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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節 中期譯者

第三節 晚期譯者

初期和中期的《拾穗》譯者以外省籍居多,職業以軍公教為主,他們配合國民黨政府 語⾔政策,執筆翻譯以提供南臺灣中⽂閱讀素材,此外,為做到「雜誌刊物之發⾏務使其迎 合當地⼈之所好,於不知不覺之中以收潛移默化之實效」,便透過翻譯域外⽂學來吸引中學

⽣,尤其是本省籍讀者。從上述讀者調查結果以青年讀者居多,以及晚期本省籍譯者崛起、

職業以專職譯者和學⽣為主,可⾒《拾穗》在「雜誌建國案」的執⾏上相當成功。除了學⽣

之外,政治犯也是《拾穗》的讀者群之⼀,根據戴獨⾏(1998)回憶:

關在軍法處的另⼀個好處是,雖然不能看報,但可以看雜誌,我便寫信請史壘送⼀些雜誌 來。⼀般准許送的雜誌有《⾃由談》、《拾穗》、《暢流》、《讀者⽂摘》、《⽂星》、

《晨光》、《⽂壇》、《創作》等不屬新聞性的刊物,經指導員核准蓋過檢查章後,由外 役送來簽收。那時剛剛創刊的《⽂星》由何凡(夏承楹)主編,後來由李敖接編才成為禁 書。(⾴96)

戴獨⾏等政治犯在軍法處受審後,被判處徒刑者⼤多送往綠島新⽣訓導處,期間《拾穗》仍 是主要閱讀素材,1969年移囚至臺灣泰源感訓監獄後,監獄長⿎勵⼤家寫稿投稿,隔年泰源 事件爆發,1971年遷回國防部綠島感訓監獄入獄,政治犯不再以軍事化開放管理,這3年間

《拾穗》⽂學譯者群出現了⼤量政治犯譯者,其翻譯動機以賺稿費為多,施明雄(1998)在 回想泰源監獄時期時寫道:

也就是在那⼀段時期,監獄⾧下令,特准⼤家寫稿投稿,⼀時⽂⾵特盛,有的寫⼩說、散

⽂、翻譯科學新知、外國的⾵光介紹,只要不涉及政治⼆字,都准許寄出,那時⼤部分都 投《中央⽇報》、《新⽣報》、《青年戰⼠報》,雜誌則是《拾穗》、《⽂壇》、《皇冠》

等,⽐較⾼稿費的,⼤概是《中央⽇報》的副刊和《拾穗》⽉刊,⼀千字能賺到臺幣⼀百 元,有⼀次,我和戴監獄官還作了⼀個⼩統計,⼀個⽉幾乎收到⼆⼗萬臺幣的稿費,我記 得有幾個⼈還時常將稿費寄回家給母親和太太津貼家⽤。(⾴166)

⽬前已知身份的《拾穗》晚期譯者共42位,其中12位是泰源監獄的政治犯,佔29%,居各職 業之⾸,是本期譯者⽣態的特徵之⼀。特徵之⼆是整體⽽⾔公職、軍職譯者比例減少,專職 譯者、學⽣譯者比例增加,專職譯者和學⽣譯者中又以本省籍譯者居多,此現象⼀來對應到 軍中⽂藝沒落,⼆來反映了被統治者對於政府語⾔政策的正⾯回應。特徵之三則是本省籍譯 者比例⼤⼤超過外省籍譯者,前者共27位(65%)、後者共15位(35%)。外省籍譯者的職 業以政治犯居⾸(6位),退役軍職居次(5位),專職譯者又次(2位),公職、教職譯者 居末(1位),比例如下:

根據廖中山(1999)的說法:「『政治犯』是中國歷史上永續經營的事業。犯罪的種 類,不外乎同室相殘、黨同伐異、抗暴⾰命和無辜牽連,其中以後者最多。過去40多年⽩⾊

恐怖製造的政治犯,約可分為:『中國的』、『臺灣的』兩⼤類,即俗稱的『紅帽⼦(匪 諜)和『⽩帽⼦』(臺獨)」(⾴12),《拾穗》政治犯譯者中最多產的林振霆就是「紅帽

⼦」。林振霆畢業於上海中國新聞專科學校,因中國時局不靖、內戰⽅殷,加以上海當地新 聞機構⼈滿為患,謀職不易,剛脫離⽇本統治臺灣則遂成為許多中國畢業⽣眼裡令⼈嚮往的 新天地,恰巧林氏友⼈在臺灣的國語推⾏委員會⼯作,據說當時正在籌備將北京發⾏的國語

【圖九】《拾穗》晚期外省籍譯者職業別:

7%

7%

13%

33%

40%

⼩報遷往臺灣,屆時必將⽤⼈,林氏遂於1948年協同朱傳譽搭中興輪來臺,寄居在和平西路 植物園附近國語推⾏委員會的宿舍,然因⼯作機會渺茫,常向兩位新專學長借貸,⼀位是在 省⽔利局當公務員的蔣凡平,⼀位是在中央通訊社當編輯的嚴仲熊 ,林氏多向蔣凡平借57 錢,向嚴仲熊借⽶舉炊,因⽽種下⽇後入獄的罪⾏:

林振霆三⼗七年七⽉應潛臺匪幹蔣匪凡平之邀,於同年⼗⽉來臺,孫匪毅曾主在臺為渠找 尋公開⼯作,相繼發展劇運,俾便為匪宣傳,嗣即接受潛臺匪幹蔣凡平之領導。 迨⾄

三⼗⼋年⼋⽉,蔣匪凡平將潛返⼤陸之前,囑林匪振霆繼續控制新專在臺同學,滲透各報 社,爭取地盤,準備解放後接收。」(轉引⾃戴獨⾏,1998,⾴29)

林振霆1958年5⽉被關進臺灣警備總司令部的軍法處看守所安坑分所,1961年9⽉送往綠島,

期間「不但⾃修,還教⼈,在島上教難友們英⽂,⾨下桃李不少。他還在報上投稿,賺些稿 費零⽤」(戴獨⾏,1998,⾴172)。移監臺東泰源監獄後林振霆開始替《拾穗》翻譯,其 中包括1968年8⽉翻譯美國作家波莉柯芙(Barbara Polikoff)的〈善體母⼼〉,內容講述女 兒慫恿母親梅開⼆度,譯筆流暢:

裘蒂點了點頭,這時來了⼀陣⾵把她的頭髮吹散在臉上,她⽤⼿拂開了。她的⽗親已經死 了⼀年?這可能媽?她記得⼗四歲⽣⽇那⼀天,他親⼿在她寢室的窗外種植了不少玫瑰,

第⼆天早晨,他⼜帶著她去玩⾼爾夫球,玩了⼀⼩時,然後他說需要休息⼀下,他就坐在

⼀棵⼭楂⼦樹下的⾧凳上,突然,他的⼼臟病發了。(⾴125)

林振霆⾃1968年至1971年共替《拾穗》翻譯9篇美國短篇⼩說,1972年關回綠島後便再無譯 作,1984年獲釋。其餘政治犯譯者如下:

【表⼗】政治犯譯者(按姓名筆劃順序排列)

本名及⽣卒年 出⽣地 筆名 活躍期間 譯作舉隅 總數

林振霆(1922-) 廣東南海 振霆 1968-1971 善體母⼼(All in Good Time) 9

施珍(1924-) 江蘇崇明 無 1971 後母淚 1

嚴復之孫,⼤姐為辜振甫之妻嚴倬雲。

57

繼林政霆之後,鄭世瀛是第⼆位在《拾穗》發表譯作的外省籍政治犯,長春法政⼤學畢業,

1948年攜眷來台,任埔⾥中學教員,為郭廷亮妻舅,因郭廷亮匪諜案入獄,1968年12⽉從

《⼩說現代》迻譯仁⽊悅⼦的推理⼩說〈闇之光〉,譯風明快:

清涼的細⾬,從昨天直下到今天傍晚。當我離校時,卻突然停歇,氣溫直線上升,使⼈感 到窒息般的燠熱。「春天的天氣嬰兒⾯」,瞬息萬變,冷熱無常,並⾮理想的季節,我從 不喜歡凜冽的冬天,和灼熱的酷暑。(⾴122-123)

林政霆譯作刊出後隔年,鄔來則在監獄長准許下於《拾穗》刊出譯⽂。鄔來為華僑,1952年 就讀臺山中學,1962年來臺任臺北市政府僱員,隔年入獄。1969年1⽉,《拾穗》登出其譯

⾃英國作家伯格斯(Alan Burgess)的〈⾎染布拉格〉(“Bloodbath in Prague”),內容記敘 捷克反納粹的英勇史蹟,譯筆哀艷:

⼀九四⼆年五⽉的⼀個陽光普照的早晨,兩個青年出發了,但這⼀天似乎不像真正進⾏暗 殺的⽇⼦。沿著扶它⽡銀⾏街邊的栗樹,正盛開著⼩⽩花,紛紛灑落河⾯,這條河就好像 布拉格古城的⾎管,流通各處。(⾴188)

半年後,1969年6⽉,張⾦霖譯⾃美國作家克羅達斯(Glynn Croudace)短篇⼩說〈荒漠共 存〉(“The Dog from Hell”)也刊載於《拾穗》上。張⾦霖的譯作總數僅次於林振霆,原為 陸軍⼆七五九部隊上⼠⼀級機械⼠官,1965年12⽉22⽇因在營區以藍⾊原⼦筆書寫「╳╳╳

⽼⽽不死是為賊」及「蔣家天下獨裁專政能擅改憲法」等反動⽂字,當局認為有利叛徒之宣 傳,判處有期徒刑8年,其譯作中描寫荒漠情景的⽂字,或頗類其獄中⽣活:「在這段不能

張⾦霖(1939-) 江蘇江都 ⾦霖 1969-1971 荒漠共存(The Dog from Hell)

4

鄔來(1936-) 廣東台⼭ 無 1969 ⾎染布拉格(Bloodbath in Prague)

1

鄭世瀛(1918-) 遼東本溪 世瀛 1968-1969 闇之光 2 譚浩(?) 江蘇吳縣 無 1969 杉⽊九根渡重洋(Kon-Tiki ) 1

入睡的時間裡,他站起來伸了⼀下懶腰,活動四肢,然後做深呼吸,再匆忙的巡視了⼀次四 周的環境。」(⾴137)

除了張⾦霖之外,譚浩的譯作與其⼈⽣經歷亦若有重合。譚浩原為海軍,因海軍聯榮 艦賈毓良等投共案判刑20年,其1969年10⽉譯⾃挪威作家海耶德(Thor Heyerdahl)的短篇

⼩說〈杉⽊九根渡重洋〉(“Kon-Tiki” ),主角在海軍的協助往西⾏航⾏的情節,不禁引⼈

揣想:

好!向西去啊!我們⼀邊⼝裡在歡呼,⼀邊建造我們簡陋的⽊筏定命「康迪吉」號,同時 也就很快地⾵滿帆蓬開始⾏動了。我們⼀夥六⼈,也就這樣踏上了艱險的征途。

那是⼀九四七年四⽉⼆⼗九⽇的清晨,我們和拖我們出港的秘魯海軍拖船上的友⼈揮⼿告 別,拖艇漸去漸遠,我們凝望着那⿊⾊的煙柱在地平線上消逝,⼤家不禁搖⼀搖頭,⼜彼 此望⼀望神⾊。(⾴113)

最後⼀位在《拾穗》上刊出譯作的政治犯譯者是施珍,原為上海招商局報務員,來臺後因普 拉沙號劫船案引發的姚妙⾈事件入獄,1971年4⽉《拾穗》刊載其譯作〈後母淚〉,書寫後 母與前妻之⼦消弭隔閡、終於幸福快樂,譯筆細膩,描寫歷歷:

我慢慢地睜開了兩眼,但⾒閃耀的陽光,照滿了臥室。——我⼀定是睡得很遲了。是陽光 照進了西向的窗⼾嗎?⼜是下午;下午躺在床上,我有什麼可做呢?我有很多⼯作——寶 妮⾺上要放學回家;天曉得,安娜變成了什麼樣⼦——奇怪,諾利這時怎麼還不嚷叫要吃 奶——」(⾴149)

上述政治犯譯者中,張⾦霖和譚浩皆似藉譯筆曲寫⼈⽣,兩位原先皆為軍職,倘若未入獄,

至本期應歸為下表的退役軍職譯者:

【表⼗⼀】退役軍職譯者(按姓名筆劃順序排列)

本名及⽣卒年 出⽣地 筆名 活躍期間 譯作舉隅 總數

洪傳⽥(1925-) 貴州安順 洪荒 1972 雛鳳離巢 1

秘鯤鵬(?) 河北京津 無 1972-1977 緣牽⼀線(When Strangers Meet)

7

當初隨國民黨政府撤退來臺的三軍,至此期多已退役,五位退役軍職譯者中,共四位似以翻 譯借題發揮、虛筆實寫。第⼀位是羅敏求,1969年從《真實》雜誌(True)翻譯了〈以⾊列 的間諜英雄〉,⽂中對以⾊列和敘利亞的描寫,隱隱暗關海峽兩岸的關係,字裡⾏間似夾雜 著譯者對收復⼤陸的願望,⽂中描寫以⾊列和敘利亞邊境的虎雷⾕,與臺灣的⾦⾺前線極為 類似:

在以⾊列邊境有⼀個虎雷⾕,那兒⼀年四季都是呈現著⼀⽚綠⾊,點綴著農地與鄉村,同 時也留有很多⼦彈的痕跡。敘利亞的軍隊在將近⼆⼗年之中,⼀直就將虎雷⾕作為⼀個練 習的靶場,⽽從不關⼼以⾊列的農⼈會不會被殺害。(⾴174)

至於敘列亞則在其邊境的葛倫⾼地建了堡壘,「蘇俄供給了莫斯科兵⼯廠出品的最好武器,

紅軍⼯兵⼈員斷⾔那是不可攻陷的堡壘」(⾴174),但因為⼀名以⾊列間諜,葛倫堡終於 被攻陷,「以⾊列的軍事發⾔⼈解釋這次勝利的贏得,是由於⾼昂的⼠氣,英勇的精神,為 此⼀任務⽽特別訓練了⼀個旅,以及整整⼗年的準備……」(⾴174)。

羅敏求的譯⽂反映的若是反攻的雄⼼,秘鯤鵬的譯⽂夾雜的則是對晚景淒涼的憂⼼,

其1972年翻譯美國作家艾奎羅(Thomaline Aguallo)〈緣牽⼀線〉(“When Strangers Meet”),描寫⼀位青年男⼦山姆在舞會上與女孩莎麗⼀⾒鍾情的故事,譯筆相當歸化,其

其1972年翻譯美國作家艾奎羅(Thomaline Aguallo)〈緣牽⼀線〉(“When Strangers Meet”),描寫⼀位青年男⼦山姆在舞會上與女孩莎麗⼀⾒鍾情的故事,譯筆相當歸化,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