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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神聖空間:「文化展演」的對話與傳承

第二節 人物的殞落/地方的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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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人物的殞落/地方的消逝

(一)物換星移:館前路四十號

前面提過,神聖空間與凡俗空間的不同,在於前者往往藉由所謂「聖顯」

(hierophany)形成一個突破點,使得一個地方由「凡俗」轉變為「神聖」。在各 民族的神聖空間裡,這樣的突破點往往具有「世界中心」的象徵,用以連接天與 地,譬如對日本人來說,富士山就是他們的世界中心;而古代的中國皇帝倘若祭 天,則必定會登上泰山。

對邱坤良來說,有些地方也曾經是他個人的世界中心,是專屬於他的神聖空 間。它們所以在作家的生命中產生神聖意義,並非那個地方的本身多麼巍峨或多 麼雄偉壯觀,而是來自於「人」。段義孚曾說:

人是萬物的尺度,而人是文化形成的基本要素……人以其身體及對待其他 人的親切經驗來組織空間,因此,空間組織一定配合和支持人的生物性和 社會的關係。50

照段義孚的說法,人與空間的關係至少表現在兩個層面上:人體的姿勢與結構,

以及人與人的關係51。筆者認為,如果配合前述「空間」與「地方」的關係來談,

我們不妨說:人體的姿勢與結構產生了空間意義,而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則產生了 地方意義。

對邱坤良來說,在他的人生歷程裡,我們也發現有些人物與人情,使得這些 地方對他也產生了某種特殊價值,於是在作家的筆下,有了一篇篇令人印象深刻

50 Yi-Fu Tuan 著、潘桂成譯《經驗透視中的空間和地方》(北市:國立編譯館,1998 年 3 月),

頁 31。

51 在《經驗透視中的空間和地方》書中,段義孚用了一整個章節在討論這個部份。人體的姿勢 與空間關係,主要是因為人類獨有的直立姿勢,直立姿勢使得人類擁有垂直與水平兩條空間軸,

進而延伸出上與下、前與後、左與右等空間關係;然後者的人際關係與空間關係,在本章並沒有 太多的論述。可參見 Yi-Fu Tuan 著、潘桂成譯《經驗透視中的空間和地方》(北市:國立編譯館,

1998 年 3 月),頁 31~46。也就是第四章「人體、人際關係與空間價值」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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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物故事:

我應該先好好研究用何種體例來寫「南方澳大戲院史」,學《徐霞客遊記》, 還是《東京夢華錄》?或是參考司馬遷的《史記》?不管採用什麼體例,

我的「南方澳大戲院史」人物部分一定占重要篇幅。52

儘管作家不時自承對空間命題的關懷,但他從未脫離「人」去談空間或地方,因 此在他的《南方澳大戲院興亡史》,以及後來的《馬路游擊》、《跳舞男女》,甚至 是其它散見於報章雜誌的篇章,他其實都秉持著「人物部分一定占重要篇幅」的 初衷來書寫。邱坤良知道,「空間」其實只是一個純粹的座標位址,「地方」才有 時間的流動,才有經驗、回憶,與故事。

館前路,只要到過臺北的人大概都會對這路名有些印象,相對於「中正」、「忠 孝」、「仁愛」、「信義」等充滿著中國意識、八股教條的符號,「館前」一詞無疑 務實許多,因為它座落在國立臺灣博物館的前面,所以稱為館前路。邱坤良如此 敘述:

在那個劇變的年代,「館前路」拜臺灣首座博物館之賜,有幸保留一個務 實、明確的路名,細細小小、竹竿般的身影站在龐大的博物館前面,看起 來像個自不量力,執意要捍衛這座百年歷史建築物的慘綠少年。53

不到五百公尺的館前路,在作家眼中就像是個「慘綠少年」。但其實這條路並不 年輕,最早可以追溯到清領時期,那時它被稱為府後街,因為它位於臺北府城的 後方,這個名稱一直沿用到一九二二年,日本政府將臺北市所轄的一百五十五個

52 邱坤良:《南方澳大戲院興亡史》(北縣:印刻,2007 年 6 月),頁 66。

53 邱坤良:《跳舞男女:我的幸福學校》(北市:九歌,2007 年),頁 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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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庄重編為六十四町,這條府後街被劃入表町54的範圍,而被稱為表町通,一直 要到戰後,才被改稱為我們現在所熟知的館前路。

館前路是「城內」的重要道路,所謂的「城內」亦即「臺北府城城牆之內」,

與艋舺、大稻埕一起被稱為臺北發展史上的「三個市街」。邱坤良說:

從榮町(衡陽路)、本町(重慶南路)到表町(館前路)所建構的日治「城 內」、日本人町的街市意象,與艋舺、大稻埕這些臺灣人社區迥不相同。55

臺北城的積極建設,要到日治時期才真正開始,邱坤良所謂的「日治城內」、「日 本人町的街市意象」便是來自於日治時期一共六次的臺北市街整備計畫,撇開前 兩次著重在公共衛生的建設不談,從第三次,於一九○○年八月廿三日公告實施 的《臺北城內市區計畫》將道路取直、增設九個新城門,而致街廓型態的出現,

才真正擁有了與清領時期臺北府城的不同風貌。56

位於城內的館前路,儘管不到五百公尺長,仍被邱坤良寫進〈走過館前路〉

一文裡。在文章中,作家表現一貫對空間的關注:「站在臺北車站或博物館的兩 端相互對看,短小的館前路好像一把銳利的小刀把臺北市中心切成兩半,一邊可 通西門町,一邊直達松山,也就是今日的東區一帶。」57火車站前,與館前路垂 直的忠孝西路,正是連貫東西區的重要道路:往西走便會通達西門町,沿著忠孝 西路,一直往東,走到忠孝東路,就會到達我們現在的東區。

臺北市的發展基本上是由西向東,早期的東區仍屬於臺北市的郊區,四處稻 田、荒地,一直要到七○年代忠孝東路沿線路段開通之後,才帶動了整個東區的 發展與繁榮。而館前路又是早期城內的重要道路,儘管短短不到五百公尺,但在

54 表町的範圍,大約等於今日許昌街、信陽街、漢口街一段、襄陽路、館前路一帶及部分的懷 寧街。

55 邱坤良:《跳舞男女:我的幸福學校》(北市:九歌,2007 年),頁 246。

56 相關論述可參考蘇碩斌:《看不見與看得見的臺北》第四章「穿透臺北的日治空間工程」(臺 北:群學,2010 年 9 月)。

57 邱坤良:《跳舞男女:我的幸福學校》(北市:九歌,2007 年),頁 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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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心中,隔開東西區的它其實正見證了臺北市的發展史。

至於做為臺北車站與臺灣博物館之間的中樞,小小的館前路更是許多到臺北 的人,心中的重要回憶:

從百年前闢建開始,它就是老臺北人生活中的重要記憶,以及許許多多頂 港人、下港人進京的第一印象。各地來的遊客下車後總是身不由己地,先 到館前路報到,然後才按圖索驥,繼續往各地景點「到此一遊」。我國小 時代跟隨家人來到這個繁華都市,走出火車站,就是順著館前路一直走到 新公園,然後才往碧潭、木柵仙公廟。館前路是我對臺北的初體驗,也是 首度臺北之旅的第一個記憶。58

對邱坤良這個成長於宜蘭南方澳的孩子來說,初來大臺北的他,與家人一同走出 火車站之後的第一個景點,就是位於博物館旁的新公園(現稱為二二八紀念公 園),所以走出火車站的他們,必定是直接過馬路,沿著館前路前行。

圖 13 館前路是臺北車站與博物館間的中樞要道。(蔡明男攝影)

58 邱坤良:《跳舞男女:我的幸福學校》(北市:九歌,2007 年),頁 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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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時的館前路,對作家而言只是一個初步的臺北印象,是一條連結臺 北火車站與臺灣博物館、新公園的道路,還不具什麼重要意義。他對邱坤良的特 殊意義,讓作家產生濃厚「地方感」之緣由,要到作家來臺北念書之後。邱坤良 說:「六○年代後期到七○年代初期,我到館前路如同俗諺所謂的行灶腳、進廚 房。不論上學、回鄉、採購、休閒,都要走這條路。」59尤其一九七一年,邱坤 良自文化大學史學系畢業,進入史學研究所就讀之後,他的論文指導老師:俞大 綱(1908—1977),就在館前路上的怡太旅行社掛名董事長,因此他走來這條路 的機會便更多了。

七○年代,怡太旅行社的辦公室可以說是臺北一個重要的文化沙龍,許多當 今藝文界知名的人士都曾聚集於這間辦公室,浸沐在俞大綱先生的春風化雨裡 頭。其中一人,便是雲門舞集的創辦人:林懷民(1947—),他後來寫了一本名 為《高處眼亮》的散文,記錄著他對自己一生舞蹈歲月的告白,在這本書的扉頁 上便寫著「獻給俞大綱先生」幾個斗大的字樣,裡頭一篇〈館前路四十號〉就是 紀念俞大綱先生當年對他的鼓勵:

大綱先生那時擔任怡太旅行社董事長,辦公室就在博物館一箭之隔的館前 路四十號。六七○年代出現在那十坪不到小辦公室的人士包括李翰祥、江 青、胡金銓……張曉風、施叔青、李昂、平劇界人士、文化戲劇系學生、

文教記者、各種各類的作家、詩人、藝術家,或請益,或聊天,或只坐在 那裡聽別人說話。人來人往,午餐時間到了,老師就叫排骨麵,請大家吃,

吃完再談下去。那是臺北最開放的沙龍與文化教室。60

邱坤良當時也是這文化沙龍的一份子,據他回憶,這個小小的辦公室已經不只是 作為公司業務的處理地點,它更是一間「教室」,是文化的集散地:

59 邱坤良:《跳舞男女:我的幸福學校》(北市:九歌,2007 年),頁 247。

60 林懷民:《高處眼亮:林懷民舞蹈歲月自白》(北市:遠流,2010 年 10 月 1 日),頁 2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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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社的辦公空間不超過三十坪,董事長室更不到兩坪大。室不在大,有 俞先生則名。他在「斗室」一面抽菸、喝茶,一面上課,學生則邊聽邊抄 筆記,偶爾拿起他桌上的寶島牌香菸,對抽起來。在煙霧瀰漫中,師生無 拘無束地討論、聊天,再一起吃飯,一起看表演、展覽。這間辦公室不但 當教室,也是那個年代臺北著名的小文藝沙龍,經常高朋滿座,文化、藝 術界人士前來談文論藝、月旦人物者絡繹不絕。61

由此來看,這間怡太旅行社的董事長室不只對邱坤良來說別具意義,對當時的藝

由此來看,這間怡太旅行社的董事長室不只對邱坤良來說別具意義,對當時的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