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意志、責任與自我
第二節 自暴亂的驅力中整合為一的能力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自己，恆常、穩定地給自己紊亂無序的驅力賦予秩序，便是通往自由之路。
尼采真的如Pippin 所言，只能容許純然的戴奧尼索斯精神嗎？抑或如 Poellner 和Richardson 的立場，自由的實現仍需要仰賴阿波羅精神，戴奧尼索斯需要阿 波羅精神來賦予形式，才能表現？此處也正是筆者企圖論證的，自由並非如 Pippin 所想，只有單純戴奧尼索斯的迷醉與狂亂，自由也同時包含了阿波羅精神 的節制與賦予秩序之能力，筆者將在本章第三節詳細說明。
第二節 自暴亂的驅力中整合為一的能力
緒論曾提及，二手文獻中，學者一致認同的尼采自由觀僅一處：尼采主張的自由 是能給自己內在混亂、暴衝的各種驅力，依照內在價值好好排序，呈現穩定與高 度整合的內在狀態。關於內在混亂、暴衝的各種驅力，尼采曾說：(KSA 10:274)
「生而為人的要素是一束衝動的連結，這些衝動持續不斷的彼此敵對或彼此結 盟」，《破曉》119 也說：「驅力的總和建構了人類。」加上《破曉》109 的補充 可能會更全面：
一個人想對犺強烈的內在驅力與否，特定對抗方法的選擇，以及最终的 成敗，都並不在其能控制的範圍之內。心智過程不過是另一個驅力使然 的結果。是那個動力的另一對抗者，其對抗的激烈程度折磨著我們。雖 然我們相信自己在抱怨某個欲望的強烈程度，但其實那是另一個欲望在 抱怨這個欲望。也就是說，我們能抱怨某個欲望之前，必須事先存在另 一個同樣強烈的欲望，所以抱怨這事不過心智上在兩相對抗的欲望當中 選邊站而已。事先存在另一個更強烈的動力，亦即，有個鬥爭即將開始，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心智必須選邊站。（中文為筆者依英文版自譯）
這段描述人類的內在驅力及心智事實上是如何運作。人的體內有諸多立場不同、
繁雜的欲望或驅力，他們有時勢均力敵、彼此攻訐，有時力量懸殊、彼此吞併，
他們是毫無規則的驅力，成天在我們體內鬥爭，心智每個時刻都面臨抉擇。或許 加上《善惡的彼岸》第200 節的補充會更清楚：「在現代，人類本身在身體內繼 承多種多樣的來源，對立的和不僅只是對立的慾望和價值尺度，這些東西彼此爭 鬥，很少得到安寧。」每個人都得面對如此龐雜、彼此衝突的驅力，這當中，人 類是否有高下之分？Gemes(2009:37-38)認為，這牽涉到人有沒有自由意志及獨 特性格。此處的自由意志，並非尼采抨擊的基督教式的自由意志，而是意志自由 者。又，或許不是意志自由與否的問題，是意志強弱的差異。弱意志者沒有自由 意志，只不過是被動地、猶豫不決地拋擲一束彼此競逐的驅力。強意志者，也就 是真正自由的人則擁有性格：「擁有性格是什麼意思呢？擁有一個穩定、統一 (unified)、統合(integrated)，具有高低次序(hierarchy)的驅力群。」換句話說，
Gemes(2009:45)認為：「尼采的目的在於將他偏愛的讀者，從僅僅只是一束巨量、
彼此競逐的驅力，轉變為真誠統一的人(gunuinely unified beings.)。」
誠如查拉圖斯特拉第二章第21 節所言：
當我的眼睛從現在逃往過去時：看到的也總是同樣情況：碎塊和斷手斷 腳和殘酷的偶然——！可是卻沒有任何人！我行走在未來的殘缺不全 的世人中間：我預見的那個未來的殘缺不全的世人中間。如果人不是創 作者、也不是猜謎語者與偶然之拯救者，那麼，要我做人，我怎麼受得 了呢？ (Z II 21)¹⁴
此段Gemes(2009:44-46)將尼采解讀為：若放任自己成為隨波逐流的一束驅力，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那其實和碎塊或肢體沒有兩樣，一樣破碎不堪。唯有行使人類最可貴的能力，也 就是Richardson 說的人類整合為一（unity）的能力，如此才是一個完整的人。
如Gemes(2009:45)所說：「自我，尼采所說的，應該被稱為一個自然主義美學式 解釋（naturalist-aestheticist account）。擁有一個真誠的自我意味者擁有一個持 久的、有協調等第的驅力群。多數人並沒有這個次序，因此他們不屬於全權自主 的個體。只是一團沒有一致性次序，隨機、混亂的一束驅力。」p.46
Pippin(2009:79)也同意這個說法，他說：「一個自由人要能給自己慾望排序，
依照價值高低等地去排序。」Poellner(2009:153-155)也提及：「尼采表達對某種 特定人類的欽佩，那是能成功整合一個超乎尋常之多元、豐富的驅力，以及能針 對一個長久的、一致的整體性有個價值追求。」Poellner(2009:153)用《善惡的 彼岸》212 節、《快樂的科學》290 節、《偶像的黃昏》IX49 來舉證尼采推崇能自 龐雜豐富的意志，做出價值排序之人。換言之，理想的人要能駕馭豐沛的意志：
一個哲學家，如果今日還能有哲學家的話，將被強迫直視人類的偉大之 處，將『偉大』的概念，置入人的廣泛性和多樣性之中，置入人的整體 性中：他甚至可以創造價值等第，即一個人能承受及扛起多少責任⋯⋯。
(BGE 212)
他應當成為最偉大的價值的主人，擁有酒神般豐沛的意志。(GS 290) 這被稱之為偉大，此偉大是作為一個完整的多面體，是極大的飽滿。(TI IX 49)
上述，給豐富、多樣的驅力套上韁繩，依自己的價值尺度排序，產出一個一致性 高的結果。當中的排序能力，其實也就等於創造自己制訂的價值尺度，也相當於 人是自己價值的主人，這才是尼采說的自由精神，或自由人。Leiter(2011:112)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
N a tio na
l C h engchi U ni ve rs it y
也難得贊同Gemes、Poellner 等人的見解，只是他將這群自由人自然主義化了，
他將自由人稱之為「自然界的製造物」。「尼采的理想，所謂『統一』(unified) 的行為者，只是一種自然界的製造物，這種製造物內驅力之間的互動是積極、建 設性的，而不是破壞性的。」(p.110)
人既有繁雜、紊亂、彼此互相攻擊，搶奪主導權的各種驅力，卻也有能將它 們依自己創造之價值高低，將這群無秩序的驅力整合為有建設性的一體(unity)
之可貴能力。而筆者認為，此處人體內紛雜、源源不絕、暴亂、無序的生發之力，
其實可與尼采對酒神戴奧尼索斯賦予的定義做個類比，或說可以用戴奧尼索斯的 框架去理解。而那將驅力好好排序的，整合為有建設性的一體的能力，就宛如太 陽神阿波羅均衡、節制，及賦予秩序的能力。精確來說，所謂自由是將紛亂的驅 力整合為一，自由也是找到戴奧尼索斯與阿波羅精神的完美調和的比例，筆者將 在下一節做詳盡的類比和論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