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的生命故事分析與討論

一、對阿文的整體印象

第一次與阿文接觸，筆者就對他粗獷的身材、黝黑的皮膚、黑黑的指甲留下 深刻的印象，感覺阿文的生命似乎歷盡滄桑，低沈的嗓音訴說著自己的過去，彷 彿把筆者帶回事件發生的當下。阿文不同於進出法院的非行少年一般少話、缺少 覺察，從他的言談之中，反而流露出一種過來人的智慧，似乎是經歷許多大風大 浪之後，得出來的智慧結晶，且健談的阿文，不怕人知道自己的過去，甚至希望 透過自己的分享，能讓更多青少年引以為鑑，期待自己的生命故事能成為其他人 的活教材，帶領他們面對生命中所遭遇的「逆境」。

在阿文的生命中，從「都被爸爸打」開始，感覺在童年時就遭遇到逆境，愛 玩的他雖然常常挨打，但也依舊調皮；七歲時，有一天媽媽離家出走，阿文和爸 爸遍尋不著媽媽的下落，爸爸甚至興起帶阿文一同輕生的念頭，幼小的他，只能 以哭泣回應父母的對待。上國中後，不愛念書的阿文獻身於體育活動，從小好動 的他，在運動方面找到生命中的高峰經驗，國中時拿下跳遠冠軍，還打破全校記 錄；雖然在運動方面有傑出的表現，但對學習毫無興趣的阿文，國中時開始蹺課，

導致連國中都沒能畢業；中輟後的阿文跟了老大，也搬離家，第一次犯罪就因過 失致死進入法院，之後陸續從事一些不法的事情，例如：毒品交易、討債等；直 到二十二歲，進入軍中服兵役後，阿文的生活開始不同，他在部隊中雖是列管人 物，但為了融入大學生族群，他自願做許多事情，他的付出獲得同袍、長官的肯 定；退伍後，沒多久便至彰化青年監獄執行過失致死案件，阿文在獄中看盡人生 百態，決心悔改的他不因此而同流合汙，反倒練得一手好字、畫出一手好畫；帶 著對自己生命經驗的新體會，阿文投身職場，努力工作使他贏得老闆的肯定，也 換回家人的信任，現在的阿文，變得更有力量面對生命中的「逆境」。

和阿文的訪談中，讓筆者印象深刻的是阿文的作品，他曾與筆者分享自己在 獄中的創作，那一次的訪談，筆者耳朵聽著阿文述說自己在青年監獄中的一切，

眼前看著他所畫的觀音菩薩，筆者覺得當時的阿文就像他筆下的觀音菩薩，出淤 泥而不染，看盡獄中的一切，絲毫不受世俗的誘惑，當下，阿文決心改變的心，

令筆者感到佩服，眼前彷彿浮現他雖身處獄中，卻猶如菩薩般自在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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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4-3-1 阿文的生命線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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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逆境》

始：從這裡開始

我們家有四個人，爸爸、媽媽、哥哥、我，小時候爸爸在做茶葉生意，會去 茶葉店拿茶賣人家，有點像中間的批發商，直到我上國中家裡才自己開茶葉行，

整個家是以爸爸為主；媽媽是賣衣服的，需要各地跑，所以常常不在家，至於工 作的細節，因為我當時還小，也就沒有問那麼多，雖然媽媽不常在家，但我和媽 媽的感情比較好。小時候哥哥和我感情很好，我們常常一起跑出去玩、很皮，因 此，我對小時候的印象就是「都被爸爸打」。

痛：那些被打的日子

我爸那時候不知道怎樣，就是很喜歡打小孩，沒做錯事是不會，但做錯事就 會被打，有時候也很會亂發脾氣，算滿嚴格的爸爸。當時，只要做錯事情都會被 打得很嚴重，有時候他會拿繩子把我們吊在陽台，都要墊著腳尖，吊起來打；小 時候我哥偷錢，也被我爸打得很慘，他拿縫衣線纏著哥哥的手，一圈一圈的，然 後綁在門把上面，用力拉，拉就會很痛；另外，還叫我哥把偷錢的那隻手放在桌 上，然後直接拿起玻璃杯往他的手敲下去，我哥指甲就馬上掉下來開始流血。有 一次，可能是在房間太皮、講不聽，我爸就把我哥抓到水缸（像甕的那種）那邊，

直接把他的頭壓下去不讓他起來，那時候我媽媽在旁邊狂拉，都拉不住。後來上 小學，有時候太晚起來又不太想去上學的樣子，我爸就開始飆髒話：「你娘！你 們攏麥去啦（台語）！」接著就把我們在玩的象棋灑在走廊上面，叫我們跪象棋，

他說：「不要上課你就給我跪著！」我爸那時候的心態好像那種暴力狂，但我跟 我哥也是那種被打不怕的小孩，很皮，小時候的印象就是被打而已。

雖然我跟哥哥常常被打，但我們是屬於那種很皮、打不怕的小孩，那時候，

我爸都會在門上面裝個桶子，連著一條鍊子，只要打開門就會噹噹噹響，所以，

我們要偷跑出去時就要兄弟合作，我踩我哥的肩膀上，然後上去把那個鍊子掛在 後面，打開門才不會噹噹噹被發現。有一次，我們兄弟倆因為玩過頭了不敢回家，

怕回家會被爸爸打，於是就睡在我家旁邊的菜市場裡面，拿報紙蓋著睡覺，結果，

隔天我爸就出來找我們，他看到我們兩個兄弟在菜市場的時候，我以為他會直接 打，竟然沒有，就載我們去買兩支甜筒，那時候就覺得爸爸也不是那麼壞啦。不 過，是長大之後才會這麼想，小時候哪有可能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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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常常被打，所以也有一些陰影，很多想做的事情就不敢講。小時候，還 沒有週休二日，星期六要上半天課，那星期六晚上都會有一些綜藝節目，像是天 生贏家...類似那一類的節目，那時候我們都會想要看電視，於是，我跟哥哥就 會躲在走廊偷看，從爸爸那個角度看過來他看不到走廊有人，我們都會躲在那裡 偷看電視，哥哥會跟我說：「出去啦！出去看電視（台語）。」但我們都不敢出去，

也不是說一定會不准我們看，是怕出去了又被爸爸唸。

小時候的印象真的就是被打而已，可能因為爸爸這樣打，打到我整個運動細 胞很好，跟別人很不一樣；也是因為這樣，長大之後比較刻苦耐勞，總覺得現在 的小孩都過太爽了！

傷：媽媽離家出走

小的時候媽媽是我們的靠山，媽媽一直都是最好的，她會兇爸爸：「麥安捏 打（台語）。」我爸就不會打了；被處罰的時候，媽媽就會叫我們起來，那時候 就覺得媽媽很偉大，可是通常都是被處罰完媽媽才出現，如果當時媽媽在場的 話，我爸就不會這樣子打我們了。

大約在我七歲左右，快上小學的時候，有一天爸爸突然跟我說：「你媽跑走 了（台語）！」那時候我聽不太懂他的意思，接著我爸就騎摩托車載我去好多地 方，要去找媽媽，後來沒找到，回到家時，我爸拿一支刀子坐在我面前說：「你 媽找不到了，咱一起去死一死（台語）。」就拿一支比較長的水果刀在我面前。

當時我就嚇到，想說為什麼我爸要這麼激動？為什麼媽媽不見了要這樣子？那時 候我不知道什麼是死一死，什麼都不知道，只覺得媽媽很重要，會不會不回來了？

於是，我就一直哭一直哭，後來就睡著了，隔天醒來媽媽就出現了，當時也沒有 再多問什麼。

耀：運動能手

國小的時候我很喜歡跑，下課的時候也都在跟朋友玩跳樓梯，二十幾個階梯 不用走的、直接用跳的，還好沒摔斷腿，那時候就覺得自己跳躍力比較好，體能 方面也比別人好；後來有一次參加一百公尺比賽，就得了田徑第一，也是因為這 樣國中才會繼續接觸體育活動。

國中的時候，我不愛念書，我本身算術超級不好的，你要我算什麼東西我會 算很久，幾乎都要用計算機，九九乘法表在小我時候就不想去背了，只要數學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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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零分、就是被打，那時候我的心態就是：買東西我又不需要開根號，用那麼 複雜的數學幹嘛？當時我就覺得這個東西我就是不想學，可是站在別人的立場，

他們想學，他們有一套說服自己的方法，可是這個東西說服不了我，我就是一個 很現實一個人。

不愛念書再加上喜歡運動的我，國中時曾加入田徑隊，在我一年級的時候，

我看有一個國三的學長跑很快，運動會的時候我看過他跑，真的很快，我自認比 不上他，我再怎麼努力也是比不上他，當時我參加四百公尺得第六名，但同時我 也報名了跳遠，我就覺得這個項目不能輸人家。前面的人都跳完了，輪到我的時 候，我就拼命衝，踩著跳出去，就破記錄了！那時候田徑隊的老師在旁邊，他用 尺量之後，他說：「阿文，你破記錄了！」我破全校的記錄！那時候超開心，於 是，我就知道運動類會是我的強項。帶著對運動的興趣，我後來還加入籃球隊，

國一的時候看人家三年級的打球很厲害，就覺得我也想要試一試，當時剛好換一 個籃球教練，他叫我去參加籃球隊，我也打得不錯。

回想起國中這段運動經驗，我覺得人生喔，做太多傻事了，如果能講一些好 事出來，應該會代表你還不賴，而這些經驗讓我回想起來都覺得滿開心的，就是 那種「幹！我做得到耶！」的感覺，人生中有一些這種成功的經驗，會讓我對自 己比較有自信，相信只要努力我也可以做得滿好的。這些運動經驗帶給我最大的 影響就是「不服輸」，如果這件事情你做得到，我相信、我可以、我也想要去做 的時候，我有這個念頭的時候，我就想：我一定可以做得比你更好。

叛：愈走愈偏

小時候常常被爸爸打，直到上國中的時候我就完全脫離被打了，那時候爸爸 就不再打我們了，他不是放任我們、還是會管，只是用唸的，但因為這樣子，就 讓我跟哥哥覺得：反正現在不會被打了，就是被唸而已，沒什麼，隨著年紀愈來 愈大，我們做的事情也愈來愈嚴重，不是像小時候跑去打電動而已了。

小時候常常被爸爸打，直到上國中的時候我就完全脫離被打了，那時候爸爸 就不再打我們了，他不是放任我們、還是會管，只是用唸的，但因為這樣子，就 讓我跟哥哥覺得：反正現在不會被打了，就是被唸而已，沒什麼，隨著年紀愈來 愈大，我們做的事情也愈來愈嚴重，不是像小時候跑去打電動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