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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藝對儒學實踐與傳播的影響

儒學的實踐,如果以《大學》的三綱八條目看來,從自身推展到家族、國家、

天下,實現外王的政治理想,而從自身的修身、正心、誠意、格物、致知則是內 聖的修養功夫。溥心畬身為清室貴冑,然而在動盪年代中,亡國的舊王孫卻只是 敏感的政治身分,一方面看清時勢,不願作效忠日本的傀儡政權,儘管曾經擔任 國民大會的滿族代表,卻是身為滿族尊長不得不的安排,已不復昔日統治階層的 風光。然而溥心畬仍能從不同層面實踐並傳播儒學。

溥心畬在《華林雲葉》的序文中提到:

夫人之情,貴乎中節,而致中和。其次必有所寄,或寄於文翰,或寄於山 林鳥獸蟲魚以為樂,蓋樂其情而所以寄焉耳,非有於文翰與夫山林鳥獸蟲 魚之事也。必樂物而不役於物。凡能娛吾之情者,莫非物也,樂之而役於 物,斯玩物而喪志矣。故凡樂其所遇者,則必書之於編,表異以彰其美,

古人皆然。

余既耽典籍而樂山林,索居海濱,憶所知者記之,暇日觀覽,不猶愈於博 塞而遊者乎?癸卯春二月八日,西山逸士溥儒書於寒玉堂

序中雖然著重在寄情,看似晚明人的清言小品般的情調,也有著閒賞美學般的記 文翰、山林、鳥獸、蟲魚之樂,藉此來自娛怡情。然而對此閒賞寄情於物,卻搬 出《尚書》所告誡的玩物喪志,強調君子不役於物的主體性。而寄情於物、欣於 所遇最重要的目的其實在於要使性情能發而中節。即是《中庸》追求的:「喜怒

235 汪佩芬主編:《溥心畬先生書畫遺集》,(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出版社),1993 年,頁 267。

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由此可見溥心畬所追求的境界,要能使自身的喜怒哀樂七情都能合乎秩序,而人 生在天地之間,扮演著參贊天地化育的角色,使自身的修養達到中和的境界,自 然也就意味著能扮演好參贊天地的責任。從這角度來看,寄情於物即不是普通的 閒賞,而是退一步修養性情的方式,而如此的功夫或許更容易使人樂在其中,從 而感受《中庸》裡君子活活潑潑的鳶飛魚躍氣象吧。

溥心畬的書學功夫中兼含著遊藝進道、格致,關於寄情從筆記中看,往往變 成餖丁條目,不易感受溥氏這種實踐儒家之樂的書藝,然而我們不妨從溥心畬早 年題於《智永千字文》字帖後的跋尾文字(圖二)來看:

永師得山陰書法正傳,故其居江南也。一字錢五萬貫。永興以為褚不能及。

今觀千文,鸞翔鳳舉,其轉折停頓,皆右軍矩矱,無狂放而益奇,視長史、

懷素之逸縱,孫過庭之磔崛,為近右軍多矣。始獲此而悅焉,每將遠游,

必攜之笥篋,遇佳山水,則悠然展卷,江左風流,若可攬結,信足樂也。

甲子春正月心畬居士記。 236

溥心畬推崇二王書風,以其醇古雅正故。相對起來張旭、懷素雖然技藝高超,然 而狂放過度,而孫過庭之磔崛也有失中和,不如智永和尚能真正繼承家傳,而溥 心畬性好遊覽山水,遊覽之際也不忘臨池,故而隨身攜帶,更有趣的是面對大好 山水的景致時,展卷泛覽,感受到的是千百年前江左名士風流。由此觀之,不正 是以書藝頤養性情的佳例嗎?他的書風高雅醇正,體現人的性情,即是一種儒家 精神與審美的體現。

溥心畬儘管不能積極參政,一方面為祖宗守節不事異姓,然而其恪遵母訓用 心著述,手抄《四書經義集證》、《毛詩經證》、《慈訓纂證》等書,並加以出版,

儘管其學多為書畫名聲所掩,然而亦因其書藝之精,而使其學能繼續流傳於世。

而許多單位如廟宇、公家機關,亦慕溥心畬書名,禮請書碑撰文,諸如《新竹重 建文廟》、《日月潭崇聖館碑》《鯉魚山呂仙祠碑》、《淡水關渡天后宮碑》,溥心畬 的碑文中往往以端嚴清朗的楷書、抑或清代宮廷流行的王字風格院體書寫,傳遞 儒學價值、達到神道設教、化民成俗的儒家理想。

第四節 小結

本章討論溥學與書藝的關係,溥心畬的書法本乎游藝近道的功夫論,回歸孔子文 武合一的六藝教育,溥氏恪守祖訓自幼便嫻熟弓馬,同時又從拳師習太極拳,參

236 臺北潘明皇先生收藏。

照書論中多以射御等武藝為喻,溥氏能結合身體經驗與書寫實踐,故能融通文武 二藝,以藝修身明道。並且溥心畬從程朱理學涵養的主一專敬之功,體現在書法 上修養心性功能,以及格物之學默體天地萬物的運行變化,相互涵融進而藉由書 法會通天人。而溥氏兼擅漢學家的博古、考據學問,作為書法學習過程中明辨文 字流變對於書寫的具體影響,以此確立知筆意基礎,此外更善於利用典籍記載考 證書寫工具與技法的關係,為精研書藝提供良好的養料。最終由溥氏的書藝成就 表現在儒學實踐與傳播上,溥氏寄情於翰墨,藉此調適性情使趨中正平衡的理想 境界,其手抄經學著作,以及應邀為廟宇或文教組織所作碑文,精美的書法與瑰 麗的文字相得益彰,更有利於儒學的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