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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期《拾穗》內部譯者承襲戰前中國譯壇遺緒,迻譯清末民初已譯介⾃中國的英國詩 家和⼩說家。根據謝天振(1999)研究,⾃1911年至1949年,中國翻譯出版的英國⽂學作品 共計739種,在數量上僅次於俄國⽂學作品(1051種),其中包括詩家雪萊(Percy Bysshe Shelley)、濟慈(John Keats)、拜倫(George Gordon, Lord Byron),以及⼩說家⽑姆

(William Somerset Maugham)、史蒂⽂森(Robert Louis Stevenson)、曼殊斐爾(Katherine Mansfield),皆於1950年代由《拾穗》譯介到臺灣⽂壇。1960年代起隨著《拾穗》內部外省 籍譯者淡出,英國⽂學的翻譯比重明顯降低,擇譯對象也從典律作家轉為通俗。至於1949年 之前中國譯壇引進最多的俄國⽂學,則因戰後國民黨政府外交政策反共抗俄,故⽽在《拾穗》

翻譯⽂學光譜上處於邊陲位置,並由美國⽂學取代。不同於英國⽂學以迻譯前朝作品為主,

《拾穗》對美國⽂學的譯介以當代作家居多,創造臺灣美國⽂學譯壇與美國⽂壇幾無時差的 印象,這與當時國民黨政府親美的外交政策不無關聯,亦與美國的⽂化外交不脫關係,至於

《拾穗》迻譯前朝已譯介的英國作家,則是⽇不落帝國軍事外交的餘波。

英國作為⼗九世紀霸權,勢⼒遍及全球,亦是第⼀個敲開清廷閉鎖⼤⾨的殖民帝國。

根據史碧娃克(Gayatri Chakravorty Spivak)提出「翻譯的政治」(the politics of

translation),翻譯是在兩種不同⽂化碰撞與交融過程中顯現或隱現的權⼒關係。就在第⼀

次鴉⽚戰爭開打期間,英國⼈羅伯特.湯姆(Robert Thom)和中國蒙昧先⽣合譯了《意拾 喻⾔》(Aesop's Fable),1840年印⾏,作為西⼈學習中⽂的教材。⽽在第⼆次鴉⽚戰爭開 打前⼣,美國傳教⼠賓威廉(Willaim Burns)於1853年翻譯了英國作家班揚(John

Bunyang)的《天路歷程》(The Pilgrim's Progress)。1873年,《瀛寰瑣記》上連載蠡勺居

⼠翻譯英國作家利頓(Edward Bulwer Lytton)的長篇⼩說《昕⼣閒談》,論者多視為中國 翻譯外國長篇⼩說之始。若說翻譯是在⽂化碰撞下所現形的權⼒關係,則譯壇便是國際勢⼒

消長的縮影,英國在中國勢⼒擴張反映在⽂學翻譯活動上,即是其⽂學不論⼩說、詩歌、戲 劇,都是清末民初譯壇的⼤宗,⼩說家以柯南.道爾(Conan Doyle)和威爾斯(Herbert

George Wells)居⾸,詩歌以拜倫(George Gordon, Lord Byron) 第⼀,戲劇則由莎⼠比亞

(William Shakespeare)獨秀(謝天振,1999)。五四以後俄國⽂學作品漸成翻譯⽂學主 流,亦與中俄關係改善有關,但英國⽂學仍佔有⼀席之地,此餘波飄洋過海,由《拾穗》於 1950年代在臺灣譯壇承襲。

《拾穗》創刊的第⼀個⼗年共翻譯英國⼩說63篇、詩歌52⾸、散⽂2篇、傳記2部、劇 本1部。⼩說家以⽑姆6篇為⾸,莫⾥哀(Daphne Du Maurier)4篇居次,史蒂⽂森3篇又次,

2篇者包括曼殊斐爾、柯南.道爾、喬治.艾略特(George Eliot)、 柴爾德(Charles B Child)、卻斯特頓(G. K. Chesterton)、薩基(Saki)、愛思葵斯夫⼈(Lady Cynthia Asquith),另有吳爾芙(Virginia Woolf)、王爾德(Oscar Wilde)、蓋斯凱爾(Elizabeth Cleghorn Gaskell)、沙波(Sapper)、威爾斯(Herbert George Wells)、薩克萊(William Makepeace Thackeray)、柯林斯(Wilkie Collins)、華爾波(Sir Hugh Seymour Walpole)、

⾙內特(Arnold Bennett)、康拉德(Joseph Conrad)、赫胥黎(Aldous Huxley)、勞倫斯

(D. H. Lawrence)、荷蒲(Anthony Hope)等⼈各1篇,⼤抵是前朝已譯介的典律作家。承 襲前朝遺緒的情形也可⾒於詩歌和散⽂翻譯,在詩歌⽅⾯雪萊以36⾸居冠,濟慈9⾸居次,

拜倫6⾸又次,另有華爾頓(Joseph Warton)、華滋華斯(William Wordsworth)、布雷克

(William Blake)、諾伊斯(Alfred Noyes)、丁尼⽣(Alfred Lord Tennyson)、克萊爾

(John Clare)各1⾸︔散⽂則有瑪麗.雪萊(Mary Shelley)撰寫的〈雪萊詩選註釋〉,以 及傑羅姆(Jerome Klapka Jerome)的〈閒⼈閒話〉(“The Idle Thoughts of an Idle

Fellow”)。

在傳記⽅⾯,則有《溫莎公爵回憶錄》(A King's Story: The Memoirs of H.R.H.)和萊 特(Peter Wright)的〈捕諜記〉(Spycatcher)。前者因1936年愛德華遜位⼀事在上海餘波 盪漾,故其回憶錄1950年甫於美國《⽣活雜誌》(Life)連載,便由《拾穗》內部譯者郁仁 長以筆名萇苰迻譯連載,其於〈譯後語〉寫道:「英遜王愛德華禪位這⼀史實,不僅在當時 的英倫,是聳⼈聽聞的⼤事,就在遠隔重洋的東⽅⼤都市上海,也曾喧騰⼀時,青年男女,

聚談時都拾作話題」(⾴52)。後來單⾏本付梓,正⽂前附鍾梅⾳(1952)作〈代序——溫 莎公爵的悲劇〉,⽂中亦有類似的陳述:「我花了幾個夜晚,讀完萇苰先⽣翻譯的《溫莎公 爵回憶錄》。⼗幾年前,愛德華遜位的熱鬧情況又依稀浮現在眼前。那時,整個的中國新聞 界也被瘋魔了」(⾴2),字裡⾏間可⾒其個⼈史延續⾃戰前的中國史。另外值得注意的是

《拾穗》迻譯的媒介。前引《溫莎公爵回憶錄》是譯⾃美國《⽣活雜誌》,⽽英國安全局

(MI5)⾼層萊特(Peter Wright)的⾃傳〈捕諜記〉(Spycatcher)則是轉譯⾃專⾨節錄時 下暢銷作品的美國《拾慧雜誌》(Omnibook Magazine)。由此觀之,《拾穗》⾃1950年代 起便仰賴美國傳媒來吸收世界⽂壇動向,譬如本期迻譯的英國劇本——諾特(Frederick Knott)的《電話情殺案》(Dial “M” for Murder),1952年在倫敦搬演便紅極⼀時,但⼀直 要到1954年登上好萊塢⼤螢幕,《拾穗》才譯介至臺灣⽂壇。

翻譯英國⽂學的餘波並未在《拾穗》蕩漾太久,1960年代僅譯介⼩說39篇,比重從 1950年代的29%衰退至13%,1970年代下降至⼩說14篇、詩歌2篇,1980減少至⼩說3篇,譯 介作家除了前期的⽑姆、莫⾥哀、勞倫斯、康拉德、雪萊、卻斯特頓、柯林斯,亦新增奎勒 庫奇(Sir Arthur Thomas Quiller-Couch)、克莉絲蒂(Agatha Christie)、雷卡勒(John le Carre)、克拉克(Arthur C. Clarke)、布朗寧(Robert Browning)、卡洛爾(Lewis

Carroll)、艾波特(Edwin Abbott),但整體⽽⾔和英國⽂壇漸⾏漸遠的趨勢相當明顯。英 國的國⼒在⼆戰後式微,1950年1⽉承認中華⼈民共和國,其與國民黨政權在外交上幾無瓜 葛,僅於冷戰格局下同處在美國為⾸的民主陣營,雙⽅透過美國來聯繫,這層間接關係在翻 譯活動上的隱喻,便是《拾穗》對英國⽂學的翻譯常以美國刊物為中介,《紐約客》(The

New Yorker

)、《皇冠》(Coronet)、《君⼦雜誌》(Esquire)、 《好家事》(Good

Housekeeping

)、《⼤西洋⽉刊》(Atlantic Monthly)、《週六晚郵報》(The Saturday

Evening Post

) 等是。

相較於英國⽂學翻譯比重呈現下降趨勢,《拾穗》對美國⽂學的翻譯則呈現上升趨勢,

⽽對比於承襲前朝遺緒、透過美國傳媒轉譯的英國⽂學,《拾穗》對美國⽂學的譯介與美國

⽂壇幾無時差,英美⽂學此消彼長的趨勢如單德興(2009)所分析:

綜觀英美⽂學在臺灣的發展可以發現,開始時相對於較有基礎的英國⽂學,美國⽂學並 未太受注意,甚⾄沒有專⾨的學者。直到臺灣被納⼊美國冷戰時代圍堵政策

(Comtainment Policy)的⼀環,在美國的⼤⼒介⼊下,積極致⼒於⽂學與學術交流,翻 譯作品,出版雜誌,培養相關學者,美國⽂學與⽂化才逐漸獲得重視。(⾴118)

引⽂中冷戰(Cold War)⼀詞,係因美國評論家李普曼(W. Lipman)以此為書名⽽普及,

指的是從1947年至1991年之間,以美國和北約為⾸的西⽅集團,與以蘇聯和華沙為⾸東⽅集

團兩者之間的長期政治和軍事衝突。在此結構下,佔據東亞戰略重要位置的臺灣順理成章納 入美國冷戰中的重點資助地區。⽽由國共內戰延伸的兩岸分治,正是國際冷戰情勢下的代表 與結果(⽂馨瑩,1990,⾴9)。

⼆次⼤戰結束後,冷戰隨即展開。1945年底,美國總統杜魯⾨(H. S. Truman)⼤幅 撤換羅斯福任內主張與蘇聯合作的⾼級官員,經過⼀番整編,美國⾼層呈現⾼度反共的氣氛。

1946年3⽉5⽇,邱吉爾至美國密蘇⾥州富爾頓發表「鐵幕演說」,象徵「冷戰」時代來臨。

1947年3⽉12⽇,杜魯⾨為代替財政困難的英國防共,向國會兩院聯席會議要求援助希臘和

⼟⽿其四億美元,係美國以經濟和軍事援助防堵共產主義的開端。1948年7⽉,美國與國民 黨政府簽訂「中美經濟援助協定」,協定內容為四億美援,⽬的在穩住國民黨政權,美⽅保 有隨時停⽌援助之權。1949年,杜魯⾨發表「中美關係⽩⽪書」,停⽌對國民黨政府的經援 和軍援。遷臺後,美⽅雖與國民黨政府換⽂延長雙邊協定,但初期經援實際上處於凍結狀態。

1950年6⽉韓戰爆發,美國為防堵共產主義擴張,恢復對華經援,從此至1965年6⽉,美援為 期共15年,撥款⾦額累計達25億美元,平均每年撥款1億6千7百多美元,若以⼈⼜平均計 算,此⾦額超過同期美國對任何國家的援助(唐耐⼼,1995,⾴111、⾴137),盡⼒將臺灣 打造成西太平洋軍事防線上的重要堡壘,並⼤量輸入西⽅⽂化,形塑出臺灣為「⾃由中國」

的形象,以對抗「共產中國」的⼤陸,雙⽅以「反共」為前提展開合作。

由於遷臺初期的外交情勢對國民黨政府不利,蘇聯於中華⼈民共和國建國第⼆天便與 之建⽴外交關係,保加利亞、羅⾺尼亞、匈牙利、北韓、捷克、波蘭、外蒙古、東德亦先後 承認中共,1950年上半又有緬甸、印度、錫蘭、阿富汗、巴基斯坦、英國、荷蘭宣布承認中 共政權,因此,韓戰爆發對於國民黨政府⽽⾔無疑是絕處逢⽣的⼤好機會,趁此利⽤國際情 勢與美國建⽴聯盟關係(⾼朗,1993,⾴19-27),⾃然⼤⼒⽀持美⽅的⽂化外交政策。

《拾穗》作為隱性黨內刊物,1952年2⽉第22期便開始刊載直接由美新處提供原⽂的譯⽂,

同年11⽉第31期起又增設「西書評介」專欄,由內部譯者孫賡年主筆,專欄雖以「西書」為 名,內容卻以介紹美國⽂學為主,例如當期介紹的福克纳(William Faulkner),隔⽉第32期 導讀的《海上漁翁》(The Old Man and the Sea),翌年第33期綜覽1952年的美國新書,第34 期介紹《伊甸園之東》(East of Eden)兼論史坦⾙克,第35期導論詩⼈艾略特(T. S. Eliot)

及其全集。《拾穗》透過每⽉⼀篇的專欄介紹,拉近讀者與美國⽂壇之間的距離。

除了導讀之外,《拾穗》39年共翻譯美國⽂學共668篇,包括⼩說632篇,劇本13部、

詩歌6⾸、散⽂10篇、傳記7篇。⼩說⽅⾯雖然以通俗作品為主,⽂類包括⾔情⼩說,例如艾 倫(Francis K. Allan)的〈意深情綿〉(“The Hourglass”),科幻⼩說,例如艾西莫夫

(Isaac Asimov)〈有趣的時光〉(“The Fun They Had”),偵探⼩說,例如弗翠爾(Louis Clyde Stoumen)〈逃獄記〉,⼤半迻譯⾃當期的《紐約客》、《皇冠》、《君⼦雜誌》、

《好家事》、《⼤西洋⽉刊》、《週六晚郵報》、《⽣活雜誌》、《柯⾥爾雜誌》

(Collier’s)、《⼤船》(Argosy)、《佳麗雜誌》(Pageant)、《讀者⽂摘》(Reader's

Digest

)、《真實告⽩》(True Confessions)、《婦女家庭雜誌》(Woman’s Home

Companion

)、《哈潑》(Harper’s)、《柯夢波丹》(Cosmopolitan)、《紅⽪書》

(Redbook)、《艾勒⾥.昆恩推理雜誌》( Ellery Queen's Mystery Magazine)、《⿆考爾 雜誌》(McCall’s)、《拾慧雜誌》……等,其中亦不乏名家之作,其中以賽珍珠(Pearl S.

Buck)9篇居⾸,薩洛揚(William Saroyan)7篇居次,倫敦(Jack London)、考德威爾

(Erskine Preston Caldwell )6篇又次,5篇者包括海明威(Ernest Hemingway)、史坦⾙克

(John Steinbeck)、歐亨利(O. Henry),⾺克.吐溫(Mark Twain)共計4篇,福克納

(William Faulkner)、⾟克萊(Sinclair Lewis)、馮內果(Kurt Vonnegut)、赫克特(Ben Hecht)、艾西莫夫(Isaac Asimov)、尤瑞斯(Leon Uris)、齊佛(John Cheever)各3篇,

賈德諾(Erle Stanley Gardner)、克萊恩(Stephen Crane)、蕭爾(Irwin Shaw)、卡波特

(Truman Capote)、費茲傑羅(F. Scott Fitzgerald)、嘉樂思果(Ellen Glasgow)各2篇,另 有哈特(Francis Bret Harte)、薛⽪羅(Lamed Shapiro)、葦爾蒂(Eudora Welty)、凱瑟

(Willa Cather)、愛倫坡(Edgar Allan Poe)、勞林斯(Marjorie Kinnan Rawlings)、亨

(Willa Cather)、愛倫坡(Edgar Allan Poe)、勞林斯(Marjorie Kinnan Rawlings)、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