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逆流河》的故事時，筆者看見主人翁在歷經冒險的過程中，有許多情 感與情緖上的轉折和學習，有些是經由自己體悟而來，有些是經由他人身上而獲 得，筆者認為，大小讀者皆能透過閲讀《逆流河》的故事來探索情感的學習。瑞 斯（Rice）將情緒區分為以下三類：（1）喜悅狀態（joyous states）：是屬於正向 的情緒，例如滿意、愛、快樂與歡娛等；（2）抑制狀態（inhibitory states）：是屬 於負向的情緒，例如憂慮、擔心、苦悶等；（3）敵意狀態（hostitle states）：屬於 負向的情緒，例如激怒等。這三大類的情緒狀態並非單獨存在於個體的情緒內，
這三種情緒有時會並存，如單戀一個人有了愛意，看到他和別人講話，有嫉妒的 心，後來得知單戀的對象已愛上別人，愛恨情仇集於一身。所以情緒會以多元面 貌呈現在個體的身上。Kostelnik 等學者更將喜悅（joy）、傷悲（sadness）、憤怒
（anger）與恐懼（fear）稱之為核心情緒（core emotions），此四大核心情緒並各 自形成一個情緒聚類（emotional clusters），例如喜悅此核心情緒所對應之情緒聚
164 楊‧普蘭佩爾（Jan Plamper），〈伊凡的勇敢〉，《情感學習：百年來，經典文學如何引導孩子認 識感覺、學習情緒》，烏特‧佛瑞維特等著，黃懷慶譯，頁 330-336。
98
類如滿意、快樂、得意等；而憤怒所對應之情緒聚類如生氣、厭惡、挫折等。165在 此小節裡，筆者將以《逆流河》故事中有關「情感學習」的部分加以探討，主要 分析孤獨、恐懼、希望、承諾、感恩和愛等情感與情緒。
一、孤獨
關於「孤獨」的情感學習，研究文本中有許多情節皆詳盡地描述到漢娜的「孤 獨」心情：
然後便是這個陽光普照，令人昏昏欲睡的下午，我瞥見一塊岩石上有位年 輕男孩的瘦長身影……我的視力相當好，所以遠遠就認出你（托梅克）來。
我兩腳跳啊跳，已經記不得我到底對你喊了什麼，那時我還不知道你的名 字。看到你讓我高興得不得了。這表示你找我找到了這裡，找到了這個被 世人遺忘的所在，你克服了所有危險來到此處。這也表示我再也不會是孤 獨一人了。
我在大街小巷中隨意穿梭，希望能認識什麼新朋友，因為我不想孤孤單單 穿過沙漠。【粗體為筆者自加】
這段引文隨即透露了漢娜其實很希望也喜歡有人作伴，此外，在漢娜離開醜人國 進入到一座長著松鼠果的奇妙森林時，她遇到了胖大稞（是一隻很友善的熊貓），
在胖大稞的陪伴下，隔天漢娜便找到了珂莎河。是胖大稞和漢娜一起分享找到珂 莎河時這奇蹟的一刻：「在他陪伴下，隔天我便找到了珂莎河」。166
漢娜為什麼那麼害怕孤獨呢？因為漢娜的父母親都太早離她而去，導致她缺乏 家庭的歸屬感，一時找不到自我的認同。但卡爾‧雅斯培曾説：「個人無法靠著自 己，成為人類，唯有和其他人建立聯繫，自我才是真實的」。每個人都害怕無依無
165 郭靜晃、黃明發著，《發展心理學》（Developmental Psychology: A Psychosocial Approach）。臺北 市：揚智出版，2013，頁 331。
166 以上三處分別整理自尚克勞‧穆勒法，《逆流河，漢娜》，頁 173-174、178、171。
99
靠、被遺棄，當我們頓失生命的連結時，特別容易感到孤獨。因此漢娜才將雀鳥 的生命看得比自己還重要。王友輝曾說道：「一般而言，『孤單』的情緒感受，有 一部分來自於自身與他人的相異，因感知自己與他人迥異的獨特，而惶恐而產生 了自我否定的孤絕，這是自我認同與自我否定的互動過程」。167漢娜正是這樣的感 受。日常生活中，有時孤獨的心情也容易和寂寞、疏離及自我憐憫這些情感糾結 在一起，縱使漢娜在冒險的路途中克服萬難，自身也具備勇者的勇氣，但卻是和 托梅克以及一路上相助的貴人建立起友誼的樞紐，這才讓她不再感到孤獨，進而 重拾信心。漢娜的本意是孤身前往尋求不死之水，但小說中——特別是漢娜的歷 程——讓讀者們看見：「開始了解我們自己和世界的最佳途徑，就是真正嘗試和某 個同樣尋求了解的人溝通」。168
《發展心理學》書中如下言道：
在群眾之中，人們仍可能感到孤獨。獨處與孤獨是有區別的，有人選擇獨 處，同時他也知道自己可以選擇結束獨處。孤獨是硬加在我們身上的，而 不像獨處，人們不易克服孤獨的感受，成長學習過程有許多時候是要面對 孤獨的。因此，輔導青少年接受孤獨的事實，深入瞭解自己，體驗以及發 掘自己以往不會注意到的潛力，使人獲得更多的自我接納，也會增加對別 人的熱忱及與他人和諧的相處，建立真正有意義、誠摯及持久的關係」。169 然而，
當我們在追求人際關係時，所渴望的，是與人接觸，人的溫暖，及擁有被 關愛的感覺。而在孤獨追尋的過程，我們所需要的，是社群往來裡沒有的
167 王友輝。〈從繪本到演出文本——無言劇《没毛雞》的創作思維〉。《華漾年少書寫》。竹蜻蜓第 四期（2018）， 臺東市：國立臺東大學兒童文學研究所，頁 404。
168 以上二處分別引用自瑪莉葉塔‧麥卡（Mccarty Marietta）著，吳美真譯。《15 堂孩子必修的人 生哲學課》（Little Big Minds：Sharing Philosophy with Kids）。臺北市：久周出版文化事業有限公 司，2007，頁 57、58。
169 郭靜晃、黃明發，《發展心理學》，頁 334。
100
經驗——深入自己的內在，探索精神上的價值，並嘗試進入超脫的心靈境 界；換句話說，追尋孤獨，或孤獨的追尋，是生而為人，步向成熟不可避 免的過程。170
漢娜在未出發探索世界之時，害怕孤獨，但她在旅程中得到許多學習和陌生人的 幫助，這讓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溫暖，體會到愛與被愛的滋味，她有機會展現自 我潛能，並慢慢學習如何獨處，獨處時就能以更廣闊的角度來感受自己，這讓她 有機會慢慢認識自我並定義自我。最後，漢娜甚至能享受獨處，這讓她能與自己 好好的相處並自我陪伴，更加能夠展現自信，而這些則幫助了漢娜更為獨立。
二、恐懼
克服恐懼與陷入恐懼在情感學習上具有不同的意義，佛瑞維特說得極好：「恐 懼的積極面，其特徵在於：『它是作為明理、善解人意之人的一個必備要素，這樣 的人才能夠察覺到自己與他人的弱點。要是沒有這種覺察的話也就不會有愛或友 誼。因此，感到恐懼被詮釋為邁向真誠以及深具人性的勇敢之必要步驟』。恐懼的 消極面定義則是：『它令人退化到非理性，並為操控人心、情感孤立甚至為仇恨奠 定了基礎』」。171
托梅克試著要獨自一人穿過黑色的彩虹，卻遇到了坐在鞦韆上的怪物，此時 他的內心充滿恐懼。
在彩虹變成髒兮兮的灰色，隨後轉為黑色之際，他呻吟道。這個比他想像 的還要嚇人。他停止划槳，讓船漂流了一會兒。（……）。一座巨大的鞦韆 掛在彩虹上，彩虹的鐵掛鈎發出恐怖的嘰嘎聲。自此之後我們只聽得到這
170 謝哲青，《因為尋找，所以看見：一個人的朝聖之路》，頁 48。
171 烏特‧佛瑞維特，《情感學習：百年來，經典文學如何引導孩子認識感覺、學習情緒》，頁 310。
101
個聲音：霧中鞦韆發出恐怖的嘰嘎聲。一切生命都停頓了。托梅克不知道 自己體內的血液是否還在流動。他打了個寒顫，因為一陣濕冷的寒氣往水 面上襲來。
「你好啊，小男孩，」她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狂亂的雙眼直勾勾盯著托 梅克。「你是來回答問題嗎？」
「什麼問題啊？」托梅克自問，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老太婆低聲說道：「我的小蜥蜴，如果你答出來，就會通過黑彩虹下。你會 是第一個過去的，而且之後所有人都可以隨意通過。而我呢，我將永遠消 失……這就是你答對後會發生的事，可是你答不出來的，我的小可愛……」
「我在聽啊，」托梅克説，因為恐懼和寒冷而打著哆嗦。「問我吧」。172
老巫婆為了要打撃托梅克的心智，便從他內心的脆弱面開始著手。老巫婆叫出托 梅克的小名（小蜥蜴），讓托梅克回憶起失去媽媽時最深切的悲傷，這令他非常憤 怒，因為小名是他和媽媽之間最親密的通關密語，並不是能讓陌生人隨意說出口 的；一時之間，托梅克徹底地被激怒了！托梅克冷靜下來並重新整頓自己的憤怒 情緒，同時強忍著恐懼，叫老巫婆趕快出題。當老巫婆數到二十三的時候托梅克 的內心已被絕望佔據，但他仍克制住自己的絕望情緒，想辦法要逃離困境。數到 四十八的時候，眼看著自己就要被海水吞沒，他仍不願向老巫婆求饒，托梅克極 力克服無力感與恐懼感，終將憤怒化為智慧，想到答案了：「眼皮！眼皮！」托梅 克沒有被恐懼或因被激怒而潰敗，仍勇敢堅持到最後一秒並終於為自己改變了命 運！正如貝提娜‧希策爾（Bettina Hitzer）所言：「『恐懼』不再是人類天性中全然
172 以上三處分別整理自尚克勞．穆勒法，《逆流河，漢娜》，頁 158、159、161。
102
不幸、有問題且令人不安的一部分，為了能夠英勇行事而必須駕馭它才行」。173小 說中這個橋段讓大小讀者們再次見證托梅克能夠實踐張德聰所提出的「Crisis 勇氣 是面對危機勇於處理的智慧」，而筆者想要在此強調的是，托梅克所展現的處理危 機的智慧，更是種情緒智商，是對托梅克的情緒之考驗，而托梅克憑藉他的情緒 智商通過了巫婆的激怒與刁難。
然而無可否認的是，在托梅克當時的情境中，「恐懼」的確是一種攸關存在形 式的絕望，一種根深柢固的身體與心理本能，深知除了反擊以外，沒有其他辦法 能夠從徹底的被征服或死亡中掙脫，這使得托梅克須得克服恐懼並做出回應。這 情境令筆者聯想到：
一九五四年時 ，托爾金創造了比爾博的繼承者，也就是他的姪子佛羅多‧巴 金斯，並派給他更艱難的任務，要他從黑魔王索倫的邪惡勢力中拯救中土大陸。
一九五四年時 ，托爾金創造了比爾博的繼承者，也就是他的姪子佛羅多‧巴 金斯，並派給他更艱難的任務，要他從黑魔王索倫的邪惡勢力中拯救中土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