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古文字所見妊娠、出生與哺育
第三節 哺乳與養育
《合》19946 反
2.子姓：1
翌乙酉呼子商 伐于父乙？ 《合》969 甲午卜：有 于子戠十犬卯牛一？ 《合》32775 3.方國名：
辛丑貞：王令 以子方奠于并？2 《合》32107
這是貞問商王是否命令 執行率領子方之人移居到并地的卜辭。又，
卜辭中有「婦好」，陳夢家認為是子姓的女化字，曹定雲則認為婦好 應即子方之女，子為方國名，3近來陳絜通過對商代婦名的問題進行 研究，也認為婦某之某應為方國名。4本文不反對婦好之好指子國之 女，不過是否確切如此，目前也還難以做最後的確認，將之視為稱婦 的人名是比較保守的看法。5
4.爵名：6
曾子單用吉金自作寶鬲。 （曾子單鬲，C1，3.625）
鄭子石作鼎。 （鄭子石鼎，C1，4.2421）
5.職官：
十八年，塚（冢）子倝（韓）矰。 （十八年戈，D，17.11376）
單父上官冢子憙所受平安君者也。 （坪安君鼎，D3，5.2793）
吳振武認為「冢子」應是專管收藏的官職，並且分有朝廷、地方層級 差異，應屬可從。7
6.撫育（動詞）：
戊辰卜，王貞：婦鼠冥，余子？
1 卜辭中子商、子戠之子也可能是子嗣之子，許進雄先生認為子也可能用為子姓之子。
2 奠應是商人對戰敗國或臣服國人的一部或全部的處置辦法，詳參裘錫圭：〈說殷墟卜辭的「奠」
－試論商人處置服屬者的一種方法〉，《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第 64 本第 3 分
（1993），頁 659-686。
3 以上二說並見：曹定雲：《殷墟婦好墓銘文研究》，頁 82。陳夢家說見氏著：《美帝國主義劫掠 的我國殷周青銅器集錄》Ａ161 說明，請參見曹書所引。又，女化字，指子姓中的女性。
4 陳絜：《商周姓氏制度研究》，頁 50-89。
5 許進雄先生與筆者討論時，指出婦某應指我方之女所嫁之人，並指出徐連城認為帚和侯同屬等 級爵位的稱號，非夫婦之婦。徐說見氏著：〈說婦、侯〉，《山東大學文科論文集刊》1979 年第 2 期，頁 227-232。謹錄於此，以備參酌。
6 甲骨文常見「某子某」（媚子 等）、「某子」（唐子、丁子等），王宇信認為這類的子應是爵稱，
可備一說。王說見氏編：《甲骨學一百年》，頁 453。
7 吳振武：〈新見十八年冢子韓矰戈研究──兼論戰國「冢子」一官的職掌〉，《 第 一 屆 古 文 字 與 古 代 史 學 術 討 論 會 論 文 集 （ 會 議 用 ）》， 頁 3 0 9 - 3 3 4 。
貞：婦鼠冥，余弗其子？四月。 《合》14116 7.地支（子）：
丙 （子）卜貞：王今夕亡 ？ 《合》38791
唯甲 （子）朝。 （利簋，B1，8.4131）
唯六年四月甲 （子）。 （召伯簋，B3，8.4293）
8.地支（巳）：
乙 （巳）貞：其于二子，小 ？ 《合》3268
（二）先秦文獻 1.子嗣：
碩人其頎，衣錦褧衣。齊侯之子，衛侯之妻，東宮之妹，邢 侯之姨，譚公維私。 《詩．魏風．碩人》
子於父母，則自名也。 《禮記．曲禮》
按，〈曲禮〉鄭《注》：「言子者，通男女」，〈碩人〉詩中「齊侯之子」
同時也是「衛侯之妻」，故知「子」是兼指男女而言的。
2.子姓：
帝舜乃命契曰：……賜姓子氏。 《史記．殷本紀》
3.爵稱：
秋，邾子來朝。 《左傳．宣 1．經》
4.對男子的美稱：
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 《易．乾．九三》
惟十有三祀，王訪于箕子。 《書．洪範》
5.撫育：
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 《禮記．禮運》
6.地支（子）：
越七日甲子，周公乃朝用書命庶殷。 《書．召誥》
四、創意討論
（一）前人研究述評
甲骨文中已使用天干地支作為記日的方法，其中地支的「巳」寫 作 ，與「子」同形，其源由另詳見「巳」字條討論，在此專就子某、
某子等的 討論；又，卜辭中作為地支的「子」皆寫作 、 、 （《合》
33208）、（《合》19946）、 （《合》38765）等形，金文的地支「子」
也寫作 （利簋，B1，8.4131）、 （傳卣，B1，8.4206）、 （召伯 簋，B3，8.4293），王國維根據《說文》所載籀文字形指出這些字形 即子丑之子：
殷虛卜辭子丑之子有作 者，召伯虎敦作 ，與籀文同而省 几。1
其說可從。林義光則對字形做了分析：
古作 叔家父匡。作 祖子鼎。象頭身臂及足并之形。兒在襁褓 中故足并。又作 召伯虎敦。 象腦上有髮。 象身脛。 象 兩手。2
其說亦與金文字形相合。至於《說文》籀文从几之形，郭沫若云：
按傳卣字形與許書籀文極相近，唯下从者非几，仍為兩脛，
蓋於臂脛之外有衣形也。疑許之籀文乃由此訛變。3
郭氏說《說文》籀文從金文字形訛變而來，這是可信的；但他認為「几」
上的筆劃象「外有衣形」則有未然；比較子的不同字形，那部份應該 仍是脛形，這部分稍後會再討論，以下先討論其他學者對子的字形的 分析：
1.葉玉森根據 、 、 等字形，認為 象小兒頭衣之形，4這個 看法在字形上的證據很不充份， 還是說為囟門之形為妥。
2.高田忠周認為 其實是孳字，只是借作甲子字而已：
金文甲 又或作甲 。孳為孳孳汲汲生也。與子字解云陽氣動萬 物滋相同。以子為十一月之名者，孳為正字，子為假借也。5 這個論述與文字的發展是不相符的。孳是動詞，是藉由子再配合「ㄠ」
代表的緜續不斷的涵義，而有孳（生）之意，但子（ ）並無這樣的 意涵，本身即是獨立的象形字（詳見下面討論），子、孳實為二字，
將 視為孳是難以成立的。
3.馬敘倫認為甲骨文 是兒字的異文：
1 王國維：〈史籀篇疏證〉，《王國維遺書（四）》，頁 254。
2 林義光：《文源》，收入：劉慶柱、段志洪主編：《金文文獻集成》第 17 冊，頁 464。
3 郭沫若：〈釋支干〉，《甲骨文字研究》，頁 193。
4 葉玉森：《殷虛書契前編集釋》，頁 13。
5 高田忠周：《古籀篇》，頁 1149。
。說文作此兒。 即甲文之 字。从 。囟聲。囟 一字轉 注。（見 字下）兒從 得聲。亦或從古文囟得聲。今字形變 譌耳。囟音心紐。子音精紐。同為舌尖清音。干支字本皆假 借。故甲骨文皆作 ，而籀文孳從此也。此為兒之異文。囟有 以下校語。1
按，兒不從 得聲，且子也不从囟得聲，兒（葉部）、子（之部）的 韻部遠隔，把看 成子在聲韻上是不能成立的。
4.陳書農則認為 象 蠵之形，類似今日的龜：
甲骨文龜字側書者作 ，為今隸龜所本。其自背部正書作 ， 殷金文尤多作 （續殷文存附四之一）或 （續殷文存下之 八），與 之作 者不過繁簡之別，頭足背紋故皆隱約可 見。2
不論是甲骨的龜字或現實的龜，龜字上都沒有毛髮，且 下作「 」 也與龜腳明顯不類，故此說亦屬不可從。
5.周曉陸認為甲骨文 為早期圭表之形：
與 （南）在構形上是一致的。但子所代表的北方自不能立 表，故由 到 等可理解為表的投影，亦指事……《說文》
錄 字， 與甲骨文近， 在東、西字亦有之， 形在南方神 名 中亦見之， 即北字，非臂脛也； 或為几，置表承影處。
由甲骨文及殷金文例，許氏錄字自不誤，然于嬰子之義絲毫 無涉，亦子之方位或地支本字，會意。武丁期甲骨《京大．1》
『庚 卜， 貞：婦好ㄓ子』， 、子二字同現一條，顯然殷 商實地支字 （子）與子孫字子同時存在，義不融通。至於 後來子假借為 ，應別有它因。3
按，甲骨赤作 、東作 、西通常作 ，偶作 ，周氏認為的赤、東、
西等都與甲骨文實際的字形不符；在前提錯誤的情況下，後續的推論 自然更不可能成立了。
6.除了以上的說法，也有學者認為 也許根本就不是子字，如明 義士（Menzies, James M.）就有過這樣的懷疑：
諸家皆以 為最初子之象形，後乃簡作 形，其說於字形上
1 馬敘倫：《說文解字六書疏證》，頁 3657。
2 陳書農：〈釋干支〉，《學原》2 卷 4 期，頁 46。
3 周曉陸：〈釋東南西北與中─兼說子午〉，《南京大學學報》1996 年第 3 期，頁 75。
固似可通，然實倒果為因矣。 之溯誼，當從蓋闕。1 丁驌也有與明義士相近的觀點，故認為：
二、 非子字。此字不識，亦《說文》所無。
三、後世廢 不用，代之以子。又以巳字為第六支，遂得今 日之十二支次序。2
明義士的懷疑當然是具有說服力的，在無法解釋 、 二形關係的情 況下，闕疑俟考是負責的態度；但如果能夠提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方 式，自然就不必闕疑了。李孝定在《甲骨文字集釋》中列有子字的字 形遞嬗表（ → → → → → → ），3這個表所列的演變方向 雖然與甲骨分期相反，但卻能說明二種字形確實是有關係的。4本文 同意一開始所引王國維、林義光的說法，甲骨文 即為子的象形，中 間的 象囟門，與 （兒，《合》7893）字僅是角度不同，兒字側視，
強調腦門未關，子字則為俯看，以Ｘ代表腦門未關。嬰兒出生後頭骨 上的腦門尚未形成，頭頂仍是軟的，因此要小心呵護、避免碰撞，故 直至今日仍有強調利用睡姿以形塑胎兒的頭形的說法，顯示小兒頭是 還未成形的。至於 ，前人都以為毛髮，對比 （ ，師 簋，B3，
8.4313）可知其以三劃代表多數，當然在甲骨文字形也有畫出很多毛 的，如 ，不過這些縱劃更精確應該說是胎毛，即伴隨胎兒出生時的 毛髮。比較有疑義是 代表什麼？林義光認為象兩手之形，本文認為 應該象嬰兒雙腳張開之形，這個問題就牽涉到 字（《合》30885）的 釋讀了。
（二） 應為子之異體
將 視作子的異體所不能迴避的問題，當然是兩者在字形上的差 異，但如同本文在一開始所指出的，甲骨中地支的子有 、 、 、
、 等等不同的寫法，字形間的差距又何其大，如果不是辭例上支 持，單憑字形也很難說就是子字的。子在甲骨中具有多種異體且異體 間的差距可以很大－如果這句話的描敘是合乎事實的，則將 視作 子的異體雖然不符合甲骨字形的常例，但卻是符合子字本身所呈現的 現象的。因此，在討論 是否可以視為子的異體時，仍應從 在卜辭 中的用法探尋。
字在甲骨文中的用法如下：
1 明義士（Menzies, James M.）：《柏根氏舊藏甲骨文字考釋》，頁 39-40。
2 丁驌：〈 字說〉，《中國文字》新 7 期（1983），頁 155-156。
3 李孝定：《甲骨文字集釋》，頁 4312。
4 這個例子也可以說明，時代的先後並非判斷字形早晚的唯一原則。造字創意與判斷字形演變先 後的關係，可參見許進雄：《簡明中國文字學（修訂版）》「本論」第六、七節之討論。
至有大雨？ 《合》30025 癸丑卜， 貞， 至 祝？ 《合》30632 癸亥卜， 貞， 至王受佑？ 《合》30885
…卜：其有歲于伊尹， 祝 兹…… 《合》27653
…… 祝 玆用 《合》30633 庚子卜，其告鼓于大乙六牛， 祝？ 《合》32418 此字《類纂》收在龜字下，不過這在字形和用例上都不能讓人信服。
自從花東甲骨的材料公佈後，為此字的考釋帶來了一些新線索。此字 在花東甲骨中共出現五次：
17（1）甲辰：歲祖甲一牢，子祝？
（2）乙巳：歲祖乙一牢， 祝？
29（2）庚寅：歲祖□牝一， 祝？
（3）庚寅卜： 子祝？不用。
（3）庚寅卜： 子祝？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