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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隋代樂府詩中之豔情閨怨

隋代豔情樂府內容可分為三部份來探討:104

(一)描寫女性外貌:女色是豔情詩的主要題材,蕭綱在<答新渝侯 和詩書>說:「影裏細腰,令與真類;鏡中好面,還將畫等。」概括了 詩對女色的表現,是「追求一種似真如畫的效果。105」「就是將繪畫的 藝術表現特徵引入詩歌創作之中,試圖跳出詩歌抒情言志的本位,在 詩中造成一種繪畫般的客觀審美距離感。106」在這種距離下,詩人選 擇了他「期望」的視角來「凝視」並刻畫出女性形象。如:

深情出豔語,密意滿橫眸。楚腰寧且細,孫眉本未愁。(盧思 道<日出東南隅行>)

落花流寶珥,微吹動香纓。(盧思道<櫂歌行>)

汗粉無庸拭,風裾隨意開。棹移浮荇亂,船進倚荷來。藕絲 牽作縷,蓮葉捧成杯。(殷英童<採蓮曲>)

曲浦戲妖姬,輕盈不自持。… … .珮動裙風入,妝銷粉汗滋。

104 參見表九。

105同註 78,頁二 0 一。

106同註 78,頁二 0 三。

(盧思道<採蓮曲>)

誰家妖豔蕩輕舟,含嬌轉眄騁風流。(辛德源<東飛伯勞歌>)

詩人仔細的刻畫美女手部的動作,風吹裙擺的飄然,汗濕浮粉的 情形以及輕聲細語的嬌態。詩人在意的是美麗的臉龐和細膩的動作,

美人的心情往往僅在篇尾一語帶過:

青玉勿當取,雙銀詎可留。會待東方騎,遙居最上頭。(盧思 道<日出東南隅行>)

堅貞是美女的執著,但觀舉例<日出東南隅行>,全篇的重點似 乎不在女主角拒絕誘惑而在於美色的描述,這便是豔情詩的特質,詩 人仔細的用眼、筆來「雕繪」這個美麗的藝術品,並從中解放「情欲」

的想像。107

《隋書˙煬帝紀》記載煬帝「密詔江、淮南諸郡閱視民間童女,

姿質端麗者,每歲貢之。」這些入宮的美女或成嬪妃,有的則成為歌 伎和舞伎。當煬帝於後宮日日宴會,飲酒賦詩,少不得觀看歌舞,南 朝流行的白紵舞到了隋代依然廣受喜愛:

洛陽城邊朝日暉,天淵池前春燕歸。含露桃花開未飛,臨風楊 柳自依依。小苑花紅洛水綠,清歌宛轉繁弦促。長袖逶迤動珠 玉,千年萬歲陽春曲。(煬帝<四時白紵歌˙東宮春>)

露寒臺前曉露清,昆明池水秋色明。搖環動珮出曾城,? 弦鳳 管奏新聲。上林蒲桃合縹緲,甘泉奇樹上蔥青。玉人當歌理清

107參見胡大雷<試論南朝宮體詩的歷程 >,《文學評論》,一九九八年第四期,頁一二四。

曲,婕妤恩情斷還續。(虞世基<四時白紵歌˙長安秋>)

禁苑百花新,佳期游上春。輕身趙皇后,歌曲李夫人。(煬帝

<春春游歌˙一>)

步緩知無力,臉曼動餘嬌。錦袖淮南舞,寶襪楚宮腰。(煬帝

<喜春游歌˙二>)

不論春天還是秋天,美麗的宮女隨著音樂,嬌喉婉轉,另一批揮 動長袖,連身上的衣飾也隨之飛揚,在庭中翩翩起舞,藉此獲得君王 的寵愛。宮庭裏隨著季節變化的景色和美女合而為一,如詩如畫。煬 帝的<喜春遊歌>乾脆把鏡頭轉到這些儀態動人的美女身上,仔細欣 賞她們的美顏麗色及曼妙的身段。

承襲南朝豔情樂府的描寫女色,隋代豔情樂府也著重描寫女性的 外貌、衣飾、面部表情。不過詩人所用的詞語不似南朝華豔,今以<

採蓮曲>為例。和南朝一般,蓮花、蓮藕、蓮葉成為映櫬外貌、衣飾 的必備意象,如「擎荷愛圓水,折藕弄長絲。」(盧思道<採蓮曲>)、

「棹移浮荇亂,船進倚荷來。藕絲牽作縷,蓮葉捧成杯。」(殷英童

<採蓮曲),但隋代詩人一反南朝用詞華麗,將採蓮變成了一種高級 娛樂活動 ,以清新的詞句描寫採蓮女努力工作的「平實」情景:「妝 銷粉汗滋。」(盧思道<採蓮曲>)、「汗粉無庸拭。」(殷英童<採蓮 曲)盧思道甚至提到「菱歌惜不唱,須待瞑歸時。」來展現工作的認 真與忙碌,而殷英童具體描述採蓮的步驟:「藕絲牽作縷,蓮葉捧成 杯。」到了唐代張籍,則完全寫出「平實採蓮女」的生活:「秋江岸 邊蓮子多,採蓮女兒憑船歌。青房圓實齊戢戢,爭前競折蕩漾波。試 牽綠莖下尋藕,斷處絲多刺傷手。白練束腰袖半卷,不插玉釵妝梳淺。

船中未滿度前洲,借問誰家家住遠。歸時共待暮潮上,自弄芙蓉還蕩 槳。」(張籍<採蓮女>)

再以<櫂歌行>為例,此題名內容到了隋代,蕭岑扣緊乘舟吟大 化,明帝是為平吳,蕭岑則是歌頌太平盛世。108盧思道則是對越女作 了一番描寫:

秋江見底清,越女復傾城。方舟共采摘,最得可憐名。落花流 寶珥,微吹動香纓。帶垂連理濕,櫂舉木蘭輕。順風傳細語,

因波寄遠情。誰能結錦攬,薄暮隱長汀。

思道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觀察舟上越女。於是晉樂所奏<櫂歌行

>的內容,在隋代有了承繼,並作了一點變化。值得一提的是廬思 道雖是用手法描寫越女,但仍生動有情趣,梁˙簡文帝之作109還帶 有一點民歌氣息,到思道手裡便完全是文人樂府的模樣。唐代駱賓 王和徐堅之作,110運用大量麗字豔詞,反而喪失了清麗自然的面貌。

(二)描寫女性情感:隋代豔情樂府在描寫女性情感上,也是以思 鄉和閨怨為主,尤其是閨怨,不但總結了六朝閨怨內容,並轉為 長篇作更細膩的摹寫。現在先看思鄉的部份。

在<王昭君>這類詠昭君出塞的題名中,前文已提過自宋至

108隋˙蕭岑<櫂歌行>:「桂酒既潺湲,輕舟亦乘駕。鼓枻何吟吟,吟我皇唐化。容與滄浪中,

淹留明月夜。」同註 17,頁四六五。

109梁˙簡文帝<櫂歌行>:「妾家住湘川,菱歌本自便。風生解刺浪,水深能捉船。葉亂由牽荇,

絲飄為折蓮。濺妝疑薄汗,霑衣似故湔。浣紗流暫濁 ,汰錦色還鮮。參同趙飛燕,借問李延年。

從來入絃管,誰在櫂歌前?」同註 17,頁四六四。

110唐•駱賓王<櫂歌行>:「寫月塗黃罷,凌波拾翠通。鏡花搖芰日,衣麝入荷風。葉密舟難蕩,

蓮疏浦易空。鳳媒羞自託,鴛翼恨難窮。秋帳燈花翠,倡樓粉色紅。相思無別曲,併在棹歌中。」

(同註 17,頁四六六。),徐堅<櫂歌行>:「棹女飾銀鉤,新妝下翠樓。霜絲青桂楫,蘭木世紫 霞舟。水落金陵曙,風起洞庭秋。扣船過曲浦,飛帆越回流。影入桃花浪,春飄杜若洲。洲長殊 未返,蕭散雲霞晚。日下大江平,煙生歸岸遠。岸遠聞潮波,爭途遊戲多。因聲趙津女,來聽採 菱歌。」(同註 17,頁四六六。)

陳,擬作內容全圍繞在跨鞍及哀紅顏上,這與南朝流行邊塞與閨怨 交融有關。隋代何妥和薛道衡就各寫了一首<昭君詞>:

昔聞別鶴弄,已自軫離情。今來昭君曲,還悲秋草并。(何 妥)

我本良家子,充選入椒庭。不蒙女史進,更無畫師情。蛾眉 非本質,蟬鬢改真形。專猶妾命薄,誤使君恩輕。啼落渭橋 路,歎別長安城。今夜寒草宿,明朝轉蓬征。卻望關山迥,

前瞻沙漠平。胡風帶秋月,嘶馬雜笳聲。毛裘易羅綺,氈帳 代帷屏。自知蓮臉歇,羞看菱鏡明。釵落終應棄,髻解不須 縈。何用單于重,詎假閼氏名。駃騠聊強食,挏酒未能傾。

心隨故鄉斷,愁逐塞雲生。漢宮如有憶,為視旄頭星。(薛 道衡)

何妥之作主要是藉昭君來抒發個人的離情及年歲日進的感 嘆,屬於哀紅顏一類,薛道衡之作就細膩多了,而且層層直轉而 下:首先是入宮,接著是遭受誤解,「專猶妾命薄,誤使君恩輕。」

不言君王不明,反而怨嘆自己命薄,接著辭漢、遠赴異邦、和親,

懷鄉。昭君改變了身為漢家女子的命運,忍辱茍活異鄉,一個和 中原生活習慣完全不同的地方,只因為奸人所陷;君王不察。人 臣的命運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在朝代遞嬗迅速的時刻,隨時都要 有侍奉異姓的準備,朝政關係處不好,下一個犧牲者也就是自己,

遠托異國,昔人所悲,意即在此。

和六朝昭君詩相比,何妥的擬作,一洗豔情之風,沒有一堆 細膩的面部描寫及數不盡的涕淚,也沒有塞外風光的描寫,只是

體會到「朝華不足嘉,擬與秋草并。」的悲哀。薛道衡之作是歷 代擬作中,篇幅唯一與石崇抗衡的。第二個特點是它和石崇之作 一樣是首完整的敘事詩,從辭漢、遠赴異邦、和親,懷鄉,一氣 呵成,但和石崇不同的是,薛道衡強調的重點不是石崇的「父子 見陵辱… … .默默以茍生。」而是因為畫工陷害而辭漢踏上塞外的 路途,導致悲慘的命運。對於石崇失身父子道德指控,他技巧的 用「何用單于重,詎假? 氏名」來抗訴。詩中如「啼落渭橋路,

歎別長安城。今夜寒草宿,明朝轉蓬征。卻望關山迥,前瞻沙漠 平。胡風帶秋月,嘶馬雜笳聲。毛裘易羅綺,氈帳代帷屏。」將 漢胡風景之異作了一番描寫,昭君入匈奴後「自知蓮臉歇,羞看 菱鏡明。釵落終應棄,髻解不須縈。」少了金玉等華麗的字詞,

顯現較為樸實的一面。尤其是結尾四句「心隨故鄉斷,愁逐塞雲 生。漢宮如有憶,為視旄頭星。」刻畫出昭君懷念家鄉,也希望 家鄉的人能藉著星星與她作個回應。薛道衡將描寫邊塞風光和異 國思鄉融合在一起。可謂是昭君詩中的代表作。

男子從軍行役,造成女子空閨獨守,這種悲怨,是中國文學 相思內容中一個很重要的類型。這也是部份隋代詩人喜歡描寫的 內容,有的模仿民歌寫出想與愛人相守的願望:

雨從天上落,水從橋下流。拾得娘裙帶,同心結兩頭。(隋 煬帝<江陵女歌>)

即使是描寫思婦,也多借物取譬,委婉的表達思念:

自君之出矣,明鏡罷紅妝。思君如夜燭,煎淚幾千行。(陳 叔達<自君出之矣>)

從詩中可看到一位脂粉不施的女子,默默的流著眼淚,我們知 道她思念愛人,以「燭淚」作喻,加以「煎」字,更可看出其內心 的痛苦。

<自君之出矣>,取自漢徐幹<室思詩>第三章:「自君之出 矣,明鏡暗不治。思君如流水,無有窮己時。」歷代所作均用同一 個結構:首句均是「自君之出矣。」接著提到無心梳妝,然後用譬 喻法,形容思念的痛苦。宋˙鮑令暉111和齊˙虞羲112之作篇幅較

<自君之出矣>,取自漢徐幹<室思詩>第三章:「自君之出 矣,明鏡暗不治。思君如流水,無有窮己時。」歷代所作均用同一 個結構:首句均是「自君之出矣。」接著提到無心梳妝,然後用譬 喻法,形容思念的痛苦。宋˙鮑令暉111和齊˙虞羲112之作篇幅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