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賽局分析
第一節 中、美南海競合策略之賽局應用分析
第一個賽局模型是以典型的「囚徒困境」賽局為起點，探中、美南 海互動現況。中國有「合作」與「競爭」兩個策略。我們將中國的「合 作策略」界定為：
容許自由航行：美國船艦繼續航行自由於南海任何海域
(含中國島礁
12浬內
)。
因為中國考量在快速發展崛起過程中，無論是「一帶一路」、「亞洲 投資銀行戰略」等戰略均需要穩定格局26，鷹派勢力需要妥協，故當美艦 進入中國南海島礁，中國沒採取實質阻撓行動。中國的「競爭策略」界
26. 譚瑾瑜,《「一帶一路」與「亞投行」戰略因應之道》,大陸國家主席習近平在雅加達提出籌建亞洲 投資行銀戰略的構想, 國家政策研究基金會,Oct 2 2016.http://www.npf.org.tw/
定為：
阻撓自由航行：亦即無論聯合國國際法庭南海島礁權力判定結果，中國 都宣稱擁有南海
12浬島礁領海權力，並具體軍事行動遏 止美國各種航行可能，包括美國軍艦迷航、聯合軍事演 習、躲避惡天候或海象不佳等藉口，甚至以非和平方式 執行軍事嚇阻動作。
「容許自由航行」為中國現階段國力、經濟崛起過程中之必要妥協，
「阻撓自由航行」為中國長期戰略規劃及維護主權重要遠程目標。
美國亦有「合作」與「競爭」兩個選項。「合作策略」界定為：
放棄自由航行：當美國軍力
(國力
)不足同時支應兩場戰役
27，或世界局勢 動盪、中東情況惡化、北韓核武威脅東北亞，因此美國 對南海自由航行態度不再強硬。
「放棄自由航行」，策略選項設計亦建立在以不進入中國占領島礁12 浬範圍，並溫和、不刺激中國於南海海域航行。
美國的「競爭策略」則是：
繼續自由航行：積極從事鞏固全球霸權，強調中國不可違反聯合國海洋 法憲章
28，其所屬艦隊可以於南海任何區域。
「繼續自由航行」則主張以積極的行動維持美國軍事霸權，如不展
27. 蕭光霈譯, 2006 美國四年期國防總檢報告美國國防部編, 行政院研究發展委員會授權,頁 76 28. Future Land Of Law, 2014 美國東亞助卿於拉塞爾國會指控中國在南海違反聯合國海洋法憲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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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強大軍事實，約束南海中國島礁軍事建設及勢力擴張，則難以維繫美 國霸權地位。結果如表4-1 所示，這構成了典型的囚徒困境：
表4-1 中、美南海的囚徒困境賽局
中 國
美 國
合作
(容許自由航行) 競爭 (阻撓自由航行) 合作
(放棄自由航行)
Ⅰ 10 10 Ⅱ -20 20
(繼續自由航行) 競爭
Ⅲ 20 -20 Ⅳ -10 -10
(一)美國選擇「放棄自由航行」，中國選擇「容許自由航行」(第Ⅰ象限)，
表示中、美南海有相當程度的合作關係，美國遵守《聯合國海洋公 約法》等國際法約束，不再刻意進入南海島礁12 海浬，挑戰中國島 礁主權；中國考量經濟快速發展崛起過程中，在南海無論戰術或戰 略均需要穩定格局也因此容許美國所謂航行自由的需要，不再由軍 艦攔截美國軍艦進入南海島礁，各自相安無事、維持現狀需要，雙 方各退一步，此時各得10 分，總報酬最大。
(二)第Ⅱ象限(美國「放棄自由航行」、中國「阻撓自由航行」) 、第Ⅲ象 限(美國「繼續自由航行」、中國「容許自由航行」)表示一方利用另
一方的善意，得寸進尺，結果，強悍的一方得20 分，示弱的一方得 -20 分。
(三)第Ⅳ象限 (美國「繼續自由航行」、中國「阻撓自由航行」)，中國與
美國都採強硬路線，彼此都蒙受損失且有可能爆發衝突，此時各得-10 分。
「納許均衡」不幸地落在第Ⅳ象限(表中以灰色表之)，這相當符合目 前中、美南海島礁爭議狀況。美國宣示「自由航行」決心，派出軍機 P-8A/P-3C 及航母打擊群到南海海域巡邏29，並強調在國際水域操演、飛 行或航行符合國際法，在國際水域行使自由航行權利時，不需要與任何 國家諮商30，其動作不斷試探中國容忍底線。
中國則重申反對任何國家以航行自由和飛行自由的名義，傷害另一 個國家的主權和安全，當美國機、艦進入中國島礁 12 浬領海內，就是 實際行動挑戰中國主權安全，危及島礁上人員和設施安全，是對中方嚴 重挑釁31，中、美南海關係緊張，彼此掣肘，誰都不肯讓步，因為讓步以 後會陷自己於更不利的情境(-20)。在這個囚徒困境裡，中、美都選擇次 佳方案，賽局結果仍在雙方可承受範圍內。
一、 中國南海競合策略賽局 (一)中國的「誘合賽局」:
就中國而言，「納許均衡」如果能從第Ⅳ象限(美國「繼續自由航行」、
29. David Larter, Aircraft carrier John C. Stennis with four-ship U.S. strike group patrolled the disputed South China Sea, Navy Times March 9, 2016. http://www.navytimes.com/
30. 《華盛頓郵報》, 美國《海軍時報》（Navy Times）, 2016 年 03 月 05 日美航母打擊群駛入南海 強 調國際海域自由航行之權, 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
31. 央視國際新聞: 2015 年 10 月 27 日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針對美國遣導彈驅逐艦拉森號進入中 國南海島礁12 海裏水域範圍內航行,中國堅決反對任何國家以航行自由和飛行自由的名義傷害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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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劉雪蓮著,《政治與全球化國家利益 2011》 (National Benefit),國家利益的判斷,美國國務卿迪安·
艾奇遜(Dean Acheson)和約翰·福斯特·杜勒斯(John FosterDulles)強調軍事手段改變因素包括國際形 勢變化國家利益維護和實現主義主導著美國對外政策。
(二)中國的「威脅賽局」:
如果中國善意無法再提昇，接下來就只能考慮「威脅」策略了，中 國擬透過降低第Ⅳ象限中的美國報酬來達成目的，只要第Ⅳ象限美國的 報酬從-10 降低至-20(第Ⅱ象限中的美國報酬)以下，納許均衡便從第Ⅳ象 限移到第Ⅱ象限。此即表4-3 的「威脅賽局」。
表4-3 中國的威脅賽局
中 國
美 國
合作
(容許自由航行) 競爭 (阻撓自由航行) 合作
(放棄自由航行)
Ⅰ 10 10 Ⅱ -20 20
(繼續自由航行) 競爭
Ⅲ 20 -20 Ⅳ -20 -10
中國明確讓美國知道，如果美國堅持「繼續自由航行」，美國的損失 將大過「放棄自由航行」帶來的損失。這個賽局成立的前提條件是，威 嚇要具有「可信度」，對繼續自由航行的懲罰要夠大、夠明確。中國運用 連橫策略不斷加強北韓關係，持續藉北韓核試爆「威脅」駐防日本與南 韓美軍，美國是民主國家，受制於國內與論及民意壓力持續到美國政府 無法承受為止。例如：1975 年越戰，美軍戰爭大量傷亡及反戰社會氛圍，
美國政府撤軍妥協案例，另當2014 年中國於釣魚台及東海海域上空劃設
「東海防空識別區」，美國雖揚言抵制，但共軍於此區域增加重兵演習，
產生威脅作用亦為一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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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美國南海競合策略賽局 (一)美國的「誘合賽局」:
就美國而言，有利的賽局「納許均衡」要從第Ⅳ象限移至第Ⅲ象限。
首先是提高第Ⅲ象限(美國「繼續自由航行」，中國「容許自由航行」)的 報酬，至少高過第Ⅳ象限(美國「繼續自由航行」，中國「阻撓自由航行」) 報酬，甚至是高過第Ⅰ象限(美國「放棄自由航行」，中國「容許自由航行」) 報酬。
美國的「誘合賽局」在此賽局中美國必須提供足夠的獎利，讓中國 知道，即使美國自由航行於南海，對中國而言，利益非但沒有損失，而 且反而會增加。這個時候，中國為什麼還要堅持「阻撓自由航行」呢？
第Ⅲ象限中國報酬從-20 提高到 20 以上，「納許均衡」在第Ⅲ象限，如表 4-4 所示。
表4-4 美國的誘合賽局
中 國
美 國
合作
(容許自由航行) 競爭 (阻撓自由航行) 合作
(放棄自由航行)
Ⅰ 10 10 Ⅱ -20 20
(繼續自由航行) 競爭
Ⅲ 20 20 Ⅳ -20 -10
問題是美國如何可能提供如此大的「獎勵」，大到讓中國會容許美國 可以自由航行於南海海域？其實這是可能的，例如：美國利用臺灣達成
戰略交換條件，放棄臺灣事實上獨立的現狀，不提供臺灣安全保證，不 協助臺灣在國際空間，甚至美國與中國妥協彼此支援，停止軍事裝備售 予臺灣，削弱臺灣防衛力量。美國以此獎勵方式說服中國，中國看到美 國繼續自由航行，並不會立即損失南海現階段利益狀況，卻可獲取更大 好處，同意美國在南海繼續自由航行，獲取現階段利益為最上策。
(二)美國的「威脅賽局」:
美國的最後一個賽局稱為「威脅賽局」，主要是要展示實力讓中國知 道，美國有權於南海開展軍事航行任何活動，如果挑戰美國海洋大國地 位將遭致嚴重的後果。第Ⅳ象限中國的報酬從-10降低到低於-20分(損失 更多)，亦低於第Ⅱ象限中的中國報酬(20)，如表4-5所示。
表4-5 美國的威脅賽局
中 國
美 國
合作
(容許自由航行) 競爭 (阻撓自由航行) 合作
(放棄自由航行)
Ⅰ 10 10 Ⅱ -20 20
(繼續自由航行) 競爭
Ⅲ 20 -20 Ⅳ -10 -20
此時「納許均衡」將在第Ⅲ象限，美國可能運用軍事優勢與東協南 海軍事聯盟，摧毀任何阻擾美國於南海航行自由之中國軍事設施及武器 裝備，美國為享有在南海地區核心利益，嚇阻及威脅同步運用，中國面 對如此局勢與美國硬碰硬損失太大，必竟世界上能夠阻止美國自由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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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寥寥可數；中國不願為阻止美國自由航行付出代價，軍事實力、國 力強弱對比仍有差距，硬碰硬損失沒有賽局勝算，損失太大，等待日後 國力與美國並駕時再與之較量。
三、 中國與美國的「懦夫賽局」:
「誘合賽局」為中國(美國)看到容許(放棄)自由航行的好處，權衡利 害後採納最有利策略，減輕容許(放棄)自由航行造成政治與戰略壓力痛苦 及區域戰略環境優化，誘使中國(美國)容許(放棄)自由航行。
「威脅賽局」則是以威脅及進行懲罰，迫使對方屈服於自己有利方 向及航行政策。實際的情況是提供「誘合」與「威脅」同時並行，前者 是提高第Ⅱ(Ⅲ)象限的報酬，後者是降低第Ⅳ象限的報酬，兩者並沒有衝 突，這是高明策略。介紹中國與美國各二個賽局，目的只有一個，希望 將「納許均衡」從第Ⅳ象限移到第Ⅱ或第Ⅲ象限，這是對美國或中國有 利的賽局。要達到這個目標不外給更多的誘因，或者提供更多的威嚇；
賽局是否成功，在於誘因、威脅手段與當時之時代趨勢(國際局勢或經濟 狀況)，2016年5月6日北韓領導人金正恩於全代會宣告擁核33，這個強烈、
震撼國際複雜問題影響中、美兩國南海後續賽局策略思考，「提高誘因及 增加威脅效應同樣具有抑制動能，使戰爭轉移或爆發」34。
33. 聯合報王麗娟編譯,北韓執政勞動黨召開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宣布. May 6 2016 CNN
34. David P.Rapkin,William R Thompson, Transition Scenarios China and the United in the Twenty-First Century,p-28.
「囚徒困境」賽局的納許均衡在第Ⅳ象限(美國「繼續自由航行」、中 國「阻撓自由航行」)，誠如前述，提高誘因及增加威脅籌碼改變報酬，
此時中國、美國逐漸走向「威脅賽局」，第Ⅳ象限美國與中國的報酬都會 往下調整，直到低於第Ⅱ、Ⅲ象限的報酬。第Ⅳ象限中國和美國的報酬 從-10降到-30以下，此時「納許均衡」有兩個，分別在第Ⅱ與第Ⅲ象限，
賽局成了著名的「懦夫賽局」，如表4-6所示。
表4-6 中國與美國的「懦夫賽局」
中 國
美 國
合作
(容許自由航行) 競爭 (阻撓自由航行) 合作
(放棄自由航行)
Ⅰ 10 10 Ⅱ -20 20
(繼續自由航行) 競爭
Ⅲ 20 -20 Ⅳ -30 -30
美國、中國都知道關係惡化，終將兩敗俱傷，但基於某些原因(例如 北韓核武、臺灣為籌碼、恐怖組織及中東戰亂不安)，雙方都不肯讓步，
直到其中有一方承受不了壓力先屈服。如果美國屈服，均衡在第Ⅱ象限；
如果中國屈服，均衡在第Ⅲ象限；問題是誰會先屈服？就以第Ⅳ象限來 說，如果中國的報酬從-10 降為-30，美國可能會降到-30。如果給對方的 壓力太大了(-100,-100)，大到雙方都不敢逞英雄，寧願當懦夫。真正的結 局不在「納許均衡」，反而在第Ⅰ象限，亦即雙方都被迫採合作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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