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霜霜

訪談時間因研究者暑修的關係延宕了三個月，再次見到霜霜，她的臨時僱員 一職已被解聘，在家待業，並把兒子暫時帶來台東同住。霜霜身材瘦了些，但臉 色紅潤，和兒子互動起來，快樂又幸福的樣子。霜霜拿起一本又一本厚重的相簿 和我分享，兒子在一旁吵著也想看，霜霜用親切溫柔、耐心的語調一邊和兒子對 話，一邊回答我看照片時發出的疑問，一副「有子萬事足」的滿足表情。

霜霜認為做媽媽是無法預測會發生什麼事情，但路是人走出來的，遇到了就 會去想該如何解決。目前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早日把兒子接來台東同住，還是以 兒子的學習為出發點考量，希望讓孩子接受比較好的教育。

霜霜和先生目前並沒有生第二胎的打算，她認為若有了第二胎，升格做兩個 孩子的媽媽，應該會和新手媽媽不一樣了，她說：「講句難聽的，第一胎照書養，

第二胎當猪養，所以第二胎應該會比較上手。」（訪B-2-18-7~8）但是最重要的

是經濟要穩定，金錢對霜霜而言，還是最重要的註腳。

生第二個的話我就有經驗了啦，我甚至去學什麼陰陽水、收驚的東西，我都知道了。

我覺得說錢最重要。（訪 B-2-19-37~38）

第六章 珊珊：做媽媽有無限的可能

珊珊是職業婦女，大學畢業，在台北某金控公司服務，結婚後即與婆婆住在 一起，坐月子時大嫂嫁進家裡，加上二姑，一家七口住在一起，是都會區中少見 的大家庭型態。

第一次和珊珊見面，是趁著上台北辦事而會面的。那天有事擔擱，珊珊很有 耐心地等候我，期間還打電話告訴我路怎麼走。我們約在咖啡店用晚餐，珊珊剛 下班，穿著一身剪裁合宜的制服，親切和譪地笑著，說起話來輕聲細語，是個溫 柔嫻雅的新手媽媽。珊珊很細心，對於我半結構式的提問，都會很仔細地聆聽，

並細細思考自己的想法、娓娓道來，也常會詢問我是否回答到我的問題了，我都 請她不要顧慮那麼多，想說什麼就說，讓她有更多的空間去發揮、去敘說自己的 想法與經歷。珊珊形容自己的個性是「刻苦耐勞、優柔寡斷」，從訪談內容中可 見端倪，她是一個很好的受訪者與傾聽者，讓我對後續的訪談具足信心。

珊珊由於一直有使用網路的習慣，便利用上班空閒之際把每天的生活點滴記 錄在網站上，也因此研究者多了一個了解珊珊的管道，珊珊家中何時發生了什麼 事、女兒的成長記錄，在珊珊的個人網站上都可以看的到。

第一節 懷孕生產面臨各方面許多的適應與變化

一、大家庭中束縛和枷鎖多，夫妻生活需不斷適應

第一次見面，珊珊從她和先生如何認識講起，她對婚姻的看法是相當宿命論 的，珊珊覺得在剛好的機緣中遇到學生時代是同學的先生，自己覺得年紀也到 了，想結婚、生小孩子了，於是兩人步入紅毯的那一端，從她的話語中感覺好像 對自己的婚姻不是很滿意，其中是有原因的。

我感覺我自己是一個很沒有主見、很優柔寡斷的人，……我們同事說我好像是為了一 個小孩，為了想要有一個小孩而結婚，只是又少一個精子而已。……我就是這樣子，

覺得那好像就是命，就是好像自然而然就走到這樣子，那時間對了，那你剛好目前又 跟這一個人交往，我就嫁給他了。雖然沒有挑到很大顆的石頭，不過……還算及格啦。

（訪 C-2-1-15~23）

珊珊認為她並不是在愛情中感到很幸福而想結婚的，會嫁給先生就是時間到 了，她甚至覺得有可能只是為結婚而結婚、為了生小孩而結婚。會有這樣的感覺，

或許和珊珊夫婦倆人溝通不良、常吵架有關吧，一句「吵架算是最大的溝通」讓 我感覺在她的婚姻生活中彷彿有什麼事情讓她覺得很無奈。

我們兩個喔，其實是半斤八兩，可能我自己也不是很會溝通吧。……沒什麼在溝通，

對，幾乎沒有吧。吵架……吵架算是最大的溝通。（訪 C-1-11-3~13）

婚後三個多月珊珊就懷孕了，知道懷孕的那一刻，珊珊高興的不得了，因為 她的生理期不是很穩定，所以她原本一直懷疑自己會不孕，而先生也是「很開心、

到處宣傳」，從她的日記中看到她寫驗出「傳說中的二條線」時心情是相當雀躍 的。

晚上到店裡幫忙時，一開冰箱就開始作嘔，請的伙伴阿姨就問我說：「你是不是懷孕 了」，心想不太可能吧！……不管了還有一根驗孕棒，就驗驗看唄……一驗……沒想到 馬上就出現傳說中的二條線！……好開心！（日記 C-930502）

身處在大家庭中的珊珊，凡事小心翼翼，剛嫁過去時她連回娘家都不敢，即 使回去了也不敢在娘家過夜（娘家在台北三重，和汐止夫家相距不遠），怕家人 說閒話。珊珊認為嫁進一個家庭裡就應該去適應它、遵守夫家的規定、尊敬公婆，

她凡事以家庭為第一考量，她自認個性懦弱，所以擔心只要回娘家公公臉色就會 很難看，因此自己的外公生病了珊珊也不敢說出來想回去探病，忍氣吞聲到這種 程度令人驚訝，珊珊給我的感覺是要在大家庭中生活相當不易，身為媳婦，因為 是家庭的新成員，「輩份」最卑微，凡事都得聽大家的意見，我想這和她優柔寡 斷的個性有很大的關聯。

我阿公生病啊想去看他。對啊，不然以前我都不敢講，我想去看我都不敢講。我 都 不 敢 講 ， 我 都 要 忍 耐 。 我 都 沒 辦 法 去 看 。 甚 至 三 四 個 月 都 不 能 去 。（ 訪

C-1-10-19~22）

雖然生活在大家庭中有相當多的束縛和枷鎖，但珊珊個性很溫順，她不會怨 天尤人，心中有不滿，但都儘量把苦往自己肚裡吞，樂天知足的她說：

婚姻生活喔，就只能去適應啦，我覺得不會不滿意，我相信應該是……比很多人 好啦，那要再比，比上當然不足，比下覺得有餘，那就是把現在美中不足的地方，

然後用心去調適去適應啊。（訪 C-2-1-25~28）

但自從珊珊的大嫂嫁進來之後，曾在美國留學的大嫂行事自由，不管夫家規 定，想回娘家就回去、甚至在娘家過夜（娘家也在台北三重），完全不受拘束，

珊珊驚訝原來夫家的規定是可以去挑戰的，大嫂的作風成為她學習、仿效的對 象，雖然她不是馬上就改變很多，但珊珊期許自己慢慢突破，更勇於做自己的主 人。

我看到我大嫂這麼勇敢，所以我覺得我要學，因為沒什麼，我不希望再錯過太多 的事情了。那當然我可能進步百分之十，我還有一百、九十還可以慢慢的、循序 漸進地去做。我以前什麼都不敢。（訪 C-1-5-7~9）

二、懷孕、生產、坐月子心理鬱悶居多

（一）害喜嚴重，「吐到眼珠子要掉下來了」

知道懷孕以後，珊珊相當開心，但從她的日記中可以看出，這時候也夾 雜著謹慎、不安的情緒。一次全家人出外聚餐，上廁所時發現有不明原因的 出血，把她嚇壞了，走出廁所眼淚就一直流下來，家人也一片慌亂、緊張，

幸好去診所檢查後一切沒問題。珊珊回憶當時的心情是「我快要傷心死了，

我告訴我自己如果小孩沒了,我也不想活了，只要一出血我的腦筋就一片空 白 ，…… 一 直 到 醫 生 跟 我 保 証 這 小 孩 一 定 保 得 住 ， 我 才 放 心 了 」 （ 訪 C-4-1-18~22）。對於準媽媽而言，第一次懷孕會發生什麼樣的突發狀況都是個 未知數，因此心中焦慮、害怕的心情是可以體會的，只希望盡一切努力保住

胎兒。

有了這次出血的經驗，爾後珊珊走路特別小心翼翼，像隻企鵝般慢慢扭 動著走路，自己都忍不住覺得好笑。

因為出血，這幾天走路都很輕很小心，儘量不讓肚子出到力。所以肚子還沒大，

走路就像企鵝，所以屁屁就一直扭來扭去，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笑翻了，想想真好 笑。（日記 C-930519）

懷孕害喜是很多準媽媽都有的症狀，珊珊懷孕初期吐的相當厲害，整天都 在吐，她在日記中說自己「吐到眼珠子要掉下來了」，真是一句相當傳神的形容 詞。孕吐的痛苦一直持續到懷孕中期才稍微減緩些，珊珊回想這樣的痛苦，那時 心中只想著「希望快點生一生，快點解脫，快點結束苦難」（訪C-4-2-4~6）。

整天都想吐，也在吐，看到我的人都說，他們沒看到有人懷孕如此痛苦的呢！……我 真的無法形容那種不舒服，想吐，頭暈，坐公車好不容易下車了，可以吐了，就邊走 邊吐，越想自己越可憐，所以就忍不住哭了出來，一直在哭，回到家還被我大伯及婆 婆看到，唉~真丟臉耶！一回到房間，就吐到不行，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還一直在 吐。（日記 C-930607）

（二）重男輕女，到最後一刻才死心

珊珊因為家裡是開餐飲店的，生意很好相當忙碌，小時候她被寄養在南部爺 爺奶奶家，直到要念國小時才搬回來和父母同住，因此她覺得和母親比較沒感 情，疏離的程度令人驚訝，珊珊記得每次要繳學費時她都不敢向媽媽拿錢。

珊珊的母親相當重男輕女、從小特別疼弟弟，對於兒子、女兒有很大的差別 特遇，這樣的觀念深深影響到她，打從懷孕開始，她就想生個男寶寶，再加上有 很多人說她應該是懷男寶寶（傳說若懷男寶寶因荷爾蒙不同的關係，孕婦會變 醜），使得她心裡也一直認為應該是懷男的，直到懷孕五個月產檢時照超音波，

照出胎兒是女的時，珊珊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可能我家裡面環境的關係吧，我會有一點重男輕女，然後再加上大家都是說你可 能是懷男的，因為那時候我鼻子變很大，再加上我一直長痘痘，那大家都說你可

能是生男的。然後我就覺得嗯，我可能是生男的。……結果到最後那開獎的時候，

是女的的時候，……我整個人就哭了。（訪 C-1-11-25~30）

從驗出胎兒是女的開始，珊珊去其他診所重複照超音波，希望是醫生看錯 了，甚至有好心的朋友打電話來，告訴她去廟裡拜拜「換花」，就可以把胎兒的

從驗出胎兒是女的開始，珊珊去其他診所重複照超音波，希望是醫生看錯 了，甚至有好心的朋友打電話來，告訴她去廟裡拜拜「換花」，就可以把胎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