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語的選擇

詞語是語言的建築材料，由詞語組織成句子，由句子結構成篇章；生動的語 句，令人愛不釋手的佳作，是跟語言的建築材料分不開的。古今中外的思想家，

文學家無不為此嘔心力血、孜孜以求，比如呂不韋的一字千金，賈島的推敲，杜 甫的煉字等等（王勤，1995；李慶榮，2002）。

前人常言：“題好文一半＂。意思是說，只要有一個好的標題，那麼文章已 經成功一半了，由此可見標題的重要性。然而要在有限的字數內，追求標題最大 的效果，標題的各個層面都需要仔細思考、斟酌。當中詞語的選擇是非常重要的 一環，選擇什麼樣的詞語直接關係到修辭的效果。專家學者（金元浦，1999；王 德春、陳晨，2001；陳汝東，2004）認為詞語的修辭手段有兩種，一種是詞語的 詞彙意義，包含詞語直接所表達的理性意義，以及其他各種的補充意義（附加意 義），表達出說話人的主觀評價、感情色彩等等。比如說“媽媽＂、“媽咪＂、

“家慈＂都有表示“年長的已婚婦女─母親＂的功能。但是在使用的語境及附加 功能都有所不同，“母親＂、“家慈＂多使用於書面語上，用法上比較正式，“媽 媽＂、“媽咪＂則使用於口語，用法上比較親暱。一種是詞語的修辭意義，透過 詞語的轉義，或是同樣語言單位的比喻用法，擴大了詞語的意義範圍，使詞語的 意義豐滿、形象或生動。比如“鯨吞＂、“母親像月亮一樣，照耀我家門窗＂。

“鯨吞＂一詞的主要語在後項詞素“吞＂，搭配前項詞素“鯨＂將吞的模樣生動 化了，變成“像鯨魚般的吞食＂。“母親像月亮一樣，照耀我家門窗＂，透過比 喻的手法，將母親比喻成月亮，溫和的月光帶給人無限的溫暖。

認為早先修辭研究只著重在詞語的錘鍊、句式的選擇或是修辭手法的應用，但這些都離不開特定 的具體環境及篇章，因此提出篇章應納入在修辭研究範圍內。王德春、陳晨（2001）《現代修辭 學》對修辭手法的分類整理更加全面，同時也把篇章納入修辭方法中。不同的是王寧將標題列入 篇章修辭討論。因此研究者採用王德春對修辭手法的定義，並加入王寧對謀篇部分的架構，以進 行探討。

從上簡要的說明及例子，我們可以看出詞語的多樣性，更了解詞語的挑選需 要全面性的考慮。幾位學者提出了一些思考角度與操作步驟，例如倪寶元（1994）

認為選詞應該注意因文制宜（文體）、因人制宜（語體）以及因地制宜（地區場 所）。王德春、陳晨（2001）匯總漢語的修辭手段與修辭色彩，認為可從“同義 詞列＂、“詞語的語體分化＂、“感情色彩＂、“聯想色彩＂、“詞語的搭配＂

等方向著手。陳汝東（2004）認為詞語除了表達理性意義的修辭功能外，也應重 視詞語的附加修辭功能。認為由語音及文字組合起來的詞語帶給人們各種經驗、

體驗或感受。其包括有語體、風格、角色、態度、形象、行業、時代、地域、語 域、文化等十個方面。

研究者從中挑選幾個基本且重要的角度說明，並依此檢視記敘文標題中詞 語選擇的方式與特色。以下研究者就詞的語體、詞的色彩、詞的文化以及詞語的 搭配等角度進行探究。

4.2.1 詞的語體

人們在使用語言組成話語時，會根據不同的言語環境和交際目的選擇適合的 語言單位。在不同言語環境和交際目的的情況下，所使用的語言單位會有不同的 修辭功能，它們形成修辭分化而具有語體色彩（王德春、陳晨，2001）。從本論 文的研究範圍“教科書的記敘文＂來看，其中至少包含兩種屬性。首先教科書是 編寫給國小學生學習語文的，詞語的選擇必需淺顯易懂；其次教科書中的記敘 文，多由兒童讀物改寫改編而成，文學性質濃厚。進而推之，記敘文標題中的詞 語也必須考量“兒童＂及“文學＂兩個因素。然而提到“文學＂，很多人會認為

“華麗的詞藻寫成的文章＂才是文學的刻板印象。其實不然，知名兒童文學作家 林良（1976）曾在《淺語的藝術》中提到“文學是不避淺語的。兒童跟成人使用 的是同一種語言，就是指使用國語來說的。不過兒童對國語的使用，與成人有程 度上的差異。兒童所使用的，是國語裡跟兒童生活有關的部份，用成人的眼光來 看，也就是國語裡比較淺易的部份。＂林良進一步提到“運用兒童所熟悉的真實 語言來寫＂也是文學的一種。透過這樣的認識，我們認為教科書記敘文的標題也 應能符合這樣的要求。

在現代漢語中，依照語體²的分化大抵可分為口語及書面語。書面語³的特色

2 多數學者都認為根據語體分化可詞語將為書面語及口語兩大類。王德春、陳晨（2001）將書面 語稱作“書卷語體＂，口語稱作“談話詞語＂，另外又把不帶語體色彩的詞語（均可在前兩項的 語境出現的），稱作“通用詞語＂。

3王勤（1995）提出書面語的四項特點：（1）多用長句的限制性和描寫性的修飾語和多個並列成 分（2）關聯詞語多。（3）少用語氣詞。（4）沿用了一些古代漢語的句式，增強了語句的簡煉性 和表現力。

多為單音節詞、語義較不透明，口語⁴的特色多為雙音節詞，語義透明較高，常 與動向詞（來、去）及動貌詞（了、著、過）搭配。口語和書面語的使用環境通 常會依語境（如對象、場合）而有所調整。然而當口語和書面語在語言環境中交 流範圍越廣，互相影響的程度越深。好比流傳已久的成語，一些使用頻率高的成 語常見於人們的口語交談中，如“美中不足＂、“不可思議＂。以下研究者從口 語及書面語的角度，檢視三版記敘文標題的語體現象。

研究者觀察記敘文的標題中的語體現象，發現以下幾項特點：

（1）口語詞彙多，“了＂在第一階段（1-3 年級）出現的頻率較高

從下表 4-2-1 可以看出，在低年級的國語教科書的記敘文中，標題帶有口語 特徵的語氣助詞“了＂出現頻率非常高。而且標題中的詞語也是學生在日常生活 中容易接觸到，並且常聽到、看到的。

表4-2-1 第一階段含「了」記敘文標題一覽表 冊別 課別 課 文 標 題 K_B2 L3 門牙掉了

K_B6 L7 小麻雀回來了 N_B1 L1 花開了

N_B2 L11 彩虹不見了 N_B3 L10 燈亮了

N_B5 L5 小羊家失火了 N_B6 L2 天燈飛起來了 H_B3 L3 我長大了 H_B4 L2 垃圾有家了 H_B5 L1 媽，我回來了 H_B6 L10 爸爸戒菸了

除了上述提到的語氣助詞“了＂以外，口語連詞“和＂在第一階段出現的頻 率也很高（詳見表3-2-12）。

（2）書面語詞彙多出現在第二階段（4-6 年級）

隨著國小學童生活經驗的累積，學到的詞彙越來越多，再加上第二階段的記 敘文多改編自兒童讀物，因此文學性質濃厚的書面語出現的次數逐漸增加。同時

4王勤（1995）提出口語的四項特點：（1）短句多。少用長修飾語和多個並列成分，結構比較簡 單，明快、乾脆、俐落。（2）靈活。句子之間多用意合法連接，少用關聯詞語。（3）多用語氣詞。

（4）省略句多，語序靈活多變。

由於記敘文標題的結構比較複雜，修飾語的成分往往有疊加的現象。以下研究者 依記敘文標題中的結構，列出幾組有明顯書面語特色的標題：

a.名詞組（NP）

在這個類型中，最容易看出書面語意味的名詞組標題，大多是以四字 組的標題，例如〈沉思三帖〉（K_B11_L10）、〈智者雋語〉（N_B11_L11），

還有含結構助詞“之⁵＂及連詞“與＂（見表 3-2-13）的標題書面語意味 也十分明顯。例如〈菊島之旅〉（N_B6_L11）、〈草蝦養殖之父〉（N_B8_L13）。 b.動詞組（VP）

在這個類型中，書面語意味濃厚的標題，動詞多為單音節動詞，例如

〈迎媽祖〉（K_B8_L7）、〈智救養馬人〉（K_B9_L3），或是標題結構是狀 中結構的標題，例如〈為生命謳歌〉（N_B12_L4）、〈與壓花邂逅〉

（H_B12_L7）

c.句子（S）

在這個類型中，書面語意味較為濃厚的句子型標題仍然是以四字格的 標題為主，當中又以引用成語的居多。例如〈築夢踏實〉（N_B11_L9）、〈理 直氣和〉（N_B11_L14）。除此之外，還有些標題是因為詞語本身就偏向書 面語，例如〈太魯閣寄情〉（N_B5_L2）、〈菊島巡禮〉（K_B11_L8）。

4.2.2 詞的文化

語言是文化的沉澱，詞語是文化的載體（蔡基剛，2004）。不同地區或國家 的文化，詞彙所指涉、象徵的意義也隨著不同。拿顏色詞的文化來說，東方人結 婚總是穿紅帶綠的，而辦喪事則是披麻帶孝，是白色的，白色象徵恐怖。而西方 人則恰好相反，結婚新娘穿的婚紗是白色的，象徵純潔，辦喪事是黑色的。東西 方對於動物，也有不同的解讀。例如“龍＂在東方，代表雄偉、君王的意思，所 以父母都會希望“望子成龍＂，不過對西方來說，龍代表凶狠、殘暴或貪婪，給 人類帶來災害的動物，因此西方常會有“勇者鬥惡龍＂或是“屠龍勇士＂的故 事。

即使在同文（漢字）的大陸及台灣，有些相同詞語也有不同的解讀方式。比 如“同志＂、“西施＂。“同志＂的本意是指“志同道合的人＂。在大陸，由於 歷史與政治的因素，最早使用在中國共產黨軍人之間，之後演化成一般的大眾稱 呼。但在台灣，同志等同於“同性戀＂。因此如果在台灣街頭逢人就說“同志 好＂，可能會得到旁人異樣的眼光。“西施＂本意是指“春秋時代吳王夫差所愛 的女子之名＂，演化至今則有表示面容姣好的女性。但自從台灣檳榔攤業者以

5 有關記敘文含“之＂的標題的討論，詳見第三章標題的語法 3.2 中名詞組標題中的“N 之 N＂

“檳榔西施⁶＂稱呼賣檳榔的女性服務員後，本屬褒義的意涵逐漸變成貶義，形 容衣著清涼的辣妹。從上述詞語的現象反映出詞語的文化功能，同時也看出其使 用的文化語境。

在三版記敘文的標題中，翰林版〈永遠的譚爸爸〉（B8_L3）中的永遠，便 是沒有考慮到文化的意涵。“永遠＂在《現代漢語詞典》（商務，2005：1641）

有時間長久的意思，沒有終止的意思。詞典中的例句是先烈們的革命精神“永 遠＂值得我們學習。從這個例句推論，人物已經不存在於現實生活中，也就是

有時間長久的意思，沒有終止的意思。詞典中的例句是先烈們的革命精神“永 遠＂值得我們學習。從這個例句推論，人物已經不存在於現實生活中，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