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ydney Shoemaker 的心理連續性理論

（一）準記憶

我們的記憶是我們對過去的知識最直接的資源，提供我們進入過去的渠道，

獲得關於我們自己過去的經歷、行為和思想，以及我們曾經目睹的事件的知識。

因此，任何一個從心理層面對個人同一性的解釋都無法避免至少部分地涉及記憶，

因此對記憶標準的反對都會對心理標準有著同等的力量。因此，Shoemaker 提出 了「準記憶（quasi-memory）」¹³概念以代替記憶。

準記憶有兩種概念。其一，我們的記憶中有對過去的直接或非推理的能力，

13 在王新生（譯），2005：316 中，王新生先生將該詞翻譯為「類記憶」。

也就是說，對過去的知識不是基於事後的證據或證詞等跡象。然而，這種方式使 我們得以進入的過去區域，僅限於自己經歷過的區域，也就是強烈的前期意識狀 況（previous awareness condition）。而具有準記憶的人對過去的非推理知識也有 類似的能力，但能接觸到的過去區域不僅限於自己的經歷(Harold ,W., N. ,2003:

148)。

其二，假設我完全忘記了過去的一些行為或經歷，而催眠師讓我產生了對過 去的行為或經歷的表面記憶，那麼我將處於本質上無法區分的狀態。因此，記憶 是一個因果概念。我對於過去的行為或經歷有真實記憶，只有當我現在的表面記 憶與當時存在與我心中的行為或經歷的意識狀態有關時，我才有這種記憶。然而，

並不是所有過去的行為或經歷與現在的表面記憶之間的因果聯繫都是記憶所需 要的類型。Shoemaker 將將過去的行為或經歷與真實記憶聯繫起來的這種因果關 係稱為「M 型因果鏈（M-type causal chain）」(Harold ,W., N. ,2003: 149)。由此，

真實記憶需要的條件有：（1）我現在必須處於記得它的狀態；（2）這種狀態的內 容必須以適當的方式符合過去的行為或經驗的本質；（3）如果我記得執行一個動 作或擁有一個經驗，那麼這一定是我自己過去的行動或經驗；（4）我現在的表面 記憶必須通過M 型因果鏈與過去的行為或經歷聯繫起來。

關於準記憶的第二個概念就是，當我準記得過去執行了一個動作或經歷一個 經驗，當（1）我現在處於一種記得它的狀態或傾向；（2）這種狀態的內容與過 去的行為或經驗的性質相符合；（4）這種狀態通過 M 型因果鏈與過去的行為或 經驗連接(Shoemaker S. ,1970)。也就是說，第二種概念在真實記憶的基礎上刪去 了同一性的假設。Shoemaker 認為，第二種概念的準記憶下，一個人有可能準記 得他自己以前沒有相關知識的行為、經歷或事件，因而準記憶的概念不能像記憶 那樣假設個人同一性，因為它並沒有暗示或邏輯上包含同一性。因此，所有真實 記憶都是準記憶，但不是所有準記憶都是真實記憶。而我們平時的通常記憶就是 準記憶的一種，是我們對自己過去經驗的準記憶。

準記憶的第二個概念是Shoemaker 主要主張的，其中包括因果聯繫，並且由 非分支的M 型因果鏈，即認知和感覺狀態聯繫。

擁有準記憶的人也有對於過去的知識，這與記憶提供給我們的知識本質上是 一樣的，但不局限於自己的過去。我們可以準記憶他人的記憶。「大腦中有部分 細胞參與記憶的工作，長期記憶的原因是記憶痕跡。」（王新生（譯），2005：316）

假如將A 大腦中的記憶痕跡複製到 B 的大腦，B 就會擁有對 A 經驗的準記憶，

他會記得A 的經驗。如果告訴 B 手術的過程，那麼 B 將同時知道這些記憶是 A 的經驗。也就是說，與通常的記憶不同，B 會知道對 A 經驗的準記憶是如何導致

的，並且這些準記憶可以從內部，從第一人稱告訴B 關於 A 生活的知識。如果 不告訴 B 關於手術的事情，B 將從第一人稱擁有 A 的經驗，因而準記憶不具有 防止錯誤識別（misidentification）的能力。如果我根據準記憶聲稱自己昨天在某 家商場逛街，這一聲稱可能是錯誤的，因為我可能只是經歷了一場手術，而後從 內部描述了別人的經歷，而不是我的。

然而，儘管避免錯誤識別的能力在準記憶中沒有得到保留，但Shoemaker 認 為準記憶的擁有者依然對自己過去的歷史擁有特殊存取（privileged access）。即 使在準記憶而非記憶的情況下，一個人仍然可以保留對自己過去的本質上非標準 的知識。這種情況基於兩個假設：首先，準記憶可以在沒有循環反對的前提下被 用作個人同一性的充分條件之一；第二，無法像準記憶之於記憶那樣，得知準記 憶基於的過去。

當M 型因果鏈沒有分支的時候，所有 M 型連接的（M-connected）心理狀態 都是共體的（co-personal）。即使 M 型因果鏈產生分支，M 型連接的心理狀態也 是共體的。這意味著，即使 M 型因果鏈存在分支，如果一個人準記得做了一個 動作，他就有權推測自己與動作的執行者同一，有權推測這個準記憶就是記憶，

就算過去那個人的其他某分支是同一性更好的候選人（better candidates）時也是 成立的。也就是說，如果一個人準記得做過某一行為，那麼在沒有相反證據的情 形下，他有權認為這件事更傾向於是他本人做的，而非其他任何人。Shoemaker 將這種情形形容為，在這種感覺中，準記憶為擁有準記憶的人提供了一個「特殊 通道（special access）」，通往他自己過去的歷史(Harold ,W., N. ,2003: 152)。

這表明，Shoemaker 認為，如果個人同一性可以用第二種概念下的準記憶定 義，那麼第二種概念下的準記憶相對於個人同一性的主張，有一種先天的證據地 位（priori evidential status）。某人記得一件事情 E 或執行一個動作 A，將一定是 一個證據，儘管是不可靠的可廢除的證據，證明這個人就是目擊 E 或執行 A 的 人。因此，如果知道某人準記憶E 或 A，並且不知道其他相關信息，那麼應該認 為這個人更有可能就是目擊E 或執行 A 的人。

但Shoemaker 認為另一方面，擁有準記憶的人將保留對自己過去歷史的特殊 存取權。也就是說，由他的準記憶提供的對他自己過去歷史的知識，本質上是非 標準的（non-criterial）(Harold ,W., N. ,2003: 152)。因此，我不能理智地問，我從 內部擁有記憶的某些行為或經歷是不是我的。當我詢問準記得的動作是我的還是 別人的，我可以問的唯一問題就是，是否存在從行為到準記憶的 M 型因果鏈的 分支。如果我進一步確認沒有分支，才能因而確定個人同一性的一個充分條件被 滿足。並且由於我們可以準記得別人的記憶，因此Shoemaker 強調，無論在何種

情況下，真實記憶——即由這個人過去經歷產生的準記憶，都必須比由其他人過 去經歷產生的準記憶多。如果後者多於前者，那麼這個人一定是後一個人。

由於準記憶的特殊性，滿足個人同一性的準記憶，是能夠提出個人同一性問 題的先決條件，而不是試圖回答這一問題時的答案標準之一。Shoemaker 的目標 是，準記憶應該盡可能地像真實記憶，並且因此，M 型因果鏈應該盡可能地與負 責真實記憶的因果鏈相似(Shoemaker S. ,1970:278)。Shoemaker 之所以在準記憶 中加入 M 型因果鏈的條件，是因為他希望將準記憶作為個人同一性的一個充分 條件。因此，準記憶沒有其他原因，只是使個人同一性可以根據它來界定。

（二）無分支條款

雖然 Nozick 的最接近的連續者原則可以處理重疊的案例，但是在例如 Williams 的蓋伊·福克斯案例或 Parfit 的裂腦案例中，兩個分支與原物同樣接近的 情況下，最接近的連續者理論認為兩者都不是原本。這個結論並不令人滿意，某 種程度上也違背了直覺。因此正如用準記憶定義個人同一性中一樣，Shoemaker 放棄了心理連續性本身就足夠的直覺，而進一步提出，個人同一性需要的是無分 支（branching）情況的心理連續性(Shoemaker S. ,1963: 279)。一個過去或未來的 存在是你，當且僅當他在心理上與你連續，並且沒有其他同樣的存在。如果通過 裂變或複製產生了多個副本分支，那麼無論哪個都不是原本的人。說兩人同一，

也就是說他們具有心理連續性，並且這條鏈條沒有分支。

只有當存在M 型因果鏈分支的時候，才會出現純粹的準記憶。正常情況下，

第一人稱的記憶不會出錯，雖然我們的通常記憶是對於過去的準記憶，但如果根 據連續性追溯至產生記憶的時刻，那將是真實記憶。當我記得我昨天在逛街，我 可能記錯所有細節，但不可能懷疑逛街的人其實是別人，而我其實正在寫論文。

但假設我從第三人稱記得看到 A 在逛街，那麼我有可能連人都記錯，有可能在 逛街的並不是 A，而是長得和 A 很像的人。因此，如果試圖將個人同一性的標 準應用於第一人稱自己的案例中，以確定自己是否與記得自己行為的人同一，這 個想法是荒謬的。但如果我被催眠，或醫生將別人的記憶植入我的大腦，那麼將 會有兩個人都從第一人稱記得自己昨天處於同一時空位置，做著同樣的事情。也 就是說，由於 M 型因果鏈產生了分支，創造了第一人稱記憶的錯誤，出現單純 的準記憶。

（三）心理聯繫與心理連續

David Lewis 和 Shoemaker 用更一般的因果依賴概念來代替記憶，採用了兩

個概念：心理聯繫（psychological connectedness）¹⁴和心理連續（psychological continuity）。A 在 t2 和 B 在 t1 心理聯繫，當且僅當 A 的當前精神狀態由一個連 續的前狀態鏈（chain of previous states）連接，每一個前狀態都是因果地依賴於 較早的狀態，並且最終依賴於B 在 t1 的狀態。心理上連續，只有當 A 目前的一 些心理狀態與 B 當時所處的心理狀態有關。t1 時間點的 A 和 t2 時間點的 B 同 一，當且僅當A 和 B 心理連續。

通過這種區分，Shoemaker 重新闡述了 Locke 的記憶理論。如果今天的 B 記 得擁有某些A20 年前的經驗，就與 A 有直接的記憶聯繫。即使現在的 B 和 20 年

通過這種區分，Shoemaker 重新闡述了 Locke 的記憶理論。如果今天的 B 記 得擁有某些A20 年前的經驗，就與 A 有直接的記憶聯繫。即使現在的 B 和 20 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