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相關理論回顧與文獻探討
第三節 國內外相關研究檢討
在檢視新疆問題中的國家認同之前，筆者欲再次釐清一個概括性的名詞，何 謂「新疆問題」。由於國家認同的影響因素複雜，故本節藉由文獻回顧，整理出 一個能約略描述新疆到底發生什麼事的背景，以作為探討新疆問題中的國家認同 之基礎。
壹、台灣文獻
一、概述台灣學界對新疆問題的研究，可分三大切入點：1.中共治疆現況及(民族)政策 分析。2. 東突組織發展歷史及世維會的角色。3.中亞地緣政治及國際關係脈絡下 的新疆問題。以上三者環環相扣，無法徹底分割，故作者通常以不同的篇幅比重 分配三者，以凸顯不同的研究客體。此外，台灣學界研究新疆問題時可能受到的 影響有如下兩種：1.由於對中共及中華文化較為熟稔，可能受到大漢族主義影 響，以中共治疆正當性為前提。2.由於與中共的兩岸關係處於敏感狀態，可能以 境內他者的角度，或完全以境外他者的角度檢視新疆問題，削弱中共治疆正當 性。總之，新疆問題，具有研究視角及研究立場相乘之下的多樣性，使台灣學界 的價值在於身為「相同文化畛域中模糊的他者」這一角色，異於學術自由可能受 限之中國學者。
二、實例
台灣學界相對客觀，作為「相同文化畛域中模糊的他者」時，也比全然為他 者的西方學界更能揣摩中共之思維模式。台灣學界文獻論點多元，而其研究切入 點呈現多樣性之原因，可經由學術機構之研究專長看出端倪，如政大民族系著墨 於少數民族之歷史、語言與民族理論、前清雲科大（現為健行科技大學）中亞研
36 中國行政區劃（2016 年）http://www.xzqh.org/html/show/cn/37714.html。
究所著墨於中亞各國之地緣政治研究，以及國防大學政戰學院以烏魯木齊七五事 件為例著墨於解放軍在新疆維穩成效的研究。37然而在 2009 年七五事件後維漢關 係趨於緊張，對於台灣學者前往新疆田調造成一定的阻力。另，針對維吾爾族普 遍信仰的伊斯蘭教及其宗教文化，38深入研究的學者亦屬少數。
值得一提的是侍建宇的研究，他對於中共在新疆實施的反恐措施、打擊極端 勢力和再教育營，其前因後果做了綜合的評論。39
首先，他提到 2009 年烏魯木齊七五事件之前是由於經濟問題而導致社會問 題，亦即民族間的緊張，而七五事件之後，2010 年張春賢上任黨委書記後開始實 行懷柔政策，並試圖讓維吾爾族在經濟成果上能雨露均霑，但有可能在 2009 年的 維漢衝突一發不可收拾之後，已不再僅是經濟改善能解決一切那麼簡單；第二點 是 2012 年到 2014 年有許多暴力事件在新疆發生，而 2013 年到 2014 年則有新疆 當地少數民族轉道東南亞國家遷徙至土耳其，亦有少數加入敘利亞反抗軍，但他 認為中國政府的反恐論述不符合當地真實情況。40他也指出 2001 年 911 事件後，
「中國通過聯合國、通過美國，加入全球反恐戰爭的話語論述之後，把（新疆）
問題往這邊推，實際上這並不符合當地的真實情況。2009 年的烏魯木齊七五事 件，因為是一次暴力衝突，政府又往這個話語論述上推，說有很多的恐怖分子…
對於那些再教育中心，中國政府依然說這是反恐措施，要想辦法把這些所謂被恐 怖主義影響的老百姓去極端化。」
第三，2014 年的幾起事件也是再教育營實施的前因，開始於 2014 年 3 月 1 日 昆明火車站暴力恐怖襲擊事件。2014 年 4 月 30 日，中共中央總書記習近平前往新
37 張書毓，2014，「中共人民武裝警察擔任維穩任務之研究 ─以新疆地區騷暴亂事件為例
（2009-2013）」，國防大學政治作戰學院政治學系中共解放軍研究碩士班碩士論文。
38 目前對伊斯蘭教之宗教文化較有著墨者，請見前清雲科大中亞所研究員侍建宇之研究。
39 法國國際廣播電台 (2019) 。〈侍建宇：北京的反恐論述不符合新疆真實情況〉http://www.rfi.fr/tw/
中國/20190710-侍建宇北京的反恐論述不符合新疆真實情況。2020/05/31 檢索。
40 「我們不能否認，2013 年、2014 年開始有人向土耳其、敘利亞等地流動遷徙的時候，有些人加 入了敘利亞反抗軍的戰場，也有非常少的人進入了所謂的伊斯蘭國武裝的陣地。的確有這些人存 在。可是，這些人到底有多少能力危害中國的國家安全，這是值得質疑的。畢竟到現在我們沒有 看到有非常致命的威脅或攻擊產生，反而是叫囂的成分、國際宣傳的成分、威嚇的成分，大於實 質的危害。這才是現實狀況的描述（侍建宇，2019）。」
疆視察的最後一天發生烏魯木齊火車南站暴力恐怖襲擊案件。同年 5 月 22 日發生 烏魯木齊公園北街早市暴力恐怖襲擊案。5 月 28 日至 29 日，第二次中央新疆工作 座談會在北京召開，習近平在會議中提出新疆是反分裂、反恐怖、反滲透的前沿 陣地和主戰場。7 月 28 日又再度發生莎車縣暴恐襲擊案。
然而 2014 年的再教育營並非應收盡收的執行，而是將主要學員鎖定在宗教人 士或異議份子。2016 年 8 月原西藏自治區黨委書記陳全國調任新疆自治區黨委書 記，強硬派的作風讓再教育營的實行力道開始增強，有研究指出 2017 年初起開始 增建再教育營，並投入幾十萬到幾百萬人進行封閉式教育改造。而 2018 年下半 年，由於歐美和國際人權組織的譴責，再教育營開始降低其強度，開始釋放學 員。
第四，侍建宇也指出「從區域或國際政治的角度來看，新疆問題引起了周邊 國家的一些關注。但有些國家也做出了妥協。這就是為什麼這些所謂的穆斯林國 家都沒有對中國新疆再教育營政策在國際上發聲。他們可能一定程度也願意配合 中國政策這樣的發展，他們可能有實質的經濟上之利益考量。所以他們往往不會 發出什麼反抗的聲音。」中國官方常說有去過新疆的人才能真正了解新疆，才有 資格批評新疆事務，然而在中國對新疆嚴加管制的狀況下，能滿足這個條件的人 不多，而侍建宇是其中一個。
三、評論
賴奕成（2014）與本文的研究途徑類似，其研究又更聚焦，以「新疆維族抗 爭的政治機會」為題，以「國內條件與國際勢力的互動」為切入點，以清晰有條 理的方式分析新疆抗爭問題的因果脈絡。其研究結果指出新疆問題有四大原因：
1. 新疆地區少數民族教育政策的失衡；
2. 新疆地區少數民族的相對貧富差距的不斷擴大；
3. 社會關係結構的巨大差異；
4. 搶佔媒體爭取國際支持；
另，該研究指出由於相當多的維族抗爭組織走上恐怖組織化，而恐怖主義受 到各國政府譴責，故若是以疆獨為訴求，則新疆維族抗爭的政治機會不高，即疆 獨的成功機率不大。筆者解讀，該研究指的是恐怖主義的成功機率不大，自是合
乎邏輯與常理。又，該研究傾向將恐怖主義與疆獨份子做出連結關係，但並非像 中共一樣將兩者劃上等號，便展現了縝密的思辨態度。的確，自 1940 年代訴求疆 獨的反漢運動「伊犁事變」（中共稱該事件為三區革命）以來，直到 1990 年後亦 記錄在案不少暴力攻擊事件。其中不少事件的犯案目的在於進行政治表態，但是 否訴求疆獨，或僅是進行社會抗爭，無法釐清。亦即，暴恐事件中，疆獨和社會 抗爭兩種因素鑲嵌在一起，原因並不單一。可以想見，暴恐事件的發生一定有社 會抗爭的因素存在，但不一定含有疆獨訴求的因素。
甚至，筆者也可提出較為極端的論述：武裝的暴力抗爭各國歷史上皆有之，
但是否與恐怖主義掛勾，除非犯案者本身宣稱，或有恐怖組織承認犯案，否則也 可將暴力抗爭看成是一種正常的壓力宣洩。例如，2013 年天安門金水橋恐怖襲擊 案，據路透社和法新社報導，「突厥斯坦伊斯蘭黨」（或譯作土耳其斯坦伊斯蘭 黨）聲稱對此事件負責。41但其實自 2009 年「七五事件」以來的恐怖攻擊，更多 的是孤狼式的單一攻擊事件，比起 1990 年代目標明確的疆獨暴力抗爭，2009 年之 後的抗爭訴求似乎不在疆獨，而是對長期受到高壓統治的反撲。
貳、中國文獻
一、主流文獻中國學界的文獻論點有三種層次：
（一）國家利益高於一切：例如學者馬大正、強世功。
（二）維護主權完整的前提幾乎都與中共口徑一致，但對於新疆之公共政策領域 則有務實的貢獻，如教育或文化融合等政策建議：例如學者靳薇、馬戎。
（三）尊重維吾爾族，但無法脫離大漢族主義的思考框架：例如學者王力雄。
而結合台灣中國學界之成果，則可對新疆問題有更全面和客觀的了解。
另外，董冠（2016）的研究屬於較近期在一帶一路的影響下討論東突勢力，
將東突定義為由反革命叛亂演變為宗教極端主義、再徹底演變為恐怖主義的勢 力，提供的政策建議著重於根除東突勢力，並以國內外兩個層面執行：在國內以 政治、法律、思想、文化、管理五個方面治理，面對國外則建議深化國際合作與
41 自由亞洲電台（2013）。〈“突厥斯坦伊斯蘭黨”稱對吉普車衝撞天安門事件負責〉。
https://www.rfa.org/mandarin/yataibaodao/shaoshuminzu/sd-11242013133403.html。2020/05/31 檢索。
牽制，並運用媒體外交樹立良好形象，以從兩個層面剷除東突勢力。
二、（少數）民族學者
中國體制內（少數）民族學者的角色 ：
（一）哈日巴拉 ： 內蒙古旗人／上海大學歷史系講師／日本九州大學比較文化 學博士， 於 2008 年所著述之〈新疆的政治力學與中共的民族政策〉爬梳中共近 期的政策背景。
（二）吐爾文江·吐爾遜 ：維吾爾人／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社會科學院社會學研究所
（二）吐爾文江·吐爾遜 ：維吾爾人／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社會科學院社會學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