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臺灣人權促進會對政治犯的救援
第三節 臺灣人返鄉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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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臺灣人返鄉運動
1947 年二二八事件發生後，國民政府透過屠殺、濫捕、清鄉、綏境等不當 的處置方式，剷除不少臺灣島內的異議、知識份子，引起許多臺灣人的憤恨。1950 年代前後，許多異議份子為了逃避政治迫害，紛紛逃亡海外；不少年輕一代的知 識份子決定遠度重洋、留學海外。這些移居海外的異議份子與部分較具臺灣本土 意識的留學生逐漸凝聚成「臺灣獨立建國聯盟」、「世界臺灣同鄉會」、「臺灣人公 共事務協會」等為數不少的海外臺灣人社團，積極從事政治反對運動，並成為支 援國內政治受害者和反對運動的主要力量，也是臺灣國際關係的重要發聲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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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同時，執政當局為鞏固其統治政權，不僅在臺灣大肆鎮壓政治異議人 士；在海外更利用自認「忠貞愛國」的國民黨黨員及情治人員，直接或間接的收 集海外異議份子與臺灣留學生的異議言論及從事反對運動的相關資料，並將資料 交由執政當局的情治機構，如國家安全局、警備總部、國民黨海外工作會等，建 構成一系列的「黑名單」。一旦名列「黑名單」之上，這些海外的臺灣人從此便 須面臨有鄉歸不得的困境，即便能夠回臺卻也可能身繫監獄數年，甚而遭到殺身 之禍的命運。例如在 1981 年 7 月發生的「陳文成事件」，119即被視為和「黑名單」
的問題有關。120
然而，所謂「黑名單」是指被內政部警政署入出境管理局先後依「動員戡亂 時期臺灣地區入境出境管理辦法」、「國家安全法」及其施行細則121不予入境臺灣
118 李憲榮著，〈世臺會與海外臺灣人「返鄉運動」〉，收錄於張炎憲、曾秋美、陳朝海編著《自決 與認同－1950~1990 海外臺灣人運動專輯》（臺北：財團法人吳三連臺灣史料基金會，2005 年）， 頁 428-430。
119 1981 年 7 月 3 日任教於美國卡內基美侖大學數學系的陳文成博士，被發現陳屍於臺灣大學校 園內，死因為何至今未明，是為陳文成事件。由於陳文成在美國支持臺獨運動，並曾捐款給《美 麗島雜誌》，引起情治單位的注意。返臺以後，於 7 月 2 日被警備總部約談，未曾返家，隨即 被發現陳屍臺灣大學研究生圖書館旁，引起海內外的震驚。薛化元撰，〈陳文成事件〉，收錄於 許雪姬總策劃，《臺灣歷史辭典》，頁 831。
120 陳重信著，〈臺灣門（TAIWANGATE）－黑名單政策與人權〉，收錄於張炎憲、曾秋美、陳朝 海編著《自決與認同－1950~1990 海外臺灣人運動專輯》（臺北：財團法人吳三連臺灣史料基 金會，2005 年），頁 555-556。
121 解嚴之後是依據「國家安全法」第三條第二項：「有事實足認有妨害國家安全或社會安定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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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國宣布成立民主進步黨海外組織，並將在 11 月底「返臺入黨」。128對此，臺 灣的治安單位表示，許信良因叛亂罪被通緝，不論其所持為何種護照，一經返國 均應依法偵辦。12911 月 30 日，為了迎接「黑名單」許信良的闖關歸鄉，民進黨 號召全國各地群眾前往中正機場迎接許信良返臺。結果許信良等人因被有關單位 列為不受歡迎人物，要求所有航空公司勿搭載他們來臺，包括不准在臺過境，因 此滯留日本、無法回臺，後於 12 月 8 日自東京返美。130此後，許信良更數度以 不同方式，企圖闖關回臺，卻都遭到原機遣返或被他國扣押，而未能順利返鄉。
許信良事件後，絕大多數的海外異議份子開始意識到突破黑名單不能依靠執 政當局的仁慈與寬容，最有效的方法應該是「行動」，尤其是最引人注意的「闖 關」行動。131海外異議份子認為，過去面對「黑名單」問題，常以「無法獲得簽 證」為藉口而停止回臺行動，但是在無簽證的情況下，仍然有人可以用「闖關」
的方式返抵國門，雖然可能遭到遣返出境，但至少已經達到控訴臺灣政府剝奪人 民返鄉權的政治目的，並可累積海外政治反對運動的能量。因此，部分的海外臺 灣人社團開始計畫以無簽證方式聚集數位「黑名單」人士，同時間一起「闖關」
回臺，不僅可以製造執政當局的壓力，並促使臺灣人民深思返鄉權問題。132 1987 年第 14 屆「世界臺灣同鄉聯合會」（簡稱「世臺會」）年會，決定以「返 鄉是基本人權，返鄉奉獻故鄉是海外臺灣人的基本責任」為意義的「返鄉運動」
作為日後的主要任務，並在閉幕典禮上公開宣布次年的年會將在臺灣舉行。世臺 會此舉，與當時喊出「國內外臺獨運動公開化、返鄉運動全面化」口號的「臺灣 獨立建國聯盟」（簡稱「臺獨聯盟」）「遷臺」構想，不謀而合。既然兩個團體的 目標、理念一致，加上雙方都有資源共享、相輔相成的共識，彼此間的合作自是 順理成章，雙方設計了一連串的行動計畫，也招募許多人士，準備不計成敗一波 接一波的回臺，包括李憲榮、陳婉真、郭倍宏、李應元、張燦鍙、王康陸、莊秋
128 新聞，〈響應黨外人士組新黨 許信良成立海外組織〉，《民眾日報》，1986 年 10 月 7 日，第 2 版；新聞，〈許信良聲稱下月一日返國〉，《自由日報》，1986 年 11 月 15 日，第 3 版。
129 新聞，〈許信良若返抵國門，治安單位將予逮捕〉，《自由日報》，1986 年 11 月 15 日，第 3 版。
130 張富忠、邱萬興編，《綠色年代－臺灣民主運動 25 年【上冊】1975~1987》，頁 226-233。
131 蔡正隆著，〈突破黑名單〉，收錄於胡民祥編，《獨火闖關：蔡正隆博士紀念文集》（臺北：前 衛出版社，1991 年），頁 108。
132 陳佳宏著，《臺灣獨立運動史》，頁 3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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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郭正光、吳信志、羅益世、蔡正隆等人都是此行動計畫下的一部份。133 至於，世臺會在臺灣舉辦年會的籌備工作，則委託民進黨成立「工作小組委 員會」執行。時任民進黨主席的姚嘉文特別與執政當局就世臺會回歸事宜進行交 涉，最後由行政院副院長施啟揚代表政府提出 4 點處理原則：
一、世臺會承諾「不鼓吹臺獨言論、不主張國土分裂、不從事違法 活動」。
二、全面蒐集「世臺會」成員名單，加以過濾，並清查其政治背景。
三、對依國安法應以禁止入境者，駐外單位不發入境簽證，不准禁 止入境者來臺。
四、通知各航空公司，對未持有來臺簽證之旅客，不准登機，否則 原機遣返，並處分航空公司。
簡單來說，當局的立場是，因為世臺會主張臺獨，所以不准世臺會回臺開會。134 然而，正當海外異議份子積極計畫以「闖關」的方式衝破政府「黑名單」的 禁錮時，在臺灣的臺權會也在 1987 年底李勝雄當選第 4 屆會長後，135於 12 月 10 日第 4 屆執行委員會第 2 次會議中，將「爭取海外臺灣人返回故鄉」列為該 會 1988 年工作重點，136開始重視海外「黑名單」問題，這次臺權會第 1 次將臺 灣人返鄉問題列入年度工作重點。
133 李憲榮著，〈世臺會與海外臺灣人「返鄉運動」〉，收錄於張炎憲、曾秋美、陳朝海編著《自決 與認同－1950~1990 海外臺灣人運動專輯》，頁 436-437；陳佳宏著，《臺灣獨立運動史》，頁 366-367。
134 李憲榮著，〈世臺會與海外臺灣人「返鄉運動」〉，收錄於張炎憲、曾秋美、陳朝海編著《自決 與認同－1950~1990 海外臺灣人運動專輯》，頁 437-438。
135 〈臺灣人權促進會第四屆執行委員會第一次會議紀錄〉，臺灣人權促進會人權檔案數位典藏計 畫—執委會會議紀錄，
http://www.digitaltahr.org.tw/pages/db/collection/human-rights-conference-metadata.jsp?ident=M00 4-001b，瀏覽日期：2013 年 12 月 15 日。
136 〈臺灣人權促進會第四屆執行委員會第二次會議紀錄〉，臺灣人權促進會人權檔案數位典藏計 畫—執委會會議紀錄，
http://www.digitaltahr.org.tw/pages/db/collection/human-rights-conference-metadata.jsp?ident=M00 4-002b，瀏覽日期：2013 年 12 月 15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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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世臺會仍如期舉行第 15 屆年會，參加的人員有 112 人大部分是
「黑名單」人士的太太和子女，但在政府「維寧專案」的全力防堵下，世臺會會 長李憲榮和大部分理事還是無法回到臺灣出席年會。此次回臺舉辦年會，雖然沒 有達到海外異議份子要求撤銷「黑名單」之目的，但至少已經引起國內外媒體及 政府對「黑名單」之注意，對臺灣執政當局產生極大的改革壓力，迫使其不得不 檢討「黑名單」政策。因此，世臺會宣布 1989 年 8 月的年會仍將回臺舉行。143 1989 年受到鄭南榕自焚事件的影響，更刺激海外異議份子衝破「黑名單」， 闖關返鄉實現政治理念的想法。由曾經闖關返臺未成的陳婉真首開先例，突破「黑 名單」成功闖關回臺，並在鄭南榕告別式的會場現身，引起眾人注目，招致檢調 單位對其入境是否合法展開調查，並擬以「國家安全法」究其刑責。對此，臺權 會基於返鄉權是一種天賦人權，更是憲法保障的基本權利之立場，於 5 月 22 日 發表聲明，聲明中強調「在民主國度內，本無所謂『異議份子』可言，………，
決策者縱任情治機關濫權，擬就所謂『黑名單』以泛政治理由阻絕海外臺灣人於 國內之外，只是再次暴露了其在假象民主內之專制統治之本質」，並呼籲當局能 廢除「黑名單」及停止一連串的政治迫害。144除此之外，臺權會並於 5 月 24 日 下午，為陳婉真召開記者會，由李勝雄會長主持，律師團律師江鵬堅、蔡明華皆 出席，陳婉真本人更於會中重申返鄉是行使個人的權利。145
1989 年 8 月，世臺會即將在高雄舉辦第 16 屆的年會，但由於該年底適逢臺 灣解嚴後的第 1 次大選，執政當局不願讓羽翼未豐的民進黨有太多的選戰造勢機 會，因此對防堵海外異議份子闖關回臺的措施更加嚴格。即便如此，包括世臺會 會長李憲榮、臺獨聯盟中央委員蔡正隆等人都順利闖關回臺，並且現身年會會
權》第 5 期（1988 年 8 月），頁 22。
143 李憲榮著，〈世臺會與海外臺灣人「返鄉運動」〉，收錄於張炎憲、曾秋美、陳朝海編著《自決 與認同－1950~1990 海外臺灣人運動專輯》，頁 439-440。
144 臺灣人權促進會，〈為當局擬對突破「黑名單」闖關回臺成功的陳婉真究其刑責發表聲明〉，《臺 灣人權》第 10 期（1989 年 6 月），頁 23。
145 〈臺灣人權促進會第五屆執行委員會第六次會議紀錄〉，臺灣人權促進會人權檔案數位典藏計
145 〈臺灣人權促進會第五屆執行委員會第六次會議紀錄〉，臺灣人權促進會人權檔案數位典藏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