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 文字如山的佛光山人間佛教

文字如山的佛光山人間佛教

哲

文學院佛學研究中心主任等職務，並 任教於淡江大學、華梵大學等校哲學 相關系所。

專長於中國哲學研究，著有《北 宋儒學》、《南宋儒學》、《哲學概 論》、《中國哲學方法論》、《莊周 夢蝶》、《反者道之動》、《功夫理 論與境界哲學》、《基本哲學問題》

等著作。

杜保瑞

一四‧人間佛教高峰論壇

一、我對星雲大師人間佛教的理解

人間佛教是當前佛教界對佛教新氣象的共同公約數，也是經由星雲大師率領的佛光山教

團打響的口號。對於人間佛教的概念由誰最先提出、誰做得最好、誰將它理論化﹖這些問題，

是當代佛教史的問題，可以研究，但不必爭論。

筆者對星雲大師人間佛教的理解，可以下列七點說之。修行心法、現代菩薩道、一生的

經歷、全球化的事業、文字如山、宗教融和、佛教新教團。

︵ 一 ︶ 修行心法

星雲大師的佛光山事業，是由他自己獨到的心法所成就的，大師的心法，是以佛行佛，

既已是佛，則承擔、忍耐、安心、結緣等等心力工夫，就隨時展現了。這一部分的材料，展

現在︽佛光菜根譚︾、︽往事百語︾兩部大作中是最為集中的。這些智慧的法語，就是星雲

大師有所貢獻於佛教工夫論的創作，是以最接近口語的表現形式，將佛教深奧的工夫理論以

具體作法的形式表達出來。大師沒有改變大乘佛教的任何理論，就形上學問題、中觀、唯識、

如來藏思想等內涵，大師沒有進行創作，只是善理解，但是由他自己親身經歷、確實實踐、

直接體會的智慧心法，就是他的創作，所以，在佛教哲學思想上，星雲大師是有創造的，就

是他自己使用，也推廣大家使用的工夫心法。這一套心法，用於出家弟子的心靈皈依可也，

作為信徒教眾自我成長的鞭策可也，作為學術研究的命題可也，它就是星雲大師的靈魂，一

生智慧的結晶。

︵ 二 ︶ 現代菩薩道

菩薩道是大乘佛教之所以有別於原始佛教的根本要點，過去禪宗滿天下的時候，救渡眾

生之行為仍是僅僅發生在禪宗叢林裡，被救渡的是禪師，救渡之方式是讓禪師開悟，開悟而

明瞭萬法不生不滅不來不去，於是萬緣放下，改過消業障。至於天下蒼生，仍然受到政治經

濟社會種種壓迫而困難其生。星雲大師所體現的大乘佛教，卻是走入民間，與人結緣，興辦

事業，美化社會，直接在人間建設淨土。在與人結緣上，生活困苦的，有老人院、育幼院以

救其人；心靈空乏的，有讀書會、演講會以開其明；理想四溢的，有佛光會、檀講師以騁其

才；在社會建設上，建各地道場、設大學、創研究院、蓋圖書館、辦雜誌、出報紙、上電視、

開餐廳，一個個佛光事業體，不僅服務了為數廣大的社會群眾，更造就了一個個事業的幹才，

圓滿了無數的家庭。這絕對是一個佛教菩薩道行的新事業，但其實早在基督教、天主教、一

貫道的宗教形式中做過了，只是漢傳佛教囿於中國的動亂，雖有太虛大師倡議於前，卻只能

在多年後於台灣寶島有實現的機緣，現在，則是星雲大師帶領的佛光山教團，實踐菩薩道，

展現大乘佛教在現代社會的新風貌。

︵ 三 ︶ 一生的經歷

星雲大師的人間佛教就是星雲大師的一生，他的這一生，各個階段都是在艱苦淬鍊中前

一四‧人間佛教高峰論壇

進。從善良單純的小孩，到受盡磨練的青年，再到渡海來台的飄泊階段，除了善良、正直、

勇敢，就是對佛教的忠貞不二之心。在宜蘭階段，和高雄佛光山階段，則是他自信自立自強，

一切靠自己的打拼階段，其中最核心的布局，便是弟子的培養。大師的弟子，也是佛光山人

間佛教事業之所以成功的動力來源，各個小星雲，人人發佛光。而不斷創新的做法，自我開

創的觀念，則是他弘法利生的人間菩薩道作風，獨領風騷也備受爭議，卻以佛行佛而功德不

可思議。佛光山退位之後，雲遊全球，在世界各地散發佛光，藉著年老的身軀，做一天和尚

撞一天鐘，無一刻休息。星雲大師弘法信念之堅貞，護佛心力之強盛，般若智慧之高明，菩

薩道心之廣大，當代宗教師之中，如其艱難、如其宏大、如其變化、如其奧秘者，實為數甚

少。人間佛教在大師的心中，最早只是一個信念，一些想法，尚無明確理論，他真正依靠的，

是信佛的堅心，而他自己具備的，則是善良的本性以及正義的勇氣，只是一句承諾，只是莫

忘初心，二十出頭的青年隻身來台，六、七十年的努力，成就了具體真實的佛光山人間佛教

事業。人間佛教是甚麼﹖就是星雲大師的一生寫照。

︵ 四 ︶ 全球化的事業

星雲大師出生於揚州，培訓於棲霞，鍛鍊於宜蘭，成長於高雄，卻又茁壯於全球，現在

又回饋於大陸。佛教，是眾生的，也就是全球的。目前，佛光山道場及事業體遍布全球，星

雲大師的行腳走遍天下，佛光山的弟子各處輪調任職，國際佛光會組織建立於世界各地，會

員也是遍滿天下。星雲大師時常走訪世界各地的道場，走到哪裡都為人所需要，也善於理解

不同的風土人情，更強調佛光人或是華人要做世界人，在那裡落地就在那裡生根，那裡有道

場，就在那裡培養僧人，讓當地的僧人可以主持法務。星雲大師自詡為世界人、地球人，不

只是宜蘭人、高雄人、台灣人，不只是揚州人、宜興人、大陸人，更是香港人、澳門人、日

本人、韓國人、馬來西亞人、新加坡人、澳洲人、非洲人、歐洲人、美西人、美東人、美洲

人。就如天主教教廷遍布全球，天主教就是世界宗教，佛教亦當如是也。重點是，這是佛光

山在短短三、四十年的期間激發出來的，基於普濟天下的菩提心，不自我設限於華人世界，

面向國際，向陌生的世界挑戰，由星雲大師及其弟子所建構。

︵ 五 ︶ 文字如山

星雲大師年輕時就是作家，一生寫作不輟，編輯雜誌，自己供稿，創作小說，推廣佛

法，佛光山的文化事業也開始得很早，印行刊物、整理佛典、語譯佛經，進而更開辦人間福

報，印行︽佛光大藏經︾，出版︽人間佛教︾系列套書。而且，弟子們再接再厲，為了讓大

陸地區的讀者能夠系統性地接受大師的思想，還將大師著作依不同主題做了各種不同套裝的

編整，易於傳播及閱讀。同時，星雲大師每天寫日記，︽星雲日記︾甚至成為世人學習佛法

的最佳讀物，以之為基礎，又編輯出︽百年佛緣︾系列套書。佛光山出版社還辦理學術期刊，

從︽普門學報︾，到現在的各種論文集，積極有效地將學術討論的成果，向全球發送。星雲

一四‧人間佛教高峰論壇

大師及佛光山教團，可以說是當代佛教團體出版文字數量最為龐大的單位，文字如山，法理

如海。

︵ 六 ︶ 宗教融和

星雲大師對佛教的信心是堅定如鑽，但是對於其他宗教卻是愛惜如己。早期台灣戒嚴時

期，他為一貫道加入佛教會，為馬祖信仰加入佛教會，表示贊同。佛光山弘法於全球，他與

各大宗教領袖和諧相處，與不同信仰的政治領袖合作辦活動，獲得了大家的好感與信賴。佛

光山在台灣，當基督教發起捐款救助災民，星雲大師呼籲信徒參加支持，當颱風災民湧進佛

光山，星雲大師為其設立祈禱室，邀請神父來安定人心，當基督教養老院難以為繼，星雲大

師慨然接管，在過年除夕之夜，星雲大師與天主教神父秉燭守歲，當佛館落成，各地民間宗

教神明組團拜訪，各顯神威，也禮敬佛祖。宗教，都是救助世人的，各宗教的事業，就是佛

教的事業，不設心防，不起分別，廣開結緣之門。於佛教各大宗派，星雲大師主張八宗兼弘，

於儒釋道三教，星雲大師肯定儒道，從無批判言詞。對於中西思想的學者，星雲大師禮請聘

任，擔任佛光山弟子的教席。這樣的做法，反映了大師的胸襟氣度，但更根本的心理基礎，

還是他對佛法是最終普世真理的絕對信心。佛光山自是佛教的教團，但對中西各大宗教都保

持良好的友誼，唯有這樣的態度，才能廣交朋友。於是對於非佛信徒，曾在大雄寶殿為其設

置沙發座位，禮敬客人。弘法於美國，會讓洋人學佛者於禪堂坐著學習，並以英語討論。接

引世界各地信徒，會告知一個人可以有兩個宗教，納其入門。根本原因就是，佛法廣大，般

若無相，攝化眾生，要在開其智慧，發其佛性，不在統治教眾，威權赫赫，而在教化開示，

慈悲接引，只要能入佛門，就給予信心、給予歡喜、給予方便，佛法是給人的寶藏，不是管

人的規矩。於是融和宗教，結緣大眾，功德不可思議。

︵ 七 ︶ 佛教新教團

承繼著禪宗臨濟的法脈，星雲大師帶領的佛光山教團，無疑地已經在今天的世界上成為

了佛教的新教團了，這是一個將會影響久遠的教團，目前已經遍布全球，未來將會更在世界

各地成長茁壯。佛光山教團的新典範，也將刺激並帶動中國大陸各地佛寺、佛教團體、佛教

學院的新方向。回顧歷史，佛教有原始佛教、部派佛教、大乘佛教在印度的發展，近代以前，

又有佛教傳播至南印、北印、東南半島、西藏、新疆、蒙古、中原、日本、韓國的發展，當

代以後，則有西方歐美，非洲大陸，澳洲大地的傳播。而今天的佛光山教團，則是以其特有

的文化、慈善、教育、禪修的形式，追求現代菩薩道精神，要將佛教事業向全世界傳播，回

溯以上的路徑，布滿全球。這個教團，除了有這樣的雄心願力，更重要的是，有它實力養成

的堅實模式，佛光山的團隊，從佛光山叢林學院的教育培養做起，且不分出家眾和在家眾，

理論、實務、知識、能力樣樣都是學習的課題，短短三年，稍具規模，不論是出家眾還是在

家眾，繼續分流到全球各地道場服務學習，佛光山鍛鍊人才最特別的做法，就是都將他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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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事業的第一線去獨當一面，人人有角色，時時有任務，不成長都不行。可以說佛光人都是

在服務中學習，在工作中成長起來的。這個教團，崛起於台灣，逐漸成為漢傳佛教現代形象

的代表，它將刺激大陸佛教走出新路向，也將引導全球信徒接受佛化生活，更要繼承大乘佛

教救渡眾生的理念，全力以赴，一息不停。

二、對佛光山人間佛教理論與實踐的建議

佛光山的人間佛教事業，有其空前的成就，以下就出家僧眾教團的發展、學術研究的推

動、文化事業的舉辦、民間推廣的進行提出討論。

就出家僧眾教團的發展而言，全球化、國際化的道路已經打開，未來就是持續國際化，

沒有停止的一天。既已全球廣設道場，於是培訓弟子精通各國語言，便利交流。並要在地球

的任何角落培養僧眾，讓佛教弘法事業能有各民族國家的成員。佛法本來就是世界共法，這

條路是救渡精神責無旁貸的使命，也是佛光山二三四代弟子必須有的認識，不只在台灣，在

華人世界，還要擴及各國各族的攝受。

就學術研究的推動而言，首先，研究人間佛教誠固其然，但以人間佛教的精神，針對各

期各派各宗各國的理論進行研究，也是人間佛教的使命，因此，未來舉辦學術研討會，主題

可擴大至整個佛教領域，讓所有佛學學者可以在佛光山學術平台中發表成果，而佛光山則是

以人間佛教的精神，支持所有佛學的研究。

其次，人間佛教就是走入社會進行弘法利生的佛教，理論研究上應涉及與世間法的交

涉，以佛法與中國儒道兩家的交流與合匯的討論主題應該展開，以佛學與西方哲學的交流亦

應展開。對中國三教之研究首重撤銷藩籬、強調角色的分流與合作。對西方哲學的交流，首

重方法的辯證，學習西方嚴謹的論證思維，透過知識論的反思，重建佛學嚴密的理論系統。

以此為基礎，對於儒釋道耶回各家價值哲學體系，進行釐清，然後互相尊重。至於佛學史、

佛教文化、佛教藝術建築，亦是可以發展的領域。

目前佛光山學術活動的舉辦，重視與教團事業的結合，未來的學術會議，宜更專注於研

討本身，例如地點的選擇，交通便利應是重點，會後活動再結合認識教團的項目即可，如在

大陸的佛學會議，若能將會議地點選在揚州鑑真圖書館，會後再帶隊前往宜興大覺寺，則於

交通與生活的便利上，將大大加分。

佛光山文化事業的舉辦，已是當代佛教界的翹楚，獨領風騷，不能多言，唯對於介紹佛

光山人間佛教事業的出版品而言，建議可以擴及星雲大師第一、二代弟子開疆闢土、披荊斬

棘的實際事蹟例證，故事眾多，感人肺腑，見證了星雲大師的事業不是一代的事業，而是後

繼一代又一代永無止息的事業。佛光山今日的弘法成就，既是星雲大師帶動的結果，也是弟

子們繼承的功德，表示這是條可大可久可說可用的正確做法，應針對其他傑出弟子的弘法事

業做歷史記載，積極保存並廣為宣傳。此外，佛光山編輯出版的種種佛教經典論集的功德，

一四‧人間佛教高峰論壇

令人讚嘆感恩，唯願加速上網，更方便取用。

就民間推廣的進行而言，佛光山也是做得極好，有雲水圖書館、有國際佛光會、有檀講

師制度。其中，國際佛光會組織龐大，會員廣眾，內部運作及人際關係肯定會有種種難題困

境，最需要的是人師，若出家眾人數不夠，不能有效擔起人師角色，就需要有居士會員自己

擔起重任。參加佛光會，是來此藉機緣而修行，團體互動，時刻警覺，則有自心的受益，否

則只是參加一個團體活動，獲得了正當的休閒娛樂而已，至於從中可能得到的智慧寶藏，就

無緣窺見了。

三、對人間佛教現狀的觀察及未來的思考

人間佛教是佛教與時俱進的出路、生路，適應現代化社會的佛教應走之路，就現狀而言，

走入社會，建立佛化社會事業體是它的具體作法，以漢傳佛教言，受太虛大師號召而開啟事

業者，主要成就在台灣地區，但也受到當前大陸佛教的肯定，只是受到體制差異的影響，做

法必有不同，雖有不同做法，但只要出家眾領導得宜，自己修行觀念正確，適應任何社會體

制而走入社會群眾就是正確的道路。當然，其中互相的觀摩、學習、影響也是必然會發生發

展的。總之，各佛寺組織自行體會佛教般若智與菩提心的精神，勇敢前行，就是正確的道路。

四、人間佛教與傳統佛教的融和發展

既然在同一個時代進行，必然彼此影響，人間佛教本來從傳統佛教來，人間佛教走出新

路，就只是繼承傳統佛教的現代佛教而已，並不是新的佛教，或脫離傳統的佛教。若就不同

教團而言，互相尊重、彼此合作就好。今日之佛教，難有能不走人間實踐之路而維繫所謂傳

統的模式者，大家互相影響帶動，這個問題將逐漸不是個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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