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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從太陽到人:普遍經濟論的視野

第一節 誇富宴的幻影與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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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從太陽到人:普遍經濟論的視野

第一節 誇富宴的幻影與謎團

壹、牟斯:禮物交換的形式與理據

不管這個刻板印象是否正確,誇富宴(potlatch)無疑地已經成為民族誌進入 巴塔耶思想領界的註冊商標,甚至說它是被哲學所挪用的最著名的人類學材料也 不為過。巴塔耶對誇富宴的關注甚早,按照他本人的講法,他在閱讀了牟斯

(Marcel Mauss)《論禮物》之後對誇富宴的反思引領他去擬定普遍經濟論的法 則。87那麼,誇富宴是甚麼?或許更精確的問法是:誇富宴被巴塔耶詮釋成甚麼?

在進入牟斯對誇富宴的的解釋以及巴塔耶對牟斯的再挪用之前,我們不得不 先要注意到誇富宴現象本身就是有虛有實、充滿臆測的弔詭課題。也就是說,站 在今天反思的位置上,人們指證歷歷指出誇富宴恐怕是層壘造成的,它不是單純 地毫無受到外來文明影響的原生傳統,而是很有可能受到白人影響而變形或甚至 變質的結果,有了虛構性和表演性。變形意味著三種可能性:它也許雖日益誇大 卻沒有違背原初的本質與精神,它也有可能落得面目全非而完全掩蓋與扭曲原來 的面貌,或者相反:變形也可能反而是歷史進程上的揚棄(Aufhebung),它吸納 匯流進來的契機而把原初的精神發展成最極致的形式。如果是第一種,那麼如何 在這個已經層壘、混雜的活動中去釐清、還原而辨認出原初的動機與功能,遂成 為人類學家的工作。如果是第三者,那麼如何在這極端矛盾的實踐中剝落功利與 權力的算計從而解放出主體對待物和自己的最終態度,遂成為哲學家的任務。88 在此,我們除了應該要從環節的挪移看到一個原住民活動如何先遭到外力而 變形,中間經過民族誌的報告而傳回外力的來源—白人世界,繼而進入民族學的 理論模型,最後由哲學家轉化出哲學命題之外,我們最關心的到底是巴塔耶所宣 稱的關於人性的真理是否會因為這些環節出了問題而有所削弱。不過就本論文的 工作任務而言,我們只能限制在牟斯提出禮物理論的意義以及巴塔耶如何承轉他 的思想而開出耗費與普遍經濟論的。

關於巴塔耶對牟斯的誇富宴觀察的詮釋,有人認為「既公開承認忠實於牟斯

87 La part maudite I: La consumation, OC, VII, p. 71. The Accursed Share Vol. I, p. 193.

88 用克羅索斯基對巴塔耶的解讀,我們會說:誇富宴的變形是一種擬像。

繫起來,把相互承認(Anerkennung)和懂得捨棄的人性聯繫起來。90相反地,有 人認為他「不在意牟斯本人認為最要緊的特點,也就是由交換所創造的義務」;91 甚至也有人把牟斯和巴塔耶的思想交會稱為「聾子間的對話」。92大體上來說,

戰後的牟斯學派似乎對巴塔耶的思想都不太友善,比方說果德里耶(Maurice Godelier)93和加耶(Alain Caillé)。94這些評價都涉及到把巴塔耶對誇富宴的詮釋 放在牟斯的禮物理論的接受史中去觀察。曾經寫過專著介紹李維史陀的墨西哥詩 人帕茲(Octavio Paz)認為,牟斯的思想可能這樣被解讀:與其說他主張一種互 惠、往返和交流,不如說提出一種碰撞、暴力和權力的問題,而後者顯然是指巴 塔耶式的閱讀。95Claude Dubar指出三種對牟斯的詮釋:牟斯被李維史陀理解為超 越經驗觀察的結構主義的先驅;對於英國人類學派來說,牟斯的《論禮物》標示 著擺脫英國老一輩以及涂爾幹本人的演化觀點; 而對Claude Lefort來說,牟斯所解 釋的禮物是真實體驗的交換,而非李維史陀所說的思維模式運作的交換。96相較 於這兩者,以牟斯正統自居的加耶更系統地歸納出解讀牟斯的四種路數:(1)採 取經濟論(économistes)的解釋,在禮物底下最終隱藏著為個人財富或優勢的考 量,代表人物是巴塔耶、赫茲科維茲(Herskovits)和布迪厄(Bourdieu)。(2)非 存在論的(inexistentialistes)97

89 Michel Panoff, ‘ Marcel Mauss’s “The Gift” Revisited’, in Man, New Series, Vol. 5, No. 1 (Mar., 1970), p. 61.

的解釋,對哲學家而言,禮物做為不可能的最佳典 型(德希達、Jean-Luc Marion),或是對人類學家而言,禮物不管在古代社會、現

90 見 Carlo Ginzburg 的講座,內容掛在 EHESS 的網站上:http://cmb.ehess.fr/document326.html。

91 Michael Richardson, Georges Bataille,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1994, p. 77.

92 Jean-Christophe Marcel, ‘Bataille et Mauss: un dialogue de sourds?’ 見 網 路 上 的 連 結 : http://www.uqac.ca/jmt-sociologue/

93 Maurice Godelier 先交代完誇富宴的扭曲變質,然後說「就是在這樣一種背景下,冬季贈禮越 走越遠了,變瘋狂了,正是這種瘋狂使得巴塔耶發現冬季贈禮節如此令人迷惑」。《禮物之謎》, 王毅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 年,頁 81。

94 倒是加耶的弟子塔侯(Camille Tarot)肯定巴塔耶,雖然他謙稱還沒正式研究他。針對 François Gauthier 的質疑他為什麼沒有討論巴塔耶,塔侯在一篇頗長的答覆中對此稍做附帶說明。基本的 理由是他還沒有時間好好消化巴塔耶的著作全集,另外就是他自認哲學能力不夠,暫時無法進入 巴塔耶把聖性主觀化的工作。見 Camille Tarot, ‘Religion, faut-il avoir peur de qui et de quoi?’ In Revue du MAUSS, 2008,網路連結見:http://www.journaldumauss.net/spip.php?article424

95 轉引自The Radical Sociology of Durkheim and Mauss, edited by Mike Gane,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1992, p. 128.

96 Claude Dubar, ‘La méthode de Marcel Mauss’, in Revue française de sociologie. 1969, 515-521.加耶 也反對李維史陀把禮物交換放大到象徵論(symbolisme),主張把象徵(symbole)限制在禮物自 身。也就是說,象徵的外延不會超過禮物。見 Alain Caillé, ‘Marcel Mauss et le parardigme du don’

in Sociologie et sociétés, vol. 36, n° 2, 2004, p. 145.

97 關於這個詞的由來,加耶說他是從 Marcel Gauchet 那裡借來的,有戲擬後現代主張「某物不存 在」的調調:獻祭不存在、圖騰制不存在、神話不存在、宗教不存在...。見 Alain Caillé, ‘Apologie et critique du don. Le don entre science sociale et psychanalyse : L'héritage de Mauss jusqu'à Lacan’, Revue du MAUSS 1/2006(n° 27), p. 14.

‧ 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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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社會還是原始社會,都是經驗上幾乎不可能的事物(Alain Testart)。(3)把禮 物理解為尚不足之物(incomplétude du don)也就是說雖然肯定禮物的重要性,但 禮物現象又轄制於更本質的現實之下,那個現實可以是普遍交換(李維史陀), 或是象徵(拉岡),或是犧牲(吉哈德René Girard)或是債務(Lucien Scubla、

Mark Anspach),或是聖性(果德里耶)。(4)非化約論(irréductionnistes)的詮釋,

一方面忠實於牟斯對禮物的詮釋,但另一方面卻又不忽略以上三種解讀策略所提 出的種種層面,而把這些整合成一套統攝政治、經濟、社會的整體論的人文科學,

代表者是加耶本人與MAUSS(Mouvement anti-utilitariste dans les sciences sociales社 會科學反對功利主義運動)的同仁。98

接著,面對牟斯的禮物理論這份餽贈,加耶又把它劃分成三大研究區塊,分 別是:禮物、象徵以及政治。我們不妨順著第一個方向來討論牟斯的禮物理論的 政治意涵。我們先由一個常識性的主題入手,那就是早於以及外在於貨幣經濟與 資本主義的經濟活動是甚麼樣的形式?而這種形式又蘊含著甚麼樣的人性的可 能?在二十世紀中葉,馬克思主義與經濟人類學結合形成所謂三 M(馬克思、馬 凌諾斯基、牟斯)式的以互惠取向為模型的交換理論,其中的關鍵就是牟斯的《論 禮物》。

關於誇富宴,我們遇到的首要問題就是:誇富宴在整個贈禮活動中是普遍的 還是特殊的?要回答此問題,就必須先精簡地瞭解禮物的本質。牟斯的論著99原 本題為《論禮物,特別是回禮的義務》(Du don, et en particulier de l’obligation á rendre les présents),可見關於禮物交換100的三重義務中回禮的義務比其他兩者更 佔有優位性。後來這變成第一章的標題,整本研究更改為更總括性的標題《論禮 物:古代社會中交換的形式與理據》(Essai sur le don. Forme et raison l’échange dans les sociétés archaïques)。這個標題已經充分顯示出牟斯的思想。首先值得我們注 意的是「形式」一詞牟斯用的是單數而非複數,這顯示出對他而言,來自三個不 同語區、地區的文化,其交換現象(薩摩亞的tonga和毛利人的taonga、美拉尼西 亞的kula、西北美的誇富宴)儘管略有差異,但有其共通的形式原理,而這原理 的一致性又可從古代法律史得到支持,乃至於牟斯可以用誇富宴一詞去涵蓋這些 交換形式。101接著更重要的是「理據」,在這裡也是單數用法,102

98 Alain Caillé, ‘Don et symbolisme’, La revue du MAUSS semestrielle n°12, Plus réel que le réel, le symbolisme, MAUSS/La Découverte, 1998.以及’Ce qu’on appelle si mal le don...Que le don est de l’ordre du don malgré tout’發表於 2006 年 le Centre d'études médiévales à Auxerre 所舉辦的會議« Don et sciences sociales »的論文,見網路連結:

它是背後推動整

http://www.cairn.info/revue-du-mauss-2007-2-page-393.htm,pp. 396-97.

99 當我們把《論禮物》當成是一本「書」時,我們遲疑了一下,因為嚴格來說它是發表在《社 會學年刊》的一篇專論,跟牟斯其他獨立成冊出版的專書在形式與內容上都稍有不同。不過這並 非要貶抑《論禮物》的份量,相反地,這篇論著的重要性與影響力是革命性的。正因為其論著形 式,很多內容都還沒有在正文中開展出來而壓縮到其豐富又密緻的註解之中。

100 牟斯把「禮物交換」(don-échange)和「交換禮物」(l’échange-don)等同起來,輪替使用。

101 牟斯似乎一開始就很有把握地把誇富宴一詞應用到西北美以外的地區,比方說在 1920 年開設

代的社會中使得收受的禮物應該被回報」?(Quelle est la règle de droit et d’intérêt qui, dans les sociétés de type arriéré ou archaïque, fait que le présent reçu est obligatoirement rendu?)以及「在人們餽贈的物品中有甚麼力量使得受贈的人去還 禮呢」?(Quelle force y a-t-il dans la chose qu’on donne qui fait que de donataire la rend?)這段提問的文字特別被牟斯用斜體字標出,表示這對他來說是主導全書至 關緊要的論題。第一個問題是總括性的,也就是要探討標題中「形式」的部分,

由此規定了贈禮的三重義務:送禮、收禮與回贈。注意到這裡牟斯所用的「規則」

一詞是單數形式,對應了標題中「形式」的單數。103

的一課程名稱就是「誇富宴在美拉尼西亞的延伸」(L’extension du potlatch en Mélanésie)。牟斯認 為西北美誇富宴、美拉尼西亞的 kula 以及玻里尼西亞的 taonga 三者背後有相同的原理,這種觀

的一課程名稱就是「誇富宴在美拉尼西亞的延伸」(L’extension du potlatch en Mélanésie)。牟斯認 為西北美誇富宴、美拉尼西亞的 kula 以及玻里尼西亞的 taonga 三者背後有相同的原理,這種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