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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英雄的回歸:宇宙秩序的更新與融入

第一節 獻祭與共飲共食:宇宙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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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英雄的回歸:宇宙秩序的更新與融入

在〔美〕坎伯(Joseph Cambell ,1904-1987)的單一神話之中提到,回歸社會 並與之重新結合,帶著轉變生命的價值,才能更新世界,這是圓滿過程中不可或 缺的一環。這對英雄本人來說,可說是最困難的部份,因為自願且安全的回歸世 界,就有可能會受到誤解和輕視,導致整個英雄事業的瓦解。1本章將討論冠禮 儀式中,透過最後階段的飲食與贈禮,分別完成宇宙的更新與秩序的融入。藉由 這些儀式的幫助,冠者得以順利完成最後英雄的回歸。

第一節 獻祭與共飲共食:宇宙的更新

本節主要探討《儀禮‧士冠禮》中的飲食活動。先梳理「飲食」與「禮」的 關係及其神聖性,接著依序探討冠禮儀式當中「賓醴/醮冠者」以及「醴賓」之 禮,如何透過這兩個和飲食相關的儀式,造成冠者及其宇宙之更新的意義。

一、神聖的飲食

在中國古代,起於祭祀的「禮」便與飲食有密切的關係。《禮記‧禮運》:「夫 禮之初,始諸飲食。」2「禮」一開始便是起於「事神致福」3的目的,王國維通 過對甲骨文「豊」與「禮」的解讀,認為「豊」初指以「豆」盛兩串玉祭獻神靈,

後來指以酒祭獻神靈(分化為「醴」),最後才發展為祭神的統稱(分化為「禮」)。4 葉舒憲則成「玉」入手進行考辨,根據 8000 年前葬玉、禮玉、祀玉、食玉等崇 玉傳統,認為「玉」是奉獻給永生不死神靈世界的神聖食物,神聖禮儀的功效就 在於以飲食獻祭的方式來達成人神兩界的溝通。「禮」與「醴」就形象性地暗示 了獻給神的美食。5可見中國古代「禮」的發生,便是以食物作為和神靈溝通交 流的媒介。

根據〔英〕史密斯(William Robertson Smith,1846-1894)的「交流理論」:「可 以把祭祀(sacrifice)理解為使一物體神聖化或供神聖(神靈、祖先、超自然存 在或力量等)享用的過程。在祭祀中,獻祭者從自己控制的範圍裡拿出某些東西,

收受祭品的乃是一個(或多個)超自然(即賦有超自然能力的)存在,獻祭者想

1 〔美〕Joseph Cambell(1904-1987)著,朱侃如譯:《千面英雄》(The Hero with Thousand Faces)

(新店:立緒文化,2013 年),頁 34-35。

2 〔漢〕鄭玄注,〔唐〕孔穎達疏:《禮記注疏》卷 21(臺北:藝文印書館阮元十三經注疏本,1965 年),頁 416 上。

3 《說文解字‧示部》:「禮,履也,所以事神致福也。」〔漢〕許慎撰,〔清〕段玉裁注:《說文 解字注》(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7 年),頁 2

4 王國維:《觀堂集林》卷 6(上海市:上海書店,1992 年),頁 15。

5 葉舒憲:《河西走廊:西部神話與華夏源流》(昆明:雲南教育出版社,2008 年),頁 3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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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祭祀達到進入它或保持交流的目的。」6除了史密斯的交流說之外,祭祀儀 式的本質,在宗教學上還可以歸納出另外七種學說:(一)賄賂說(二)崇敬說

(三)聯結說(四)互動說(五)再現說(六)焦慮反應說(七)轉移暴力說。7 其說各有偏重,然都不脫人與神靈所建立的聯繫和交流的目的。祭祀便是在神聖 世界和世俗世界中間,建立一座橋樑,其中必定要有犧牲作為手段或交流媒介,

這個「犧牲」常是由「食物」所扮演。在「賄賂說」中,食物是一種賄賂神靈之 物;在「崇敬說」中,人們認為自己不能生產食物,其豐產是來自於祖先的賜與,

因此獻祭食物於供給者感謝至上的存在;在「聯結說」中,通過食物的聖化,以 和神聖世界作聯結;「互動說」認為人與享祭者兩方以食物作為轉換巫術力量的 核心;「再現說」認為人透過對動物的宰殺血祭,是對原初時代宰殺的重複,以 保有現今的世界秩序;「焦慮反應說」認為食物的獲得(動物屠殺)將產生焦慮,

故獻祭於神靈;「轉移暴力說」則認為將替罪羊獻給神聖,能使群體得到解救。

因此我們綜合來看,儀式中的「獻祭」,是以一種非常虔誠的方式,將人們 生活中最重要和最神聖的物品為祭品和神靈分享。而人們所獻祭的飲食,也許為 動物或植物,然而在原始思維中,都認為人類能夠獲得食物,都與超自然的神靈 存在著關係。8人們或有賄賂的目的,或存在感激,或使自身得到力量的提升、

希望再現宇宙開闢、解除屠殺的愧疚、轉移暴力等等可能原因,人們希望透過食 物獻祭,滋養此界,使此界得到好處、安定及秩序。林素娟認為,「飲食在氣化 的宇宙論及身體觀的背景下,具有互滲、交感、轉化身心的神祕功效。」9於此,

本身食物便象徵著某種神聖的能量。以食物為核心,便開展出一整套的飲食儀式,

飲食活動也成為古今中外各種重要禮節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此外,食物在中國文化中,也含有一種倫理文化秩序,彭兆榮認為:「中國 飲食體系中的『反哺』性質和特點與中國的農業倫理的秩序:父母養育孩子,孩 子贍養父母(養育←→反哺)相一致。飲食之於中國的倫理社會,實際上是以食 物為介體的經驗理性建設起來的社會秩序。」10中國文化的飲食現象,「一方面講 究中國飲食體系中的各種關係和元素之間的相互關照、正反互助、相為親和的處 事策略;另外一方面指對宇宙萬物共同關連的平和態度,具體表現為『施』即『受』、

『舍』即『得』的自然觀與哲學觀。」11由此可知,中國古代的飲食活動,也代 表著整個社會關係的建立,宇宙萬物也以此有了連結。因此,在中國古代,祭祀 活動總是伴隨著飲食活動。飲食所具有的神秘性質,往往出現於祭祀儀式中的齋 戒、祭祀以及最後的共食宴飲三個部分的儀節中。〈士冠禮〉並未提及齋戒,其

6 金澤:《宗教人類學學說史綱要》(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9 年),頁 117。

7 金澤:《宗教人類學學說史綱要》,頁 118-119。

8 列維‧布留爾認為:「在狩獵中,一切不是決定於獵人的靈敏和膂力,而是決定於神秘的力量,

是這個神祕的力量把動物交到獵人的手裡。」〔法〕列維‧布留爾(Lucien Lévy-Bruhl,1857-1939)

著,丁由譯:《原始思維》(Primitive mentality)(北京:商務印書館,2014 年),頁 261。

9 林素娟:〈飲食禮儀的身心過渡意涵及文化象徵意義──以三《禮》齋戒、祭祖為核心進行探 討〉,《中國文哲研究集刊》第 32 期,2008 年 3 月,頁 171-216。

10 彭兆榮:《飲食人類學》(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 年),頁 8。

11 彭兆榮:《飲食人類學》,頁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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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提及的飲食活動有二,「賓醴冠者」是由賓敬冠者酒食,並給予祝福之辭,主 體是冠者;「醴賓」則是主人一方邀請現場賓客共食,主體則是參加成人儀式的 所有人,其所體現的成人象徵意義值得探討。以下就此二儀式進行探討。

二、賓醴/醮冠者:冠者與神靈的交流聯繫

三加儀式完成後,正賓要給冠者敬醴酒,程序如下:

徹皮弁、冠、櫛、筵入于房。筵于戶西,南面。贊者洗于房中,側酌醴;

加柶,覆之,面葉。賓揖,冠者就筵,筵西,南面。賓受醴于戶東,加柶,

面枋,筵前北面。冠者筵西拜受觶,賓東面荅拜。薦脯醢。冠者即筵坐,

左執觶,右祭脯醢,以柶祭醴三,興;筵末坐,啐醴,建柶,興;降筵,

坐奠觶,拜;執觶興,賓荅拜。12

主人之贊者撤去緇布冠及皮弁、頭飾、席子,回到房中,然後在戶西鋪放席 子。贊者在房中的水洗洗爵後,準備好醴酒,從房中拿出來給賓,冠者在席的西 側拜受觶,做到席上,左手拿著觶,右手拿著贊者獻上的脯醢,以柶舀取醴酒三 次祭祖,然後站起來,到席的末端坐下,嘗一口醴酒,祭醴時有醴辭,其辭曰:

「甘醴惟厚,嘉薦令芳。拜受祭之,以定爾祥。承天之休,壽考不忘。」13接著 拿起柶站起來,走下席子,再坐下將觶放下拜謝賓,站起來,賓答拜後禮成。

「醴」也可改為「醮」,《儀禮‧士冠禮》云:「若不醴,則醮用酒。」14何時 不用醴而用醮,《儀禮‧士冠禮》中並未說明,而鄭玄認為:「謂國有舊俗可行,

聖人用焉不改者也。」15賈公彥則認為用醴為周法,用醮則為夏、殷之法,對照 鄭玄所引〈曲禮〉「君子行禮,不求變俗。」16因此依據所解,應當是根據各地習 俗不同,兩者可同時存在,醮與醴是不同地方不同禮俗的反映。冠禮記載者將所 知的其他冠禮實施方式,附於正例之後,可方便讀者了解。

醮禮與醴禮進行方式也有不同,醴禮是三加之禮結束後一併進行,醮禮則是 每加冠一次,賓都要親自取爵,為冠者酌酒,並伴有醮辭。17進行方式如下:

尊于房戶之閒,兩甒,有禁,玄酒在西,加勺,南枋。洗,有篚在西,南

12 〔漢〕鄭玄注,〔唐〕賈公彥疏:《儀禮注疏》卷 2(臺北:藝文印書館阮元十三經注疏本,1965 年),頁 20 下-21 上。

13 〔漢〕鄭玄注,〔唐〕賈公彥疏:《儀禮注疏》卷 3,頁 31 下。

14 〔漢〕鄭玄注,〔唐〕賈公彥疏:《儀禮注疏》卷 3,頁 28 上。

15 〔漢〕鄭玄注,〔唐〕賈公彥疏:《儀禮注疏》卷 3,頁 28 上。

16 〔漢〕鄭玄注,〔唐〕賈公彥疏:《儀禮注疏》卷 3,頁 28 上。

17 醮辭曰:「旨酒既清,嘉薦亶時。始加元服,兄弟具來。孝友時格,永乃保之。」再醮曰:「旨 酒既湑,嘉薦伊脯。乃申爾服,禮儀有序。祭此嘉爵,承天之祜。」三醮曰:「旨酒令芳,籩豆 有楚。咸加爾服,肴升折服。承天之慶,受福無疆。」〔漢〕鄭玄注,〔唐〕賈公彥疏:《儀禮注 疏》卷 3,頁 31 下-32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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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德〕利普斯(Julius E.,1889-1951)著,汪寧生譯:《事物的起源》(The origin of things(A culture history of man))(蘭州:敦煌文藝出版社,1982 年),頁 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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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得以維護的原因。在神話的表述中,食物不僅是滿足人類生命的必需品,它還 成為宇宙世界的一種能量活動,成為生命的象徵。23藉由此處的祭祀活動,人與 食物與自然於是乎成為一流動循環,冠者也由此產生了新的生命能量。

最後,這象徵著受到祖先神靈的認同,融入家族秩序。在加冠的時候,冠者 位於主人之位,然此處,冠者卻需「醮於客位」表現恭敬的態度。可見加冠後的 冠者,已經成為社會組織下的一員,此時的冠者,必須以客的身分,尋求祖先的 認同,使之加入宗族網絡當中。因此在象徵著祖先開闢之地的宗廟中,冠者透過 以酒和肉作為媒介祭祀。〔德〕利普斯(Julius E.,1889-1951)曾經提到:

在最古老的文化中,祖先是附托於重要食物上的神聖力量。祖先崇拜為許 多發達文化所繼承,一部分原因即在於此。農業社會的「豐收之神」,被

在最古老的文化中,祖先是附托於重要食物上的神聖力量。祖先崇拜為許 多發達文化所繼承,一部分原因即在於此。農業社會的「豐收之神」,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