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奏的安排

歷來學者專家探討標題的方向，不外乎標題的來源、語法結構以及修辭方 式。對於標題的聲音美、節奏美卻著墨甚少。以書面文字呈現的標題看起來似乎 沒有聲音，但是對於讀者而言，看到的不僅僅是一個個方塊字，而是音義的結合 體。這是因為人們閱讀標題的過程中，心裡其實是在默讀著，只是沒有仔細觀察 罷了。許多作家對於韻律的安排都有深刻的體會，並且努力追求內容與形式的完 美。老舍說：「我寫文章，不僅要考慮每一個字的意義，還要考慮到每個字的聲 音。不僅寫文章是這樣，寫報告也是這樣。我總希望我的報告可以一字不改地拿 起來唸，大家都能聽得明白。雖然我的報告做的不好，但是念起來很好聽，句子 現成。」（引自李慶榮，2002:171）

除了考慮文字的意義聲音外，名家同樣的也講究文章的聲音節奏。朱光潛

（1981）認為“領悟文字的聲音節奏，是一件極有趣的事，普通人以為這要耳朵 靈敏，因為聲要要用耳朵聽才聲感覺，就我個人的經驗來看，耳朵固然要緊，但 是還不如周身筋肉。我讀音調鏗鏘，節奏流暢的文章，周身筋肉彷彿同樣有節奏 的運動，緊張；緊張或是舒緩，都產生出極愉快的感覺。如果音調節奏上有毛病，

我的周身感覺侷促不安，好像聽廚子刮鍋煙似的。＂

從以上兩位大家的寫作或閱讀經驗來看，節奏對於文章的重要性是淺而易見 的。同樣的道理，標題的節奏安排的越好，標題一目了然，聲音悅耳動聽，便能 夠在人們的心中留下印象。研究者根據目前漢語節奏的研究成果，介紹漢語的節 奏及其類型，以考察記敘文標題中的節奏現象。

4.4.1 漢語的節奏

“節奏＂是人們熟悉的一個名詞。一談到節奏，人們的普遍認知都會想到音 樂中的拍子，表示音樂中出現的有規律的強弱、長短的組合現象。但是節奏的使 用範圍不僅僅侷限在音樂上，也常用來泛指在一定時間內交替出現的有規律現象

（倪寶元，1994）。比如以下這兩句便可作為廣義的節奏含義“小明的工作節奏 很快＂、“他的生活很有節奏＂。

然而本節所討論的是語言的節奏，與上面所講的節奏有些關係，但又有其特 定的含義。目前對“節奏＂作較全面的解釋是張滌華、胡裕樹、張斌、林洋楣

（1988）主編的《漢語語法修辭詞典》：“節奏，一般是指在一定時間內交替出

現的現象。音樂裡講的節奏，是指音的長短關係和強弱關係有規律性的組合，語 言的“節奏＂是語言的異同、輕重緩急、高低變化、停頓間歇在一定時間內互相 配合交替出現關係的組合。它是由音色、音量（音強）、音高、音長四個要素構 成的，其中任何一個要素在一定時間內有規律地交替出現，都會造成節奏。＂從 這個定義來看，我們可以找出兩個形成節奏的要素，一是對立的因素，一是週期 性序列。語音的對立因素形成週期性組合的結果就形成了節奏。語音對立的要 素，如長音和短音、重音和輕音、高音和低音、聲母和韻母等等，這些對漢語節 奏的形成都是非常重要的。若只有一種因素，便無法形成對立，沒有對立因素便 不能形成節奏。但若單只有對立因素而沒有週期性的組合，也同樣不可能形成節 奏（吳浩敏、朱宏達，2001）。簡而言之，不論是對立因素或是週期性組合都是 形成節奏的必要條件。

漢語的節奏是透過音長、音高、音強、音色四個要素構成的。比如說由音長 構成的節奏，主要表現在聲音的長短、快慢和有規律的間歇停頓；由音高構成的 節奏，主要表現在平仄和語調上，也就是運用不同的聲調和語調的高低升降變 化，形成抑揚有致的節奏性。因此漢語節奏的類型便是根據漢語自身的語音特 點，藉由音長、音高、音強及音色的異同對立統一成週期性組合的結果，可分為 音頓律、平仄律、聲韻律、長短律、快慢律、重輕律和抑揚律等七種節奏形式（倪 寶元，1994；吳浩敏、朱宏達，2001）。

（1）音頓律：由相等音節或相等音步語句排列組合，形成語音鏈上的等音長序 列和音空，有規律地交替成週期變化，就產生了音頓律節奏形式。

（2）長短律：由長音列和短音列的對立統一形成週期性組合的節奏形式 （3）平仄律：由平聲與仄聲有規律地相間交替，或上下語段平仄相對出現而形

成的平仄律節奏。

（4）聲韻律：由音素的異同對立統一成週期性組合，就形成了同音素與異音素 有規律交替構成的聲韻律節奏。

（5）快慢律：由音步的徐疾對立、相間交替、回環往覆形成的節奏形式。

（6）重輕律：由重讀音節（重音）和非重讀音節（輕音）相間交替而成的節奏 形式。

（7）抑揚律：語流中，由句調的抑揚平曲調形有規律地對立統一形成週期性組 合，變成了語音鏈上的抑揚律節奏。

4.4.2 記敘文標題中的節奏類型

依據4.4.1 有關漢語節奏的類型的說明，並考慮到記敘文標題的結構，多詞 組、單句，少詞語、複句。研究者挑選漢語節奏類型中的音頓律及平仄律，檢視

記敘文標題的節奏現象。

4.4.2.1 記敘文標題中的音頓律

這是記敘文標題中最基本、最常用的節奏類型，就是採用音步相等的詞組 或句子為題，一個詞組或一個句子就是一個音頓律週期。音步是語言最小的節奏 單位，一般由兩個音節所組成，稱為標準音步，單音節音步成為殘音步，三音節 或以上稱為超音步。由音步週期組成基本節奏單元，可調節音節的時長，即在一 個音步週期中，可以相對延長殘音步的時長，相對縮短超音步的時長，使之緊鎖 在一個音步的時值之中。根據專家學者（周有光，1961；呂叔湘，1963）的研究 發現，雙音節化是現代漢語的主要節奏傾向，另外2+2 的四音節是現代漢語裡的 一種重要的節奏傾向。這邊提到的節奏，便是音頓律。換句話說，兩個音步的四 個音節就是漢語音頓律的主要特徵。中國古代最早的詩集《詩經》以及成語幾乎 都是兩個音步的四音節，便是因為這種四字格中語音成雙成對，念起來節奏勻 稱，十分上口。除此之外，由於受到近體詩格律的影響，五言、七言也成為常見 節奏類型。

從上文我們可以得知，音頓律與字數的多少有一定的配合方式。對標題而 言，字數的多寡是重要的因素。根據認知心理學家的研究，人類閱讀字母、音節、

字詞等單位，短期記憶容量約為7 個信息單位(chunk)，並可在 5～9 個之間波動

（王甦、汪全聖，1992；張春興，1998；鄭昭明，2005）。因此一般標題的字數 多控制在5～9 個字，如果一篇文章的標題超過 9 個字以上，無形中對讀者的閱 讀造成阻礙，要想吸引讀者那是不太可能的。

為了呈現記敘文標題中的音頓律，研究者統計歸納出記敘文標題的字數及 標題結構對照表（見表4-4-1），從表中我們可以清楚看到記敘文標題的字數多集 中在4～6 個字，最長標題不超過各 9 字。這與認知心理學家所做的「記憶廣度」

(memory span)研究趨近，也就是 7 加減 2 個數字。根據表 4-1-1 的結果，研究者 進一步從標題的字數分布，呈現並說明記敘文標題中的音頓律現象。

表4-4-1 三版教科書記敘文標題字數暨結構比率對照表 字數 名詞組(NP) 動詞組(VP) 句子(S) 總計 比率

1 0 1 0 1 0.3%

2 6 9 0 15 6%

3 23 5 3 31 12%

4 34 7 22 63 23%

5 40 12 19 71 26%

6 32 7 7 46 17%

7 22 3 3 28 10%

8 10 0 2 12 5%

9 2 0 0 2 0.7%

小計 169 44 56 269 100.0%

（1）一字詞：在三版教科書的記敘文中，一字詞標題只有〈看〉（K_B10_L7）。

（2）二字組：

在三版教科書的記敘文中，二字組標題出現15 個，名詞組（NP）有 6 個，

動詞組（VP）有 9 個。由於二字組中的名詞組（如〈星空〉、〈跑道〉）或動 詞組（如〈看戲〉、〈回家〉），都是雙音節形成一個音步，符合現代漢語的 基本節奏單位，因此沒有明顯的音頓律現象。

（3）三字組：

在三版教科書的記敘文中，三字組標題出現31 個，名詞組（NP）有 23 個，

動詞組（VP）有 5 個，句子（S）有 3 個。根據標題的詞組結構，可分為以 下兩種節奏類型：

a.二一式：這類型以名詞組居多，例如〈愛心／傘〉、〈千人／糕〉。少數名詞 組則為1+2，如在名詞前加入“小＂（表示親近的意思），例如〈小／星星〉、

〈小／鞋子〉，或是使用連詞的名詞組，如〈馬／和驢〉、〈鳥／與人〉。 b.一二式：這類型以動詞組居多。多由單音節動詞和雙音節名詞搭配。例如〈迎

／媽祖〉、〈曬／棉被〉。

（4）四字組：

在三版教科書的記敘文中，四字組標題出現63 組，名詞組（NP）有 34 個，

動詞組（VP）有 7 個，句子（S）有 22 個。

在前面我們提到，由於四字格在現代漢語是主要的節奏類型之一，音步兩 兩相對，節奏勻稱易上口，因此不論是名詞組或是動詞組，節奏多以 2+2 進行，如〈喜樂阿媽〉、〈破繭而出〉。即使節奏不是 2+2 的組合，也會 在一定的條件限制下（大部分是成語），由四字格的固定模式而調整，例如，

例如〈菊島／之旅〉。

（5）五字組：

在三版教科書的記敘文中，五字組標題出現71 個，名詞組（NP）有 40 個，

動詞組（VP）有 12 個，句子（S）有 19 個。

a.三二式：這類型大都由前方的定語加上結構助詞“的＂ 所形成的名詞組，

或是狀中結構的動詞組構成。例如〈金色的／海洋〉、〈爸爸的／老師〉、〈與 櫻花／有約〉、〈在空中／飛行〉。

b.二三式：這類型以並列結構的名詞組，或是述補結構中帶有趨向補語的居 多。例如，〈巨人／與小孩〉、〈書生／與富商〉、〈愛上／圖書館〉、〈一起／

來修橋〉。

c.一四式：這類型在三版記敘文標題的比率不高。分別是〈再／美麗一次〉、

〈演／一棵大樹〉。

（6）六字組：

在三版教科書的記敘文中，六字組標題出現46 個，名詞組（NP）有 32 個，

動詞組（VP）有 7 個，句子（S）有 7 個。

a.三三式：這類型大都由前方的定語加上結構助詞“的＂ 所形成的名詞組。

例如〈放牛的／發明家〉、〈勇敢的／小巨人〉、〈美麗的／溫哥華〉。動詞組 標題則以連謂結構出現最多。例如〈聽媽媽／說故事〉、〈幫小狗／找新家〉。

例如〈放牛的／發明家〉、〈勇敢的／小巨人〉、〈美麗的／溫哥華〉。動詞組 標題則以連謂結構出現最多。例如〈聽媽媽／說故事〉、〈幫小狗／找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