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美軍與地下經濟 第一節 酒吧與相關產業
第二節 黑市活動
一、黑市來源
約翰．道爾在《擁抱戰敗》一書提及美軍佔領日本時期有「黑市」的存在並 表示它幾乎與日本投降同時出現。日本的「黑市」被黑道控制著，販賣的商品包 羅萬象，連從死人身上的物品都有，幾乎什麼東西都買得到。247另外，在臺灣普 遍也有一個類似的市集稱之為「賊仔市」，該市集販賣著不法取得之物品。日本
「黑市」和臺灣「賊仔市」都是屬於一個龍蛇混雜、交易贓物的聚集地。然而，
本節的黑市是指美軍駐在臺灣時期，民間私下買賣美軍供應處美軍物資的空間。
基地內的美軍物資私流出來集聚在黑市流動，這個空間生存在美軍基地周邊。令 人不解的是，只有美軍和軍眷才有資格購買美軍物資，美軍物資究竟是透過什麼 管道流出去的呢？
曾為美軍幫傭的鍾春麗，她表示曾直接或是間接窺知一些與美軍交易。鍾春 麗回憶：「臺南謝媽媽，作美軍生意，她開洗衣店幫他們、介紹房子給他們。她 很聰明，那時賺很多錢。我聽鄰居說她那時候因為美軍賺很多錢。比如說你要租 房子，房租幾百塊，你不用錢給我，你買裡面東西給我。我就可以賣，賺很幾倍。
我們那時候還小不敢。她那時買很多房、賺很多錢，1 個月 3 百塊可以賺好幾 倍。」248可以想見，在面對初來乍到的美軍，謝女士是屬於腦筋動得很快、很有 生意頭腦的人。她敏銳地瞭解美軍物資在黑市的價值，透過投機的手段取得高利 潤。
在美軍基地服務的臺籍員工更是最近水樓臺的角色。李美華表示因為她在 NCO 服務的關係加上又是臺灣人裡職位最高者，她時常面臨試探。她指出:「汽 水或啤酒，倉庫裡好多箱，少 1、2 箱或是更多，不會被發現，賣出去就可以賣 到很好的價錢。」有時會有人來跟李美華詢求幫忙並且開價一人一半。或是美金。
因為李小姐管金庫，有很多機會可以拿到美金，常有人來關說。那時外匯管制，
247 約翰道爾，胡博譯，《擁抱戰敗︰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的日本》，遠足文化，2017 年，頁 171-172。
248 詹孟桐口訪，鍾春麗女士訪談，於臺北市，2017-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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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 Bruce.A.Elleman，吳潤璿譯，《看不見的屏障：決定臺灣命運的第七艦隊》，頁 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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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崛江市場沒有五光十彩的霓虹燈，沒有獨具匠心的櫥窗設計，沒有七折八扣 的廣告宣傳，但這個狹窄矮小的巷弄裡，有各類生意興隆的委託行。委託行販售 商品種類又多又雜。崛江市場的特色便是販賣一般人買不到的商品，在這裡都買 得到。美軍日常生活常使用的物質應有盡有，舉凡洋酒、洋菸、旁氏冷霜、香水、
肥皂等，也有銀樓私下兌換美金。255
臺北的美軍以陸軍及海軍為主，駐留時間也較長且穩定。美軍主要的工作地 點在美軍顧問團營區、美軍協防臺灣營區。晴光市場位於美軍基地旁，範圍大約 在中山北路、林森北路、民族東路及民權東路一帶。即便在林口工作的美軍，也 必定會經過這裡，美軍每日的交通車站牌位於中山北路福利麵包門口。頓時，辦 公的、遊樂的美軍在中山北路穿梭、移動。
臺北的晴光市場、高雄的崛江市場逐漸從原本的傳統市場搖身轉變成美軍物 資集聚地。無論南北距離、地域的差別，空間一旦納入為美軍工作、生活的範疇 內，周邊即產生變化以美式物質與消費文化來帶領。基地周邊的地利優勢提供黑 市的誕生與擴張。戰後初期國民黨政府的樽節政策、反共大陸政策使國內強制實 施外匯管制、進口限制，在這種特殊的國情下，臺灣人若想要品嘗美式物質生活，
勢必得拿到從美軍供應處流出來的美軍物資，這些物資成為中、上階級競相採購、
炙手可熱的商品。酒吧老闆或是吧女以地利之便取得物資私下販賣事件層出不 窮，256即使政府三申五令仍無法遏止。257
進口管制之際，臺灣大眾透過黑市品嘗到美國的「富裕滋味」。黑市成為中、
美軍事合作的「插曲」係因美方對臺灣當局衛生條件的不信任。為了讓在臺灣的 美軍及軍眷延續美式生活，美方建立美軍供應處提供他們在日常生活的需要。美 軍物資是臺灣大眾無法合法觸手可及之物，唯有透過檯面下的管道－黑市方可取 得。這些美製家電、家用品和食物深受大眾喜愛，無法遏止的黑市買賣表現出臺 灣人對美軍物資的狂熱。
只有美軍及軍眷有資格購買美軍物資，即便美軍基地與臺灣社會界線分明，
但物資仍是有辦法穿過隙縫流出去。黑市結構中「美國工」、「基地職員」、吧女 等扮演極關鍵角色。透過那些與美軍有共同生活的群體，他們受到美式物質與消 費文化的影響成為「中介者」並挾帶著地利之便滿足黑市需求。製造出龐大的「美
255〈商店街華洋百貨無所不備 崛江商場名聞全省〉，《經濟日報》，1981-01-31，第 11 版。
256〈酒吧女老闆 卻是走私犯〉，《聯合報》，1952-04-10，第 5 版。
257〈禁止金鈔買賣〉，《臺灣省級機關檔案》，國史館臺灣文獻館(原件：臺灣省政府)，典藏號：
0042520019326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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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經濟」產業，不論是合法或非法活動，將這些人牽扯不清、利益交織的關鍵在 於駐臺的美軍。
冷戰時期美國的圍堵共產政策，採取對西太平洋地區國家政治、軍事干預，
臺灣是其一。美軍來臺後幾乎同時黑市也隨即而生，駐在臺灣的美軍享用美國政 治霸權下而優惠免稅進口的美軍物資，此舉大大地滋潤黑市誕生。臺灣的崛江、
晴光市場因著地緣政治而生，在軍事化下蓬勃，黑市成為美國與西太平洋地區軍 事合作下的副產品。從臺灣的例子看到，當美軍與駐在國雙方經濟條件差距甚大、
又要在當地維持美式生活時，構成黑市的要素便浮現出來。黑市的誕生表示出「當 地經濟轉以美軍消費為導向」，意思是無論地域、省籍的差別，空間一旦納入為 美軍工作、生活的範疇內周邊即產生變化，轉以美式物質與消費文化來帶領。
上述可以看到美軍對臺灣日常生活的滲透所帶來的影響。在下節藉由「劉自 然事件」討論該事件為何發生？因美軍而生的黑市又在該事件造成什麼影響？
圖5- 3：「黑市」結構圖
資料來源：筆者所繪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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