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嚴 譯
一行禪師
著
情緒就只是情緒。它來，停留一段時間，然後離去。為什麼我們 僅僅因為 某 個 情 緒 就 要 傷 害 自 己 或 他 人 呢 ？ 我 們 遠 遠 不 只 是 自 己 的 情緒。
每當恐懼、憤怒或妒忌這 樣的強烈情緒生起時，我們要 去照顧這些負面能量，否則它 們就會將我們給摧毀。無需以 一種能量去對抗另一種能量，
我們唯一需要做的是去照顧它 們，轉化它們。對待我們的苦 惱、痛苦和恐懼，要抱持一種 非暴力的態度。
當 強 烈 的 情 緒 如 恐 懼 或 絕望生起時，我們可能會不知 所措。但是通過修習，我們可 以學習如何擁抱心中的恐懼情
緒，因為我們知道，每個人心中都有正念的種子。每天通過行禪、坐 禪、呼吸、微笑和正念進食來接觸這顆正念種子，正念的能量就會不斷 增長。而當我們需要正念能量時，只要碰觸那顆種子，正念能量就會產 生，我們就可以用它去擁抱內心的強烈情緒。如此成功地修習一次，當 強烈情緒再次生起時，我們就會有多一點的平安，少一點的害怕。
恐懼到訪
假設你的心識深處藏著極大的痛苦、悲傷或恐懼。事實上，我們 許多人的心裡都藏著令我們無法直視的巨大痛苦。而為了不讓這些不 受歡迎的客人來訪，我們把自己弄得異常忙碌。我們讓自己忙於招呼
一行禪師
photo : Rolf Franke（commons.wikimedia.org）
風暴中的平靜
其他的「客人」― 看書、看雜誌、看電視或聽音樂，總之我們想盡一切方 法就是要讓自己無暇他顧。這其實是我們在自我壓抑。
許多人都有這種封閉式的反應，不願意把門打開讓恐懼、悲傷、沮喪進 來 。 我 們 用 盡 各 種 方 法 占 據 自 己 全 部 的 注 意 力 。 外 頭 總 是 有 許 多 東 西 讓 我 們 分 心 ， 讓 我 們 無 暇 顧 及 自 己 的 內 在 感 受 。 娛 樂 方 式 也 有 很 多 ， 尤 其 是 看 電 視 。 有 時 候 ， 看 電 視 就 好 像 是 吸 食 毒 品 。 當 內 心 的 痛 苦 難 以 忍 受 時 ， 我 們就打開電視機，藉此忘記心中的苦痛。電視的影像和聲音會充滿我們的客 廳，即使節目不好看，我們也沒有勇氣關掉它。為什麼呢？因為就算它一點 也不好看，甚至令人厭煩，也比回到自己的家，觸摸內心的痛苦好。分散注 意力是我們許多人慣用的伎倆。有些人選擇生活在無電視區裡，就像我們有 禁菸區和非飲酒區一樣。不過還是有許多人喜歡以看電視或玩電子遊戲的方 法來掩蓋心中的煩憂。
我認識一個家庭，他們家每天晚上都要看電視。有一天，他們在跳蚤市 場裡看到一尊佛像，就 把 它 買 了 回 來 。 但 是 他 們 的 房 子 有 點 小 ， 沒 有 地 方 可 以 安 放 佛 像 ， 於 是 他 們 就 決 定 把 佛 像 放 在 電 視 機 上 ， 因 為 那 裡 比 較 乾 淨 ， 而 且 佛 像 擺 在 那 也 比 較 好 看 。 不 久 之 後 ， 正 好 我 去 拜 訪 他 們 ， 我 看 到 擺 設 後 就 對 他 們 說 ： 「 朋 友 啊 ， 佛 像 和 電 視 機 可 不 能 放 在 一 起 ， 它 們 是 南 轅 北 轍 的 兩 種 東 西 。 佛 陀 讓 我 們 回 到 自 己 內 在 的 家 園 ， 而 電 視 卻 讓 我 們 逃 離 自 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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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個簡單的方法可以幫助我們照顧強烈的情緒，其中之一就是腹式呼 吸。面對恐懼或憤怒這些強烈的情緒時，我們的修習是把注意力向下帶到腹 部。停留在頭腦的位置是很不安全的。強烈的情緒就像是一場風暴，站在風 暴的中央是非常危險的。但是我們許多人在心煩意亂的時候正是這樣做的，
任憑自己停留在情緒風暴的中心，任由情緒風暴將我們吹倒。不要這樣做，
我們應該把注意力往下帶，讓自己穩定下來，將注意力集中於腹部，然後修 習正念呼吸，完全專注於腹部的一起一伏。
安全度過風暴
當 你 觀 察 風 暴 中 的 一 棵 樹 時 ， 你 看 到 它 的 樹 枝 和 樹 葉 在 強 風 中 劇 烈 搖 擺，你以為這棵樹一定會被大風吹倒。而當你被強烈的情緒控制時，你就像 那棵樹一樣，非常無助，隨時可能折斷。不過如果你觀察它的樹幹，情況就 會非常不一樣。你看到那棵樹深深地扎根於土壤裡。將注意力集中於樹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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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暴中的平靜
你會明白，由於樹穩穩地扎根於大地，它是不會被吹走的。
我們每個人，不管是坐著或站著，都要像那棵樹一樣。當情緒風暴來臨 時，不要停留在風暴最強烈的位置，即我們的頭部和胸部。當我們被強烈的 情緒壓倒時， 不要停留在那裡，那是非常危險的。將你的注意力帶到腹部，
修習正念呼吸，覺察腹部的一起一伏。腹部好比樹幹，是我們身體最穩固的 部分。將身體保持在一個穩定的姿勢；你也可以坐下來，這時你的感覺會更 加清晰。只是呼吸，不要去想任何事情。通過腹部的一起一伏來呼吸，如此 修習十到十五分鐘，強烈情緒會悄然掠過。
情緒就只是情緒
禪修有兩個部分：首先是止，安靜下來；然後是觀，深刻觀照以帶來轉 化。如果你有足夠的正念，無論何種情緒生起，你都能夠通過靜觀發現它的 本性，情緒就得以轉化。
誠 然 ， 情 緒 深 植 於 我 們 之 內 ， 它 們 是 如 此 強 烈 ， 以 至 於 我 們 以 為 當 情 緒生起時，我們根本無從抵擋。於是我們拒絕它，壓抑它，直到有一天情緒 爆發，傷害我們自己也傷害他人。但是情緒就只是情緒。它來，停留一段時 間，然後離去。為什麼我們僅僅因為某個情緒就要傷害自己或他人呢？我們
遠遠不只是自己的情緒。
懂 得 如 何 修 習 深 觀 ， 就 能 認 知 和 根 除 痛 苦 情 緒 的 根 源 。 僅 僅 只 是 擁 抱 情 緒 的 修 習 ， 就 已 經 能 夠 帶 來 極 大 的 幫 助 。 在 情 緒 生 起 的 關 鍵 時 刻 ， 如 果 我 們 知 道 如 何 以 及 去 哪 裡 尋 求 皈 依 ， 如 果 我 們 懂 得 吸 氣 呼 氣 並 專 注 於 腹 部 的 起 伏 十 五 分 鐘 、 二 十 分 鐘 ， 甚 至 二 十 五 分 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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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感到恐懼。即使情緒風暴再次來襲，也沒有什麼可怕的，因為我們已經知 道自己可以安然度過。
如 果 我 們 懂 得 在 強 烈 情 緒 來 臨 時 放 鬆 自 己 ， 就 不 會 把 恐 懼 傳 遞 給 孩 子 們和下一代。相反地，如果緊緊抓住恐懼不放，拚命壓抑它，那麼當它最後 爆發時，就會被傳遞給我們身邊的年輕人，他們吸收了我們的恐懼，又會繼 續把它散播出去。如果我們懂得如何處理自己的恐懼，就能夠幫助我們所愛 的人和孩子去處理他們的恐懼。我們可以和他們在一起，對他們說：「親愛 的，跟我一起呼吸，注意腹部的起伏。」因為他們已經看到你是如此做的，
就更有可能聽從你的指導。你要和他們在一起，讓你的孩子和伴侶感受到你 的正念能量和安穩，這樣他們也能安然度過這個情緒漩渦。有了心愛的人在 身邊，他們會相信自己也能像你一樣，安然度過危機。你要為年輕人做出榜 樣，面對恐懼時保持平和。你要教導他們如何處理自己的情緒風暴，這是一 個非常珍貴的方法，可能會在將來挽救他們的生命。
本文轉載自《用正念擁抱恐懼：安度情緒風暴的智慧》
由商周出版社出版，並同意授權刊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