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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八〇年代譯本.............................................................................................................5 8

4.3 梅汝愷譯本

梅汝愷(1928- ),江蘇阜寧人,記者、編輯、作家、翻譯家。其譯著包括 顯克微支著作,除了《你往何處去》(書名為《君往何方》)之外還譯了《火與劍》

與《洪流》。梅汝愷翻譯動機屬於個人原因,本來從事新聞記者的他,自從文化 大革命時期開始透過顯克微支作品選譯認識這位作家並開始深度研究其作品,最 終因爲他對文學的熱愛,導致内心燃起翻譯的企圖心,希望透過翻譯盡量推廣波 蘭文學作品。跟其他八〇年代的譯者相比,其翻譯動機是比較個人的,梅汝愷如 此親自描述:「翻譯顯克微支作品的每一個夜晚,我都沉浸在幸福的藝術享受之 中,顯克微支的愛國赤忱對我的激勵,是我獲得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梅汝愷,

1984,頁 10)。梅汝愷數次強調這種處於深度感動與分享需要的翻譯行爲:

顯克微支為文,才華橫溢,慷慨激烈,伸弱小民族之氣,餒強權霸國之威。

其跌岩佈局,龍蛟騰挪,巍巍處,類若雄峰迤邐,其低徊吟唱,則淒婉欲絕。

譯他的作品,為人者不感奮是不可能的。不流淚是不可能的。此種奇篇絕響 世界公認皆文章傑品。返顧我國歷史,國難頻仍,仁人烈士,每前仆後繼,

挽狂瀾於既倒,青史標我者,曷可勝數。惜再現我中華民族精魂的史詩偉構,

屈指盡數,實寥若晨星。思之,每懷惴惴。古言‘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譯 介顯克微支這樣世界一流作家的作品,為我國文壇借鑒,豈不是很迫切很必 要麼?(梅汝愷,2011)

梅汝愷的《Quo Vadis》書名譯為《君往何方》,一九八六年由湖南人民出版社出 版。身為波蘭愛好者但不懂波蘭文的人,梅汝愷使用「根據J.M. DENT & SONS Ltd.

LONDON 英文版本譯出」。J.M.Dent 出版社是英國霍加斯(Charles James Hogarth,

1869-1942)的譯本。序言除了説明譯者怎麽發現顯克微支,還讚美恩格斯,也 做兩者的比較。

梅汝愷在小説前言裡,不斷地強調自己對顯克微支作品的敬佩,翻譯得特別 認真,但是這個敬佩態度似乎影響到他對於小説的解讀,有時候甚至過度正經。

顯克微支的寫作風格融合很多類型,雖然可讀性高,但是題材和語氣是譯者的考 驗。比如説,題材嚴肅的小説亦不缺乏幽默或諷刺的段落,但在梅汝愷的譯本這 些都消失了。擧兩個幽默相關的例子。其一,梅汝愷完全不了解Petroniusz 這個 角色,以爲他是一位很單純審美愛好者,但實際上他並不高尚,心裡很冷靜、很 現實並諷刺的人物,在梅汝愷譯本裡,Petroniusz 則是很文雅友善的人。當 Winicjusz 提到他愛上了某位女人的時候,梅汝愷筆下的 Petroniusz 回答:

梅汝愷:「真的嗎?大概碰巧你給潘蓬妮婭迷住了,那我可要為你惋惜。因 爲這女人,其一,已經不年輕,再説,至少她還有點兒德行。軋這種姘頭 是最不討喜的。」(梅汝愷,1986,頁 10)

其實,在原文裡面,這句話並不是讚美女生的美德,而是諷刺她過度貞潔,

透露Petroniusz 的諷刺世界觀。其他譯者用什麽樣的方式呈現句話呢?首先從誤 譯的張振輝版本開始,再看一下其它版本:

張振輝:“啊!大概就是這個偶然的機會,你愛上了蓬波尼亞吧?要是這樣,

我就為你感到遺憾了。這個女人雖有德行,但已經不年輕了,我想不出比 這個結合更糟的了,嗯!”(張振輝,2000,頁 11)

林洪亮:“也許你偶然愛上了龐波里亞吧?真是那樣的話,我就要替你傷心 了。她已經是半老徐娘,又是個貞潔女人。我再也想不出有比這更糟糕的 愛情了。嗯!”(林洪亮,2013,頁 9)

侍桁:「莫非你竟愛上了龐波尼雅嗎?要是那樣的話,我可憐你;那個女人 年紀不小啦,又很講究品德!我可想象不出比這更壞的配合了。算了吧!」

(顏正儀,1992,頁 13)

書華:你是不是愛上了龐波妮亞?若是這樣,未免太可憐了。她已經不年 輕了,而且又是出名的貞潔,想不到你竟找如此不相稱的對象。(環華,1994,

頁220)

寇丁:Is it because thou hast fallen in love with Pomponia perchance? In that case I pity thee; she is not young, and she is virtuous! I cannot imagine a worse combination. Brr! (Curtin,Project Gutenberg)

霍加斯:“Are you by any chance captivated with Pomponia? Then I am sorry for you, for, though not young, she is at least virtuous. Which is a most unpleasing combination!”(Hogarth,1910,頁 8)

原文:Dlaczego? Czy nie zakochałeś się wypadkiem w Pomponii? W takim razie żal mi cię: niemłoda i cnotliwa! Nie umiem sobie wyobrazić gorszego nad to połączenia. Brr!(Sienkiewicz,2000,頁 11)

第一個例子,張振輝譯本,似乎認真地讚美該女人的品德,只是覺得她不年輕了 因而感到惋惜。這完全傳達不了原文的訊息。

梅汝愷過分認真的態度有時候會影響到作品的閲讀價值,刪滅了書裡已少見 的幽默段落,使作品變得過度嚴肅。比如Petroniusz 諷刺 Winicjusz 描述他所愛 的少女皮色亮白到透明的程度,Petroniusz 開始諷刺「透明」這一字,問是否透 明如一條小魚似的:

原文:Jest więc tak przezroczysta jak młoda lampryska albo jak młoda sardynka?(Sienkiewicz,2011,頁 12)

梅汝愷:那麽,她透明得像是八目鰻(註)?還是像一條沙丁(註)?(梅 汝愷,1986,頁 8)

霍加斯:Is she, then, transparent like a lamprey – or, rather,like a sardine?

(Hogarth,1922,頁 10)

梅汝愷直譯了這一句,還很認真地兩個短句裡面加了兩個註解説明,反倒是破壞 笑點:「八目鰻:意為中看又中吃;沙丁魚意為中吃不中看 此為詼諧語。中譯註。」

註解頻繁是這一個版本的毛病,光分析第一章,梅汝愷譯文内文篇幅十六頁,梅 汝愷卻使用六十個註解,佔三頁的篇幅,來説明所有讀者有可能不懂的部分,包 括古羅馬神、古希臘神、歷史人物(包含顯克微支不會再提到的次等人物:在「就 連世稱美男的奧托都別想能賽過他」一句裡,就有奧托Otho 相關的註解)、地名 等。這種策略影響到讀者的閲讀節奏,將此十九世紀流行小説變得死板,像歷史 課本似的,像教科書一樣失去了樂趣。梅汝愷非常認真,忠實於原作,希望傳達 所有細節,導致常常將幽默過當詮釋,或將古羅馬人的閒話家常變成嚴肅的辯論,

與作者的企圖大相逕庭。

不幸的是,這位極度嚴肅的譯者使用霍加斯不完整的版本,因此他譯本的省 略會跟著霍加斯譯本。雖然簡略的範圍不是很大,但比較一下寇丁和霍加斯兩個 英文版本,霍加斯的第一章第二段被省略了,而第三段濃縮重寫。文體上,霍加 斯的句子轉折和標點符號很難懂,而且省略的部分影響到連貫性:

梅汝愷:在頭晚的御宴上,他曾跟尼祿、琉康,塞尼卡就婦女有無靈魂的 問題大大地議過一番。這會,他蓋一條雪白的埃及產的麻布被單,正躺在 按摩榻上,兩名莊頭的浴奴或稱作沐浴侍者的,正用手蘸著芳香油給他按 摩肌肉,而他爲了等待燥氣間的熱氣,並借助兩名侍者的手的溫馨,讓溫 熱通過按摩,沁遍全身,祛除疲睏,此刻的佩特羅尼烏斯由不得慵倦地閉 合起眼睑。(梅汝愷,1986,頁 1)

霍加斯:On the morrow, therefore, of the banquet (where with Nero, Lucan, and Seneca he had discussed the question whether woman is possessed of a soul) he was lying upon a massage-dais, with, for covering, a sheet of snowy Egyptian byssus. Two brawny balneatores, or bath attendants, were kneading his muscles with hands dipped in oil, and his eyes were closed as he waited for the warmth of the laconium to help that of these attendants’

hands in permeating his body and banishing his lassitude.(Hogarth,1910,

頁3)

寇丁:After that feast, at which he was bored by the jesting of Vatinius with Nero, Lucan, and Seneca, he took part in a diatribe as to whether woman has a soul. Rising late, he used, as was his custom, the baths. Two enormous balneatores laid him on a cypress table covered with snow-white Egyptian byssus, and with hands dipped in perfumed olive oil began to rub his shapely body; and he waited with closed eyes till the heat of the laconicum and the heat of their hands passed through him and expelled weariness.

(Curtin,Project Gutenberg)

筆者在第3.1 章討論的 Petroniusz 獨特審美態度,讚美男主角「即使在言行不端 的時候也能保持某種高雅的風度」(張振輝,2003,2-3),有些段落可看出梅汝 愷他認真地字字斟酌,拘泥在字面上的直譯 ,而不能精準詮釋,如:

梅汝愷:即便在最浪蕩的時刻,他都懂得如何自制,並使自己只流連於美 學情趣的社交圈子裡。而正是這種能耐,他佩特羅尼烏斯是把它品評得高 於一切。(梅汝愷,1986,頁 2)

霍加斯:Petronius felt a certain affection for the lad, since the latter was a finely made athlete who, even in his most debauched moments, knew how to hold his own in aesthetic circles – an ability which Petronius prized above everything.(Hogarth,1910,頁 4)

「審美」這個概念的例子已在第3.1 章比較了其他版本的處理方式,梅汝愷無法 表達正確的意義,這一段霍加斯看不懂原文也處理得不清楚,再好的譯者也無法 成功,加上梅汝愷翻譯的問題變成梅版本是誤譯的誤譯。

梅汝愷的人名譯法很籠統,比如:佩特羅尼烏斯(Petroniusz)、歐利西烏斯

(Ursus)、格勞克烏斯(Glaukus)、蜜莉艾姆(Miriam)。

梅汝愷本人其實很清楚霍加斯版本的缺點,但是不懂波蘭文的他用霍加斯 權威譯者的名氣判斷譯本好壞:「霍加斯氏為英國的顯克微支作品的權威譯者,

他在再現顯克微支的藝術個性方面有獨到的貢獻。這個版本較《君往何方》原文,

卻有若干刪節處,然細考霍加斯氏用意,目的端在於文辭的洗練和精粹,以便更 能突現顯克微支 『文采都麗』的藝術風韻。中譯者認爲,作爲一種普及性版本,

霍加斯氏的努力不是無功的。因此仍依照霍加斯譯本原樣譯出,以饗我國廣大讀 者」(梅汝愷,1986,10)。可是,霍加斯的《你往何處去》瑕疵太多,踫到英 譯本的問題與轉譯本的問題的重疊,中譯本的價值降低了。再擧一個例子,比較 極端的霍加斯與梅汝愷皆有的謬誤。首先霍加斯刪除部分的内文,而梅汝愷完全 看不懂霍加斯譯本,繼續自由發揮自己的能力。譬如說,下面的段落Petroniusz 和Winicjusz 談一個被放逐的作家,梅汝愷的版本讀起來完全不像中文,沒有人 看得懂,要參照霍加斯版本才可以了解這個段落的涵義,但是要真正了解此對話,

要看原文或寇丁英文版:

梅汝愷:“爲什麽說他‘可憐’呢?”

“因爲除非另有上命,那是‘請’他別再過問政事的。毋需我說,這‘請’的本身 就是個錯。他這書,其實是一部可有可無的枯燥缺味的書,只是在作者被

“因爲除非另有上命,那是‘請’他別再過問政事的。毋需我說,這‘請’的本身 就是個錯。他這書,其實是一部可有可無的枯燥缺味的書,只是在作者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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