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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伯 (Joseph Campbell ,1904—1987)說:「人類的心總是在追求意義」9我們在成 長過程中逐漸了解自己,知道自己必須經歷的是什麼的故事,也在其中追尋存 起來,而原型乃是一種「活生生的心靈力量」。心理分析學家阿德勒(Alfred Adler, 1870-1937)也曾說:「我們從童話中了解了相當多的人性」,11他曾以安徒生童 話 〈醋瓶〉來解釋人們任其虛榮心發展的不良後果。存在主義分析心理大師羅 洛‧梅(Rollo May, 1909-1994 )則肯定神話的重要性與功能,他認為神話能夠成為 重新了解自己的工具,神話正是我們對內在自我與外在世界關係的詮釋與整 合。他也指出,神話提供了我們個人的認同感,回答了「我是誰?」這個問題。

8 榮格 (C. G. Jung)著,蘇克譯,《尋求靈魂的現代人》(台北:遠流,1990.5),頁167。

9 喬瑟夫‧坎伯(Joseph Campbell)、莫比爾(Bill Moyers)著,朱侃如譯,《神話》(Myth)(新店:立 緒文化,2005.7),頁 8。

10 引自耿一偉,〈導讀 女性的分析之道〉,《童話治療》(Marchen als Therapie)(台北:麥田,

2004.5),頁 5。

11 阿德勒(Alfred Adler)著,陳蒼多譯,《了解人性》(Understanding Human Nature)(台北:大中國 圖書,1991.5),頁 164。

當伊底帕斯哭喊著:「我必須弄清楚我是誰?我來自哪裡?」便是在描繪神話 的首要功能。12

童話是故事,神話是故事,小說是故事,還有許許多多種類的故事,伴隨 著我們的一生。從小到大,我們聽過也讀過許多故事,這其中總有我們自己特 別喜愛的故事,我們常常發現自己總是一而再的被某個故事所感動。那些特別 能打動我們的故事,正說出了我們心底的話,或許主人翁也跟我們一樣遇到相 同的困境,可喜的是最後難題通常能被解決。所有的故事表達出某一種自我理 解,故事中的主人翁則像是讀者的化身,在故事中追尋自我、追尋人生。在閱 讀故事的過程中,我們彷彿歷經一場自我探索的旅程。故事是一種象徵,背後 藏著一些概念,讀者在閱讀之前帶著自己的先驗知識,在閱讀過後,讀者從中 汲取概念與自己的先驗知識融合,同時在不自覺中形成自己的新概念。新的概 念形成後,我們看待事情有了新的角度,也展開了新的人生。而那些深深觸動 我們的故事主題,正是我們心理狀態的象徵,只是有時我們無從表達,而故事 替我們表達,也治療了我們。

舉例來說,「傳記文學」應該是最真實的故事,我們在故事中直接看到主

人翁寫實的生活,藉由此我們對照自己的人生。而在十九世紀末,宗教改革為 個人主義的興起推波助瀾,新教思想中的其中一項主張是:「將自我意識提升 到精神層次」13,個人精神意識漸漸抬頭,帶動了小說形式寫實主義的發展。像 是狄福所著的《魯賓遜漂流記》,敘述一個人如何在艱難的環境中生存,將孤 獨的生活轉化為致勝之道,也因此這本小說吸引了許多孤獨之人。柯立芝(Sam -uel Taylor Coleridge, 1772-1834) 還指出魯賓遜其實:「代表所有人,他是每個讀 者都可以取而代之的角色……,他的行為、思想、痛苦、慾望,其實是每個人

12 羅洛‧梅(Rollo May)著,朱侃如譯,《哭喊神話》(The Cry For Myth)(新店:立緒文化,2003.3),

頁 21。

13 艾恩‧瓦特 (Ian Watt) 著,魯燕萍譯,《小說的興起》(The Rise of the Novel)(台北:桂冠圖 書,2002.2),頁 77,「新教思想中的兩項主張對「魯賓遜漂流記」和決定小說形式寫實主 義之先決條件的發展,有兩點關鍵性的影響:一是將自我提升到精神層次,二是將道德觀與 社會觀加以民主化。」

都可能表現出的行為、思想、感受或希求。」14 不只是寫實的作品包含真實,

而其他虛構的故事,也隱含了真實。很多故事往往牽涉到個體化(individuation) 的過程。根據榮格學派童話心理分析師瑪莉‧路易斯的分析:「其實《小王子》

這本著作正是聖艾修伯里將自身陰影(shadow)個人化的歷程。」15事實上,我們 在很多作品中看到了作家的身影。作家將自己的人生經驗投入在故事中,也同 時投射了自我意識與無意識,企圖為人生尋求出路,發現解決之道。

依榮格所言:「我們可以把個體化轉變為『走向自己』或者『實現自己』,……

自體不僅是一個人的自我……是指個人的自體,也指其他所有人的自體(selves)

:個體化並不是讓自己與世隔絕,而是收集整個世界成為他自己」。16誠如艾瑞 克森所強調的,認同的問題會出現在心理治療案主和我們每個人身上,解決之 道則在傾聽案主可能提出的各式各樣神話。綜上所述,神話處理了人的集體潛 意識,而多數的故事(包含童話與小說)則牽涉個人的個體化過程,神話與故事皆 將人們與充滿情緒能量的原型結合起來。作家所寫的故事,正代表了作家個人 的神話,它創造了作家自己,也帶領著讀者認識自己,走向自己的人生。

本研究企圖在故事中進行追尋,這故事包括作家自己本身的故事及作家筆

下的故事。其追尋目的在於研究人類的認同心理,包括認同的形成原因、過程、

結果,及認同心理在一個人的成長過程所具的影響力。榮格在〈心理學與文學〉

一文中曾指出:「人類心理是一切科學與藝術的母胎」。17所以就文本來說,必 須進行研究的是一個複雜心理過程的產物,一個顯然是有目的和有意識形成的 產物;而對作者來說,而應研究其心理機制本身。

本研究首先定義何為「認同」,筆者所欲探討的正是認同的多重樣態,包

括個人認同、社群認同、地方認同等等。由於「認同」是個複雜的課題,「認

14 同註 11,頁 81。

15 同註 8,頁 7。

16 榮格 (C. G. Jung)著,劉國彬、楊德友合譯,《榮格自傳 ─回憶、夢、省思》(Memories, Dreams, Reflections)(台北:張老師文化,2006.5),頁 464。

17 榮格 (C. G. Jung)著,蘇克譯,《尋求靈魂的現代人》(台北:遠流,1990.5),頁 165。

同」從早期哲學式的單一想像,慢慢移轉到對社會、性別、國家與文化屬性等 等,對於認同的多元意義,筆者試著用不同的理論去詮釋,所以本研究並不侷 限於一家之言。筆者所選擇研究的作家為凱瑟琳‧佩特森(Katherine Paterson), 是 美國當代重要的兒童暨青少年文學作家,其作品數量累積已多達三十多部,曾 獲獎無數,包括美國國家圖書獎、紐伯瑞獎、國際安徒生獎,更於 2006 年獲得 瑞典林格倫紀念獎的殊榮,除了在美國當地擁有廣大的讀者群外,代表的幾部 作品也已印成多國文字發行。由於凱瑟琳‧佩特森成長環境特殊,她雖然為美 國人,但由於父母在中國傳教的關係,所以出生於中國,其在與祖國離散並歷 經一再遷徙的狀況,使她面臨比同儕更加艱難的認同問題。在文獻探討部分,

筆者分別從心理學與哲學的角度去定義與說明「認同」,接著從文化屬性的角 度去探討「認同」,筆者列舉幾位具有移民背景的作家,並探討其離散經驗與 雙重文化屬性對其認同意識與文學作品產生的影響。

接著探討凱瑟琳‧佩特森自身的生命故事,而凱瑟琳‧佩特森的作品與她 的家庭背景、生活遭遇息息相關,她筆下的主角多半是孤兒、或與父母關係疏 離、或自我懷疑的孩子。她對人性的描繪相當深刻而清晰,她所刻畫的角色每 每在追尋自我認同以及愛與被愛。摩爾(John Noell Moore)曾對《孿生姊妹》(Jacob Have I Loved)一書進行分析,他把這本書的多重閱讀(multiple readings)稱之為「稜 鏡理論」(theory as prism)。稜鏡隱喻點出,不同的光線不會以相同的方式去照亮 同一文本。18筆者以其三本少年小說《孿生姊妹》(Jacob Have I Loved)、《太平天 國》(Rebels of the Heavenly Kingdom)、《通往泰瑞比西亞的橋》(Bridge To Terabithia) 為研究文本,並發現書中所呈現的共同脈絡:認同意識,分別來談自我認同、

社群認同與地方認同,並以心理分析為主、輔以哲學與現象學的多元角度,以 多稜的光線去照亮文本,找出認同之光與影,找尋文本所呈現的心理與社會意 義,企圖從本論文中給予「認同」較完整的面貌。

18 張子樟,〈從「閱讀」到「文本研究」─淺述文學理論與批評的應用〉,兒童文學學刊第十 一期(台北:萬卷樓,2004.7),頁 130。

凱瑟琳‧佩特森所著的《孿生姊妹》是紐伯瑞金牌獎得獎作品,寫的正是 她小時候與同胞姊姊之間的情結,其文中所表露的情感是自傳式的,她自己曾 表示在寫作此書時歷經了極度的自我掙扎。其故事的主角露易絲生長在芮絲 島,也活在島上「重男輕女」的文化傳統之中,在加上她自覺自己只是美麗而 又才華洋溢的妹妹凱若琳的陰影,在此雙重的包夾之下,使得露易絲總在疏離 與認同間徘徊。《通往泰瑞比西亞的橋》是另一部紐伯瑞金牌獎得獎作品,也 是佩特森最廣為人知的一部作品。這本小說在美國十到十二歲的中的兒童普及 程度相當高,作者一生的作品共發行五百多萬本,其中本書就佔了二百多萬本,

其受歡迎的程度由此可知。此書在 1985 年曾被拍為電影,在 2007 年再度被重拍 為電影,在台灣的片名譯為「尋找夢奇地」,很貼切地點出文本的主題。《通 往泰瑞比西亞的橋》寫的是作者兒子的故事,怯懦的傑西與隨著父母不斷遷徙 的主角柏斯萊,在現實生活中與同學有些格格不入,他們所需要的只是屬於他 們兩個自己的地方(a place just for us),終於他們在另一個空間中創造了溫馨的王 國,藉由認同他們所創造的地方「泰瑞比西亞」,產生了無比的愛與勇氣。而 在《太平天國》一書中,佩特森追溯自己第二個家鄉 ──中國當時的一段歷史 事件,以一個外國移民及傳教士的觀點去重現中國文化、生活與價值觀,也釐 清一些基督教的教義,描繪這樣一個曾經「真實」存在過的「烏托邦」,筆者 認為從中去探討主角的認同意識,更具說服力也別具歷史意義。主角王立對於 太平天國這樣一個宗教社群所抱持的心態是先從懷疑,再到認同,最終選擇逃 離,對於這樣的心理過程,佩特森也有深入的描寫。

本研究由於以中文撰寫,採取的研究樣本為東方出版的《孿生姊妹》,漢

聲出版的《通往泰瑞比西亞的橋》及小魯出版的《太平天國》等中譯本。但慮 及作者原以英文寫作,中譯本將無可避免產生語言及文化差異等問題,筆者將 於必要時對照其原文作品,期能達到引證詳實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