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ghter 的生命故事分析與討論

一、對

Fighter 的整體印象

第一次接觸 Fighter，感覺他與筆者在法院接觸的少年沒什麼兩樣，黝黑的 外表、酷酷的臉龐、緬靦的笑容，談吐之間仍流露一股孩子氣，實在難以想像他 有一個已經上小學的女兒。訪談過程中，Fighter 的話不多，但對於筆者所問問 題，幾乎是有問必答，平常沒有想太多的 Fighter 時常被我的問題困住，他似乎 被我的問題給逼著思考，就在這一來一往之間，我們一起度過了他假釋後每個月 一次的報到時間。

Fighter 不是個多話的人，但他並非沒有故事、沒有想法，只是他的成長環 境讓他少了機會去接觸自己的內在世界，由阿嬤帶大的他，雖然沒有父母親陪 伴，但阿嬤、伯父、姐姐所給予的愛卻從不缺乏，生理上的照顧、物質需求的滿 足，對家境不好的Fighter 來說從沒少過；但是，心理層面的撫慰，則是 Fighter 缺少的。在這幾次的訪談，筆者有機會窺探 Fighter 的內在世界；一路玩到國中 的他，一直處於慌盲的狀態，猶如一匹脫韁的野馬橫衝直撞，直到撞進明陽中學 後，才開始審視自己過去的人生，也開始靜下心來面對自己、思考自己將來的路。

這幾次訪談，讓筆者看到酷酷外表下的 Fighter，其實有顆柔軟的心，他在抱怨 阿嬤嘮叨的同時，知道阿嬤是「刀子口，豆腐心」；為朋友兩肋插刀時，一毛錢 也沒拿，全然給出的體貼；面對已逝的感情，他仍為前女友的現況感到不捨；談 到無法參與其成長過程的女兒，Fighter 心中更是有無限感慨，他為了女兒幾乎 可以給出他的全部，服刑期間，收起了過去莽撞的行為、努力充實自己，期待能 讓女兒「過好一點的日子」，當Fighter 拿出女兒的照片，細數過去與女兒的點點 滴滴時，筆者看到一個慈父，現在的他不再為朋友而 fight，不再為打架輸贏而 fight，而是要 fight for his daughter。

當 Fighter 在生命線上標出這些走過的人生時，筆者看到他打開了一個個回 憶的箱子，再一次檢視這些過去的經驗，他賦予它們新的意義，如同他所說：「沒 有前面那些，怎麼會有後面這個？」他以一種坦然的態度面對曾經走過的路，就 像他在最後一次訪談時，主動和筆者打招呼的笑容一樣，笑笑看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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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4-1-1 Fighter 的生命線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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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Fight》

獨立，做自己就好了

我是單親家庭，由阿嬤一手帶大，家裡有四個人，阿嬤、姊姊、哥哥、我，

父母親在我很小就離婚了。姊姊是親姊姊，大我兩歲，目前在螺絲工廠上班，她 很疼我，我要什麼她都會買給我，她在當下會說：「不要買，不要買。」但過兩 天東西就來了；有一次我們去看拖鞋，看到一雙五百多塊puma 的拖鞋，她說：

「太貴了！不要買。」結果，隔天她自己跑去買給我，我的衣服、鞋子、生活用 品，都是她買給我的，只要她做得到的，她就會買給我。哥哥則和我沒有血緣關 係，算是寄養的，我小的時候阿嬤幫人家帶小孩賺錢，哥哥就是阿嬤帶的小孩，

因為長期在我們家長大，到了他讀國中的時候，他媽媽要來帶回去，哥哥就不要 了、不跟他們回去，還叫他們滾回去，那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哥哥連姓都跟我們 不一樣，在戶口名簿裡是領養的，這就是我們家的四個人。

父母親在我兩歲就離婚了，這是長大以後阿嬤跟我講我才知道的，自從他們 離婚後，爸爸搬到臺南去，不住在家裡，那時候爸爸在葬儀社工作，做到現在都 自己開葬儀社了，他很少回家，我也不常去找他，爸爸雖然在工作，但也沒有拿 錢回來，都是靠阿嬤工作維持家計，時間久了也就習慣沒有爸爸了。我小的時候，

伯父也跟我們一起住，他反而比較像爸爸的角色，教我很多事情，像是釣魚，就 是他帶著我一起去、教我的，小時候伯父反而照顧我比較多。媽媽在我小時候根 本沒見過，直到差不多國中的時候，嬸嬸跟我說媽媽是誰，我才知道，第一次見 面覺得很陌生，後來慢慢有見面才稍微比較熟一點，現在也不常見面。在我們家，

爸爸不是爸爸的角色，媽媽也不是媽媽的角色。

我們家的小孩從小就很獨立，沒父沒母的，就一定要靠自己，不然怎麼辦？

小時候看別人有爸爸、媽媽可以叫，我們沒有...，就只好找其他事情來做，所以 我小時候很愛玩，也就沒有想太多；現在想起來會覺得：有父母親是他家的事，

跟我有什麼關係，人家有爸爸可以叫，我有阿嬤可以叫；人家有家可以回，我也 有啊，我就做自己就好了。父母親對我而言其實沒有很重要，因為從小不是爸爸、

媽媽帶的，所以覺得那沒什麼，他們就負責生下來而已，一個出種一個出卵這樣 而已，就沒有其他作用了。

阿嬤，沒有她就沒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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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嬤對我而言很重要，沒有她就沒有我，如果沒有她我就沒辦法長大。阿嬤 很疼我，疼到我頭疼，她都會把東西留下來給我吃，什麼死人骨頭都要叫我吃，

可能是因為我是長孫，又什麼都吃，她吃素食我就跟她吃素食，我不會嫌，也不 像我哥哥、姊姊會挑食，所以她很疼我。小時候曾經有人拿了一簍的芒果去我家，

阿嬤叫我吃，我就硬吃，吃了半簍，阿嬤看到也沒說什麼，就笑笑的而已。一直 到現在，她都還是會把東西留給我吃，自己卻不吃，所以，我現在就叫她自己吃，

或者跟她說我不想吃，要吃我自己去買就好了，這樣她就會吃了。

阿嬤是個比較古板的人，所以她很會唸，小時候什麼都不懂，就什麼事都跟 她講，於是後面就很痛苦，她開始一直唸，唸到後來我就不跟她講了，除了好的 事情我會告訴她以外，其他負面的事情我不會讓她知道，自己慢慢把它處理掉，

而且，後來我會叫她不要再唸了，或是直接走出去，她唸她的、我走我的，這樣 她就知道我在不爽，就會閉嘴了。雖然說阿嬤很會唸，但我知道她是刀子口豆腐 心，小時候逃學，她就唸：「讀書不好好讀，跟人家學什麼逃學，你這個歹子。」

後來進入法院，她知道以後也是一直唸：「好的你不做，你做歹子。」她唸歸唸，

但她不會打人，東西也還是會留給我吃。記得我在少觀所的時候，阿嬤也有去看 我，那時候她對我說：「把它走完，就當作跑廚房一樣，過了就好了。」雖然她 沒多說什麼，但我知道她一定很傷心，只是不說而已，那時候姊姊就曾告訴我：

「阿嬤常常在看病。」但我從明陽出來後，阿嬤就比較少去看病了。這些事情我 雖然沒有主動問她，不過，感覺上就是這樣。

小學，第一次的經驗

小學的事我幾乎都忘了，我現在比較記得的就是「偷錢」、「煮菜」、「釣魚」、

「逃學」而已。

偷錢是大概二、三年級的事，那一次我跟堂弟拿了伯母的錢去打電動，那時 候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想著拿到錢就可以去打電動；後來被抓到，伯母就一直罵，

叫得很大聲，那個畫面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之後也就沒有再偷過了。

我小學的時候就會煮菜了，也沒有人教，阿嬤在煮我就在旁邊看，跟阿嬤偷 師，看一看就自己會煮了，第一次嘗試就很成功，那一次趁阿嬤不在的時候，我 做了炒蛋、煎荷包蛋、煮湯，之後就陸陸續續都有在做，我覺得這是滿有成就感 的一件事，只要有人要吃我就煮，現在如果我想到就會去煮，我就會說：「阿嬤，

今天我煮。」然後就看看冰箱有什麼就煮什麼。煮菜是一件滿好玩的事，也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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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不會餓死。

第一次釣魚是伯父帶我去的，大概在小學五年級的時候，那一天突然想要釣 釣看，就釣一個有興趣了。會釣魚完全都是伯父教我的，綁魚鉤、釣魚的一切都 是伯父教我的，伯父很喜歡釣魚，他都去海邊釣，之前跟伯父去都是在玩沙子而 已，那一次他說釣到魚，叫我去看一下，還在拉拉扯扯的時候我上去拉了一下，

從此就喜歡上拉魚的那種快感，釣到大隻魚的時候那個拉力很重，很爽。

釣魚對我而言算是一項休閒活動，可以打發時間、可以看海，主要只是要站 在岸邊曬太陽、吹海風而已，海邊不像都市，都沒有東西擋住，一望無際，沒有 都市那種比較煩的感覺，就算釣不到魚也不會心情不好，沒拉起來也沒關係，有 勾到就好，那種拉力很好。

小學的我不喜歡念書，覺得在學校很無聊，第一次逃學在大概三～四年級的 時候，鄰居約我出去，我們就出去了，當時的我不太知道什麼是逃學，在校外閒 晃也沒有做什麼事，就變成逃學，那次回去之後被我爸爸打得半死，可能是學校 通知家裡吧，他就特地趕回來打小孩，棍子拿起來就打，一邊打一邊說：「以後 再逃學就把它打斷。」在那之後，過沒幾天就又出去了，只是到處晃，也沒做什 麼，就是不想要讀書。逃學的次數並不頻繁，久久才一次，只要有朋友約我就會 去，去外面坐、聊天。這一逃就逃到國中去了，國中也繼續在逃學，國中會做的 事情就比較多了，逃學、蹺課出去吃東西、買菸。

逃學這件事情在我的生命中是比較負面的，因為逃學所以我就沒讀書、沒辦 法畢業、沒那個學歷，那時候的我只在意朋友，朋友約我就去，也沒想那麼多。

廟會，多認識一些人

在我家隔壁就有一間廟，裡面的人也都有認識，看他們轎班在練習，感覺很 好玩，所以我就加入了，加入之後如果有廟會、神明生日，彼此就會叫，平常也 會去廟裡面練習抬轎，會的就教不會的，一代傳一代。參加廟會的過程滿好玩的，

也很熱鬧、很多人在看，而且可以賺錢，我拿過最多的一次四千塊，最少也都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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