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正規化與革命化之間擺盪（1958-1965）
第二節 革命化的建軍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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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革命化的建軍走向
1959 年廬山會議，彭德懷的「上書」被解讀為是向黨及毛澤東發動「進攻」
的行動，最後彭德懷與支持彭的黃克誠、張聞天、周小舟等人被打為「反黨集團」
並分別被調離軍隊、外交、地方第一線工作。彭德懷被撤職後，由林彪接替國防 部長一職並主持中央軍委日常工作，在林彪的主導下，軍隊的政治工作被更加強 調，而軍隊對於毛澤東的崇拜也一步步被建立。
壹、 共軍高層的調整
一、 1958 年軍委擴大會議後的情況
1958 年軍委擴大會議結束後，共軍內部基於對「教條主義」的鬥爭，除了 將仿效蘇軍經驗而建立的八總部縮編為三總部體制外，也將犯有「教條主義」錯 誤的軍隊領導人調離現職。
粟裕因「個人極端主義」等罪名被解除總參謀長一職，調任軍事科學院副院 長並限制他與部隊的接觸；71蕭克、李達則因訓練總監部撤銷的緣故順勢被調出 軍隊，轉任農墾部副部長與國家體育運動委員會副主任。經過這次會議之後，主 張學習蘇聯經驗的共軍將領大多遭到撤換，「以我為主」成為之後中共建軍的基 本路線。
共軍在 1958 年軍委擴大會議召開前，對於總結共軍自建軍以來的戰爭經 驗、編寫符合共軍的作戰條令早就有共識，只是在1958 年軍委擴大會議上大肆 批判學習蘇軍出現的「教條主義」之後，制定「以我為主」的條令規章便更加迫 切，在訓練總監部因「反教條主義」的浪潮而遭到撤銷後，編寫軍事條令與戰史 的重擔便落在新成立的軍事科學院上。72
二、 1959 年廬山會議後情況
1958 年共軍內部的「反教條主義」風波造成共軍內部出現一輪鬥爭，共軍 高層出現洗牌，然而這次高階將領的更迭大多限於共軍有關軍事訓練、教育部
71 《粟裕傳》編寫組，《粟裕傳》，頁 947。
72 早在 1956 年時，中央軍委在對於總結共軍經驗，編寫戰史和符合共軍的條令規章上已有所共 識，於是1956 年 12 月 4 日，中共中央軍委決定以訓練總監部科學條令部為基礎，籌建軍事科學 院，並任命葉劍英為籌備處主任，見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科學院編，《葉劍英年譜（一八九七─
一九八六）》，下卷（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7），頁 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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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並未影響到其它系統的人事。然而1959 年廬山會議，當時主管軍委日常工 作的彭德懷的「上書」舉動，被指責為企圖進行「反黨」，由於彭德懷身份敏感，
為避免軍方內部支持彭德懷的勢力威脅到統治基礎，肅清彭德懷為首的「軍事俱 樂部」成為毛澤東首要大事。
為解決彭德懷的信所引發的對於大躍進運動產生之問題，毛澤東決定以召開 中央委員會來進行反擊，最終在八屆八中全會通過《關於以彭德懷同志為首的反 黨集團的錯誤的決定》在內的四個決議及決定。會議結束後，為了進一步揭發彭 德懷及黃克誠「資產階級軍事路線」問題，清理軍隊內部存在的「軍事俱樂部」
成員，中共隨即在1959 年 8 月 18 日舉行中央軍委擴大會議，指稱彭德懷是「單 純軍事觀點」與「資產階級軍事路線」的倡導者，也是「教條主義的總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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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於1958 年軍委擴大會議，1959 年軍委擴大會議的會議氣氛更為緊張，
更多高階將領被列入批判行列，也讓共軍高層又進行新一波人事調整。「反黨集 團」的首腦彭德懷被免去國防部長一職，主持軍委常務工作的任務及國防部長一 職由毛澤東的親信林彪擔任；在林彪的建議下，總參謀長一職由同樣為毛澤東所 信任的羅瑞卿擔任。74
除了彭德懷與黃克誠外，還有許多高層將領受到牽連而被免去軍隊職務。時 任總後勤部部長洪學智在廬山會議上對於彭德懷的「揭發」最不積極，並且為彭 德懷提出一些辯解言論，導致他也牽扯進彭德懷的「反黨集團」。由於洪學智與 彭德懷在韓戰過程中合作相當愉快，使得他被認為與彭德懷並非一般關係；同時 洪學智自新四軍時期即與黃克誠有所合作，也被懷疑與黃克誠關係密切。因此軍 委擴大會議結束後，洪學智被免去總後勤部部長職務，下放到吉林省當農業機械 廳擔任廳長，直到 1977 年才回到軍隊任職，擔任國防工業辦公室主任。75總後 勤部部長一職，由林彪得力手下，被稱為「四大金剛」之一的邱會作接任。
與彭德懷在朝鮮戰場上合作密切的志願軍副司令員鄧華與韓先楚，也遭到波 及。在廬山會議中，鄧華對彭德懷的批判是採避重就輕的方式，因此被其它人指 責是「假批判，真保護」，在軍委擴大會議上，鄧華被劃為是「彭德懷軍事俱樂 部」主要成員，雖然毛澤東之後將鄧華與彭德懷的關係定為是「鄧是彭的人。但 是，鄧與彭是有所區別」，然而鄧華最終仍被解除瀋陽軍區司令員一職，被迫退 出軍界調任四川省負責農業機械工作的副省長，1977 年才重返軍界，任軍事科 學院副院長、中央軍委委員；相對於鄧華的狀況，韓先楚的遭遇幸運的多，雖然
73 姜華宣主編，《中國共產黨重要會議紀事（1921-2006）》，頁 299-300。這次會議的規模相 當龐大，大軍區領導除留一人值班外，其餘全部參加；省軍區司令員、政委和野戰軍軍長、政委 全部參加；此外，全軍師以上單位各派兩名正職幹部參加，實際到會總人數為1070 人。
74 李德、舒雲編著，《林彪日記》，下冊，頁 699、703。
75 洪學智，《洪學智回憶錄》（北京：解放軍出版社，2007，第 2 版），頁 585-5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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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利用韓先楚與彭德懷的關係大做文章，但韓先楚獲得林彪的保護，最後仍繼 續留任福州軍區擔任司令員。76
時任國防科委副主任的萬毅，在廬山會議的小組會上討論彭德懷的信時，認 為：「彭德懷同志把自己考慮的問題提出來，對於此次會議深入討論有推動作用；
提出意見，精神是好的，是赤膽忠心的」，並表示「基本同意彭總的信」，因此 在八屆八中全會上被迫公開檢討，並在緊接而來的軍委擴大會議上遭受批判，被 定為是「彭、黃反黨集團篡奪國防新技術的主要工具」，隨後被逐出軍界，下放 為陜西省建委副主任，一直到1977 年才重返軍隊任總後勤部顧問。77
被貶責的高階將領，還有時任北京軍區參謀長的鍾偉，他也是對彭德懷問題 反應最強烈的一個。在軍委擴大會議的綜合小組聯席會議上，鍾偉極力為彭德懷 和黃克誠申辯，甚至表示「你們不是在逼彭總交代軍事俱樂部的成員嗎，算我一 個，也把我拉去槍斃吧！」。鍾偉最後的下場同樣是被迫轉業，下放到安徽省農 業廳任副廳長，78直到1980 年 12 月，中共中央軍委才為鍾偉進行平反。
在軍委擴大會議期間，共有847 名軍隊幹部被重點批判，之後有 1848 名幹 部被劃歸為「右傾機會主義份子」。79軍隊幹部受到牽連的程度，比起 1958 年 的軍委擴大會議有過之而無不及。
貳、 新軍委、新措施
林彪接替彭德懷主持軍委工作後，在經濟上面臨「大躍進」運動所帶來的負 面效果，各地出現災荒及物資供應缺乏導致基層將士出現反彈情緒；80軍隊思想 出現波動、混亂的結果導致軍隊發生許多重大意外事故，諸如1959 年 12 月 1 日 海軍在訓練過程中出現意外，造成潛艇在舟山群島外海沉沒與38 人罹難，更甚 的是在1960 年 1 月 12 日的海軍航空兵駕機叛逃，更使得共軍高層必須正視軍隊 失序的狀況。81為解決這樣的狀況，除了加強生產，安定部隊基本生活外，林彪 更決定從政治工作著手，從思想上解決軍隊內部的不安狀況。
76 李意根，〈1959 年廬山會議上的上將們〉，《文史精華》（石家庄），2009 年總第 231 期，
頁20-22。
77 萬毅，《萬毅將軍回憶錄》（北京：中央黨史出版社，1998），頁 253-261。
78 尹家民，〈廬山會議後蒙冤的開國四將〉，《報刊薈萃》（西安），2007 年第 12 期，頁 57-58。
79 尹家民，〈廬山會議後蒙冤的開國四將〉，頁 57。
80 大躍進期間連十大元帥豬肉供應都出現狀況，軍隊基層物資短缺情況可想而知，見李逸民，
《李逸民回憶錄》（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6），頁 189-190；而為了加強農副業生產，海 軍甚至利用現有船艦進行漁獲捕撈，以增加食物來源，見蕭勁光，《蕭勁光回憶錄（續集）》（北 京：解放軍出版社，1989），頁 206。
81 蕭勁光，《蕭勁光回憶錄（續集）》，頁 206-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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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學習毛澤東思想
在加強政治工作部份，林彪首先主張向毛澤東學習。林彪在1959 年軍委擴 大會議上發表講話，將馬克思列寧主義形容是「人類智慧的結晶」，但學習馬克 思列寧主義的捷徑要先從毛澤東的著作著手，82在林彪的推動下，學習毛澤東著 作的運動開始在軍隊內部展開。
林彪主張學習毛澤東的著作，必須「帶著問題學」，從毛澤東的著作中找出 解決的辦法；這個想法在他對《關於加強政治思想工作的指示》的批示上具體化 成二十一字方針：「帶著問題學，活學活用，學用結合，急用先學，立竿見影」。
83同時為了快速學習毛澤東著作中的精華部份，他表示：「要背一點東西，首先 是要把毛澤東同志著作中最精闢最重要的話背下來。腦子裡就是要記住那麼幾 條」84，因此林彪除了共軍編輯出版毛澤東著作選讀本外，並從 1961 年 5 月開 始從毛澤東著作中挑選最簡潔、精闢的句子刊登在解放軍報上，由於軍隊內部反 應熱烈，最後解放軍報編輯部收集了267 條毛澤東著作中出現的句子或講話，編 成《毛主席語錄》，85《毛主席語錄》的出版將學習毛澤東思想浪潮帶到最高點。
然而將毛澤東思想濃縮為幾個句子的方式雖有助於思想的推廣，但是卻有把 毛澤東思想庸俗化的疑慮，共軍高層內部也對於林彪的這種作法感到懷疑，這其 中以掌管政治工作的羅榮桓質疑聲浪最高。
羅榮桓接替譚政第二次出任總政治部主任後，多次對林彪所提出的學習毛澤
羅榮桓接替譚政第二次出任總政治部主任後，多次對林彪所提出的學習毛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