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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中三年的求學生涯中,我認識了幾位朋友,我們一起經歷了飛揚的青春,

走過人生的悲歡離合,分享生命的喜怒哀樂,直至今日,縱使大家各分居於台灣 各地,一年相聚的機會寥寥無幾,在我們之間仍保有著敞開心分享生命點滴的熱 情。對於在人際交友方面較為被動害羞的我,能夠擁有這麼一份真摯的情誼,除 了感到十分幸福以外,這些生命中重要的夥伴,也在無形之間影響了我,相處的 點滴都是灌溉生命滋長的養分。

★ 德

德是我生命中第一位也是最重要的異性好友,和他相處時完全沒有性別的隔 閡與彆扭。與德的相識是在高中一年級接近暑假時,同班同學敏是話劇社成員之 ㄧ,而德則是話劇社副社長,因為和敏交情不錯的緣故,因緣際會之下也跟著認 識了德。第一次見到德,就被他爽朗的笑容、幽默的言談所吸引,以往與異性交 談總會緊張彆扭到不行的我,第一次與德交談的經驗卻令我感到萬分自在,甚至 相談甚歡到忘了性別對我的影響。

與德第一次相遇時,他正和敏在準備參加民歌比賽,德擁有天生的好歌喉,

所以在不久後也被合唱團老師相中,成了合唱團的台柱,負責男高音及獨唱的部 份。因為自己也喜歡哼哼唱唱,在擁有共同的興趣之下更拉近了彼此的距離。總 是跟著敏身邊的我,並沒有發現敏對德有了愛慕的情愫,直到德在一次敏不在的 場合中告訴我,我才驚覺原來敏喜歡和德相處在一起,也常常拿東西和他一同分 享,是因為喜歡他!剛從男女分班國中脫離的我,升上高中後又因為選擇了讀社 會組,所以依舊是在女生班就讀,對於男女之間的曖昧之情我總是比別人少了一 根筋,無法領會!

有一次德約我在假日出來見個面商討如何溫和明確的拒絕敏,我家住在北高 雄,德住在南高雄,於是我們便約在中間點大統百貨公司會面。那時我和德認識

並不久,也是第一次單獨只有兩人的會面,坦白說那時的我還是難掩緊張的心情,

但這一切的緊張在見到德的時候就煙消雲散了,我們就像認識好幾輩子的朋友一 樣,有聊不完的話題。喜好美食的我們,有致一同的選擇地下一樓超級市場為逛 街的目標,在聊天中得知我們連生日都是同月同日,德大了我一歲,我不得不相 信這樣的緣分是命運的安排,德在我的生命中,就像是一個哥哥,總能在每個人 生猶豫的十字路口,給我全力的支持和安定感。

德在團體中永遠是一個引人注目的焦點,像太陽一樣,四周有許多人圍繞著 他轉,享受它所散發的熱情與溫暖,他可以在停滿摩托車的十字路口,旁若無人 的大聲高歌,一直以來,我十分欣賞與佩服他無時無刻都能自在的做自己,內心 期待自己有一天也能像他一樣自在。像德如此走到哪都是萬人迷的個性,圍繞在 他身旁的女生不計其數,他卻彷若是愛情絕緣體,鮮少有誹聞纏身,當時我不明 白為什麼,直到我們各奔東西上了大學,他才終於向我坦白:他是一個同志。

在我的生命經驗中,於國中時期閱讀了白先勇的《孽子》時,第一次接觸了 同志,但當時懵懵懂懂,不懂這樣一份隱諱且不太能被當時社會所接受的情感,

是怎樣的令人牽腸與折磨。直到德,一個我生命中很親近的朋友,在充滿擔心害 怕的出櫃告白後,我才漸漸體會原來生命是如此的豐富,擁有任何的可能。每個 人的生命都是一部動人的電影,在自己的人生舞台中擔綱主角之外,有時也在別 人的電影中客串配角,只要用心演出每一幕,盡情享受過程,便是美好。

在德的人生電影中,我扮演一個全然支持的配角,愉悅的。

記得是大學一年級,那時還沒有發明手機,是使用 BBcall 的年代,我和德靠 著公共電話聯繫情感,分享大學生活的點點滴滴,這樣情感的交流稍稍安撫了升 上大學適應新環境的我,就在大一新鮮人生活即將過完的六月,一天晚上,德一 如往常的打電話進宿舍,那時他沒有了平日開朗幽默的言談,整個人變得比平日 嚴肅正經許多,我心裡隱約感覺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只等著他開口告訴我,果 然在沉默了幾秒後,他終於緩慢的開口說:「我要告訴你一件對我來說很重要事,

我喜歡男生,我是一個同性戀。」那時的我愣了幾秒,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說 了聲:「喔!」對德而言是鼓起了有生以來最大的勇氣才出櫃告白,對我而言卻是 自然而然就接受了這個事實。德在表明自己的性向之前,害怕得睡不著覺,他說 他害怕失去我這個朋友,他很珍惜我這個朋友,所以他希望對我坦白一切,我感 受到了德在乎我的那一份情感,我也回應他:「你永遠不會失去我,無論你做什麼 選擇,我都會無條件支持你。」

在得知德是同志後,我並沒有讓自己空白太久,第一時間湧入心頭的感覺就 是:我要如何營造一個安全溫暖的情境,讓德可以在我們共同的好友面前出櫃,

當然前提是完全尊重德的選擇,滿腦子只想著希望讓德得到更多的支持,讓他明 白我們的情感不會因為他的性向選擇而有所改變。因此在大一結束的暑假,我立 即策劃了兩次的聚會,第一次是在台北的巷弄裡,一個充滿異國情調的餐廳,讓 他和娟告白,娟是我高一時的同班同學,高二分組時她選擇了自然組,跟德成了 同班同學,在這場聚會之前,我在言談間已經先透露一些蛛絲馬跡讓娟有心理準 備,也希望德能在告白後再得到一份友情支持的力量,而事情也自然而然依照我 心裡的期待發展著,看見得臉上的笑容與淚水,我比任何人都還要欣喜。那時我 還不明白,這一股奔走的力量,就是愛的力量,愛讓心打開,讓生命與生命之間 流動著豐沛的能量。

第二次告白對於德而言背負著較沉重的壓力,因為對象是同性好友威和小 毛,在我多次的鼓勵下,德終於決定嘗試看看。那時我們已經升上大二,德在基 隆,我在嘉義,威和小毛在台南,我們在一個假日相約在台南威的家中,威住在 十樓,記得那時我們四人正在桌上游泳,提議打麻將是為了舒緩德的緊張,平日 談笑風生的德,已經緊張到臉色發白,少了平時的意氣風發,說話也吞吞吐吐,

在我起了個頭,以眼神鼓舞他後,德便起身來回不停的走動,甚至走到廚房外的 小陽台,開玩笑説好想跳下去,被威和小毛硬拉了回來,我想那時的他心中一定 充滿著難以想像的恐懼,威高聲詢問:「到底是什麼事情這麼嚴重?」德才在幾百

回的深呼吸後小聲的說出實情,而威和小毛只是輕描淡寫說:「我們早就知道了,

還以為是發生什麼嚴重的事。」德之所以會這麼在意,除了是第一次在同性好友 面前出櫃告白,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德對於威有著超乎普通朋友的情感,因此 更擔心威會因為他的出櫃告白而與他疏遠。然而德擔心害怕的所有事情一件都沒 有發生,心中頓時放下了一顆大石頭,也在這群好友支持的力量中,漸漸卸下社 會的框架與包袱,展翅飛翔,自在做自己。

事隔多年,我們在聚會中聊起了這件往事,德告訴我:「謝謝你!你的接納 與支持給我很大的力量。」我的內心對於能夠扮演這樣的角色,感到甘之如飴,

陪德走過出櫃的歲月的同時,我自己的生命也在默默的滋長著,感受生命交盪的 火花,明白分享是令我很喜悅的一件事,這樣的成長經驗,也影響了日後從事教 師工作的我。在教書的十年光景中,面對孩子,我多了一份包容與理解,尤其遇 到性別議題時,我會多花一些時間和孩子討論與分享我的生命經驗,希望孩子能 學習尊重每個生命的選擇,也讓被貼上「娘娘腔」或「男人婆」標籤的孩子,能 得到完全的接納與肯定,了解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個體,無須比較,也沒有對錯,

當一個人能夠學習完全的接納並擁抱自己時,便能懂得尊重欣賞與自己不同的每 一個生命,愛自然流動。

「親愛的德:

謝謝你走入我的生命中,讓我得到如此豐足的人生體驗,有你真好!」

★ 威

威是我生命中第二個重要的異性好友,因為高中二年級開始分組,德、威和 娟因為選擇了第三類組,所以成為了同班同學。威是學校的童軍社社長,也算是 學校的風雲人物,記得第一次認識威是在學校對面的早餐店,他穿著一身淺藍格 子的襯衫,泛白的牛仔褲,從明亮的陽光中走來,帶著滿臉的笑容,個性開朗熱

情,讓人很容易親近。我想不管是德或威,我們也許在前輩子就相識了,所以才 在第一次見面就如此的一見如故,不久,便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在剛升上高三的那一學期,我的身體狀況日漸惡化,痛風不定期發作,原本 是坐台汽客運上學的我,需要過火車站月台走一段路才能搭車上下學,那時威看 我行動如此不便,便主動提議要載我上下學,威的熱心幫忙,溫暖了那時因為發 病痛苦而憤怒的我。我們每天一起上下學,從家裡到學校的那一段路,迎著風聊 著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感覺很舒服自在。那時對於情感還懵懂的我,對於威,有

在剛升上高三的那一學期,我的身體狀況日漸惡化,痛風不定期發作,原本 是坐台汽客運上學的我,需要過火車站月台走一段路才能搭車上下學,那時威看 我行動如此不便,便主動提議要載我上下學,威的熱心幫忙,溫暖了那時因為發 病痛苦而憤怒的我。我們每天一起上下學,從家裡到學校的那一段路,迎著風聊 著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感覺很舒服自在。那時對於情感還懵懂的我,對於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