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春秋卷六 季夏纪
季夏纪
一曰——
季夏之月：日在柳，昏心中，旦奎中。其日丙丁。其帝炎 帝。其神祝融。其虫羽。其音徵。律中林钟。其数七。其味苦。
其臭焦。其祀灶。祭先肺。凉风始至。蟋蟀居宇。鹰乃学习。
腐草化为蚈。天子居明堂右个，乘朱辂，驾赤骝， 载赤旂，衣 朱农，服赤玉，食菽与雉。其器高以粗。
是月也，令渔师伐蛟取鼍，升龟取鼋。乃命虞人人材苇。
是月也，令四监大夫合百县之秩刍，以养牺牲。令民无不 咸出其力，以供皇天上帝，名山大川，四方之神，以祀宗庙社 稷之灵，为民祈福。
是月也，命妇官染采，□ □ 文章，必以法故，无或差忒，
黑黄书赤，莫不质良，勿敢伪诈，以给郊庙祭识之服，以为旗 章，以别贵贱等级之度。
是月也，树木方盛，乃命虞人入山行木，无或斩伐。不可 以兴土功，不可以会诸侯，不可以起兵动众。无举大事，以播 荡于气。无发令而干时，以妨神农之事。水潦盛昌，命神农，
将巡功。举大事则有天殃。
是月也，土润溽暑，大雨时行，烧雉（——有草头）行水，
吕氏春秋 ·３７·
利以杀草，如以热汤，可以粪田畴，可以美土疆。
行之是令，是月甘雨三至，三旬二日。季夏行春今，则谷 实解落，国多风欬，人乃迁徙。行秋今， 则丘隰水潦，禾稼不 熟，乃多女灾。行冬令，则寒气不时，鹰隼早鸷，四鄙入保。
中央主，其日戊己。其帝黄帝。其神后土。其虫倮。其音宫。
律中黄钟之宫。其数五。其味甘。其臭香。其祀中鬓（——宾 换成留）。祭先心，天子居太庙太室，乘大辂，驾黄骝， 载黄 旂，衣黄衣，取黄玉，食稷与牛。其器圆以掩。
音律
二曰——
黄钟生林钟，林钟生太蔟，太族生南吕，南吕生姑洗，姑 洗生应钟，应钟生蕤宾，蕤宾生大吕，大吕生夷则，夷则生夹 钟，夹钟生无射，无射生仲吕。三分所生，益之一分以上生；
三分所生，去其一分以下生。黄钟、大吕、太蔟、夹钟、姑洗、
仲吕、蕤宾为上，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为下。
大圣至理之世，天地之气，合而生风，日至则月钟其风，
以生十二律。仲冬日短至，则生黄钟。季冬生大吕。孟春生太 蔟。仲春生夹钟。季春生姑洗。孟夏生仲吕。仲夏日长至，则 生蕤宾。季夏生林钟。孟秋生夷则。仲秋生南吕。季秋生无射。
孟冬生应钟。天地之风气正，则十二律定矣。
黄钟之月，土事无作，慎无发盖，以固天闭地，阳气且泄。
大吕之月，数将几终，岁且更起，〔专〕而农民， 无有所使。
太蔟之月，阳气始生，草木繁动，令农发土，无或失时。夹钟 之月，宽裕和平，行揭去刑，无或作事，以害群生。姑洗之月，
达道通路，沟渎修利，申之此令，嘉气趣至。仲吕之月，无聚 大众，巡劝农事，草木方长，无携民（心）〔志〕。蕤宾之月，
阳气在上，安壮养使，本朝不静，草木早稿。林钟之月，草木 盛满，阳将始刑，天发大事，以将阳气。夷则之月，修法饬刑，
选土厉兵，诘诛不义，以怀远方。南目之月，蛰虫入穴，趣农 收聚，无敢懈怠，以多为务。无射之月，疾断有罪，当法勿赦，
无留狱讼，以亟以故。应钟之月，阴阳不通，闭而为冬，修别 丧纪，审民所终。
音初
三曰——
夏后氏孔甲田于东阳■ 山，天大风晦盲，孔甲迷惑，入于 民室，主人方乳，或曰“ 后来是良田也，之子是必大吉” ， 或 曰“ 不胜也，之子是必有殃 ” 。后乃取其子以归， 曰：“ 以为 余子，谁敢殃之？” 子长成人， 幕动坼嘹（——口换成木）， 斧斫斩其足，遂为守门者。孔甲曰 ：‘ 呜呼！有疾，命矣夫！”
乃作为《破斧》之歌，实始为东音。
禹行功，见塗山之女，禹未之通而巡省南土。塗山氏之女 乃令其妾待禹于塗山之阳，女乃作歌， 歌口“ 候人兮猗” ，实 始作为南音。周公及召公取风焉，以为《周南》、《召南》。
周昭王亲将征荆。辛余靡长且多力，为王右。还反涉汉，
果依，王及控公据于汉中。李余印振天北济，又反振蔡公。周 公乃侯之于西翟，实为长公。段整甲徙宅西河，犹思故处，实 始作为西音，长公继是音以处西山，秦缪公取风焉，实始作为 秦音。
有娀氏有二佚女，为之九成之台，饮食必以鼓。帝令燕 往视之，鸣若溢隘。二女爱而争搏之，覆以玉筐，少选，发而 视之，燕遗二卵，北飞，遂不反，二女作歌一终，曰“ 燕燕往 飞” ，实始作为北音。
凡音者，产乎人心者也。感于心则荡乎音，音成于外而化 乎内，是故闻其声而知其风，察其风而知其志，观其志而知其 德。盛衰、贤不肖、君子小人皆形于乐，不可隐匿，放曰乐之 为观也深矣。土弊则草木不长，水烦则鱼鳖不大，世浊则利烦 而乐淫。郑卫之声，桑间之音，此乱国之所好，衰德之所说。
流辟誂越慆滥之音出，则滔荡之气、邪漫之心感矣；感则百奸 众辟从此产矣。故君子反道以修德，正德以出乐，和乐以成顺。
乐和而民向方矣。
制乐
四曰——
欲观至乐，必于至治。其治厚者其乐治厚，其治薄者其乐 治薄，乱世则慢以乐矣。今窒闭户牖，动天地，一室也。放成 汤之时，有谷生于庭，昏而生，比旦而大拱，其吏请卜其故。
吕氏春秋 ·４０·
场退卜者曰：“ 吾闻祥者福之先者也，见祥而为不善则福不至；
妖者锅之先者也，见妖而为善则祸不至 。” 于是早朝晏退，问 疾吊丧，务镇抚百姓，三日而谷亡，故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 之所伏，圣人所独见，众人焉知其极。
周文王立国八年，岁六月，文王寝疾五日而地动，东西南 北，不出国郊，百吏告请曰：“ 臣闻地之动，为人主也。 今王 寝疾五日而地动。四面不出周郊，群臣皆恐， 曰‘ 请移之’ 。
“ 文王日：“ 若何其移之也？” 对曰：“ 兴事动众，以增国城，
其可以移之乎？” 文王曰：“ 不可。夫天之见妖也， 以罚有罪 也。我必有罪，故天以此罚我也。个故兴事动众以增国城，是 重吾罪也。不可 。” 文王曰：“ 昌也请改行重善以移之， 其可 以免乎 。” 于是谨其礼秩皮革，以交诸侯；饬其辞令，币帛，
以礼豪土；颁其爵列等级田畴，以赏群臣。无几何，疾乃止。
文王即位八年而地动，已动之后四十三年，凡文王立国五十一 年而终，此文王之所以止殃剪妖也。
宋景公之时，荧感在心，公惧，召子韦而问焉， 曰：“ 荧 感在心，何也？” 子韦曰：“ 荧惑者，天罚也；心者， 宋之分 野也；祸当于君。虽然，可移于宰相 。” 公曰 ：“ 宰相所与治 国家也，而移死焉，不祥 。” 子韦曰：“ 可移于民 。” 公曰 ：
“ 民死，寡人将谁为君乎？宁独死。” 子韦曰 ：“ 可移千岁。”
公曰：“ 岁害则民饥，民饥必死。 为人君而杀其民以自活也，
其谁以我为君乎？是寡人之命固尽已，子无复言矣 。” 子韦还 走，北面载拜曰：“ 臣敢贺君。天之处高而听卑。 君有至德之 言三，天必三赏君。今夕荧感其徙三告。君延年二十一岁 。”
公曰：“ 子何以知之？” 对曰：“ 有三善言， 必有三赏。 荧惑 有三徙舍，合行七星，星一徙当一年，三七二十一，臣故曰君 延年二十一岁矣。臣请伏于陛下以（伺）候之。荧惑不徙，臣
吕氏春秋 ·４１·
请死 。” 公曰：“ 可 。” 是夕荧惑果徙三舍。
明理
五曰——
五帝三王之于乐尽之矣。乱国之主，未尝知乐者，是常主 也。夫有天赏得为主，而未尝得主之实，此之谓大悲。是正坐 于夕室也，其所谓正，乃不正矣。
凡生非一气之化也，长非一物之任也，成非一形之功也。
故众正之所积，其福无不及也；众邪之所积，其祸无不逮也。
其风雨则不适，其甘雨则不降， 其霜雪则不时，〔其〕寒暑则 不当，阴阳失次，四时易节，人民淫烁不固，禽兽胎消不殖，
草木庳小不滋，五谷萎败不成，其所以为乐也，若之何哉？故 至乱之化，君臣相贼，长少相杀，父子相忍，弟兄相诬，知交 相倒，夫妻相冒，日以相危，失人之纪，心若禽兽，长邪苟利，
不知义理。
其云状：有若犬、若马、若白鸽、若众车；有其状若人，
苍衣赤首，不动，其名日天衡；有其状若悬釜而赤，其名曰云
□ ；有其状若众马以斗，其名日滑马；有其状若众植华以长，
黄上白下，其名蚩尤之旗。其日有斗蚀，有倍橘（——木换成 单人旁），有晕珥，有不光，有不及景，有众日并出，有昼育，
有霄见。其月有薄蚀，有晖珥，有偏盲，有四月并出，有二月 并见，有小月承大月，有大月承小月，有月蚀星，有出而无光。
其量有荧惑，有慧星，有天格，有天欃，有天竹，有大英，有
吕氏春秋 ·４２·
天干，有贼星，有斗星，有宾星。其气有上不属天，下不属地，
有丰上杀下，有若水之波，有若山之楫，春则黄，夏则黑，秋 则苍，冬则赤。其妖孽有生如带，有鬼投其陴、有菟生雉。雉 亦生鴳，有螟集其国，其音匈匈， 国有游蛇西东，马牛乃言，
大彘乃连，有狼入于国，有人自天降，市有舞鸱，国有行飞，
马有生角，雄鸡五足，有豕生两弥。鸡卵多假，有社迁处，有 豕生狗。国有此物，其主不知惊惶亟革，上帝降祸，凶灾必亟。
其残七死丧，珍绝无类，流散循饥无日矣。此皆乱国之所生也，
不能胜数，尽荆、越之竹（犹不能书。故子华子曰：” 夫乱世之 民，长短颉啎， 百疾〔俱作〕，民多疫疠，道多褓襁，盲秃伛□ ， 万怪皆生 ” 。故乱世之主，乌闻至乐？一不闻至乐，其乐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