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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隋代的文化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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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隋代文學與文化環境

社會學者鄧納曾經說過: 「決定文學家的『主要才能』 、文學創作或文學 現象的現制因子有三個:民族、環境和時代。民族,是人在出生時即已帶來 的特點,是天生和遺傳的;環境是因氣候和社會組織的作用所致;時代則牽 涉到歷史變遷。作家生長的地方、生活的社會、所受的教育等是環境的限制,

形成他特殊的氣質和思想;而每一個時代都有每一個時代的特殊觀念,這觀 念會影響到作家思想和情緒的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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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了解隋代樂府詩的特色,除了 對樂府文本進行分析外,尚須從以下幾個角度來分析:一、了解整個隋代的 政治氛圍,以及在政治氛圍影響下的隋代文學環境。二、既然是樂府詩,除 了文字上的關連外,音樂的連結也必須列入討論的範圍內,以期能釐清隋代 樂府詩的真貌。

第一節 隋代的文化背景

北周大定元年(公元五八一年) ,掌握北周軍政實權的外戚楊堅結束了 北周政權,建立隋朝,建號開皇,定都長安。至開皇九年(公元五八九年)

隋南下滅陳,終於結束了自西晉末年以來,持續二百七十多年的南北分裂對 峙的局面,重新統一了中國。

隋文帝是實現中國歷史上第二次大統一的關鍵人物。他所面臨的情況 是,必須鞏固新政權及安定經濟。所以他實施了一連串的政治措施、經濟措 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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鞏固了新建國家的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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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政治上,有一項影響隋文學創作甚巨的措 施,便是裁抑和打擊豪門大族,吸收普通地主,擴大政權的基礎。南北朝的

1轉引自何金蘭<唯科學主義決定論的文學批評-鄧納的「民族、環境、時代」三元論>,《文學 社會學》(臺北:桂冠,一九八九年八月初版 ),頁二七~二八。

2包括建立三省六部制度 ,加強中央集權以及實施州 、縣二級制 ;減輕了刑罰和搖賦 ,實行了均 田制、租庸調法,此外,和秦朝一般整頓貨幣與度量衡,使全國經濟制度統一。

3史載隋文帝「躬節儉,平徭役,倉稟實,法令行。君子咸樂其生,小人各安其業,強無陵弱,

眾不暴寡,人物殷阜,朝野歡娛。」(《隋書˙高祖紀》)((唐)魏徵等撰,臺北:鼎文書局,一 九七九年二版),頁五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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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族大致可分三個集團:關隴、山東和江南。隋的將相大臣多出身於關隴大 族。北周滅北齊,就把許多山東士族,遷到關中,予以防範。隋平江南,命 陳後主以下的大批南方士族,遷居北方。後文帝正式下令廢除了推行三百餘 年之久的九品中正制,宣布以「志行修謹」和「清平濟人」二科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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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 成「里閭無豪族,井邑無衣冠,人不土著,萃處京畿。」 ( 《通典˙選舉》 ) 的效果。門閥士族進仕之階不再如以前順暢,另外隋文帝在平陳之時,下令 嚴禁私造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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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來,世家大族坐擁兵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經濟上 的措施又使世家大族的經濟來源大為斲喪。這一連串的舉動在文學創作上造 成了兩項影響:

一、寒族得以借科舉或戰功擠入政治核心:因此隋代樂府詩中,以立志

塞上,立功揚名的邊塞內容便和南朝和作的邊塞樂府大不相同,又因這 些文士多半有戰陣經驗,在邊塞風景和生活描述上便更具真實感,而這 種精神,又被具有相似背景的初唐邊塞樂府繼承,成就了隋唐數十年間 邊塞樂府的特殊風格。

二、世家大族經濟、政治優勢喪失:在隋朝文士中,世家大族出身的寥

寥可數,若有也多半是山東大族,江南大族幾乎沒有。不可否認,世家 大族因有良好的政經背景,人生旅途順遂,表現在文學創作上便有雍容 自適的氣質,對審美的藝術品味掌控得宜,山水、遊宴等題材都能有精 緻的玩賞。甚至連樂府詩中都滲入這種內容和技巧。在隋代樂府詩中,

遊歷和宴會的詩也不少,但大多流於單純的刻畫風景,且或多為應制之

4隋文帝取消了各級地方官自聘屬員之例,凡九品以上的地方官一律由中央任命,州縣官員三年 一調,不得連任。其主要目的是想阻遏世家大族對地方實際權力的壟斷,達到中央集權的結果。

但如此一來,為了有足夠的官員派往全國各地,就必須研擬「選士」的辦法,設「州都」負責舉 薦人才。開皇十八年,詔諸州舉貢士人按「志行修謹」「清平幹濟」兩科分別薦進。(《隋書˙高 祖紀下》,同註 3,頁四十三。),看起來還是和品性有絕大的關係。到了大業三年(607)隋煬 帝分十科,有一科是「文才美秀」《隋書˙煬帝紀上》,同註 3,頁六十八。)大業五年(609)

分四科舉人,其中也有「學業該通,才藝優洽。」(《隋書˙煬帝紀上》,同註 3,頁七十三。) 雖說和煬帝愛好文學有關,但無疑的促進士人勤文章以仕進的心態,也為唐代以詩賦取士開啟先 河。

5《資治通鑑˙隋紀一 》:「文帝開皇九年(五八九 ),壬戍,詔曰:『戎旅軍器,皆宜停罷… … 民 間甲仗,悉皆除毀。』( 宋)司馬光撰《資治通鑑》(臺北:世界書局,一九六二年十一月初版)。

頁五五二一;《隋書˙高祖紀上》:「收天下兵器,敢有私造者,坐之。」,同註 3,頁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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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作品中獨特的融哲理、興會於山水遊宴的風格和個人藝術技巧的展 現不可得見,這便是南朝樂府詩與隋代樂府詩在風格上差異的原因之 一。

煬帝即位後,承繼隋文帝遺留「物阜民豐」的基礎加以開展,比較 重要的措施有下列幾項:

一、營建東都洛陽:宮城極盡奢侈華麗之能事,浪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煬帝的樂府詩作中有幾首便是以宮庭生活為題材,他在宮中舉行宴會,

或為文學集團論文聚藝之所,或純粹的遊宴享樂,成為隋代樂府詩作一 個很重要的題材。

二、開鑿大運河:隋文帝在開皇四年(公元五八四年)便命宇文愷率水

工鑿渠,引渭水從大興城到達潼關,長三百餘里,名為廣通渠,煬帝有 鑒於隋王朝的政治、軍事重心在北方。需要藉運河來聯繫南北的經濟交 流,同時有監控南方的政治考慮在內。所以他也開鑿了多條運河(通濟 渠、永濟渠) ,影響所及,沿運河的幹線上,興起了許多商業城市,這 些城市都因為所處地理位置的優越而繁榮起來,通濟渠南端的揚州,便 逐漸形成為全國的經濟中心。煬帝沿運河巡行南方,不但顯示隋朝國力 的政治軍事大示威。同時,也有便於他本人巡遊享樂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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煬帝的 樂府詩作<江都宮樂歌>、<泛龍舟>都顯現出揚州歌舞昇平的景象和 運河沿岸綺麗的風光。

三、修築長城:隋代以武立國,建國之初便曉得邊防的重要,文帝便曾 多次修築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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煬帝目的則略有不同,他為了保護突厥啟人可汗,使

6大業元年(公元六 0 五年),他在下令開鑿通濟渠的同時,派官吏往江南造龍舟及各色船隻數萬 艘。(同註 5,頁五六一八~五六一九)同年八月,通濟渠這一段運河剛鑿通,隋煬帝就帶了後宮、

諸王、公主、百官、僧尼、道士、蕃客並十二衛禁衛軍士,浩浩蕩蕩,乘舟前往江都。同註 5,

頁五六二一。

7隋文帝在開皇元年,(公元六一一年)四月,發稽胡修築長城,二旬而罷。《隋書˙高祖紀上》,

同註 3,頁十五。)開皇三年,又發丁三萬,在朔方、靈武築長城,長達七百里。《 資治通鑑˙

陳紀十》同註 5,頁五四八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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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受來自北方的侵襲,兩次修築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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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朝代周而起的過程雖算平 和,但北邊政權交替迅速,過程激烈,平陳的過程也免不了使用兵力,

如前所述,邊塞題材成為隋代樂府詩一個重要的內容,是南朝邊塞樂府 唱和性質轉為唐代邊塞樂府實戰性質的一個重要關鍵。煬帝本人便有一 首<飲馬長城窟行>,內容充滿恪守祖先基業的期許及開疆闢土的抱 負。其它擬作漢代樂府古辭的邊塞樂府詩作更是質量兼具,筆者將於第 三章中詳加討論。

四、征討高麗:從大業七年(公元六一一年)開始,煬帝三次征討高麗,

大規模地征兵、民伕以及物資。煬帝的好大喜功為隋代的邊塞樂府帶來 一個前所未有的特殊現象—魏以後的邊塞樂府,多敷衍漢書典故,所寫無 非漢時、漢地、漢將,缺乏真實感,但煬帝、王冑所寫的<征遼東>卻是描 述隋代征高麗的真實景況,此點頗為符合漢樂府「緣事而發」 的特質, 對中唐樂府為時事而作的樂府也隱隱有契合之處.同時由於戰爭曠日費 時,人民生活遭受極大的痛苦,於是爆發了大起義。起義軍唱出了著名的

<隋大業長白山謠>: 「長白山前知世郎,純著紅羅綿背襠。長槊侵天 半,輪刀耀日光。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忽聞官軍至,提刀向前落,

譬如遼東死,斬頭何所傷?」 ( 《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隋詩˙卷八》 ),

<隋煬帝幸江南時聞民歌>: 「我兒征遼東。餓死青山下。今我挽龍舟。

又困隋隄道。方今天下飢。路糧無些小。前去三千程。此身安可保。寒 骨枕荒沙。幽魂泣煙草。悲損門內妻。望斷吾家老。安得義男兒。焚此 無主屍。引其孤魂回。負其白骨歸。」 ( 《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隋詩˙

卷八》 )

在經歷了南朝講究形式技巧的綺麗文風後,漢代民歌反映現實的

「質實」風氣自魏後便漸不傳,雖然南朝民歌頗多,也真實的刻畫了人

8大業三年出巡榆林北境時,又下令、發丁男百餘萬,西距榆林 ,東至紫河,一旬而罷,死者十 之五六。(《隋書˙煬帝紀》,同註 3,頁七 0。)大業四年(公元六 0 八年),又下令發丁男二十 餘萬築長城。《 隋書˙煬帝紀》,同註 3,頁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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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生活的某些層面,但大體來講,此時民歌較為偏重情愛的抒發,其它 方面的興寄付之闕如,固可說此時民生富裕,人民自然將文藝創作力轉 向男女情感,所謂飽暖思淫欲,意即在此。隋代樂府詩並非沒有情愛之 作,民歌<十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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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現出的相思情慾,活潑大膽,善用譬喻,絕不輸 於<子夜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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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隋代樂府詩畢竟在男女情愛之外,展現人民生活的 另一面向。政治人物的一個決策,造成了千千萬萬人民命運的改變,而 老百姓對於這種情況,充滿了深深的無力感。原來不論時空,戰亂的後 果一樣深刻!因此我們可以說,這些無名氏的歌曲,在某一種程度上繼 承了漢魏樂府的精神。

以上所討論的是隋代兩位皇帝的政治措施對隋代樂府詩提供更新 的契機,下面則分兩個方向討論隋代社會生活創造出怎樣的文化環境,

從而促進隋代樂府詩的發展。

一、貴遊文學的風氣

隋文帝在文化政策方面,作了兩項措施:一是在北周武帝禁 斷佛、道之後,又重興二教,下令禁止毀壞佛像和天尊像( 《隋書

˙高祖紀下》 ) 。二是提倡儒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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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圖用儒家的忠孝倫理思想作為 人們的行動規範,以維護和鞏固隋王朝的統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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煬帝即位,除了 繼承文帝的文教措施「復開庠序… … 國子、郡縣之學盛於開皇之 初。」 ( 《北史˙儒林傳》 )最重要的,是科舉制度的建立。他分設

9 如<十索˙六>:「蘭房下翠帷,蓮帳舒鴛錦。歡情宜早暢,密態須同寢。欲共作纏綿,從郎 索花枕。」

10 <子夜四時歌˙春歌>:「春林花多媚,春鳥意多哀。春風復多情,吹我羅裳開。」

11 包括一、「重建庠序」,開辦國學、大學、四門學和地方州縣各級學校對儒學經典的傳習。二、

頒詔天下,召納四方儒士,給予重用。果然天下風氣為之一變。《隋書˙儒林傳》提到「於是超 擢奇雋,厚賞諸儒,京邑達乎四方 ,皆啟黌校。齊、魯、趙、魏,學者尤多。負岌追師,不遠千 里,講誦之聲,道路不絕。中州儒雅之盛,自漢魏以來,一時而已。」,同註 3,頁一七 0 六。

12隋文帝把儒家學說提到了治國不可缺離的重要地位 。他說:「儒學之道,訓教生人,識父子君 臣之義,知尊卑長幼之序,升之於朝、任之以職,故能贊理時務,弘益風範。」《隋書˙高祖紀 下》,同註 3,頁四十六~四十七 ),因之號召天下「勸學行禮」,強調「建國重道,莫先于學,尊 主庇民,莫先于禮,有禮則陰陽合德,無禮則禽獸其心,治國立身,非禮不可。」《隋書˙柳機 傳附柳昂傳》,同註 3,頁一二七八。)同時還提倡仁義孝悌 ,指出「君子立身,雖云百行,惟 誠與孝,最為其首。」(《隋書˙高祖紀下》,同註 3,頁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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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科﹒以拔舉人才,設立的「文才秀美」一科、即進士科,以考試 詩賦為主,從而開創了科舉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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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重視教育,朝廷用人取士 的方法又從注重德望轉向注重才華技能的表現。於是乎隋初興起一 股「尚儒崇實」的文風,此時士大夫除了勤讀書外,文筆的磨練也 成為首要之務,除了自己寫以外,也要有人品評,所以隋初便有幾 個文學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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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楊素與薛道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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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執恭與柳莊、僧法宣… …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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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隋文帝振興佛、道,煬帝自晉王時便常參與法會,也常巡視 道場,和尚、道士均頗受煬帝禮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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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煬帝對佛教尤為看重,

佛道高僧不但受到供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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煬帝還常親往聆聽法會,也和和尚討論 講經聲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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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和和尚討論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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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為了倡導教義,不但參與 王公貴族的聚會,還能即席賦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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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響所及,朝中王公大臣莫不

13科舉制的產生一般以隋朝煬帝大業二年正式設置「進士科」為標誌。據《通典˙十四》( 唐)

杜佑著,王雲五主編,《萬有文庫第二集•通典》一九三五年九月初版,頁八十一。)記載,當 時煬帝置進士科,孝廉、秀才之制並存,鄉舉里選、諸侯貢士之遺法始廢。進士科考試主要考時 務策而已,孝廉秀才等仍循舊制。實行進士科後,貢舉仍舊進行。大業三年甲午,煬帝即詔命按 十科舉人包括:孝悌有聞,德行敦厚,節義可稱,操履清潔,強毅正直,執憲不撓,學業優敏,

文才美秀,才堪將略,膂力驍壯等,文武職事五品以上舉有一於此,不必求備。就其所舉內容而 言,雖以德行為首,但也注重學術和文才等,是一種先薦後試的人才考試模式。進士考試則與此 有所區別,是先由地方州郡策試於前,再由朝廷策試於後,錄取標準已從所謂的注重德望轉向注 重策試本身,注重才華技能的表現。

14 隋代主要文學集團有二個 :北方代表為楊素與薛道衡 ;南方代表為煬帝及其從臣諸葛潁、王 冑… 等人。

15 楊素寫了一首樂府詩<出塞>,薛道衡、虞世基各寫了兩首相和 。且楊素贈薛道衡的詩有十 七首,薛道衡贈楊素的有兩首 ,可見兩人來往密切。

16 有關隋代的文學團體與文學活動 ,請參見徐國能《隋詩研究》,頁七十四~八十五。

17釋立身「時江左文士多興法會,每集名僧,連霄法集,導達之務偏所牽心。晚入慧日,優贈日 隆。大業初年,聲唱尤重,帝以身辯之功勳哀情抱,賜帛四百段、氈四十領。」《續高僧傳˙雜 科聲德,卷三十 》,釋道宣著(臺北:文殊出版社,一九八八年初版),頁一 0 四 0。釋曇觀「開 皇之始,下敕徵召,延入京室住大興寺,供事隆厚,日問起居。屢上紫庭,作以華褥,帝親供侍,

欽德受法。」《續高僧傳˙感通》,釋道宣著,臺北:文殊出版社,一九八八年初版),卷二十六,

頁九二三。《隋書˙經籍志四》「 大業中,道士以術進者甚豪。」,同註 3,頁一 0 九四。

18釋曇遷「於大興寺安置供養,王公宰輔冠蓋相望。… .尋下敕第四子蜀王秀於京城置勝光寺,

敕請遷之徒眾六十餘人,住此寺中,受王供養。左僕射高穎、右衛將軍餘慶則、右僕射蘇威、光 祿王端等,朝務之暇,執卷承旨。」《續高僧傳˙感通》,釋道宣著(臺北:文殊出版社,一九八 八年初版),頁九二五。

19釋善權「晚以才術之舉,煬帝所知,召入京師住日嚴寺。身則聲調陵人,權則機神駭眾。或三 言為句,便盡一時;七五為章,其例亦爾。煬帝與學士柳顧言、諸葛穎等語曰:『法師談寫可相 從,導達鼓言,其能切對,甚可訝也。』穎曰:『天授英辯,世罕高者。』《續高僧傳˙雜科聲德》 釋道宣著(臺北:文殊出版社,一九八八年初版),卷三十 ,頁一 0 四一。

20釋法輪「隋煬帝在蕃,遠聞令德,召入道場 ,晨夕賞對,王有新文頌集,皆共詢謀 。」《續高 僧傳˙義解》上海書店,一九八九年十月初版),卷九,頁五 00。

21僧法宣<和趙王觀妓應教詩>:「桂山留上客。蘭室命媱妖。城中畫眉黛。宮內束纖腰。舞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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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之交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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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之盛似乎超越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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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影響隋代的宮庭文化。

此時和尚除了寫詩弘法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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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的是參與王公大臣聚會,飛觴醉 月,內容或涉輕豔,如僧法宣寫了一首<愛妾換馬>,完全是南朝 宮體、詠物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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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研究都認為沈約的聲律論和佛教的梵

口貝

轉讀有關,從隋代文人對佛徒唱誦聲調的注意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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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律之美的 講究當成為作詩的重要元件,如此一來,佛教對隋代文化不僅是教 義的闡揚,還有聲調的啟發。

道教文化的影響表現神仙思想的擴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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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神仙意象的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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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 方面。在隋代樂府詩中,煬帝便曾擬作庾信<步虛詞>,此類遊仙 主題自屈原的<遠遊>以來,到了魏晉成為主流,不過魏晉詩人在 此類型詩中寄托的是不能超越現實的苦悶,和盧思道的<升天行>

風前舉。歌聲扇後驕。風郎不相顧。今日管弦調。」

22釋彥琮「齊武平之初 ,年時有四。西入晉陽,且講且聽。當爾道張汾朔 。名布道儒。尚書敬長 瑜及朝秀盧思道、元行恭、邢恕等,並高齊榮望,欽揖風猷。同為建齋講大智論,親受披導,嘆 所未聞。與朝士王邵、辛德源、陸開明、唐怡等,情同琴瑟,號為『文外玄友』… … .高祖受禪,

改號開皇,即位講筵,四時相續。長安道俗咸拜其塵,因即會通佛理,邪正沾儒。沐道者萬計。

又與陸彥師、薛道衡、劉善經、孫萬壽一代文宗,著內典文會集。… … .開皇三年,隋高祖幸道 壇,見畫老子化胡象,大生怪異,敕集諸沙門道士,共論其本,又敕朝秀蘇威、楊素、何妥、張 賓等有參玄理者,詳計奏聞。時從預在此筵,當掌言務,試舉大綱,未及指覈,道士自伏,陳其 矯詐,因作<辯教論>,明道教妖妄者,有二十五條,詞理援據宰輔褒賞。其年西域經至,即敕 翻譯。時煬帝在蕃,任總河北,承風請謁,延入高第。親論往還,允愜懸佇,即令往內堂,講金 光明勝鬟般若等經… … 又教往大興國寺。爾後王之新詠舊敘,恆令和之。又遣蕭懿、諸葛穎等群 賢迭往參問,談對名理。隋秦王後坐鎮太原,又蒙延入,安居內地,敘問殷篤。至十二年,敕召 入京。… .時文帝御寓盛弘三寶,每設大齋,皆陳懺悔,帝親執香爐,琮為宣導,暢引國情,恢 張皇攬,帝必動容竦顧,欣其取盡深衷。」《續高僧傳˙譯經》(上海書店,一九八九年十月初版,)

卷二,頁四三六。

23《隋書˙隱逸˙李士遷傳 》「客又問三教優劣,士遷曰:『佛,日也;道,月也;儒,五星也。』」

(同註 3,頁一七五四。)這大體反映儒、釋、道在當時所處社會地位的實際狀況。

24釋慧淨<和琳法師初春法集之作詩>:「鷲嶺光前選。祇園表昔恭。哲人崇踵武。弘道會群龍。

高座登蓮葉。麈尾振雙松。塵飛揚雅梵。風度引疏鐘。靜言澄義海。叢論上詞鋒。心虛道易合。

跡廣席難重。和風動淑氣。麗日啟時雍。。高才淡雅什。顧已濫朋從。因茲仰積善。靈華庶可逢。」

25《資治通鑑˙煬帝紀》便曾記載煬帝宴會時 ,常有和尚、道士作陪:「帝每日於苑中林亭間盛 陳酒饌,敕燕王倓與鉅、皛及高祖嬪御為一席,僧、尼、道士、女官為一席,帝與諸寵姬為一席,

略相連接,罷朝即從之宴飲,更相勸侑,酒酣殽亂,靡所不至,以是為常。」(同註 5,頁五六 五 0。)在這種情形下,和尚寫出輕豔的詩也是勢所必然,僅為一時權宜而已。

26參見註 19。

27儒生王貞撰文集三十三卷,在<上齊王楊暕書>中稱:「仰而不至,方見學仙之遠,窺而不睹,

始知游聖之難。」(《隋書˙文學˙王貞傳 》,同註 3,頁一七三八。)看來他的文集中是仙、聖 並存的。

28大業八年(六二一)年,煬帝楊廣征遼東,舍臨海頓,見大鳥而異之,詔虞綽為銘,綽描寫道:

「山川明秀,實仙都也」「斯固類仙人之騏驥,冠羽族之宗長,西王青鳥,東海赤雁,豈可同年 而語哉!」「懷真味道,加此感通。」《隋書˙文學˙虞綽傳》,同註 3,頁一七三九~一七四 0。)

多用仙家典故修飾,這是道教為文人作品提供的神仙意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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訴求相同,煬帝則純粹是浪漫的想像和長生的企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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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首中神 地、神物的描寫與運用均較前代仔細且意象種類繁富。

「貴遊文學」原指宋玉以下一系列宮庭文士與侯門清客的文學

(青木正兒《中國文學史》 ) ,到了六朝變成了天子侯王與「言語侍 從之臣」 (班固<兩都賦序>)間的言談與文學活動,如曹丕所言:

昔日遊處,行則連輿,止則接席,何曾須叟相失?每至觴酌 流行,絲竹並奏,酒酣耳熱,仰而賦詩。當此之時,忽然不 自知樂也。 ( 《昭明文選˙卷四十二˙魏文帝與吳質書》 ) 影響所及,元嘉文學(用典隸事) 、永明文學(對偶聲律)都 在這種貴遊集團的文學活動中持續發展而成為時代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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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代 文帝生性節儉,不好文學,其藝術品味也以實用為主,因此隋初的 文學活動較為沉寂。煬帝便不同了,他在江南待了十年,養成的奢 華的生活風氣和藝術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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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位後天下太平,倉廩庫實,在宮庭 內更是日日笙歌。他又頗好文學,自晉王時代便有一批文學近臣,

互相切磋文藝。

32

他和這些文臣來往應制、和作的詩便佔了隋詩一 大部份。

33

而所作的內容也不外乎是賞花、看妓、遊宴等,和南朝 君王的文學活動如出一轍。煬帝身邊跟隨的多為南朝人,而他們大

29《資治通鑑˙煬帝紀 》:「煬皇帝上大業八年(壬申,公元六一二年 ),初,嵩高道士潘誕自言 百歲,為帝合煉金丹。帝為之作嵩陽觀,華屋數百間,以童男童女各一百二十人充給使,位視三 品;常役數千人,所費巨萬。雲金丹應用石膽、石髓,發石工鑿嵩高大石深百尺者數十處。凡六 年,丹不成。帝詰之,誕對以『無石膽、石髓,若得童男女膽髓各三斛六鬥,可以代之。』帝怒,

鎖詣涿郡,斬之。且死,語人曰:『此乃天子無福,值我兵解時至,我應生梵摩天。』(同註 5,

頁五六五八~五六五九。)可見煬帝非常希望能長生不老。

30參見王夢鷗<貴遊文學與六朝文體的演變>,《古典文學論探索》(臺北:正中書局,一九八四 年出版),頁一一七~一三六。

31《資治通鑑˙煬帝紀》「 大業元年(乙丑,公元六 0 五年)五月,築西苑 ,周二百裡;其內為 海,周十餘里;為方丈 、蓬萊、瀛洲諸山,高出水百餘尺 ,台觀宮殿,羅絡山上,向背如神。北 有龍鱗渠,縈紆注海內。緣渠作十六院,門皆臨渠,每院以四品夫人主之,堂殿樓觀,窮極華麗。

宮樹秋冬凋落,則剪彩為華葉,綴於枝條,色渝則易以新者,常如陽春。沼內亦剪彩為荷芰菱芡,

乘輿游幸,則去冰而布之。十六院競以淆羞精麗相高,求市恩寵。」(同註 5,頁五六二 0。)「大 業十二年(丙子,公元六一六年 )壬午,帝於景華宮徵求螢火 ,得數斛,夜出游山,放之,光遍 巖谷。」(同註 5,頁五七 0 三。)

32如王冑、辛德源、諸葛潁、虞世基、柳顧言等。

33在樂府詩的部份如<春江花月夜>(諸葛潁)、<白馬篇>(王冑、辛德源)、<四時白紵歌>

(虞世基)、<紀遼東>(王冑)等,參見表四。

(9)

多在梁、陳便已任官職,所習得的盡是南朝的藝術技巧(如用典、

對偶及聲律的講究) ,所熟悉的也是宮庭景物與交遊。自北來歸的 文人也多學習南朝詩的審美趣味,北方剽悍樸實的風格反而少見。

但這並非意味著隋代樂府詩沒有自己的風格。首先來說明一下煬帝 本人欣賞的文學風格在詩方面,煬帝欣賞薛道衡的「空梁落燕泥」

及王冑「庭草無人隨意綠」這種意象鮮明,匠心獨運卻又不落俗套 的清麗風格。

34

煬帝本人的詩作也盡朝這個方向努力,他身邊的王 冑、辛德源、諸葛穎、虞世基、薛道衡等所寫的詩,內容雖不脫邊 塞、豔情等南朝素材,藝術技巧也不脫南朝發展的範圍,但整體感 覺較為清新、平淺,不似南朝的穠麗。有些學者認為這是受到隋初 文帝革新浮華文體和北朝剛健風氣影響,筆者則認為這和隋代的宮 庭文化有一些關連。

二、遊藝文化的興盛

隋代經過文帝勵精圖治之後,民生漸漸富足,所以民間遊藝也 頗為盛行,文帝本人不好此道,又為了提倡正聲,曾解散宮庭的樂 部。

35

煬帝即位後喜好聲色,除了整頓宮庭樂府外,也扶助民間遊 藝。當時民間習俗,在牽鉤(拔河)之戲時有歌謠相助,以壯聲勢。

36

屈原冥日划龍舟時也鼓譟助威,間或? 以櫂歌。

37

南方不論婚喪喜 慶,均有歌謠與之相應。

38

除了歌謠,民間也流行「散樂」 。所謂散

34《資治通鑑˙煬帝紀 》:「初,帝再征高麗,帝善屬文,不欲人出其右 。薛道衡死,帝曰:「更 能作『空梁落燕泥』否!」王冑死,帝誦其佳句曰:「『庭草無人隨意綠,』復能作此語邪!」,

同註 5,頁五六八四。

35《資治通鑑˙煬帝紀 》:「大業二年(丙寅,公元六零六年),初,齊溫公之世,有魚龍、山車 等戲,謂之散樂,周宣帝時,鄭譯奏征之。高祖受禪,命牛弘定樂,非正聲清商及九部四舞之色,

悉放遣之。」,同註 5,頁五六二六。

36《隋書˙地理志下》「二郡(南郡、襄陽)有簽鉤之戲,云從講武所出,楚將發吳,以為教戰,

流遷不改,習以相傳。鉤出發動,皆有鼓節,群譟歌謠,振驚遠近,俗云以此厭勝,用致豐穰。

其事亦傳于它郡。」,同註 3,頁八九七。

37《隋書˙地理志下》「屈原以五月望日赴汨羅,土人追至洞庭不見,湖大船小,莫得濟者,乃 歌曰:『何由得渡湖?』因爾鼓櫂爭歸,競會亭上,習以相傳,為競渡之戲。其迅楫齊馳,櫂歌 亂響,喧振水陸,觀者如雲,諸郡率然,而南郡、襄陽尤甚。」,同註 3,頁八九七。

38《隋書˙地理志中》「濟南風俗,好教飾子女淫哇之音,俗云『齊倡』。」(同註 3,頁八六二。)

(10)

樂,又稱百戲,指散於四方之樂。多來自民間,亦有域外傳入的,

品種繁多,有角抵、俳優、象形(由人裝扮珍禽異獸之類的表演) 、 雜技、幻術,以及民族、民間歌舞技藝的統稱。散樂由來已久,

39

隋 代也有新劇產生, 《通典˙卷一四六》 : 「踏搖娘者,生於隋末,河 內有人,貌醜而好酒,常自號「郎中」醉歸毆其妻。妻色美,善歌,

乃自歌為怨苦之詞。河朔演其曲而弦之管弦,因寫其夫妻之容。妻 悲訴,每搖其身,故號『踏搖娘』 。」可見內容有樂曲、有動作,

甚或還有生、旦等角,而且符合人民生活實相。

煬帝對散樂技藝倍感興趣,太常少卿裴蘊摸透了他的心意,奏 准搜括北周、北齊和南朝齊、梁、陳的樂家子弟為樂戶,把六品以 下官員及平民百姓家中擅長音樂及倡優百戲的人,都吸收到樂府機 構大常寺裏來。 ( 《隋書˙音樂志》 )自此,散樂技藝、新奇音樂又 都集中在樂府,還設置博士弟子,不斷傳習,培養出眾多的人材。

同時,大規模集演百戲的活動,也更加盛於往昔。據載,大業一一 年(公元六 0 六年),突厥染干可汗朝見,煬帝誇耀國勢,在京師 芳華苑積翠池舉行散樂集演,技藝奇絕,致使染干大為驚駭。

40

豫章「俗少爭訟,而善歌舞。」(《隋書˙地理志下》,同註 3,頁八八七。)民間又有挽歌:「行 伍前卻,皆有節奏,歌吟教呼,亦有章曲。」「 或繞尸而歌,以箭扣弓為節,歌數十闕,說平生 樂事。」(《隋書˙地理志下》,同註 3,頁八九八。)

39秦朝集演於宮廷,稱角抵俳優之戲。漢、魏晉南北朝時,百戲不斷豐富發展,盛演不衰,並且 從中孕育產生了戲劇表演,或帶有戲劇性表演的多種形式。秦漢之際的角抵戲<東海黃公>,漢 時的歌舞<總會仙倡>,魏晉南北朝時期的優戲,以及<藺陵王>、<上雲樂>歌舞技等,均屬 於此。參見錢志熙<音樂史上的雅俗之變與漢代的樂府藝術>,《浙江社會科學》,第四期,二 000 年七月,頁一二七 。<中國古典戲曲孕育與雛型時期舞台美術 •三國、魏晉、南北朝及隋代 戲曲美>,張連著《中國戲曲舞臺美術史論 》(北京:文化藝術,二 000 年出版 ),頁三十二~三 十七。

40這次演出的節目,見於記載(《隋書˙音樂志》,頁三八一。)的可以分為三類:屬象形類的,

有先出一個舍利獸在場上跳躍起舞,噴水滿地,地上盡是水族、鮫人、蟲魚之類;又有大鯨魚,

噴水蔽日傾刻又變為黃龍,有七、八丈長,叫<黃龍變>。屬雜技類的,有 <臨高履索>,把 繩子繫在兩頭相距十丈遠的兩根柱上,由兩個女藝人在繩上面對面的邊歌舞邊前進,繩上相逢,

擦肩而過,歌舞不住。這個節目也叫走索又有藝人扮作周代的大力士夏育,取出車輪、石臼、大 甕等器物,在手掌上舞動跳弄,據傳他能力舉千釣,名為<夏育扛鼎>。還有由兩個藝人頂著長 竿,在兩根竿上又各自攀櫞舞動,忽而騰身而起在兩竿間互換表演,稱作<都盧尋橦>之技。此 外,還有屬於幻術類的<神鼇負山>、< 幻人生火>等。地球出版社編輯部編《中國文明史˙

卷五˙隋唐五代》(臺北:地球出版社,一九九二年出版),頁一二九 0~一二九一。

(11)

類大型演出在隋朝舉行過許多次,如大業六年(公元六一 0 年)春 正月丁丑,在端門街大演角抵戲,各地的奇技,異藝都集中到這裏 演出,終月才結束。

41

又如大業十一年(公元六一五年)春正月乙 卯,煬帝會見各族賓客,表演了「魚龍曼衍」等諸種技藝。除京師 以外的州府亦能舉辦百戲的演出,如大業三年(公元六 0 七年),

煬帝到榆林,突厥啟民可汗到行官朝覲,煬帝也大設百戲給他觀 看。總之,煬帝時「百戲之盛,振古無比」 ( 《隋書˙柳彧傳》 ) 。煬 帝也經常與民共觀,或微服前往。觀眾則「充街塞陌,聚戲朋遊」

( 《隋書˙柳彧傳》 ) ,有貴官、百姓、老幼、男女。其演出情景,

是「鳴鼓聒天,燎炬照地,人戴獸面,男為女服,倡優雜技,詭狀 異形」 ( 《隋書˙柳彧傳》 ) 「萬方皆集會,百戲盡來前。竟夕魚負燈,

徹夜龍銜燭。歡笑無窮已,歌詠還相續。羌笛隴頭吟,胡舞龜茲曲。

假面飾金銀,盛服搖珠玉。楊柳百獸舞,盤跚五禽戲,俊倪弄斑足,

巨象垂長鼻,青羊跪複跳,白馬迴旋騎。」 (薛道衡<和許給事善 心戰場轉韻詩>) 。顯然,這種演出是各族歌舞,雜技、象形、俳 優……的大匯集,也自然是諸種技藝的交流、融合的場所。

這種民間的遊宴在朝庭的大力支持下蓬勃的發展,當然也帶出 了一些社會問題,柳彧便曾指出: 「人戴獸面,男為女服… 內外共 觀,曾不相避… .. 高棚跨路,廣幕陵雲,袨服靚妝,車馬填噎。餚 醑肆陳,絲竹繁會,竭貲破產,竟此一時… . 無問貴賤,男女混雜,

緇素不分。穢行因此而生,盜賊由斯而起。」 《隋書˙柳彧傳》為 了準備聚會,人民耗盡資產,道路擁擠,易有竊? ,男女混雜,妨 害社會風化。但也由於人民生活富足,才有能力從事這種大型娛

41《資治通鑑˙煬帝紀 》:「大業六年(庚午,公元六一 0 年),帝以諸蕃酋長畢集洛陽,丁丑,

於端門街盛陳百戲,戲場周圍五千步,執絲竹者萬八千人,聲聞數十裡,自昏達旦,燈火光燭天 地;終月而罷,所費巨萬。自是歲以為常。」同註 5,頁五六四九。

(12)

樂,也因此才有如丁六娘<十索>

42

那種纏綿婉轉的情歌出現。隋代 末年,連年征戰,民生凋敝,

43

人民連吃飽尚不可得,那有能力從 事娛樂活動?所以民間遊藝很快的衰歇,民間情歌也轉而變成悲 歌。

第二節 隋代的文學環境

隋祚短促,但並不表示君主在文教建設上沒有建樹。隋代和文學 有關的措施有以下幾點

44

一、牛弘的上表要求充實圖書,開皇三年(公元五八三年) ,牛 弘鑑於南北朝時期戰亂之後,圖書損失嚴重,國家藏書遺佚甚多的情 況,奏上<請開獻書之路表>( 《隋書˙牛弘傳》 ) 。向隋文帝闡明應

「大弘文教」 ,做到秘府藏書, 「須令大備,不可王府所無,私家乃 有。」 ,建議通過「勒之以天威,引之以微利。」的辦法,達到「觀 閣斯積,超於前世。」的目的。文帝同意牛弘所請,於同年詔購求遺 書於天下,這樣,加上開皇八年(公元五八八年)冬攻陳後所收南方 保存的數百年藏書,使隋朝皇家圖書大增。隋煬帝史稱好學,喜聚佚 書,他在位時圖書事業更有發展。他還要求主管圖書的人整理儒家和 其他學派的經藉,並將書籍分為甲、乙、丙、丁四項,分統經、史、

子、集四類。以後各朝就沿用這種替代了七略分類的四部分類法。

二、是類書的編纂,以《北堂書鈔》為最,是虞世南在隋任秘書

42 如<十索˙四>:「二八好容顏,非意得相關。逢桑欲採折,尋枝倒懶攀。欲呈纖纖手,從郎 索指鐶。」

43《資治通鑑˙煬帝紀 》:「大業十二年(公元六一六年),民外為盜賊所掠,內為郡縣所賦,生 計無遺;加之饑饉無食,民始采樹皮葉,或搗蒿為末,或煮土而食之,諸物皆盡,乃自相食;而 官食猶充牣,吏皆畏法,莫敢振救。」,同註 5,頁五七一六。

44 此處整理參考地球出版社編輯部編<第九章 教育制度的完備和教育思想的豐富>、< 第十 語言文字和圖書事業的空前發展>、<第十二章 學術思想的多元與匯合趨勢的出現>,

《中國文明史˙卷五˙隋唐五代》(臺北:地球出版社,一九九二年出版)

(13)

郎時抄經史百家之事以備用而撰成的,一百七十三卷,是我國現存最 早具有相當規模的古類書。本書所取材料加注出處與有關解釋,且時 有虞世南的案語。因此,這是一部很重要的古類書,被清人合《藝文 類聚》 、 《冊府元龜》 、 《太平御覽》 ,稱之為「四大類書」 。

三、是經學的發達,當時南學重玄學義理,北學重鄭學訓詁。南 人善談名理,增飾華辭,表理可觀,可以雅俗共賞,其衣冠禮樂、文 采風流,尤為北人稱道。而南學輕視北學的質樸,認為其學枯燥無華,

到了隋代則兼容並蓄, 創建了義疏這種注經形式。

45

四、是聲韻的制定:作詩講求押韻,但南北音韻本來就有差異,

加以連年戰亂,更相乖違。使得當時韻書各有土風,難以形成統一的 語音規範。隋朝統一全國後,顏之推等知識分子有感於當時方音歧 異,韻書乘互的現狀,討論編寫一南北讀書音的韻書,既可以供作家 創作時選韻,又可以供一般人讀書時審音辨韻,在這個編寫原則的指 導下,陸法言在總結前代韻書的基礎上,寫出了《切韻》 ,成為《切 韻》系韻書的定型之作。據<切韻序>記載,隋開皇初年,顏之推等 八名著名學者在陸法言家討論音韻問題,大家商定要寫一部統一南北 讀書音的韻書,並確定了編寫原則和體例。陸法言當時記錄了討論的 綱要,在十八年之後被罷官家居時才根據大家討論的原則著手編寫,

於次年寫出。陸法言在《切韻˙序》中說得很清楚:

以今聲調,既自有別,諸家取捨,亦復不同。吳楚則時傷輕淺,

燕趙則多傷重濁,秦隴則去聲為入,梁益則平聲似去,又支、

脂、魚、虞共為一韻;先、仙、尤、侯俱論是切。欲廣文路,

自可清濁皆通,若賞知音,則需輕重有異。…..江東取韻與與 河北復殊,因論南北是非,古今通塞,欲更裙選精切,除削疏

45《隋書˙儒林傳》「 劉焯、劉炫拔萃出類,學通南北,博極古今,後生瞻仰,莫之能測。所制 諸經義疏,搢紳咸師宗之。」,同註 3,頁一七 0 七。

(14)

緩。

46

值得注意的是,參與陸法言「審音大會」的共有八個人,其中盧 思道、蕭該、辛德源、薛道衡均是隋代有名的詩人,因此「切韻」一 書的完成,和隋詩走向格律化有一定程度的關聯,它的作用,當不只 是保存中古音系而已。

綜上所述,圖書的整理與蒐集使得士人「腹笥」愈廣;類書的編 纂使得士人作詩時有更多的參考依據;南北經學的融合使士人思想不 再拘泥於一端;皇帝提倡文學使士人勇於創作;音韻的系統化使詩向 更精細的格律前進,為此,隋代文學呈現了它的時代特色,筆者將於 以下章節細細分析。

一、南北朝文學的碰撞與交融

隋朝雖然只有三十多年,卻是我國文學史上一個南北文風融合 的重要時期。因為隋的統一結束了自西晉滅亡以來近三百年的南北 分立局面,這替南北文風的交流和融合創造了條件,並為唐詩的繁 榮奠定了基礎。在此之前,南北朝文學各有其特殊風格:經過五胡 亂華,世家大族南下,留在北朝的世族必須和控制政治、武力的少 數民族武人取得和諧的關係,這之間的衝突與融合,決定了他們的 思想觀念,也間接影響他們的文學創作。而偏安江南的南朝,得以 在平穩的環境中繼續文學創作,更進一步追求精美的藝術形式。也 因此南、北兩方的文學風格

47

迥然不同,北方由於氣候苦寒,謀生 不易,

48

政治上又時有紛爭,不論士族或平民,詩歌中充滿現實精

46陸法言<切韻序>,引自(宋)陳彭年等重修《宋本廣韻 》(臺北:黎明文化,一九八九年十 月十一版),頁十二~十三。

47文學風格的形成,是作品的題材、主旨、情調、語言等特點在作家才性的調節和支配下共同起 作用的結果。引自吳先寧《北朝文化特質與文學進程》(北京:東方出版社,一九九七年十月初 版),頁一四七。

48劉師培<南北文學不同論>:「大抵北方之地,土厚水深,民生其間,多尚實際… .. 民崇實際,

故所著之文,不外記事析理二端。」《國粹學報》,第九期,光緒三十一年。收錄於許文雨編《文 論講疏》(臺北:正中書局,一九七六年出版),頁三九 0。

(15)

神,吳先寧解釋為:

北方文風特質的第一個特徵便是現實精神。所謂現實精神,

就是對社會和政治的強烈參與意識,對人生中廣泛而迫切的 事件和問題緊張而熱烈的關注。…這一現實精神只要一帶上 功利的色彩,就十分容易演化為實用的精神。第二個特徵是 它的悲壯蒼涼情調,第三個特徵是剛勁質樸的風格。

49

觀之北朝最有名的三部文學作品:<水經注>記載地理人文;

<洛陽伽藍記>記載洛陽興衰;<顏氏家訓>對士族子弟立身處世 的告誡,均偏向實際觀察及時用便可略見一般。北朝樂府民歌,樸 直剛勁。而從一些現存的北方文論,也可看出北方文學重視經世至 用,反映社會現實的風氣,如《魏書˙祖瑩傳》 :

文章須自出機杼,成一家風骨,和能共人同生活也?

強調文章不能一味的模擬抄襲,須能展現作者的才性、學養,

成就一家之言,邢邵也在《蕭仁祖集˙序》中提到: 「昔潘陸齊軌,

不襲建安之風;顏謝同聲,遂革太原之氣。自漢逮晉,情賞猶自不 諧;江南江北,意製本應相詭。」指出非但一代有一代的文風,地 域人文的不同,便會創造出迥然不同的文風。最有代表性的應屬顏 之推的文論了,他在《顏氏家訓˙文章篇》提到:

文章當以理致為心腎,氣調為筋骨,事義為皮膚,華麗為冠 冕。今世相乘,趨末棄本,率多浮豔…….古人之文,宏材 逸氣,體度風格,去今實遠;但緝綴 朴,未為密緻耳。今 世音律諧靡,章句偶對,諱避精詳,賢於往昔多矣。宜以古 之製裁為本,今之辭調為末,並須兩存,不可偏棄也…..

夫文章者,原出五經……朝廷憲章,軍旅誓誥,敷顯仁義,

49同註 47,頁一四一~一四六。

(16)

發明功德,牧民建國,施用多途。至於陶冶性靈,從容諷諫,

入其滋味,亦樂事也;行有餘力,則可習之。

強調文章的實用性,吟詠情性則是行有餘力,偶一為之的情況。

另如<涉務篇>也提到類似的觀念,

50

批判文學之士唯務吟詠,不 懂應世經務。

雖然北朝一再強調文學的實用性,但經歷北魏孝文帝以來漢化 的努力後,南北交流頻繁,北方文人漸漸的朝向文學的藝術性發 展,成就新的文學藝術。根據吳先寧的研究,南北文化的交流可分 為三個途徑:其一是書籍的流通,其二是使者的互聘,其三是南人 入北帶去南朝的文化。

51

書籍的流通使北朝文人得以親炙南朝文人 的作品,而這些作品便成為了摹本。互聘使者,最普通的目的,是 顯示使人門第之高貴以標榜朝廷的得士之盛、展現人物的言談風 采,以炫耀國家的文教之興。南人入北帶去了南朝典章制度和禮儀 以及本身的文學概念、審美愛好和文學創作的修養。接著筆者便想 就南朝的文學概念、審美愛好和文學創作的修養作一番討論。

前文曾提到,南朝在長期的修養生息後,民生富裕,大批的世 家大族南渡,文學才能不但是政治進升之階,也是衡量其社會價值 的重要標準。

52

和北朝的文章應經世致用的觀念不同,南方強調吟 詠個人的情志。

53

文章被當作一種抒發性靈,展現文才的文字遊戲,

50《顏氏家訓˙涉務篇 》「吾見世中文學之士,品藻古今,若指諸掌;及有試用,多無所堪。居 承平之世,不知有喪亂之禍;處廟堂之下,不知有戰陣之急;保俸祿之資,不知有耕稼之苦;肆 吏民之上,不知有勞役之勤;故難可以應世經務也。晉朝南渡,優借士族,故江南冠帶有才幹者,

擢為令僕以下,尚書郎中書舍人以上,典掌機要。其餘文義之士,多迂誕浮華,不涉世務,纖微 過失,又惜行捶楚,所以處於清名,蓋護其短也。」王利器集解《顏氏家訓集解 》(臺北:明文 書局,一九八二年二月初版 ),頁二九二。

51 同註 47,<南風北漸與北人的接受與選擇>頁四十七~五十三。

52參見曹道衡、沈玉成<南朝文學三題>《文學評論 》,一九九 0 年,頁八~九。

53劉師培<南北文學不同論>:「南方之地,水勢浩洋,民生其際,多尚虛無。民尚虛無,故所 著之文,或為言志抒情之體。」《國粹學報》,第九期,光緒三十一年。收錄於許文雨編《文論講 疏》(臺北:正中書局,一九七六年出版),頁三九 0。

(17)

當然非得講究詞藻華美、

54

格式精巧、音律和諧,

55

由於文學被視為 一種才能和工具,便需要有鍛鍊的機會,大量的文學集會與宮庭宴 會結合在一起,無形中提供了文學創作的環境,文學集團的產生,

更有助於文風的產生。於是以生活環境為主題的、詠物,以賦為詩 的意念,講究聲調流暢、文辭華麗、擅用典故、對偶、連珠等修辭 形式的文學技巧,成為南朝的審美標準,這股風潮,也隨著南人北 使而流傳到北方。

毫無疑問的,南使所帶給北朝的是極大的衝擊,首先是他們華 麗的藝術形式與技巧,為平淺呆板的北朝文學(尤其是詩歌)帶來 了新的視野,引得北朝文人大量仿作,

56

尤其是庾信入北,連王室 都效法「庾信體」 。

57

摹擬南風之精,連南人都予以讚賞。

58

而東魏、

北齊政權強烈的排漢政策,更變相的助長這股風氣。但南北的地 理、文化環境不同,審美態度也不一樣。北人崇尚的是壯闊豪邁、

樸質剛勁,歌妓蓄養之風也不如南朝之盛,重儒精神和經學的發 達,加上閨閣私情有礙於世族門閥的維持,

59

豔情、詠物並不符合 北朝文學創作的素材,而南朝纖巧、隱微的意境並未能讓北方文人 接受。

60

北方文人吸收的,是南朝寫作的精緻技巧,包括鍊字、修

54劉勰《文心雕龍˙情采》「聖賢書辭,總稱文章,非采而何?夫水性虛而淪漪結,木質實而花 萼振,文附質也。虎豹無文,則墎同犬羊;犀兕有皮,而色資丹漆,質待文也。」劉勰著,周 振甫注《文心雕龍注釋》(臺北:里仁書局,一九八四年五月初版 ),頁五九九。

55劉勰《文心雕龍˙聲律》「聲畫妍蚩,寄在吟詠;吟詠滋味,流於字句;字句氣力,窮於和韻。

異音相從謂之和,同聲相應謂之韻。韻氣一定,則餘聲易遣;和體抑揚,故遺響難契。屬筆易巧,

選和至難,綴為難精,而作韻甚易。」,同註 54,頁六三 0。

56《北齊書˙魏收傳》「 收每議陋邵文,邵又云:『江南任昉,文體本疏,魏收非直模似,亦大 偷竊。』收聞乃曰:『伊常於沈約集中作賊,何意道我偷任昉?』(唐)李百藥著《北齊書》( 臺 北:鼎文書局,一九八 0 年出版),頁四九二。

57如趙王宇文招等。

58如徐陵稱讚李昶作品哀婉動人,見徐陵<與李那書>(明)張溥編《漢魏六朝百三名家集》( 臺 北:文津出版社, 一九七九年八月出版),頁四四二六。《隋書˙薛道衡傳》「 江東雅好篇什,

陳主猶愛雕蟲,道衡每有所作,南人無不吟誦焉。」,同註 3,頁一四 0 六。

59同註 47,頁六十二。

60《顏氏家訓˙文章篇 》「王籍<入若耶溪>詩云:『蟬噪林愈靜,鳥鳴山更幽。』,江南以為文 外獨絕,物無異議。簡文吟詠,不能忘之… … 范陽盧詢祖,鄴下才俊,乃言:『此不成語,何事 於能?』魏收亦然成論。」「蘭陵蕭殼……嘗有秋詩云:『芙蓉露下落,楊柳月中疏。』時人未之 賞也。吾愛其蕭散,宛然在目……琅琊諸葛穎深以為爾,而盧思道之徒,雅所不愜。」王利器集

(18)

辭、聲律。

61

輔以北人擅長的邊塞主題、反映社會的風格,塑造出 迥異於南朝的意境。如王肅利用南朝民歌<華山畿>的句式作了一 首<悲平城>,

62

內容並非哀怨的情詩格調,而是蒼涼的邊塞風貌。

北魏孝莊帝元子攸<臨終詩>: 「權去生道促,憂來死路長。懷恨 出國門,含悲入鬼鄉。隧門一時閉,幽庭異復光。思鳥吟青松,哀 風吹白楊,昔來聞苦死,何言身自當。」對仗工整,但氣勢悲壯,

令人動容。祖珽<從北征>: 「翠旗臨塞道,靈鼓出桑乾。祈山斂 雰雰,瀚海息波瀾。戍亭秋雨急,關門朔氣寒。方繫單于頸,歌舞 入長安。」景物刻畫精細,豪情滿懷,是進取精神的體現。另如李 昶的<奉和重適陽關>

63

寫景穠麗,兩兩對偶,純粹南朝風格,但 在豔景瑤閣中流露的,卻是物是人非的滄桑之感,和寫景之豔是極 端的對比。

同樣的,對南方而言,對北方士人的態度也由早期的輕視

64

轉 為欣賞,

65

尤其是一些出使北朝的南方文人,如王褒、庾信,到了 北朝之後,受到北方風土、文化與故國不同的衝擊,興起濃厚的鄉 關之思,從貴遊公子的歌舞宴飲轉而對國家、民生的關切。遊子思 歸的主題充斥於入北的作品中。

66

他們學習北方民歌強烈直率的抒

解《顏氏家訓集解》(臺北:明文書局,一九八二年二月初版),頁二四九。

61《文鏡秘府論˙天卷》引隋˙劉善經所說:「及從宅鄴中,辭人間出,風流弘雅,泉湧雲奔,

動合宮商,韻諧金石者,蓋以千數。」(遍照金剛著,王利器校注《文鏡秘府論校注》(臺北:貫 雅文化,一九九一年十二月初版),頁八十六。

62王肅<悲平城>:「悲平城,驅馬入雲中。陰山長晦雪,荒松無罷風。」逯欽立編《先秦漢魏 晉南北朝詩》(臺北:木鐸出版社,一九八八年初版),頁二二 0 五。

63李昶<奉和重適陽關>:「銜悲向玉關,垂淚上瑤台。舞閣懸新網,歌梁識故埃。紫庭生綠草,

丹墀染綠苔。金扉晝常掩,珠簾夜暗開。方池含水思,芳樹結風哀。行雨歸將絕,朝雲去不回。

獨有西陵上,松聲薄暮來。」,同註 62,頁二三二五。

64《梁書˙陳伯之傳》褚? 作詩譏刺北魏孝武帝漢化。(唐)魏徵、姚思廉等合撰 ( 臺北:鼎 文書局,一九八六年再版),頁三一五。《隋唐嘉話˙下卷》記載:「梁常侍徐陵聘於齊,時魏收 文學北朝之秀,收錄其文集以遺陵,令傳之江左。陵還,濟江而沉之,從者以問,陵曰:『吾為 魏人藏拙。』( 唐)劉食束著(北京:中華書局,一九七九年十月初版 ),頁五。

65《魏書˙溫子昇傳》溫子昇的作品得到梁武帝的稱讚,(北齊)魏收撰( 台北:鼎文書局,

一九八七年出版),頁一八七六。《酉陽雜俎˙語資》李騫受到明少遐所稱賞。(唐)段成式著

(臺北:漢京文化,一九八三年十月初版 ),頁一一二。

66參見周建江<論北朝社會對入北南朝士人文學的改造>,《西北師大學報(社會科學版),二 00 一年七月,第三十八卷第四期,頁五十五~六十。

(19)

情方式與北方文人剛健質樸的風格,加以南朝擅用的藝術表現手 法,使作品呈現出不同於南朝豔麗淺薄的真實質感。如果說,北朝 文人學習的是南朝的藝術技巧,那麼南朝文人學習的則是文學意涵 的提升。把個人的生命體驗從宮庭廊廡中解放出來,和社會脈動作 更深入的糾結,於是他們的領會,成為後代文人共同感受及再創發 的基礎,除了精緻的藝術技巧外,更有豐富、深刻的人生體驗加入,

成就真實動人的文學。達到《隋書˙文學傳》所說的:

江左宮商發越,貴於清綺,河朔詞義貞剛,重乎氣質……理 深者便於時用,文華者宜於詠歌,此其南北詞人得失之大較 也。若能掇彼清音,簡茲累句,各去所短,合其兩長,則文 質彬彬,盡善盡美矣。

而這個交融的過程到了隋代便看到了初步的成果。曹道衡說:

這種融合是以北為「體」 ,以南為「用」的產兒,而其催生 者則是生長於北方而能真正吸取南方文學英華精粹的北方 文人。

67

隋統一全國之後,消除了南北地域的限制,南朝大批文人北 來,為進一步的交流和互相吸收創造了更為有利的條件,於是文學 出現了南北混一的局面。如北人楊素作了樂府詩<出塞>,北人薛 道衡、南人虞世基都作了和詩。另外在晉王楊廣周圍,聚集了一大 批文人。這批人大多是從南朝來的,歷仕梁、陳。

68

他們摹仿南朝 相互酬唱的風氣,作為文學創作砥礪的方法。不過隋代文學較有成 就的文人幾乎全都出生於北方,雖然都學習南朝的藝術形式與技 巧,但都能配合直率勁樸的北朝風格,成就獨特氣象。即使是摹仿

67曹道衡、沈玉成主編《南北朝文學史》(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一九九一年出版),頁五三三。

68《隋書˙柳巧言傳》稱:「柳巧言轉晉王咨議參軍。王好文雅,招引才學之士諸葛潁、虞世南、

王冑、朱瑒等百餘人以充學士。而留為之冠,王以師友處之,每有篇什,必令其潤色,然後示人。

嘗朝京師還,作〈歸藩賦〉,命胥作序,詞甚典麗。初,王屬文,為庾信體,及見巧言以後,文 體遂變。」,同註 3,頁一四二三。

(20)

南朝的清麗風格,也均去除穠重纖麗的形象。雖然並不是所有的文 學作品都是如此,同時受到當時政治與社會環境的影響,這種融合 的步調更形緩慢,但是我們可以知道「盛唐之音」絕非憑空而成,

它經歷的冗長的融合過程,而隋代則是一個關鍵。此點從隋代的文 學思潮開始對南朝雕琢文學展開反動開始。

二、 雅俗文學思潮的對立與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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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春秋、戰國時代,文學就隱隱然有雅、俗之分,在廟堂上,

士大夫文學和民間吟詠情性的歌謠是截然兩途的,降至魏、晉、

以下,這個文學評論的主題始終討論不衰。 「雅」指典雅,也就是 內容雅正,格調高雅。中國是以儒家思想治國,自古之樂,是以 頌美王政為雅音的,想要使作品典正雅麗,就必須努力學習儒家 經書的文風,或是詩作的內容符合儒家典正的標準。

70

「俗」指在 內容上直寫世俗之事,是以迎合、滿足受眾的需要為目的,是大 家所樂見的內容、語言和表達方式是俗文學創作的基本要求。因 此其語言或質樸通俗,或綺靡華艷。這樣的作品包括民間歌謠及 受民間歌謠影響的文人詩。

在漢魏六朝時期,用雅、俗作為評價詩歌標準是不斷反復、

交替的,西漢初,韋孟模仿《詩經》的四言體,雖是典雅,但枯 燥乏味。接著西漢民間樂府的興起,被正統文人視作粗俗之體,

隨著文人的擬作,有了比較明顯的文人詩色彩。正始時期,由於 經學勢力抬頭,玄言風氣興起,詩壇一片典言雅音。但值得注意 的是,民間的新聲俗樂也開始流行,造成劉宋時期雅俗發展且互

69有關南北朝雅俗文學觀念對立的情形,主要參考張亞新著 <論漢魏六朝詩質文與雅俗之變>,

《第三屆魏晉南北朝文學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 》(臺中:東海大學中文系,一九九八年出版),

頁二 0 七~二一四。

70如劉勰《文心雕龍˙體性》所云:「典雅者,鎔式經誥,方軌儒門者也。」(同註 54,頁五三 五。)《 文心雕龍˙史傳》「 是立義選言,宜依經以樹則;勸戒與奪,必附經以居宗。」(同註 54,頁二九五。)

(21)

相對立的情形。如顏延之崇尚典雅,因此對民歌和受民歌影響的 詩人均抱輕視的態度。他曾鄙薄湯惠休的詩,

71

鍾嶸也是倡雅鄙俗 的,他對受樂府民歌影響較深的作家給予較低的評價,如評嵇康

「過於峻切,桿質露才,傷淵雅之致。」 ( 《詩品》 )何之元力斥蕭 綱等人: 「文章妖艷,隳墮風典,誦於婦人之口,不及君子之聽。」

( 《梁典總論》 )更是站在雅正的立場,毫不留情的予以抨擊。當 然,典雅詩風也受到了通俗派詩人的批評,認為他們太過重視技 巧與形式,忽略了自然散發的情性,如蕭子顯批評以謝靈運為代 表的詩體是「典正可采,酷不入情」 ( 《南齊書˙文學傳論》 )蕭綱

<與湘東王書>說: 「若夫六典、三禮,所施則有他;吉凶嘉賓,

用之則有時。未聞吟詠情性,反擬<內則>之篇,操筆寫志,更 摹<酒誥>之作,遲遲春日,翻學歸藏, 湛湛江水,遂同<大傳

>。」

雅俗之爭發展到後來,不少文學家體認到理想的風格應當是雅 俗相濟,互相滲透,彼此融合。劉勰便提到:

斟酌乎質文之間,而檃括乎雅俗之際。 ( 《文心雕龍˙通變》 ) 要求文章適度講求詞藻,內容卻不失雅正。蕭子顯認為理想的 詩歌應該是:

言尚易了,文憎過意。吐石含金,滋潤婉切。雜以風謠,輕 唇利吻,不雅不俗,獨中胸懷。 ( 《南齊書˙文學傳論》 ) 立意雅正,能抒發情性,對形式作適度的修飾。

由以上論述可知,南朝的文論家對於當時文學創作的趨勢,大 致持三派不同的意見:贊成新變、主張復古與折中三派。

72

自齊梁

71《南史˙顏延之傳 》「惠休製作,委巷中歌謠耳 ,方當誤後生。」(唐)李延壽著《南史》(臺 北:鼎文書局,一九七六年初版),頁八八一。

72 此種說法悉參考王運熙、楊明著《魏晉南北朝文學批評史》(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八 九年六月初版),頁一八三~一八七。

(22)

開始,新變的理論籠罩當時文壇,重視文學作品的藝術特徵,強調 聲律與修辭、從樂府民歌中吸取養份、抒情益趨愛情;狀物益趨細 膩,但文章的實用功能卻付之闕如,變成精巧的文字遊戲。導至如

《北史˙文苑傳》所說:

梁自大同之後,雅道淪缺,漸乖典則,爭馳新巧……其意淺 而繁,其文匿而彩,詞尚輕險,情多哀思。格以延陵之聽,

蓋亦亡國之音乎!

隨著南朝文士的北上而「扇於關右,狂簡斐然成俗,流宕忘反,

無所取裁。」 ( 《北史˙文苑傳》 )此種文風,引起了隋初文壇重質 輕文思想的提出。

在隋代之前,就已有反對輕豔文體的文學思潮提出,裴子野的

《雕蟲論》中主張文學應經世致用,強調寫詩應效法《詩經》勸美 懲惡的傳統。 ( 《全梁文˙卷五十三》 )西魏宇文泰實行政治改革,

依託古制,文章改革也是其中一項, 《周書˙蘇綽傳》云:

自有晉之季,文章競為浮華,遂以成俗。周文(宇文泰)欲 革其弊,因魏帝祭廟,群臣畢至,乃命綽為大誥(模仿《尚 書》的文體)奏行之。……自是之後,文筆皆依此體。

73

他模仿《尚書》寫了一篇<大誥>,

74

從內容來看,是為了「穆

俗興化」 、 「歸於道德仁義」 ,但其本意是為政治上的託古改制服務,

生硬模仿僵化的文辭風格,但卻不符合世俗的需要。 《周書˙王褒 庾信傳論》便云: 「綽建言務存質樸,遂糠

米比

魏晉,憲章虞夏。雖 屬辭有師古之美,矯枉非適時之用。」

隋的統治者面臨新的政治情勢,從各方面總結新的歷史教訓,

73(唐)令狐德棻等著《周書》(臺北:鼎文書局,一九八 0 年初版),頁三九一~三九四。

74 <大誥>:「惟我有魏,承乎周之末流,接秦漢遺弊,襲魏之華誕,五代澆風,因而未革;將 以穆俗興化,庸可暨乎?… .克捐厥華,即厥實;背厥偽,崇厥誠;… … 一乎三代之彝典,歸於 道德仁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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