進步繁榮,這種藉由前朝知識先驅 謳歌當朝先進⼤國的做法,其中或帶有對美⽇⼆國的⾼下之⾒。這樣⼀篇譯⽂出現在泰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