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意志、責任與自我
第三節 何謂成為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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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消「負責」一事。前述提到，Leiter(2009:118)認為意志是不透明的，當中含
有許多潛意識的溝壑，可能是這些潛意識促成了行動，而非意志促成了行動。「行 動的起因可能產生於意志之前。」另外是，意志產生行動不過是人類自己的錯覺，
人類自以為可以掌控(illusions of control)。他引述 Wegner 所言：「控制的錯覺，
提醒了我們行動的結果，和行動當下的感覺，並非得緊緊相連。」簡言之，Leiter 致力於破壞意志到行動之間的因果關係，但Maudemarie Clark 和 David Dudrick
（2009:260-262）認為，事實上尼采想引起人們關注的只是：「意志只是行動的 其中一個充分條件。促成一件事情之完成，需要意志以外的驅力配合，也需要外 在於我們的各種偶然性因素的配合。因此，説意志直接導致行動這個說法並不精 確，尼采只是企圖激起我們反思：『意志』到『行動』中間因果鏈的複雜性，並 非真的想徹底取消意志到行動之間的因果關係。
第三節 何謂成為你自己
在《善惡的彼岸》第19 節如此生理化的說詞當中，自我(self)會不會只是一 種主控的感覺或錯覺呢？筆者認同Maudemarie Clark 和 David Dudrick 的立場，
尼采並非意在取消自我，使得自我無法談論，否則他也不會如此強調：「成為你 自己。」若沒有自我，何來自己可言？筆者認為，尼采此段用意在於揭起自我的 帷幕，提醒我們，自我當中還有許多未明的潛意識存在，這些潛意識中可能富含 尚未實現的我們。誠如《快樂的科學》335 節：「有多少人懂得觀察！而在少數 懂得的人裡──有多少人觀察自己！『每個人都是離自己最遠的人』──所有檢 驗內臟的人都不快地知道這個道理；而『認識你自己』這句箴言從一位神的口中 說給人聽，就近乎是一個惡作劇了。」也就是說，使人離自己近一點的方式，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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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我覺察，發掘自己的獨特性，並勇於對抗社會習俗及道德的侵害與荼毒。「說 到底，每個人心裡都明白，作為一個獨一無二的事物，他在世上只存在一次，不 會再有第二次這樣的巧合，能把如此極其紛繁的許多元素又湊到一起，組合成一 個像他現在所是的個體。他明白這一點，可是他把它像虧心事一樣地隱瞞著──
為什麼呢？因為懼怕鄰人，鄰人要維護習俗，用習俗包裹自己。然而，是什麼東 西迫使一個人懼怕鄰人，跟隨大眾思考和行動，而不是快快樂樂地做他自己呢？」
(KSA I p.337)
換句話說，尼采所謂的自我(self)在生理學上是一個能依價值排序作出仲裁 的主觀統攝性感受，自我的運作過程當中是存在規範性的，並非隨意的力量所致。
而實現自我，通往自由的方法則是努力擺脫他人、習俗、偏見、道德、安逸、懶 散等等阻撓，專心於自我覺察，尋找自己心之所向，並用畢生去實踐這個自我，
並且賦予自我一種風格。實踐自我是一個動態的過程，當中會包含不斷的自我克 服，途中也會不斷產生新的阻撓和難題。人永遠有打不完的內在戰役，猶如永劫 回歸，大石頭推到山頂之後必然會再度滾落，薛西佛斯只能認命，這也是愛命運 (Amor Fati)的體現。
而說起賦予自我一種風格，也許成為你自己的形式有關，也許我們該從《快 樂的科學》第 290 節的這一段落出發：
賦予個性一種風格，實在是偉大而稀有的藝術！一個人綜觀自己天性中 所有的長處與弱點，並從中作出一種藝術性的安排，直到一切都頗具美 感和理性，甚至連弱點也引人入勝——一個人就是這樣演練並運用藝術 的，這裡加了不少的第二天性，那邊去掉了一點原本的天性，無論哪 一種情形都必須長期練習，日復一日才能成就。去除不掉的醜陋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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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掩蓋起來，要不只好將它重新詮釋成為讓人心生敬畏。
簡言之，「成為你自己」包含了和自己原本的天性做抵抗，發揚自己崇高、獨特 的一面，並將性格當中不討喜、醜陋或傷痕累累的一面轉化為藝術般的壯麗。具 體一點說，在挖掘自己生命中豐沛能量的同時，還能將其轉化為有風格的藝術安 排。這也呼應筆者下一節即將要談的，尼采自由觀的真諦仰賴日神阿波羅與酒神 戴奧尼索斯之間，恰到好處的相輔相成。
進入下一章之前，必須小結一下本章節。本章釐清了尼采提及「自由意志」
和「意志之自由」及「責任」的真正意涵，前者是尼采所不苟同的基督教自由意 志，後者則是尼采認為真正的自由意志。責任則是自己經過反思後選擇背負的包 袱，而非為了咎責所談論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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