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賜予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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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天賜予的禮物一位天才符咒師死後，遺下多只手掌大小的草人。草人由枯枝和乾草構成，身上圍著一圈亮面繡花紅布，它們彼此的身長相去不過數釐米，外型奇醜、作工粗陋，雖然「其貌不揚」，但還是有許多信徒為求消災解厄、了卻煩憂而來。這位符咒師的名號在同業和地方婦女之間很是響鐺鐺地，本事大固然是主因，他那個在美國唸＊大、學成後返來的科學家孫子更指稱，此草人會無故散發出一種天然而神秘的α波，這種低穿透性的波長不但不會危害人體，反而有助於減壓舒眠、消除肌體疲勞酸痛。臨床精神學裡有許多利用α波治療憂鬱症的例子，坊間也買得到許多標榜著會釋散α波的廉價減壓音樂。這樣的草人雖然靈驗，但外表著實過於醜陋駭人，擺在床頭或供桌上，多少人心裡總是有個疙瘩，深怕它半夜起身活動。符咒師有個家政科畢業的孫女，屢次建議他改良草人的外型，如此一來，這草人不僅能在歐巴桑、老芋頭之間流傳，說不定還能擴展出無限商機，深得年輕人的喜愛。符咒師對這類的提案總是嗤之以鼻，他認為「傳統的事物就該有傳統的樣子」，再說這草人是替人們承擔災禍病苦的「替身」，做他們這行的人，憑的是信徒的感恩和誠意吃飯，不可規定一個人得繳交多少銀兩來換草人。乖孫啊，妳要把草人的做得像布娃娃那樣水水的，然後標價擺在櫥窗裡賣嗎？我要是那麼做，就是枉費上蒼賜予的珍貴神能，會遭到詛咒報應的！妳記住，爺爺在＊＊保險箱內存了畢生發明的眾多符咒，我死後，妳就把它們送給有緣人，切記不可以用在私利上，算我拜託妳了！把鑰匙和密碼交付出去後不久，這名符咒師便在睡夢中仙逝了。眾孫兒和許多同業都來悼念，其中不乏許多為搶奪製作草人的「秘方」和靈符而來的。老師傅沒立下遺囑，本事便只有那名學家政的孫女知曉。諸多親友投票表決，贊成把那破舊的神宮拆了，為師傅在他處立個紀念碑示意便罷，反正後代沒他的同行了，留著二十餘坪大的地方也沒用。那地方看誰要就拿去吧，前提是必須拿個兩三百萬讓沒分到遺產的親戚們寬寬手。那孫女有意買下，沒過幾天就把兩百餘萬現款恭恭敬敬地奉送到親人面前，換取薄薄一袋用牛皮紙裝呈的房契地契。於是，神宮不出幾天便被剷平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棟現代化粉紅色調的建築，斗大的招牌掛著「筱萱布偶工作坊」的字樣。由於地點在市場、郵局、大馬路的交界地，五百公尺外還有間學校，不必擔心客源短缺，筱萱只要煩惱如何將具有驅災避凶、舒緩病痛的草人改裝成外型亮麗可愛的布偶就好了。神像與香爐那種不能隨便移位或丟棄的東西，她不敢丟，只得小心地擺在儲物室裡，偶爾想起會拿雞毛襢子揮祂個一兩下，真是礙事又礙眼。要不是害怕神明或爺爺的亡魂作祟，她才不會忍耐著不把祂們上網拍賣或打包丟掉。把巴掌大的草人改造成玩賞用的布偶有一定的難度。首先，布偶多半由質地柔軟的填充物構成，不具骨架之類的硬物。草人以乾柴為骨、嫩枝或粗葉為肉驅，要把棉質的衣料覆蓋在外，掩去它粗糙難看的外型，恐怕會把外層的衣裳刺破好 1.

(2) 幾個窟窿，更何況草人的身型方正堅硬，不似布偶般柔軟可摺疊。某些小孩更喜歡把娃娃放在臉頰上磨蹭磨蹭，要是讓粗硬的草枝抹到臉上去，不生出幾個血孔或瘡疤也難！不成不成，反正草人不是什麼重點，關鍵在於促使它成為「靈聖之物」的條件，只要有這點即成，沒草沒枝也應該可以。筱萱懷著虔敬且不安的心以裁縫用的小剪子剝去外層那塊紅色亮面絨布，剪開用以固定枯枝的草根和棉線，直至符紙和硃砂一類的粉末打裡頭掉出來。她迫不及待地翻開老符咒師花費大半生心血編纂而成的符咒全輯（未出版），徹夜研讀思考，終於通悟哪一類的草人該如何製作、有何功效、以及材料的取得和保存等等。她捨棄粗枝和草葉，僅保留草人「核心」的一部份，固定在娃娃的胸腹腔之間，周圍則充塞著海綿與棉花，外表看起來與一般穿著洋服、頭戴紗帽肩繫領巾的布偶無異。唯一的缺點僅於，綁牢符紙和硃砂瓶的枝架有最低限度的尺寸，因此娃娃不可能只有原創時的手掌大小，更何況它還需要棉花與外布的裝飾。當標榜著治癒系、守護系、愛戀系等噱頭的掛旗出現在店門口時，生意比只賣一般娃娃的時候好上三倍。筱萱在大學裡多少學過行銷和包裝的手法，她自己設計兩款全彩宣傳單，主打年輕族群的特別強調「讓妳的心上人手到擒來」、「讓天使娃娃撫平妳內心的寂寥和創傷吧」等字眼，搶供歐巴桑市場的則擺出「六十年老字號，阿慶符咒師嫡傳，僅此一家」、「萬靈草人的前身，水叮噹的保庇娃娃來了！」她僱用年僅十歲出頭的國小堂兄妹當廉價工讀生，利用半天課的放學時間或中午休息時站在市場或校門口，施行傳單的強力放送策略。這招明顯奏效，小朋友遠比呆若木雞的年長工讀生來得有魅力，「請參考看看－」，很少有人聽若未聞的，或拿到直接往地下一扔，讓後方覆上的足印踩個汙黑。－小型「一尊」五百、中型八百、大型一千五。不過幾天，日營業額就破了兩萬。筱萱祭出「若日營業額破五萬，買二送一」的絕招，更吸引外地人遠道而來購買，或許衝著娃娃的美麗亮眼造型，或阿慶師神宮的招牌，這些她都不甚在意，只要有錢賺萬事都好。又過幾天，雜誌記者、報社、有線台、無限台陸續來找，她大方地拿出娃娃的核心原料讓他們錄影拍照，但複製、購買或贈送一律免談，她正打算申請專利，挑戰外國進口的「巫毒」系列產品。對著鏡頭，她吐露自己唯一的遺憾：「雖然娃娃就像自己的朋友，可以疏減苦悶和煩惱…可是，畢竟不是活的。」她補充且充滿暗示性地說道：「如果有電子產業的朋友願意和我合作就好了，我希望能讓這些孩子（娃娃）動起來、張口說話。雖然這是假的、有限度的，但我還是衷心希望這個願望能實現。」這之後，一晃就是數個月過去，一點兒回音和動靜都沒有。筱萱知道，憑台灣現有的技術要擴展她的野心版圖是不大容易的，最好是到歐美、或者日本。但眼前有一件必須先行解決的事。. 2.

(3) 這事是這樣的：巫毒娃娃的進口商－愛思曼尼公司認為筱萱蓄意抄襲她們的創意理念和產品功用、行銷企劃手法，因此到法院申告她違法著作權法中的「非經授權擅自散佈衍生創作，販賣牟利」。筱萱為此心煩了好一陣子。在商品爆紅之後，她確實對媒體透露了自己有意與巫毒公司進行長期的良性競爭，更何況，廣告和創意的靈感確實源自於愛思公司，只不過爺爺的符咒書才是幕後的最大功臣。原以為，草人和靈符是上天賜予她這輩子最佳的禮物，沒料到卻帶來一卡車麻煩。看來被天意施予恩惠，多少需要承受一些代價。僅憑單人之力對抗規模龐大的跨國公司簡直難如登天，所幸粉絲中有自願上門幫忙的律師（並不是免費的），才讓她以數萬元和對方草草和解了事。禍兮福所伏，這話說得一點也不假。此案廣在報章雜誌等媒體上曝光，雖沒吸引到什麼科技貴人、電子業教父的注意，卻引來了一個搞情色藝術的傢夥，這傢夥還介紹了一個有點腦袋的機械狂給她。「真么壽！」蓄著兩撇山羊鬍，眨著褐黃色眼瞳的邋遢男子對她說：「妳那娃娃真是超邪門的啦！咱家的女兒從來不碰書的，最近不知為什麼發狂似地唸起來。她說要是不唸，娃娃會在晚上瞪她，瞪得她心癢癢的。（筱萱知道，這是學業必勝系列娃娃）連我那個看不上女人的兒子，每隔三五天就往妳這兒跑。幹什麼？買衣服呀！娃娃的衣服。他成天沒幹什麼事，就是對娃娃又親又抱的，妳說說，這不是愛上她了嗎？（這是魅力四射系列娃娃）」筱萱對此不予置評，她知道爺爺的草人一向只講效果不問對象的，靈得很，就看你敢不敢求、敢不敢用。「我說啊，要是來我的店裡買矽膠人偶的人都像我兒子一樣，三天兩頭到店裡買人偶衣服，那我不是賺爆了嗎？拜託拜託，把妳那個秘方告訴我，我出這個價。」伸手比了個五。五萬？筱萱搖頭。出賣爺爺的苦心，除了負擔良心的譴責，還有專利的轉移、市場的削弱等因素必須考量。「加個零。」男人又說。筱萱還是沒有同意，店內的營業額一天可達兩萬以上，她不缺這筆數目。「兩個零啦，不能多了。」男人央求的神情令她厭惡。「若成交，我免費奉送妳一項技術，是總公司裡的日本仔搞出來的。妳的娃娃現在是不能動的，但是他有一套不錯的機器，可以讓矽膠人偶的嘴巴和上肢做簡單的動作，把那些零件縮小，就可以放進妳的娃娃裡了。」筱萱聽了有些心動－娃娃可以活動，儘管是呆版僵硬的簡單動作，卻是她實現夢想的第一步。幾經掙扎後，她還是把秘方交出去了。但不是將符紙、硃砂瓶和其他零碎的物件一併送給他，而是把所有的東西都縫入棉布袋裡包得死緊，不讓人摸透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她先送出五百份，日後若有需要則以量計價，一份五百元整。取而代之的，男人所說的日本仔來找她了。他在她的未成型棉料裡安置了幾個齒輪，再請她加上娃娃外殼反覆嘗試。幾次下來，娃娃終於可以開口笑了（拉 3.

(4) 耳垂），上臂也可以藉由拉扯衣服中暗藏的緞帶而舉放。不消說，舊雨新知在得知這項「創舉」後一股腦兒地往店裡湧來，為她的存款總數再添上一個零頭。「恭喜妳。」日本男子咧開薄嘴，笑著為筱萱祝賀。「老實說，我在來現在的公司以前是日本＊＊機器人會社的員工，我一直在找機會回去那裡上班。妳知道的，做這種色情的玩偶啊…實在惹人非議啊。」「所以呢？」筱萱向來只重視自己的好處，壓根兒不在乎當前這個醜陋卑微的男人的願望。「如果我能向老闆獻計，把妳的娃娃弄成具有 AI（Artificial Intelligence）人工智慧的產品，肯定對妳和對公司都有好處的。他也一定…願意讓我回去上班的…」筱萱沒聽見後頭的那句話，她只對 AI 這個字眼有所反應。原本以為能動就不錯了… 她如是想，能思考說話的話當然就更臻於完美。就像上帝造人一般，她也即將讓新的物種誕生於地球上。然而，不可將她們與一般的機器人相提併論，她們會撫慰、鼓舞、治癒、陪伴人類，就某種意義而言，甚至已超越了真正的人類能為人類所達及的事物和效益。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殊榮，她想像自己登坐在雲彩所構築的王座上，成為上帝，且即將頒布給人類一項絕無僅有的禮物。可夢想總是圓得比人所設想的速度要慢上許多，筱萱為賣人偶的男子出的主意再度讓她纏上官司。這回是肖像權的問題。她建議老闆用名人、運動健將、男女明星的臉孔製作矽膠 1：1 人偶，置入她所授權使用的秘方。那人照做了，卻沒事先徵求當事人和經紀公司的同意。出事也就罷了，男人還把她的名字和商店名號公佈出來，推託一切都是她捅出來的摟子。筱萱簡直氣炸！陸續有幾名黑衣人闖入她的店，不但嚇跑客人還要求高額賠償金，且必須在數天之內匯入指定的帳戶，否則就要砸店押人。她沒自保的辦法，對國內司法和警察單位也提不起信心，於是毅然決然決定打包行李，飛往人生地不熟的日本。後來她才得知，對於肖像權問題，並不是所有外型「被複製」的人都在意。少數女明星是因為討厭被色男人們意淫才提出抗告的，甚至有些脫星在乎的是身材作得不夠仿真，會使她們的人氣和評價受到影響。以及一些男女因鍾情於不會動作的矽膠人偶，而忘卻家中貨真價實的另一半。但筱萱認為這一切都無關緊要，半途殺出的禍害和阻礙通常會加強成功本身的璀璨特質，幫助她邁向頂峰。總之，情況轉變之快著實令人措手不及，但還是老話一句－禍兮福所伏，福兮禍所倚。果真，她遇見數月前承諾要把 AI 娃娃的提案送交給日本機器人大廠的男子。 4.

(5) 隨後，康莊大道在眼前無盡地鋪排開來。雖然費時甚久，遠遠超乎預估和期待，但願意協助她的技術菁英們還是辦到了。一個能陪伴人類、說笑唱作、記憶學習、辦理公事家事、自行修復系統損壞及漏洞等功能的 AI 機器人誕生了。愈到研究末期，愈與一般人類無異，差別只在於矽膠外型，以及不能進食不能水洗罷了。話說重頭，第一批被製作出來的 AI 機器人只有微笑和說些簡單問候語的功能。除了 CPU 外，他們還為她置入筱萱帶往日本的特製核心。研發組組長說，「這麼一丁點東西塞在小娃娃裡或許可行，但若要做成 1:1 大小，恐怕效力會有所限制。」筱萱想：「那麼多放幾個符不就得了嗎？」然組長他們設想了更好的辦法。那些人瞧過她堂兄的研究論文，取來一種叫做「波擴大增幅器」的東西，體積不大，只有小小一個方盒子。她帶來的核心被裝在裡頭，一但設定為最大值啟動，放射出來的α波是平時的好幾十倍，不只可使人放鬆心魂而已，而是連最內裡的精魄都被催眠了，藉而產生倍覺安適舒坦的「假象」。研究人員們夜以繼日的工作，並過分依賴第一代 AI 機器人的解憂除勞功能，以致於少數幾個人因爆肝或其他的器官毀損提早退出。但筱萱絲毫不感到在意，他們之中的任何一人只是助她攀上山頂的其中一根繩索，是可以隨意換置的。只有全數一起崩垮，對她才造成影響。據某些研究員的說法，那些小 A 姑娘們（對第一代的暱稱）一但微笑，便如身邊有無限朵含苞待放的紅蓮花瞬間開展，她們就像從神話中走出來的仙子或菩薩，背後都頂著一圈黃金色的光輪，為的是解救人世間的苦難和悲痛而來。看著她們，所有的煩惱都會化為宇宙微塵消逝無蹤。換言之，研究員的犧牲和辛勞決不會沒有任何代價或收益。隨後，治癒系列、能陪伴人類的說笑唱作系列、記憶學習的教學用系列、通曉公事家事的萬能秘書系列、自行修復系統損壞及漏洞的升級程式、終極的綜合功能型等系列陸續上架，加上筱萱親自設計研發的好脫好洗服裝、專用飾物、鞋子甚至化妝用品、乾洗用洗髮精和沐浴乳（可購買安裝機器人自動整裝梳妝、盥洗程式）一一現世。一開始確實價值不斐，只有財產總額逾日幣五千萬的政商人士、明星那一類的富人才買得下手，並僱用真人的幫傭專職照顧她們。這之後，老闆沒忘記筱萱的功勞，不忘在記者面前大肆美言她的聰明與美好。這使她一躍成為機器人產業界的教母級人物，可歎知名度還是太小，一般平民對她的認識和興趣都不深，因為他們實在不可能具備「養殖」這些機器人的財力和時間。筱萱只能任由時光默默地奔洩流轉，眨眼間七八個年頭已然消去。她的等待沒有白費。當年昂貴的零件已喪失原有的身價，人民的消費置產能力明顯提高，十餘種 AI 機器人早被當代龐大蕪雜的科技資訊所取代。 5.

(6) 筱萱、老闆、當時的研究員們皆嗅到一抹黃澄澄光亮亮的金錢氣味，某一時段，她們不約而同地提出「再現江湖」的行銷企劃，眾人一致舉雙手表示贊成。隨即，由治癒系小 A 們擔任先鋒，對科學玩具的市場發動第一波侵略作戰。由於價碼已由當年的＊百萬減低為＊十萬，某些瑕疵品更可以＊萬元的代價輕鬆購入，分期付款者還享有零利率特惠，理所當然吸引了不少小康家庭成員們的注目。（意思是，還是有人買不起…）無法放心僱請褓母的職業婦女花大筆鈔票買下她，保證不會虐待兒童怠忽職守；懶得培訓新人的老闆砸下數億元購買一群高忠誠度的員工，決不翹班打混隨意離職、無薪貌美有效率、工作超時不必套用勞基法規定，沒什麼能比他們更好的。某些第三世界的國家，不惜動用人民的大筆血汗錢購入一匹為數不小的軍隊，他們不必休息不會受傷，對戰爭與死亡無所畏懼，也不會抱怨兵糧不足戰火短缺。 …… 以上所提及的例子，和筱萱的關係是不大的，充其量只能算是株氏會社那群人的傑作。現在讓我們一同來回頭探究，治癒系小 A 們的活躍表現所帶來的影響和後果－大量輸入治癒系 AI 的結果使得某些喜好生事的國家、恐怖份子們安分不少，傳說中亞火藥庫那一帶的＊國＊總理家中就秘密養了不少隻，也有做為私人臠童和公用娼妓的，但本人對外界的猜測和推論全盤否認。北韓政府下令全面封殺治癒系 AI，原因無他，不過使民心惑溺瘋魔罷了。這東西絕不可擺在軍營裡，用來對付敵人使其了無戰意是好的，但恐怕外人都還沒擺平，自己人早一步被催眠洗腦去了。話雖如此，某位眼尖的媒體人還是挖掘出北韓軍方有私藏治癒系 AI 的證據，但動機用途皆不明，對其他國家暫時構不成什麼威脅。有鑑於此，聯合國安全理事會非常難得地召開臨時會議，嚴禁各國政府、總理與重要官員私購任何該株氏會社所出產的 AI 系列產品，並修法通過，以明文規定於聯合國憲章內。筱萱的老闆當然為此發表過嚴正抗議。當然，前已提及，他抗不了比一般鯨魚大上十餘倍的巨大藍鯨，也無法向任何單位要索賠償。然而，並非所有的消息都那麼地負面且使人不快。往好處想，治癒系 AI 化解了人類的暴戾之氣，部分無名的黑道流氓、地下政黨組織還因此宣佈解散、重操正業，可見它們的存在還是有其必要性。至少在短時間內，不會退流行或被後起的浪潮淹沒。新世界 TALK 雜誌統計世界各地讀者的調查回函，發現治癒系 AI 在亞洲富國的市場佔有率已高達平均每五個家庭就有一部的驚人數字，若持續發展下去，可望達到更加亮眼的成果。讀者群對治癒 AI 的支持與忠誠度，更高達百分之七十。「簡直是不可或缺的調劑」、「比我家那口子好」、「有了她就不想娶老婆」、「幹 6.

(7) 嘛生兒子，訂作一個就好」…各式各樣的聲音都有，泰半是樂見於產品的永續成長的。極端樂天派的預言師甚至高聲呼告「世界和平將指日可待」，筱萱雖斥為無稽，卻不想多費唇舌去矯正或反駁。「那是別人家的事」，她如是想，自己不過是起個頭，日後會發展成什麼模式她一概了無興趣。至少，目前的情勢大致都令她滿意。她最愛日本東京市一位少女的投書內容：「治癒 AI 是上帝託使者用來淨化人間界的產物，娃娃的笑容洗清人間的罪惡，感覺天堂就近在眼前。」某日，此雜誌社記者採訪筱萱後，這段文字被引述成為標題，一夕間上遍各大電子、平面媒體，正式引爆支持與詆毀兩派人士相互攻伐謾罵，一連數個月都未得安寧。究竟，治癒系 AI 的降世肇因於天神或魔王的旨意，人類未可得知，只得交由神學家或哲學家去擅加附會與解釋。接下來，請各位稍安勿躁，暫行觀看以下幾個發生在小老百姓身上的案例。相信是毀滅抑或救贖，答案將一目瞭然。案例一（親情篇）：亞洲/台灣/台北一位老阿嬤（當地用語：祖母，或泛指年歲已大的老嫗）的兒子騙走她生平所有積蓄作為簽賭彩金，隨後輸光跑路，母子倆避不見面已逾五年。一名年輕社工同情阿嬤境遇，自掏腰包訂作一台長相與兒子無異的治癒型 AI 送給她。關於肖像權的爭議問題，先前立法院通過舊法修正案，AI、人偶等電子製品需徵得當事人同意，始得製作販售。當事人去世、行蹤不明或無行為能力者，得徵求法定代理人意見。無當事人或法定代理人者，比照著作權法辦理。意即於死後五十年失去肖像權。阿嬤眼力不佳，以為失蹤甚久的兒子終於歸來，感動得老淚縱橫，連連叩頭向社工答謝尋子之恩。社工本無意欺瞞阿嬤，卻不忍心告訴她治癒 AI 並非她親生之子的真相，只好助其隱瞞，至死阿嬤都以為自己的晚年活得幸福且愉悅，並將唯一的房子過戶給兒子。事實上，該名男子已於四年前患病身亡。根據台灣的新修民法規定，由治癒型 AI 繼承該遺產，社工則分得阿嬤生前口頭交付的手鐲和戒指。這位老婦的遭遇堪稱淒苦，但多得是沒有社工和 AI 機器人照料的孤苦老人和貧戶。台灣島的貧富差距（以年收入均標為計）高達七百倍，社會資源嚴重分配不均，願意成為社工的人日愈減少，分不到善款易食、買不起 AI 看顧老人幼子的人家只好選擇自殺一途。案例二（愛情篇）：歐洲/法國/里昂一對夫婦原先感情甚篤，卻在治癒 AI 現世後有了變卦。那 AI 女娃生得與女人同個模樣，雖沒有她的精明幹練，卻多了幾分柔媚體貼，又較女人年輕可愛，並且永遠不老。女娃沒女人的嬌氣和脾氣，宛如服侍帝王一般地隨侍在男人身 7.

(8) 側，數年來從不哼氣抱怨。日子一久，男人逐漸遺忘女人的存在，連用鑰匙也打不開的暗鎖都扣上了。他並無意將女人鎖在門外，只是打心底忘記了這個人。女人一狀告上法院。根據法國的新修民法，男人與女人的婚姻已視同無效，但他可以迎娶 AI 女娃成為自己的新任妻子，並讓她享有財產繼承權、共同分擔稅務和養育兒女的責任。案例三（世情篇）：北美/美國/洛杉磯一位議員勾結某大企業董事，貪污、掏空的資產將近美金三十億。逃亡數月後被捕，始終了無悔意，問之為何，他如此回答：「為什麼我是有罪的？我沒有罪！我的夏瑞爾（治癒系 AI 的名字）總是笑著告訴我『你沒有罪，任何人也不能將你定罪。』不是有人這麼說嗎？治癒系 AI 等同於上天派給人間的使者。既然是天上使者說的話，怎麼可能還會有錯！我沒有錯！沒有錯！是你們錯了，你們的 AI 是魔鬼派來的！」案例四（友情篇）：澳洲/澳大利亞/莫爾本市立＊＊國民中學有一群家境不錯的女孩子，她們無心於課業、社團或戀愛，生活的重心全放在二十四小時不離身旁的治愈系 AI 上。往往一領到零用金或生活費，即砸下大筆費用投資人偶的裝飾品、化妝品、軟體配備等，最後連家中經濟不甚寬裕的孩子們亦群起效法，一時間蔚為風潮，媒體稱之為「AI 金禍」。珍和安妮塔的友情以治癒系 AI 作為基礎，維持著安穩與友愛的假象甚久。珍的父親因工作關係與日本大廠時有接觸，常帶回國內尚未上市或不打算進口的珍品。珍喜好炫耀，每在隔日便把那些東西全用到娃娃的身上去，帶到學校展示給同學看。安妮塔很是忌妒，常在心裡叨唸著「總有一天要殺死珍，把寶貝們都搶過來占為己有」。某一日，竟讓自己的 AI 娃娃聽見她的竊竊私語。「夏娃，妳覺得我這樣…是不對的嗎？」安妮塔內心多少有些愧疚和罪惡感。「不，主人。」名為夏娃的 AI 回答。她一向只能回答對主人有利，讓主人內心舒坦平靜的話語，這是設定，是寫在她如基因血肉的運算系統裡的程式。「我知道妳都是為了我好，是為了妝點我才那麼想的，我很感激妳…」幾天過後，向來平靜無波的校園驚傳兇殺案，大夥都沒想到犯人竟是珍生前最要好的朋友－家長、校長、老師們異口同聲地如此回應著記者的問題。同樣的例子隨處可見，並不僅於這些地域。再愚昧的人也不可能視若未睹，放任眼前的情況持續發展下去。聯合國再次召開臨時會議，考慮治癒系 AI、甚至是 AI 機器人全體的存廢問題。歷經數個月提案、審查、討論、一讀、二讀、決議、覆議等程序，全案陷入膠著無所進展的狀態。持保留、部分保留、銷毀意見的投票結果各占成員國全數的三分之一，而且誰也不願意改變立場或退讓。治癒系 AI 無法帶入會場，自然無可消弭眾人的怒火和現場滿溢的濃厚硝煙味。正如精神學者所提出的：「長期在α射線旁生存的人們一但沒有射線的安撫 8.

(9) 或催化，EQ 會比過往未曾接觸α射線時下降 30﹪的數值，這是值得深思注意的。」換言之，治癒 AI 已深入人類的骨髓或腦幹，成為身體裡的一部份，沒有人可以將它捨棄或摧毀。會議簡直無法繼續進行下去了。過些日子，中東激進國所派出的激動官員開始放話：「不然就用武力解決啊！」此言一出，當下鴉雀無聲。十秒過後，與他立場相異的鄰國官員叫道：「那你是要怎麼辦，派戰略、軍事用 AI 登場嗎？我知道你們藏了很多啦，你們之所以贊成也是因為這點。哼哼哼…派 AI 出場，真是笑話！勝利不自己拿到就沒有意義！」接著，陸續有許多斷斷續續的雜音自四面八方傳出：「是呀，問得不錯。若真要打，派 AI 還是派人啊？」「別開玩笑，不會打起來的！」「妳問這問題豈不是廢話！當然是派 AI 去打，難道有派真人出場的道理嗎？」「不不不，我覺得 AI 比某些廢渣敗類要強得多。好一點的 AI 最少也價值四十美金，那些廢渣值幾個錢？不如放把火燒了乾淨！」「哪國的代表？說的這個是什麼話！你的意思是人命比 AI 還不值嗎？那你自己又算哪根蔥？」「不，我覺得他說的很沒錯，人命真的很賤哪！像我那個窮表兄就為了買治癒 AI 把老婆賣了…」 …… 各國你一言我一語，吵也吵不出定論，只好暫行休會。數月以後，會議再度展開，只不過討論的內容不再是存廢問題，而是「萬一戰爭展開了，AI 可否派上用場。」人總是貪生怕死的，榮耀和自尊為此可以無視。各國達成共識，一致認為「可以。」制法數年過後，第三次世界大戰於波斯灣事變中拉開序幕。起因已不可考，據說是一位猶太貧民小孩向回教體系、政教合一的政府提出要求，生病的母親需要一名 AI 作為看護，最好還兼有治癒系 AI 的功能。很不巧地，那國對 AI 的存在一向抱持著否定的態度。民間團體陪伴小孩前往市政中心的途中，某位執政官的屬下的槍托恰巧不小心敲中那名苦命孩子的腦門，致其當場慘死。這事引發世界各國的非議，支持 AI 國結盟撻伐，反對國互助合作，愈戰參與國愈多、死傷也愈是慘重可憐。不知各位是否還記得一曲紅遍一時的旋律？它的歌詞是這樣的：（作詞：周伯陽作曲：蘇春濤）娃娃國，娃娃兵，金髮藍眼睛， 9.

(10) 娃娃國王鬍鬚長，騎馬出王宮，娃娃兵在演習，提防敵人攻，機關搶，噠噠噠，原子炮轟轟轟。娃娃國，娃娃多，整天忙做工，娃娃公主很可愛，歌唱真好聽。娃娃兵，小英雄，為國家效忠，坦克車，隆隆隆，噴射機嗡嗡嗡。「原子炮轟轟轟，核子彈轟轟轟…」不消說，第三次世界大戰在全球化為一整片廢墟之下結束，細節我就不明說了，相信這歌詞已能詮釋個七八分。地球居民公認的偉人愛因斯坦曾說：「我不知道第三次世界大戰何時將至，但第四次世界大戰展開的時候，人們肯定是拿著棍棒和石頭作戰的。」他說得對極了。至此，或許諸位還不明白「上天賜予的禮物」到底從何而來，詳情是這樣的：過去有一位調皮的小朋友，祂玩膩了妖精族進獻的草製人偶後便隨手往雲下一拋，不偏不倚地砸中一名老符咒師的頭。那人類當晚作了個夢，醒來就把那妖精咒文和外型都學了去，硃砂和石子則是他自個發明的。我的口頭報告就此結束，感謝諸位指導教授。天界/宮立天使帝都大學/人界觀測學系四年級－＊＊＊（name）暫定畢業後職稱：歷史資料庫檔案管理專員.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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