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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語言的使用與適應情形
1962 年 Ne Win 執政之後，及宣布將全緬甸私人學校一律關閉，華人學習中文 的途徑也因此斷絕……自從華人學校關閉之後，緬甸華人一律改上緬文學校……
基於此，平常在溝通上。大家就自然而然地以緬語交談……絕大部分的報導人在 來台灣以前，都不太會講中文
只要是在純粹或絕大多數由緬華移民聚會的場合，緬甸話始終是使用頻率最 高的語言……所以幾乎每個人都有緬甸名字，彼此之間皆以緬文名字稱呼，反而 少有人知道他人的中文姓名。
這些特別以緬文書寫的廣告不僅有服務部分不識中文的緬華移民之現實功 能，同時也以彼此共享且熟悉的文字書寫系統，縮短成員們的距離感，營造出一 群體的意象136。
翟振孝文本中所描述的緬甸華僑，來到台灣之後共同使用的是緬甸話與緬甸 文字，翟進一步敘述這樣的外顯特徵「便成為在台緬華移民一項足以和台灣本地 人鮮明區分的符號137」。雲南移民後裔由於上緬甸各地區的華人與緬甸人比例不盡 相同，講述緬語與識認緬文字的能力有所區別，這樣的差異性即使在他們來到台 灣之後依舊可見一斑。
來自眉苗的緬語流利程度較佳，S 在來到台灣之後依舊保有這一塊的語言能 力，他曾經跟筆者說過：「像我去南勢角那邊很多緬甸的小吃店，都是比較緬甸文 化的，我跟他也很好阿，那個大姊每次都說『我弟來了』，每次都說我是他弟，就 覺得還好阿，我都會跟他們聊天，也會跟他們說緬甸話」，S 來到台灣之後還是可 以流利地與華新街緬甸小吃的老闆娘以緬語溝通，甚至因此被認為是自家人，而 S 也欣然接受這樣的我群認同，這樣的情形見於來自貴概的移民後裔來說，是無法 置信與蔚為奇觀的，他們常常笑稱 S 根本不是雲南人，H 就曾經這樣跟筆者說過：
「你看他緬甸朋友那麼多，講了一口的緬甸話，他根本就是『老緬』138了嘛」，『老 緬』一詞原是在緬甸的「中國人」用以稱呼當地緬甸人的，但是來到台灣之後，
由於他們所見華新街聚集的緬甸華僑多半操持緬甸話、識認緬文字，這樣的語言 使用習慣與己身有著極大的出入，因此對於雲南背景的緬華移民而言，「我都覺得 他們不太像華人，他們還比較像台灣人說的『緬甸來的緬甸人』」。與 K 有著同樣 認知的，還有 H：
「現在居住在華新街的那些老緬，都是被緬甸人同化，他們都不會講他們自 己的語言，閩南話、客家話都不會，這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他們老一輩都會講
136 翟振孝，《經驗與認同：中和緬華移民的族群構成》，頁 61-62、107
137 翟振孝，《經驗與認同：中和緬華移民的族群構成》，頁 73
138 翟振孝文中解釋：「在緬北華人聚集的城市中，如密支那、臘戌、曼德勒等，華人皆習慣稱呼 緬甸人為『老緬』，而稱華人自己為『老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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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自己的語言，像跟我們年紀一樣的都不會啦，他們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出來」
從 H 對於 S、對於華新街那些『老緬』的認知可以看出，日常生活使用緬甸 語的這個習慣，在緬甸的時候是用以區辨「中國人」與緬甸人的重要依據，但是 這個符號與特徵在來到台灣之後，卻變成緬甸華僑內部的自我區分標準，延續筆 者在第一章的討論，與貴概相比較之下，「眉苗是屬於比較大的城市，『中國人』
比較少，緬甸人比較多……其實愈北，華人的比例愈高……愈往瓦城那邊，比例 就愈低，緬甸人更多。愈北，『中國人』就是相對的多一點……有的比較更偏僻一 點的村落都是『中國人』，幾乎都沒有其他民族。139」，而華新街緬甸華僑多為來自 仰光、瓦城的福建、廣東籍移民，與緬甸人雜處而居的情形愈見普遍，緬語自然 成為日常生活中的重要用語。對於來到台灣的雲南背景緬華移民來說，緬甸語的 使用習慣成為上下緬甸地區華人的重要區別指標，也是來台具雲南背景的緬華移 民內部區分標準，眉苗地處上、下緬甸地區華與非華的緩衝帶，造成 S 來台後緬 甸語言使用習慣的延續，該日常生活習慣儼然成為眉苗人與來自其他上緬甸地區 移民後裔之間的重要區分指標。
在台具雲南背景的緬華移民另一個用以區別的重要指標性特徵，就是雲南話 的使用。如同翟振孝的報導人所言：「即使大家在台灣生活工作久了，多多少少都 會講『國語』，可是一遇到是『自己人』還是會忍不住就自動講起緬甸話來感覺特 別親切，彼此的距離也拉近許多140」，不同於華新街的緬華，具有雲南背景的緬華 移民與「自己人」談話時習慣使用的是雲南話，但是當筆者參與談話的時候，雲 南背景的緬華會自然地將雲南話轉為國語，「雲南話」這個符號成為在台具雲南背 景的緬華移民與台灣本地人的區分符號，用以凝聚同樣來自上緬甸地區的華人我 群認同，於是當「雲南話」這樣的邊界特徵受到威脅的時候，雲南背景的緬華也 會出現極大的反彈：
「有些人跟台灣人接觸以後，像阿蕊141阿，跟緬甸來的在一起好像他就變成台 灣人了，還說什麼『你們緬甸來的』，我就在奇怪，你不是緬甸來的喔，跟我講國 語幹嘛，講雲南話阿。今天不是我不會講國語，只是你跟我講雲南話我會很親切，
你不要跟我講國語，發音都不準，你叫他發『生』都發不出來，『先生』講成『先 森』，你的『森』（聲）音很好聽，講不好還在賣弄你知道嗎，搞得四不像。」
「有的人是因為虛榮心啦，我罵過幾個人阿，現在看到我都講雲南話，都不 講國語了，說什麼要練習講國語，國語的頭啦。像我跟他講雲南話的時候，他跟 我講國語，我就會跟他說：『請你跟我講雲南話，我國語不好，聽不懂，聽不習慣，
我比較喜歡聽『雲南話』。」
上述的反彈來自於貴概的 H，筆者發現這樣反彈之聲並不見於同為「很漢人
139 Lm 曾經跟筆者這樣說過
140 翟振孝，《經驗與認同：中和緬華移民的族群構成》，頁 62-63
141 來自瓦城的女性移民後裔，筆者發現在眾人皆以雲南話交談時，她每每都以國語回應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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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漢人142」—來自臘戌與密支那的移民後裔身上，如同前文 Lm 所言：「愈北，『中 國人』就是相對的多一點……有的比較更偏僻一點的村落都是『中國人』，幾乎都 沒有其他民族」，密支那與臘戌的華人皆集中聚居，密支那是克欽邦的省城，臘戌 是撣邦的大城市，雖然同具中國味、也很「漢人」，但是位於臘戌郊區、與少數民 族比鄰而居的貴概，似乎更讓貴概的華人有著危機意識，H 強烈堅持「講雲南話」
的立場與態度即是源自於此。 H 常會跟筆者如是說：「我們的雲南話是標準的、
傳統的、正宗的」。對於「雲南話」這個邊界符號的維持與堅持，還包括 H 對於下 一代教育的看法：
「如果以後我們有小孩子，我一定會讓他講國語、雲南話、越南話143、英文嘛，
我會盡量讓他聽，在家裡因為我會，我會引誘他去講那個東西，就混合著講嘛……
基本上我一定讓我的小孩子雲南話會講，你回家就是要跟我講雲南話，其他我不 要，很簡單，你不用學國語你也會講，因為出去都是講國語。那個東西就是因為 我們是雲南人，所以小孩子就要學這個東西。像我就很討厭那種明明會講雲南話 的，在我面前講緬甸話，在我家是這樣子的，我如果講緬甸話，我阿公會罵人的，
他會罵我們，他說：『我們都是雲南人』，我講果敢話我姑姑也會罵我，他會說『你 是夷人嗎』……所以這跟小孩子你要怎麼去教他，人不能忘本，只要把最基本的 學好，他要學什麼我都不會管他，最重要的東西就是要保留嘛。」
H 家中鮮明的「華夷之別」，也造就了 H 來到台灣之後，自然而然地以「雲南 話」作為己身與台灣人的區別所在，同時亦將如此鮮明的族群特徵，擴大與套用 到他周圍同樣操持雲南話的移民後裔身上，因此對於那些不願意謹守此鮮明邊界 的，他都有著怨言與批判，例如在筆者提及 S 沒有很堅持一定要教育下一代雲南 話的時候，他如此說：
「他又不是純漢人，他是混血的阿，是漢—擺夷（爸爸）和『中國人』（媽媽）
混血的阿，那是個人的關係啦……看你自己會不會堅持你自己文化，那個是作賤 自己好不好。」
對於那些不願意堅守「雲南話」這個傳統的移民後裔，H 的解讀是因為「他 又不是『純漢人』」，藉由「語言的使用」如此鮮明的外顯特徵，再次明確地塑造 華夷之別的邊界，即使在來到台灣之後，傳承這樣的「有所別」也成為他教育下 一代的重要方針。
142 K 認為「他們那些貴概的、臘戌的、密支那的，可能就是『很漢人的漢人』。我們眉苗的就是兩 個（緬甸跟漢人）都有，跟他們比較起來比較緬甸一點」
143 H 論及婚嫁的女友為越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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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thoaN」、「拜拜」、「ei」、「好加 在」、「好料」
Lm、H、S、Lf、K
台灣特殊產生 「Haaaaa」、「iouo」、「挖塞」 B、B、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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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無形中被同化，口音、咬字啦我都跟他們（僑生）比較不一樣，而且我十六 歲就過來這邊，比較還沒有定型，一進去就是大部分都是台灣人的圈子。你還覺 得我是假裝雲南人，混進來是不是（笑）？」
來台之後面臨的交友圈與求學環境，會造就雲南背景的緬華移民國台語流利 程度的個人歧異性，這種環境使然的語言學習方式，H 在談及教育下一代雲南話 的談話中亦一再地出現：
「台語我不用教阿，外面他就可以學啦，那個是環境，就像我們在緬甸，我 媽也沒教我，我自己去學的阿，就每天跟小朋友玩在一起……就我教你，你教我，
「台語我不用教阿，外面他就可以學啦，那個是環境，就像我們在緬甸，我 媽也沒教我，我自己去學的阿，就每天跟小朋友玩在一起……就我教你，你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