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從文學中再生文學。
—弗萊（Northrop Frye) 48
文學就某方面來看，可說是書寫的整體、人對書寫的想法，以及曾被寫到的各 種生活層面；甲文本讓我們想到乙文本，而與他人關於文本的對談，則讓我們聯 想到另一些文本、另一些關於文本的對談，以及我們的生命和我們透過歷史對他 人生命的了解。透過這些方法，所有的文學以及所有的文學體驗都聯繫在一起，
變成想法與故事、意象與情感交織的網絡。文學理論家稱此為互文性（intertextuality）
49。若說，故事是一種禮物，那麼故事就是一種能擴大心靈交流的更廣大的禮物，
而故事中的互文性不僅能擴大故事的內涵，而且能為讀者帶來更多的想像及閲讀 樂趣。以下將針對本章節中的互文性，依筆者個人的詮釋分成四點展開論述：一、
什麼都有的抽屜；二、托梅克與矮人；三、長生不老；四、猜謎語。
一、什麼都有的抽屜
《逆流河，托梅克》的第三人稱敘述者直言：「我們沒必要一一細數托梅克雜 貨店裡賣的東西，因為一本書都寫不完，一言以蔽之：『什麼都有』」。文本中我們 見到托梅克從一只罐子裡拿出一顆麥芽糖，伸手交給女孩。她馬上把糖藏入裙子 的口袋裡。不過她看起來並沒有要離去的意思。她待在那裡注視著占滿一整面牆 的貨架，與一排排小抽屜。「那些小抽屜裡裝了些什麼呀？」，女孩問。「裝了……
48 湯瑪斯‧佛斯特，（Thomas C. Foster）著，張思婷譯。《教你讀懂文學的 27 堂課》（How to Read Literature Like a Professor）。新北市：木馬文化。2011，頁 50。
49 培利‧諾德曼（Perry Nodelman）著，劉鳳芯譯。《閱讀兒童文學的樂趣》（The Pleasures of Children’s Literature）。臺北市：天衛文化，2005，頁 38。
37
什麼都有」，托梅克回答，「總之就是所有必要的東西」。50
盒子和抽屜一樣都是可以盛載物件的容器。這讓筆者聯想到希臘羅馬神話中有 一個「潘朵拉的盒子」（Pandora's box）的故事。潘朵拉被創造出來之後，就在宙 斯的安排下，送給了伊比米修斯。因為祂知道普羅米修斯不會接受祂送的禮物，
所以一開始就送給了伊比米修斯。伊比米修斯欣然接受了，在舉行婚禮時，宙斯 命令眾神各將一份禮物放在一個盒子裏，送給潘朵拉當禮物。伊比米修斯的胞兄 普羅米修斯曾警告伊比米修斯， 千萬不要接受宙斯的禮物，尤其是女人，因為女 人是危險的動物。伊比米修斯娶了潘朵拉之後沒多久，就開始後悔了。因為潘朵 拉和所有女人一樣，好奇心很強。
有一天，潘朵拉的好奇心戰勝了一切。她等伊比米修斯出門後，就打開了盒子，
結果一團煙衝了出來，將一切禮物全都釋放，這裏面包含了數不盡的疫病、哀愁 和人類的禍殃，潘朵拉害怕極了，趕緊闔起蓋子，但一切都已經太遲，盒子內只 剩下了「希望」。盒子裡只有這件殘存的「希望」，至今仍是人類不幸時的唯一慰 藉。51漢娜在雜貨店巧遇托梅克後，托梅克盡力的想從三百多只小抽屜中，找出漢 娜需要的物品。每次要打開抽屜的時候漢娜都抱持著一絲希望，可惜的是最後都 以失望收場。
雖然漢娜在托梅克雜貨店中的抽屜開啟了一份份的失望，但也因為這份失望，
反而促使漢娜繼續她的追尋旅程，隱藏在表面上的或許是失望，但是在表面之下 卻是充滿無限可能的希望，如同潘朵拉的盒子一般，潘朵拉釋放了所有的災禍與 苦難，卻獨留了「希望」在盒中。
二、托梅克與矮人
《逆流河，托梅克》故事中描述了托梅克在穿越森林途中，因為不自覺的吸
50 以上二處引用自尚克勞．穆勒法，《逆流河，托梅克》，頁 12、16。
51 愛笛絲‧赫米爾敦（Edith Hamilton）著，宋碧雲譯。《希臘羅馬神話故事》。臺北市：志文出 版，1998，頁 78-81。
38
聞一種花香而陷入昏睡狀態，所幸遇見矮人在草原中尋找新香味，矮人救了托梅 克並唸書喚醒了他，托梅克述說他初次和矮人相見的情景：
樓梯間的臺階發出輕微的喀達聲，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儘管很暗，托梅 克看出那是一個白鬍子老人，個子非常矮小。他帶著和善的微笑，走向托 梅克床前，張開雙臂說道：「歡迎到我們這兒來。」
「您是什麼人？」托梅克無力地問道：「我在哪裡？」
「您在香水師村，」老人回答：「我叫做埃茲特貢，是村長。我們在草原上 尋找新香味的時候，發現睡著的您，便把您帶回這裡。不過您別怕，您安 全得很。您瞧，您的東西都好好放在櫃子裡」。
香水師的村民，都對托梅克非常好奇，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他醒來的樣子：
房間一下子裝滿了男人、女人和小孩，全都像埃茲特貢那樣矮小，有顆圓 圓大大的頭顱和圓滾滾的雙頰，臉上也像老人一樣帶著充滿善意的笑容。52
故事中矮人的出現，讓筆者聯想到托爾金作品裡的矮人族以及格林童話中的「白 雪公主與七個矮人」，矮人的出現似乎容易為創作添增奇幻或童話之感。
關於矮人的研究，安德魯．米勒（P. Andrew Miller）和丹尼爾．克拉克（Daniel A Clark）如下說明：
就外型而言，矮人的體型較矮，比人類矮得多，有時候身體比例不佳，頭 部或肩膀比人類大上許多，他們多半有鬍子，而且與地底世界有不解之 緣——無論是做為他們的家，或是他們經常停留的地方（因為矮人多半是
52 以上二處引用自尚克勞‧穆勒法，《逆流河，托梅克》，頁 92、93。
39
礦工）。在北歐神話中，矮人住在尼達維勒的（Nidavellir）的洞穴裡。北 歐神話中的矮人也是優秀的工匠，經常製作魔法物品。矮人布洛克（Brook) 和伊特里（Eitri）製造的寶物包括雷神之槌（Mjollnir），亦即那把永遠會 回到索爾（Thor）手中的鐵鎚；古林柏斯地（Gullinbursti），一頭有金色鬃 毛可以在空中、海上及地面旅行的野豬；黃金臂環卓普諾，每九天就會產 生九個和它一模一樣的臂環。這和格林童話中能將稻草織成黃金的朗波斯 提斯金（Rumplestiltskin）一樣。矮人通常因樂於助人而擁有好名聲，雖然 他們也會向辜負他們的凡人進行報復。
托爾金的矮人也引用自北歐傳說。中土世紀（Middle Earth）的矮人是處理 金屬和石頭的高手。在他們榮耀的巔峰時期，他們製造魔法及機械奇蹟，並 且住在山岳要塞裡，從山的外面看不出秘門的位置。就生理特徵而言，矮人 的身材矮小，體格強健，而且有不同顏色的鬍子，包括藍色在內！（至少有 一個例子是如此。）中土世界的矮人也喜歡唱歌；當比爾博．巴金斯（Bilbo Baggins）在《魔戒前傳》（The Hobbit）中第一次遇到矮人時，他們就作了 一首和他有關的歌，托爾金的矮人也成為勇敢的戰士。53
在《格林童話》中有「白雪公主與七個矮人」的經典故事，故事講述白雪公 主因為被繼母皇后忌妒美貌，而被皇后所迫害，但幸運的被原本下令要殺掉她的 獵人所釋放，並在森林中發現的一個小小農舍，遇見了七個小矮人。小矮人知道 白雪公主的遭遇後，覺得她很可憐便收留她，在小矮人外出工作時，白雪公主留 在家中幫她們整理家務，白雪公主在小矮人家中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但皇后知道白雪公主沒有死去，便屢次喬裝想殺害她，最後皇后假扮成賣蘋 果的老婆婆，拐騙白雪公主咬下毒蘋果，白雪公主因此昏死了過去。小矮人們非
53 尼爾‧克拉克、雪洛琳‧肯揚、艾倫‧毛爾、麥可‧瓦何拉、荷妮‧萊特
（Daniel A. Clark、Sherrilyn Kenyon、Allan Maurer、Michael J. Varhola、Renee Wright）著。林以 舜譯。《奇幻文學寫作的 10 堂課》（修訂版）（The Writer’s Complete Fantasy Reference）。
臺北市：奇幻基地，2008，頁 173-174。
40
常傷心，將她安置在一個裝滿鮮花的玻璃棺材内，準備舉行盛大的葬禮。鄰國的 王子正好路過森林，看到了玻璃棺材裡美麗可愛的公主，王子情不自禁地俯身吻 了她。這時，白雪公主也甦醒過來了。我們能看到這個故事中的小矮人個性非常 善良，工作勤奮，也很樂天知命，不計回報地收留白雪公主並照顧她，最後還幫 助她找到了真愛。
綜合以上對於矮人的研究說明及白雪公主故事中矮人的敘述，發現他們都和
《逆流河》中香水師村的矮人有以下的共通點：就外型和行為上來看，香水師的 體型也是個子矮小，但卻能無私的給予陌生人幫助。托梅克和漢娜都是因為香水 師的幫助才能撿回一命；而以天賦來說，北歐神話中的矮人是優秀的工匠，而香 水師則擅長製作各種神奇且獨一無二的香水。他們藉著研究、摸索、混合不同的 氣味，能製作出非常獨特細緻的香水，嗅聞各種不同的香水，能使人在腦海中出 現一些歡樂的畫面，神奇的是嗅聞的人，可以將心中的願望呈現在眼前；而以個 性來看，托爾金說中土世界的矮人喜歡唱歌，小香水師的族群也是天生樂觀，不 僅喜歡幫助別人，也喜歡演喜劇和愛唱歌。如同白雪公主中的矮人，生命特質也 和小香水師很相近，都是個性善良，工作勤奮和樂天知命。由此可見，雖然各文 本中出現矮人的故事點是不同的，但是關於他們的敘述卻是有趣地能看見許多相 同性的。
三、長生不老
烏爾沙那毘，這就是那棵植物……
人可藉此得到充分的活力
我將她帶回羊欄的伊瑞克城……。
它的名稱是：「在他的年紀裡，人重獲青春。」
41
我將吃下它，並重回我年輕的狀態。54
在《逆流河》這樣的作品中有一個重要的母題，即漢娜想要永遠保有父親的 愛，雀鳥是父親在去世之後，留給她唯一的禮物，雀鳥也是漢娜和父親之間最重 要的連結。當漢娜發現雀鳥的生命岌岌可危的時候，她欲取得不死之水為雀鳥續 命，讓牠得以永生不死。
長生不老藥是古代中國神話傳說中一種能使人長生不老的藥。自秦始皇以來，
長生不老藥是古代中國神話傳說中一種能使人長生不老的藥。自秦始皇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