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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隋代樂府詩中之宴遊寫景

有些題名一開始並非敘寫風景,如<臨高臺>。魏•文帝作之以贊頌 君主:

臨臺高,高以軒。下有水,清且寒。中有黃鵠往且翻。行為臣,

當盡忠。願令皇帝陛下三千歲,宜居此宮。鵠欲南遊,雌不能 隨。我欲躬銜汝,口噤不能開;我欲負之,毛衣摧頹。五里一 顧,六里徘徊。

從王融開始變成寫景之作:「遊人欲騁望,積步上高臺。井蓮當夏

146如沈約的<前緩聲歌>:「羽人廣宵宴,帳集瑤池東。開霞泛綵靄,澄霧迎香風。龍駕出黃苑,

帝服起河宮。九疑車蘭煙雨,三山馭螭鴻。玉鑾乃排月,瑤軷信凌空。神行燭玄漠,帝旆委曾虹。

簫歌笑嬴女,笙吹悅姬童。瓊漿且未洽,羽轡已騰空。息鳳曾城曲,滅景清都中。降祐集皇代,

委祚溢華嵩。」,同註 17,頁七二 0。

147 參見表十二 。

吐,窗桂逐秋開。花飛低不入,鳥散遠時來。還看雲棟影,含月共徘徊。」

陳後主148與張正見149都承繼王融這個主題,但內容稍有變動,陳後主談 的是臨臺銜觴之樂,張正見暗喻高臺閨怨。隋•蕭愨也寫了一首:

崇臺高百尺,迥出望仙宮。畫栱浮朝氣,飛梁照晚虹。小衫飄霧 縠,豔粉拂輕紅。笙吹汶陽篠,琴奏嶧山桐。舞逐飛龍引,花隨 少女風。臨春今若此,極宴豈無窮。

首先形容臺之高,接著形容高臺的建築,接著音樂悠揚和美女歌舞,

真是一場賞心悅目的享宴。自魏至隋,<臨高臺>這個從贊頌君主到寫 景到宴饗,似乎越來越走向個人的娛樂享受,其實梁•沈約曾作過一首 懷鄉之作:

高臺不可望,望遠使人愁。連山無斷絕,河水復悠悠。所思曖何 在?洛陽南陌頭。可望不可至,何用解人憂。

這個所思,可能是愛人,也可能是親人,這首頗有古詩十九首<青 青河畔草>:「極目望故鄉,長路漫浩浩,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

的意味。這個後來在唐詩、宋詞150中廣泛運用,成為懷鄉主題的一部份。

隋代樂府詩也有描寫異國風光的,如<蜀國弦>和<敦煌樂>:

西蜀稱天府,由來擅沃饒。雪浮玉壘夕,日映錦城朝。南尋九折

148陳˙後主<臨高臺>:「晚景登高臺,迥望春光來。霧濃山後暗,日落雲傍開。煙裡看鴻小,

風來望葉回。臨窗已響吹,極眺且傾杯。」同註 17,頁二二一。

149陳˙張正見<臨高臺>為:「曾臺邇清漢,出迥架重棼。飛棟臨黃鶴,高窗度白雲。風前朱幌 色,霞處綺疏分。此中多怨曲,地遠詎能聞。」同註 17,頁二二一。

150如唐•陳子昂<登幽州臺歌>和宋•周邦彥<浣溪紗>。

路,東上七星橋。琴心若易解,令客豈難要。(盧思道<蜀國弦

>)

長途望無已,高山斷還續。意欲此念時,氣絕不成曲。(王冑<

˙敦煌樂˙一>)

極目眺修塗,平原忽超遠。心期在何處,望望崦嵫晚。(王冑<

敦煌樂˙二>)

這三首曾由梁•簡文帝151和後魏•溫子昇152寫過,但原作都未能切 近其景之奇,其景之美。梁•簡文帝之作強調的是蜀國特有的樂舞及美 人,溫子昇只是提到有「敦煌樂」這個曲調而已。盧思道之作盛稱四川 物產豐饒,地勢高峻,道路曲折。王冑之作則顯出沙漠既有之特色:廣 漠無垠。隋代樂府還有一些描述特別景緻的,如煬帝的<泛龍舟>:

舳艫千里泛歸舟,言旋舊鎮下揚州。借問揚州在何處,淮南江北 海西頭。六轡聊停御百丈,暫罷開山歌棹謳。詎似江東掌間地,

獨自稱言鑑裏遊。

談的是乘龍舟下揚州的盛況,但是這種架勢和逍遙恐怕只有帝王才 能夠享受得到。另外辛德源則寫了一首<霹靂引>來描述打雷時的景 象:

151梁˙簡文帝<蜀國弦>:「銅梁指斜谷,劍道望中區。通星上分野,作固下為都。雅歌因良守,

妙舞自巴渝。陽城嬉樂盛,劍騎鬱相趨。五婦行難至,百兩好遊娛。牲祈望帝祀,酒酹蜀侯誅。

江妃納重聘,卓女愛將雛。停弦時繫爪,息吹治脣朱。脫衫湔錦浪,回扇避陽烏。聞君握節返,

賤妾下城隅。」同註 17,頁三五五。

152後魏•溫子昇<敦煌樂>:「客從遠方來,相隨歌且笑。自有燉煌樂,不減安陵調。」同註 17,

頁八二三。

出地聲初奮,乘乾威更作。雲銜天笑明,雨帶星精落。碎枕神無繞,

震楹書自若。側聞吟白虎,遠見飛玄鶴。

辛德源形容打雷下雨時的聲、光效果,十分傳神,梁•簡文帝也有一 首,153但沒有這首聲勢懾人。

王冑的<西園遊上才>和<棗下何纂纂>也是寫景之作,一是寫月 夜,一是寫春景:

西園遊上才,清夜可徘徊。月桂臨樽上,山雲影蓋來。飛花隨燭度,

疏葉向帷開。當軒顧應、阮,還覺賤鄒、枚。(<西園遊上才>)

柳黃知節變,草綠識春歸。復道含雲影,重檐照日輝。

御柳長條翠,宮槐細葉開。還得聞春曲,便逐鳥聲來。(<棗下何 纂纂>)

前一首是根據沈約<寫月詩>154而作的題名,後一首根據《樂府詩集》

的說法:「<古咄唶歌>曰:『棗下何攢攢,榮華各有時。棗欲初赤時,人 從四邊來。棗適今日賜,誰當仰視之。』… … 棗之纂纂盛貌,實之離離將 衰,言榮謝之各有時也。」但梁•簡文帝之作便與無關,而是描述遊人欣 賞棗花,155王冑之作則是藉者柳枝描寫春天到來的情景。《樂府詩集》疑 其誤題,但筆者認為漢代民間樂府題名本是調名,和內容無必然的關係,

153梁•簡文帝<霹靂引>:「來從東海上,發自南山陽。時聞連鼓響,乍散投壺光。飛車走四瑞,

繞電發時祥。令去於斯表,殺來永傳芳。」同註 17,頁六三八。

154《樂府詩集》:「 沈約<詠月>詩曰:『月華臨靜夜,夜靜滅氛埃。方暉竟戶入,圓影隙中來。

高樓切思婦,西園遊上才。』因以為題也。」同註 17,頁七八八。

155梁•簡文帝<棗下何纂纂>:「垂花臨碧澗,結翠依丹巘。非直入游宮,兼期植靈苑。落日芳 春暮,遊人歌吹晚。弱刺引羅衣,朱實凌還幰。且歡洛浦詞,無羡安期遠。」同註 17,頁七八 八。

後世所用的樂調也可能有這種情況。若果真如此的話,這對齊、梁、陳詩 人喜以賦題法寫樂府詩的情況來說,倒是一個特殊現象。

接著筆者想討論隋代樂府寫景主題中兩首比較特別的詩,一首是李孝 貞所寫的<巫山高>。此首《樂府詩集》未收,但從《先秦漢魏晉南北朝 詩》所選錄的篇名及? 容來說,和《樂府詩集》所收歷代之作並無不同,

故認定它應是樂府詩。<巫山高>,根據《樂府解題》:「古詞156言,江淮 水深,無梁可度,臨水遠望,思歸而已。」原詩並沒有在景色上多作著墨,

重點在思歸,但後代擬作卻朝巫山神女的方向發展,如下列諸例:

高唐與巫山,參差鬱相望。灼爍在雲間,氛氳出霞上。散雨收夕臺,

行雲卷晨障。出沒不易期,嬋娟似惆悵。(齊˙劉繪)

巫山高不極,白日隱光暉。靄靄朝雲去,溟溟暮雨歸。巖懸獸無跡,

林暗鳥疑飛。枕席竟誰薦,相望空依依。(梁˙范雲)

迢遞巫山竦,遠天新霽時。樹交涼去遠,草合影開遲。谷深流響咽,

峽近猿聲悲。只言雲雨狀,自有神仙期。(梁˙王泰)

巫山映巫峽,高高殊未窮。猿聲不辨處,雨色詎分空。懸崖下桂月,

深澗響松風。別有仙雲起,時向楚王宮。(陳˙蕭詮)

這些詩作明顯的受到宋玉<神女賦序>157的影響,造成歷代擬作內容

156古辭<巫山高>:「巫山高,高以大;淮水深 ,難以逝。我欲東歸,害梁不為?我集無高曳,水 何梁湯湯回回。臨水遠望,泣下霑衣。遠道之人心思歸,謂之何!」同註 17,頁一九九。

157 原序為「昔者楚襄王與宋玉遊於雲夢之臺,望高唐之觀。其上獨有雲氣,崒兮直上,忽兮改 容,須臾之間,變化無窮。王問玉曰:『此何氣也?』玉對曰:『所謂朝雲者也。』王曰:『何謂 朝雲?』玉曰:『昔者先王嘗遊高唐,怠而晝寢,夢見一婦人曰:『妾巫山之女也,為高唐之客。

聞君遊高唐,願薦枕席。』王因幸之。去而辭曰:『妾在巫山之陽 ,高丘之阻,旦為朝雲,暮為

成為山水+遊仙+豔情的綜合體,李孝貞的擬作也不例外:

荊門對巫峽,雲夢邇陽臺。燎火如奔電,墜石似驚雷。天寒秋水急,

風靜夜猿哀。枕席無由薦,朝雲徒去來。

後代擬作加強了對巫山景色的描寫,也就是賦題法的應用,但它又和 一般的山水詩不同,因為巫山未必真有,即使真有,詩人也未必真的到達,

因此,筆者認為它是一首「想像」的山水詩,從歷代詩人意象及典故驚人 的類似可以證明,也因為「巫山雲雨」的典故給處於齊梁詩風下的詩人許 多浪漫的想像,故齊、梁詩人擬作最多。

另一首是李巨仁的<登名山行>,《樂府詩集》未提作者,《先秦漢魏 晉南北朝詩》引《文苑英華》認為是李巨仁所作,其詩如下:

名山本鎮地,迢遞上凌霄。雲披金澗近,霧起石梁遙。翠微橫鳥路,

珠樹拂星橋。風急清溪晚,霞散赤城朝。寓目幽棲客,駕口尋綺季。

跡絕桃源士,忘情漆園吏。沉冥負俗心,疏索凌雲意。蒼蒼聳極天,

伏眺盡山川。疊峰如積浪,分崖若斜煙。淺深聞渡雨,輕重聽飛泉。

采藥逢三島,尋真萬九仙。藏書凡幾代,看傳已經年。逝將追羽客,

千載一來旋。

這首詩特別之處在於現實之景與修行成仙虛實交錯,達到「此處疑仙 山」的效果,山水和遊仙的主題融合巧妙,又不似遊仙詩沒有真實之感。

隋代寫景題材樂府詩有部份和豔情題材交融,主要以煬帝及其從臣之 作為主。隋代是一統的朝代,在此之前,許多文人都有出使的經驗,隋煬

行雨。朝朝暮暮,陽臺之下。』旦朝視之如言。故為立廟,號曰『朝雲』。』宋玉<高唐賦>,(清)

嚴可均編,《全上古三代秦漢六朝文•全上古三代文》(北京:中華書局,一九五八年十二月初版), 頁七三。

帝本人更是鑿運河、建行宮、泛龍舟,大肆遊樂。這些寫景詩都有共同的 特點-用字華麗,描寫細膩:

梅黃雨細麥秋輕,楓樹蕭蕭江水平。飛樓倚觀軒若驚,花簟羅帷當 夏清。菱潭落日雙鳧舫,綠水紅妝兩搖漾。還似浮桑碧海上,誰肯 空歌採蓮唱。((煬帝<四時白紵歌˙江都夏>)

「花簟」、「羅帷」、「紅妝」、「採蓮」,前二者是女性常用的家居裝飾

「花簟」、「羅帷」、「紅妝」、「採蓮」,前二者是女性常用的家居裝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