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合討論

現在我們將對學習者的記敘文語體檢核提出綜合討論，包含學習者記敘文 語體的整體表現，以及語料形式對篇章發展的影響。

一、學習者記敘文語體的整體表現

首先，由表二十三統計結果看來，高分群及低分群學習者的語體表現差異 並不大，且多數檢核項目皆相當趨近於母語者記敘文之語體表現。本文認為此 檢核結果主要原因之一是語料來源之故。本研究之學習者語料源自 HSK 動態作 文語料庫，其語料皆來自參加 HSK 高等漢語水平考試學習者的作文，其漢語水 平悉在中等之上，是故本文依據學習者之作文得分，將所採用篇章分作高分群 及低分群卻仍未見語體表現有顯著差異。

除了低分群學習者在段落數發展不完整之外，整體學習者與母語者的語體 表現差距還展現於「前景結構突出－記敘文進展部分是否以完成體『了』居 多？」以及「空間指示偏好－記敘文篇章中的空間指示詞是否較傾向『這』，而 非『那』？」。總結來說，此語體表現落差成因大致有二：其一，學習者對於記 敘文之語體特性仍不完全熟悉，不甚了解此語體鮮明的主觀性及動態性特點。

有鑑於此，本文將於下小節提出相關教學建議，以期能改善此現象。其二，語 料形式影響學習者篇章屬性發展。本文採用的作文語料皆為命題作文，學習者 依據自身對於題目的理解撰寫一篇作文，又每個人對題目可能有不同的詮釋，

因而產生不同的語體面貌。關於此現象，我們將在本節第二點更全面的討論。

另外，我們也發現學習者較能在與其者切身相關的題目發揮得當，此點可 由其寫作分數分布看出端倪。在筆者觀察的五個命題作文當中，「我學習漢語是 為了……」一批作文的得分是當中最高的，低分群的平均分數為 60，較其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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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作文低分群者高；高分群最高達 95 分，係所有語料作文之冠。

二、 作文命題對於篇章發展的影響

本研究中，學習者語料的作文命題涵蓋：「我的一個假期」、「學習漢語的苦 與樂」、「對我影響最大的一個人」、「我最喜歡的一本書」、「我學習漢語是為 了……」、「記我的父親」等六個命題，而這些作文命題可大致分為以下三種類 型：

(1) 記事：我的一個假期

(2) 記人、物：我最喜歡的一本書、對我影響最大的一個人、記我的父親 (3) 對事件的看法或經驗：學習漢語的苦與樂、我學習漢語是為了……

在這三種類型的題目當中，記事類的篇章動態性最強，反映在語言特徵 上，篇章進展部分的動作動詞的比例會多於狀態動詞，時貌以完成貌為主體。

而記人記物一類，相對動態性較弱。此類篇章因為有較多靜態描述，因此可能 使用較多狀態動詞，或是狀態動詞與動作動詞使用比例相近。時貌較傾向持續 貌，有些篇章甚至未使用時貌表達。最後一種題目類型，亦屬於動態性較弱 者，學生或描寫自身經驗，或以列點或正反立論陳述意見或原因。在前者情況 下，一般典型的記敘文特徵都能有所展現，不過後者寫法可能偏離記敘文範 疇，傾向說明論說語體。反映在結構上，就是以「評述」為主。以下我們將更 個別探究各類命題之下的篇章表現：

(1) 記事

首先，在篇章動態性最強的語料當中，我們可以觀察到低分群與高分群語 料的兩個共通點。其一，時貌皆以完成貌「了」為主，有些篇章則有過度使用 的現象，不過此現象與語體範疇不甚相關，因此暫不討論。其二，動詞以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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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詞使用為主。結合以上兩點，「我的一個假期」在本文檢視的學習者語料中，

係前景結構最為突出者。接著，分別來看低分群及高分群組表現。低分群組最 主要的缺漏在於文章篇幅過短，敘事仍有許多擴展空間，此現象可能與考試作 答時間有限相關。除此之外，低分群者在篇章架構表現可謂完備。而高分群者 大致皆達到所有語體檢核表的標準，是全數語料中語體表現完整得當者之一，

如(18)所示。

(18)

那年的夏天，我大概才七、八歲。有一天早上起來，我迷迷糊糊地去 洗手間。除了我以外還沒有醒來，我靜靜地打開門，伸手拿水杯。真 沒有想到，杯子裡有假牙！上下一套牙齒泡在杯子裡，以前從來沒見 過這樣的東西，我嚇壞了，大聲地喊，然後哭了。後來姥姥告訴我這 是老爺的假牙每天晚上他泡在杯上放在洗手間。老爺知道了看看我的 樣子。就哈哈地大笑，我也忍不住笑了。

(S-026(90))我的一個假期

以上我們看到一篇足以作為範文的進展表現，這篇來自高分群學習者的作 文總共五段，在我們在此僅節錄其中一段進展結構。文章第一段包含點題及背 景介紹，描述作者每年暑假都會到老爺家度假，第四段是作者描述一次半夜去 洗手間的生動故事，也是文中主要的進展結構。此段落中的動詞及時貌標記都 以粗體顯示，而在動詞使用中，我們可以看到學習者大量使用動作動詞，遠高 於狀態動詞次數。動作類動詞共計出現十五次，狀態類動詞則為七次。前者動 詞以動作及物動詞、動作不及物動詞以及動作句賓動詞最常使用。文中動作及 物動詞例如「打開」、「拿」、「泡」、「放」；動作不及物動詞例如「起來」、

「哭」、「哈哈大笑」；動作句賓動詞則如「想到」、「喊」、「告訴」等。再者，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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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使用了四次完成時貌標記「了」，帶動事件的推展，是相當嫻熟的進展表現。

(2) 記人、物

在本文採用的「我最喜歡的一本書」的語料可以觀察到，無論是高分群或 是低分群學習者，皆傾向以「評述結構」為主體，而非一般記敘文的關鍵結構

－進展部分。高分群學習者篇章雖然普遍具備進展結構，然而由其動詞類型及 時貌使用表現可看出，進展段落的前景結構並不突出。大多將篇章重點置於描 述該書情節介紹，甚少提及自身與該書的連結。也因此有些篇章的人稱使用以 第三人稱為主體，有別於以第一人稱為主體的典型記敘文特點。

同屬記人記物類的「對我影響最大的一個人」與「記我的父親」一批作文 語料，表現則與前者略為不同。從動詞使用以及時貌使用來觀察，此批語料的 動態性較前者稍強。因此也少有篇章缺乏進展結構的情況，不過低分群學習者 的進展結構大多不盡完整，整體篇章內容不夠充分。而少數高分群學習者篇章 因進展結構中缺乏具體事件，以致其狀態動詞使用比例高過動作動詞，或是兩 者比例相近，如(19)所示。

(19)

我們見面以前，那是我彷徨的時期。因為當時我覺得大學生活沒什麼 意義，學習上的壓力也很大，我就感到孤獨、空虛。

那樣的時候，他的出現給我巨大的變化。他不但給我學習上的幫助，

而且給我精神上的安慰。作為一位知心的朋友，作為一位真誠的同 學，也作為一位熱情的戀人，他給我付出了太多的幫助。

(S-008(90))對我影響最大的一個人

(19) 全文共五段，本文在此節選其中兩個進展段落，並將其中的動詞與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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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以粗體標示。其進展結構雖不乏動作動詞與完成時貌，然而動作動詞比例低 於狀態動詞。兩個段落共出現了 24 個動詞，其中動作類動詞有五個，佔整全動 詞比例 20%；狀態類動詞則有 13 個，佔整體 54%。動作類動詞舉凡動作及物 動詞「學習」、「付出」及動作不及物動詞「見面」。狀態類動詞主要以狀態不及 物動詞為主，例如「徬徨」、「孤獨」、「空虛」、「巨大」等。此外，(19)也出現 記敘文中鮮少使用的分類動詞(VG)，見例中「作為」一詞。根據本文對於記敘 文面向分析研究之第四項－邏輯式論述，分類動詞並非記敘文的顯著語言特 徵。本文認為(19)雖然陳明作者情人為其影響深遠的人，卻未舉出實際事件說 明男友對她的具體影響，使得進展結構缺乏事件細節，因而削減其動態性。

不過，就此類項的命題記敘文來看，學習者對於「對我影響最大的一個 人」與「記我的父親」的語體表現仍較「我最喜歡的一本書」為佳。兩者雖皆 由敘述者「我」出發，然而前者題目較容易與自身經驗、故事連結，使得整體 語言特徵表現較具主觀色彩，也較能展現記敘文語體的典型特色。而後者雖也 與「我」有所關聯，然而執筆作者容易將焦點放在該書的情節介紹，對於自身 與該書的連結則少有著墨，因此整體顯得相對客觀抽離。

(3) 對事件的看法或經驗

在第三類型的題目中，我們首先檢視學習者於「學習漢語的苦與樂」的語 體表現。在此命題作文語料中，我們將特別關注篇章的段落轉換表現，並且觀 察為文作者是否著重個人經驗書寫。

語料中低分群學習者的篇章段落數普遍偏低，而且也有一個段落包含多個 主題的現象，由是其段落轉換表現不佳。再者，低分群篇章雖皆具備進展部 分，然該結構通常不盡完整。而在高分群的篇章中，我們發現幾個有趣的現象 值得討論。第一，此命題作文的高分群語料在段落數的表現不同於其他命題語 料。一般而言，高分群學習者較能掌握典型記敘文的段落發展，因此段落數的 鋪排也較趨近於母語者(5~7 段)。然而，此命題中卻不乏有段落數過多或過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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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料，例如(20)。

(20)

作為一個中國人，學好漢語是我的願望。學好漢語也就非得下一番苦 功不可。我雖青少年時曾上過中文學校，也曾回祖國讀了幾年書，但 自回到泰國後的三十多年，商場奔波，結婚養子等都很少有機會接觸

作為一個中國人，學好漢語是我的願望。學好漢語也就非得下一番苦 功不可。我雖青少年時曾上過中文學校，也曾回祖國讀了幾年書，但 自回到泰國後的三十多年，商場奔波，結婚養子等都很少有機會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