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漢越聲調對比分析

第四章 漢越聲調對比分析

《對比語言學》（Contrastive lingustics）這一術語是美國人類語言 學家 B.Whorf（1897-1941）於 1941 年首先提出來的（趙永新 1995）。語言 對比研究的目的之一是為了替外語教學服務。Lado 在 1957 年出版的 Lingustics across culture（跨文化語言學）一書中指出：外語習得過程 主要是從母語習慣轉移的過程。當學生在接觸外語時，會感到其中有些部分 比較容易，有些部分比較難。母語與目的語的某些結構相同時，會出現有益 的轉移（正遷移） ；母語與目的語有某些結構相異時，會出現有害的轉移（負 遷移）。外語教學的任務是尋找正、負遷移以便促進有益的轉移，克服有害 的轉移，使學生形成新的、良好的語言習慣。外語教師如果能用對比方法，

對兩種語言進行比較，就能了解學生學習目的語的真正困難所在，在教學上 也能做因應的調整，從而進行具有針對性的教學。

對於語音學習而言，人們會自然而然地通過對母語音系的聽感和發音習 慣來接受目的語音系，從而形成了一種動態性的中介語系統，對目的語的語 音偏誤也由此產生。因此，分析第二語言語音偏誤不僅應該從漢語音系出 發，而且還應該以母語音系為參照。再說，由於漢語語音偏誤跟母語發音習 慣密切相關，所以在描寫越南學生對漢語聲調聽辨與發音偏誤之前，我們必 要從漢越兩種語言的語音對比角度上介紹越語以及漢語聲調系統的一些基 本特點。就因為如此，想要了解外國人學習華語之困難，先得對學生的母語 和目的語作一個比較以便找出相同和相異點所在。

所以本章主要在語言對比分析理論基礎上，介紹越、漢聲調系統的特

點，然後進行學習者的聲調偏誤分析，希望所得到的結果能夠對越籍學習者

有一定的幫助。

第一節 越語特點

一、 越語來源

越語是越南社會主義共和國的正式語言。因為地形關係，所以越語可能 跟三種語言接觸過：漢語，泰語（THAI 語）和孟高棉語

（Mon-khmer language） 。越南北邊是中國、西邊是寮國和柬浦寨（寮國靠北，佔西邊的 一大半、柬浦寨靠南，佔西邊的一小半）。寮國語跟泰語有親屬關係，柬浦 寨語則跟孟高棉語有親屬關係。越語到底跟哪一種語言有親屬關係呢？這個 問題就變得相當難以回答。

至於越語的來源到目前還引起很多國內外學者的爭論。有一段時間，越 語被視為漢語的一個語言分支，即屬於漢藏語系（L.Taberd 1838）

。到 19 世紀就出現一個新的說法，很多人認為越語跟南方地區的語言有親屬關 係（南亞語系） ，而不是跟北方的漢語有親屬關係（漢藏語系） （C.J.S.Forbes 1881、E.Kuhn 1889、K.Himly 1884）

。

直到 1912 年，馬伯樂（Henri Maspero）就越語的聲調起源提出一個新 的看法：越語跟 Mon-khmer（孟高棉語）沒有親屬關係，反而跟泰語有密切 的關係

。他的解釋是：南亞語系沒有聲調，因此越語應該不屬於南亞語系。

王力（1948）也認同「越語的形式整體而言比較接近泰語」這個看法。

所以，這段時間的研究都支持越語是跟泰語有親屬關係的這種說法。

直到 1953 年馬伯樂的觀點被奧德里古 A.G. Haudricourt 的研究推翻。

A.G. Haudricourt（1954）就詞彙和聲母來說，現在越語跟 Mon-khmer（孟 高棉語）的關係比越語跟泰語的關係來得早。至於 Mon-khmer（孟高棉語）

沒有聲調而泰語有聲調，他認為聲調是以後才有的，所以不能列入追究越語

17

註：Mon-khmer 語也有人稱為「蒙吉蔑語」

18

轉載自 Nguyen Tai Can 1995

19

同 18

20

泰語以及越語之聲調和聲母關係非常相似

來源的因素之內。

到現在很多國內外的學者都一致認定，現代越語跟孟高棉語有親屬關 係，都屬於南亞語系，Mon-khmer（孟高棉語）語族，Viet-Muong（越芒）

語群。它曾經跟泰語和漢語接觸過，特別是很早以前就已經跟泰語借用詞 彙。在中國統治一千多年之間，越語也吸收不少漢語詞彙，所以彼此之間的 關係只是接觸移借的關係，並不是親屬語言的關係。

越南是一個多種族、多語言以及多文化的國家。就語言來講，越南地區 共同存在著五種語系：漢藏語系、泰語系、苗瑤語系、南島語系和南亞語系。

官方語言為越語（越語） 。按照使用語言的人數來排，越語在世界排名第 14

（來源：中國百科全書

）。越南地區大概有 80％的人口使用此語言。越語 的特點如下：（一）越語屬於獨立語，詞缺少型態變化，詞與詞之間的語法 關係主要依靠詞序和虛詞來表示，詞由詞根組成； （二）有六個聲調

； （三）

韻母數量很多，其中單韻母為 13 個（九個一般單韻母、四個短韻母

）以及 三個雙韻母（Doan Thien Thuat 2003:202）；（四）單音節語素是構詞的基 本形式，構成單音節詞和多音節詞，其中雙音節詞佔多數；（五）定語在中 心語之後，數量詞組在中心語前，舉例如：bà tôi （我奶奶） ，越語的順序 是：奶奶（bà）＋我（tôi），或再如：hai cô em gái（兩個妹妹） ；（六）

漢語借詞約佔 60％，正式的文章中，漢語借詞所佔比率更高（約 70％-80

％）（Nguyen Tai Can 2000:20）。

二、 越語文字、書寫方面的特點

就文字來講，在越南還沒有被法國統治之前，越南正式的文字是漢字。

公元前 111 年，漢字開始傳入越南，並且逐步擴大了影響範圍，其中，公元 604 年至 939 公元年是影響最大的時間（王力 1948:8、Nguyễn Tài Cẩn 2000:33）。《越南史略》

一書中描寫：

21

http://encyclopaedicnet.com/china/e_/e_a_e__11.html

22

以北部方言為標準音

23

短韻母用「 」符號來表示，如 、等等

24

Minh Tranh（1958）《越南史略（初稿）》，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出版

「從西元 602 年到西元 906 年佛教、道教與儒教同時在“我國

＂ 傳播。儘管 佛、儒、道是三個不同的教，但是當他們傳到“我國＂時，三教的思想就融 合為一，很難劃清它們的界線。漢字是傳播三教的工具」。

越南上層社會階級把漢語文字視為高貴的語言文字。朝廷的諭旨、公 文、科舉考試，以至經營貿易的帳單、貨單都用漢字書寫，小孩讀書也像當 時中國一樣先從《三字經》開始，接著讀四書、五經，學習寫作古漢語文章 詩詞。因此，當時越南的文學作品也是以漢文、漢詩的形式記錄留存。公元 1174 年起，漢字成為越南國家的正式文字（于維雅，2002）

。

到公元 13 世紀開始出現越南文字，是越南老百姓以土話造出的文字，

叫做字喃（或喃字） ，意思就是在南方國家的文字，即中國的南方之國家

。 字喃是以漢字為基礎，運用形聲、會意、假借等造字方法創造出的一種新文 字。往往用兩個漢字拼成一個新字，即借用一個同越語音相近的漢字和一個 同越語義相近的漢字，把二者結合起來成為一個新字。

「13 世紀以前，唯一通用的是漢字。官方的文件和書籍、詩歌、文章全都用 漢字記載。13 世紀出現了一個大變動。字喃用來記載“我國＂人民的思想和 情感。日常怎麼說、怎麼想就怎麼寫出來

」。

13、14 世紀的許多文學作品都用字喃來記載。16 世紀西洋傳教士們在 越南傳教的時候已經替越南人創造了好幾種標音文字，其中最著名的一位傳 教士是葡萄牙神父亞歷山大‧羅德 Alexandre de Rhodes。他所製造的越南羅 馬字是被公認為最合用的。法國吞併越南之後，就採用它為「國語」（國語 羅馬字），替代原來的漢字和字喃。

「許多葡萄牙和義大利傳教士用越南拼音文字編寫有關教義的書籍以及《越 葡詞典》和《葡越詞典》 ，在此基礎上，亞歷山大‧羅德（

） 於 1649-1651 年在羅馬出版了一部《越葡拉丁詞典》和一本用越南文寫的《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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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我國＂指的是越南

26

于維雅（2002） 《東方語言文字與文化》 ，北京大學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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喃字是越南採用漢字結構和形聲、會意、假借等造字法仿造的文字，如「天」寫作「 」 ， 意思為天懸於上，或「三」寫成「 」 ，則是根據其讀音，「巴」是表音， 「三」是表意，

越南語「三」讀成/pa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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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nh Tranh（1958） 《越南史略（初稿）》 ，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出版

義綱要》 。西方傳教士在用拉丁字母創造越南拼音文字的過程中，必然會有許 多越南人參加到這項工作中去

」。

因為「國語羅馬字」不是按照一個字表一個音的原則，其中又有一些奇 怪的字母，因此在 18 世紀修改之後，「國語羅馬字」更為精準。最後一次 修改是由張永紀（Trương Vĩnh Ký）、阮長祚（Nguyễn Trường Tộ）負責。

現行的越語國語字實際上早已不是葡萄牙人原來設定的方案了。1945 年 8 月革命勝利後，漢字才真的退出歷史舞台，代之以完全的拼音文字。越語稱 這種新的拼音文字為“國語字＂。

三、 越語音節特點

原則上，漢語音節是由三個部分構成：聲母、韻母和聲調。Doan Thien Thuat（1977）

曾經提出越語音節結構（表 2）：

表 2：越語音節結構 Thanh điệu（聲調）

Vần（韻母）

Âm đầu

（聲母） Âm đệm

（介音）

Âm chính

（主要元音）

Âm cuối

（韻尾）

Doan Thien Thuat（1977）表上的音節結構分析已經得到研究越語語音 學者的熱烈贊同。越語的音節結構的劃分跟漢語一樣，其中聲調也貫穿整個 音節。他認為：越語音節一共有五個成分，可分為上下兩個層面。

¾ 上層是由聲調來擔任，這是第一個成分。它貫穿整個音節。有的音節雖 然沒有標上聲調符號，但不等於它沒有聲調，如越語平聲沒有標調，書 寫時上面沒有調號

，如：son [GOn]（“口紅＂的意思）。

¾ 下層可分析出另外四個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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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歷史》 ，越南社會科學委員會編著，1977 年，北京人民出版社（北京大學東語系 越南語教研室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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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an Thien Thuat（1977）《越南語語音》 ，越南：教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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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語各聲調標調如下：

聲調 平聲 玄聲 跌聲 問聲 銳聲 重聲

數字代替 1 2 3

5 6

標調 無 Ê ~

¥ Ú

實例 а à ã ả á ạ

開頭部分由聲母來擔任，“ăn＂ [n]（“吃＂的意思）表面上沒 有聲母，實際上它是由一個喉塞音 [?]擔任聲母。

介音有兩種：一般由［u］擔任，如：hoa [hua]（“花＂的意思），

若表面上看不出來就是由零介音擔任，如：hát [hat5]（“唱＂的 意思） 。

主要元音，如 a/a/、i/i/、e/ /等。

收尾音（韻尾） ：由輔音、半元音或一個零韻尾來擔任，如： ba [ba]

（是“三＂的意思）是由零韻尾負責收尾。

Doan Thien Thuat （1977）認為：上面的五個成分是越語音節必備的，

有的音節表面上我們馬上看得出來，如 toán [tuan5]（「數學」的意思），

有的卻看不出來，看不出來的成分，我們把它叫做零聲母、零介音或零韻尾，

其他兩個成分（聲調和主要元音）則一定有具體形式。

第二節 現代越語聲調特點

一、 現代越語聲調來源假設

（一） Henri Maspero （1912）越語聲調來源的假設

Henri Maspero （1912）發現越語聲調跟漢語、泰語聲調有一些相同的 地方，同時也發現越語聲調與聲母清濁有很密切的關係

。他還舉漢語聲調 例子加以補充說明：漢語聲調並不是很簡單的語言現象，它包括兩個音素：

高度（pitch height）和曲折（pitch contour）。其中高度跟開頭的聲母有關，

曲折跟後面韻尾有關，跟音色和元音數量無關。對漢語聲調影響最大的是開 頭的聲母（轉載自 A.G. Haudricourt 1954）。

G.Coedès（1948）指出：不可否認安南語（Annamese）

有很多 Mon-khmer

（孟高棉語）來源的詞彙，同樣也不能否認越語聲調系統中受泰語聲調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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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聲、問聲和銳聲跟著在古清音後面，玄聲、跌聲和重聲就在濁音聲母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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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的時候，越南人被中國人稱為安南人，越語被稱為安南語

響（轉載自 A.G. Haudricourt 1954）。

（二） A.G. Haudricourt（1954）越語聲調來源的解釋

奧德里古 A.G. Haudricourt（1954）在“越南語聲調的起源＂（De l’oginine des tons en Vietnamien）一文中認為，越語本來並沒有聲調，聲調是之後才 出現的。 A.G. Haudricourt 有選擇性地接受馬伯樂（Henri Maspero）的假設：

「H.Maspero 對於古代漢語聲調和古代泰語、越語聲調所提出的相似假設是 滿有道理的」。他在越語聲調來源的研究中表示：

¾ 第一階段：西元初期，越語還沒有聲調

¾ 第二階段：到第六世紀因為越語的兩個韻尾消失

，因此形成三個聲調：

平聲、弦聲和銳聲。這三個聲調區別在於 contour（曲拱）和 inflexion（曲 折）的不同。

¾ 第三階段：到 12 世紀因為聲母清濁音逐漸不分，需要有一個用來區別原 來的清音和剛轉成清音的濁音標誌，所以三個聲調變成六個聲調

（見表 3）。

表 3：越語聲調演變過程（A.G. Haudricourt 1954）

西元初期（無聲調）

音節類型

前階段 後階段

第六世紀

（三個聲調）

第十二世紀

（六個聲調） 現在

沒有韻尾的音節

pa sla ba la

pa hla ba la

pa hla ba la

pa la pà là

ba la bà là 以-s、-h 收尾的音節

pas slas bas las

pah

hlah bah lah

pà hlà bà là

pả lả pã lã

bả lả bã lã 以-x、-?收尾的音節

pax slax bax lax

pa?

hla?

ba?

la?

pá hlá bá lá

pá lá bạ lạ

bá lá bạ lạ

A.G. Haudricourt（1954）提出的假設已得到諸多學者的支持。他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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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 和-x、-?（喉部輔音音尾 glottal stop）

35

三個屬於高的調域原本是清音，三個屬於低的調域原本是濁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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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h 是-s 演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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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是-x 演變而成

南語聲調的起源＂已經解答馬伯樂（Henri Maspero）未解決的問題。他認 為，越語聲調是派生的產物。通過許多比較分析之後，他發現，越語聲調的 起源與音節結構有重要聯繫，它是通過失去喉部輔音韻尾[?]和[h]而發展成 為有聲調的語言，同時韻尾[?]（由早期[x]變來）可使音節尾變成高音，因 而產生上升調；而韻尾[h]（由早期[s]變來）可導致音高下降。

（三） 越南當代語言學家對越語聲調來源的看法

Tran Tri Doi（1991）, Nguyen Van Loi（1991） ， Doan Thien Thuat（2003） ， Nguyen Van Loi 和 Jerold A. Edmondson（1997）等人都認同 A.G. Haudricourt

（1954）所提出越語聲調來源的假設。據 A.G. Haudricourt（1954）的推論，

越語聲調是在第六世紀因為受漢語影響而產生

。

二、 現代越語聲調特點

現代越語是有聲調的語言。到目前為止，到底越語一共有幾個聲調還在 討論當中。有人說越語有六個聲調（Doan Thien Thuat 1977），但是也有人 說越語有八個聲調（王力 1948） 。關於這個問題，本文並不加以討論，只此 採用越南大多數文獻探討資料來說明越語六個聲調的特點。

（一） DOAN THIEN THUAT（2003）的越語聲調模式

Doan Thien Thuat（2003）表示：“聲調是一個超音段音位。它貫穿在 整個音節（聲母、韻腹和韻尾）。據傳統說法，越語一共有六個聲調，除了 平聲以外，其他都有自己的符號。＂

表 4：越語聲調區別特徵（Doan Thien Thuat 2003）

聲調 區別特徵

平聲

（無）

玄聲

（`）

跌聲

（~）

問聲

（?）

銳聲

（¥）

重聲

（Ú）

High ＋ － ＋ － ＋ －

Level ＋ ＋ － － － －

Creaky（Broken） － － ＋ ＋ － － IP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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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nh Tranh（1958）《越南史略（初稿）》，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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括弧中指聲調之標調符號

利用上面的三個特徵，Doan Thien Thuat（2003）把越語聲調加以具體 地描寫。Doan Thien Thuat（2003）以 音樂之八度描繪越語聲調的基本調型

40

：

¾ （1）平聲：是一個高平聲，若高度分成八度，那麼第一聲的起點 就在第八度，而且一直維持在第八度

¾ （2）玄聲：是低平聲，有一點往下降，比平聲低四個高度

¾ （3）跌聲：起點比玄聲高一點，中間急降至一度，然後又回升到 起點的高度

¾ （4）問聲：低降聲，問聲起點跟玄聲一樣，中間降低，然後又升 到起點的高度

¾ （5）銳聲：高聲，起點跟玄聲一樣，中間升高

¾ （6）重聲：低聲，起點跟玄聲一樣，最後突然降低

圖 1：越語聲調模式（N.D.Andrew 與 M.V.Gordina 1957）

（圖 1）顯示越語聲調極為複雜，有升、降，有高、低，有平、曲。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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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an Thien Thuat（2003） 根據 N.D.Andrew 與 M.V.Gordina（1957）經過語音實驗 學得到的結果（頁 111）

41

引自 Doan Thien Thuat 2003：111

聲調有：平聲、銳聲和跌聲。跌聲雖然開始比較低，但是在第八度結束，所 以也屬於高聲調。低聲調有玄聲、重聲以及問聲。平的有平聲（高平聲）和 玄聲（低平聲） ，曲的有跌聲和銳聲。

不過，語言會隨著時間而改變。N.D.Andrew、M.V.Gordina（1957）與 Doan Thien Thuat（1977）提出的越語聲調模式都早在幾十年前。下面研究 者經過實驗語音學來測量現代越語的聲調模式。

（二） 通過計算機語音分析軟體來描述越語聲調

（1） 實驗對象

越南是多民族、多語言文化的國家，正式的國家語言為越語（也做“國 語＂），以河內地區口音為標準音。越南地形狹長，導致口音有相當大的差 異，所以為了避免口音影響到測量結果，此實驗的研究對象都是越南河內市 人（1 男，3 女）

，語言背景比較單一，母語都是越語。另外，為了避免漢 語聲調之影響，發音人一律都沒有學過或接觸過漢語。外語背景為英語和法 語（語調語言） 。

（2） 實驗過程 1、 選擇語料的原則

本測驗的目的是想通過計算機語音分析軟體來描述越語聲調。所以語料 方面都是以單音節為測驗材料，即一共有三十個測試字

。那些測試字在越 語中都是有完整意義的詞。五個音節分別是 a[a]、y[i]、bao[pau]、la[la]和 ma[ma]。

本測驗選擇這些音節是因為以下幾個原因： （一） 、這些音節在越語系統 裡都是有意義的詞；（二）、這些詞語的聲母、韻母跟漢語 a[a]、yi[i]、

bao[pau]、la[la]的發音並沒有差異，在作漢語聲調和越語聲調比較時，可 避開聲母、韻母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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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從小就在河內市長大，教育背景：碩士：1 名，大學畢業：2 名，大學生：1 名；

年齡分別是 31 歲（1 名），24 歲（兩名）和 18 歲（1 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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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測試字＝六個聲調×每一聲調五個測試字，即 6×5＝30 測試字

另外，越南語的韻尾可直接影響到聲調。其韻尾分成兩種：有聲聲母和 無聲聲母。有聲聲母包括：m/m/、n/n/、ng/Ñ/，無聲聲母包括 p/p/、t/t/、c

（ch）/k/。另外還有兩個半元音可以擔任韻尾的角色：y/i /、u/u/

。無聲 聲母只出現在銳聲和重聲，所以這兩個聲調會有兩個變體。

表 5：韻尾與聲調分布關係（Doan Thien Thuat 2003：113）

聲調 平聲 玄聲 跌聲 問聲 銳聲 重聲

有聲聲母結尾 m/m/、n/n/、ng/Ñ/

+ + + + + +

無聲聲母結尾 p/p/、t/t/、c（ch）/k/

- - - - + +

對於 p/p/、t/t/、c/k/、ch/c/結尾，研究者採用四個音節為實驗語料（見 附錄 6）。

2、 錄音方式和地點：

z 時間：2004 年 7 月 15 號和 21 號 z 地點：越南河內市

z 錄 音 工 具 為 隨 身 聽 錄 音 機 SONY MZ-R700 Portable MiniDisc Recorder，再用 TASCAM TEAC Professional Division MD-801R MD Recorder/Player 輸 入 到 電 腦 轉 成 「 .wav 」 聲 音 檔 ， 用 CSL

（Computerized Speech Lab）

或 praat 分析軟體進行語圖分析。錄 音時先請測試者填寫其基本資料，以便了解其語言背景和非語言的 各種影響因素，然後請他們念越語測試語料。

3、 聲調的五度制標調計算法

五度制所描寫的調值是相對的，不管基頻的絕對頻率值是多少，也不管 音的本身高低寬窄的變化有多大，一律都歸併到相對的五度之中。這是符合 人類對聲調感知的客觀事實。

本文依照林燾、王理嘉（1995）的計算方式把越語聲調換算成五度，先 測量各聲調的頻率值，找出最低頻率值和最高頻率值，再換算成對數值，計

44

「i 」「u」底下的「 」表示不是音節（non-syllabic）（Doan Thien Thuat 1977）

45

Kay Elemetrics Corp. Model 4300B Software Version 5.X

算出二者之間的對數差，再除以 5。舉例說明：以發音人 VNHC 的[a]發音為 例：最低音為 140Hz，最高音為 306 Hz, 轉換成對數值，161 Hz 的對數是 2.14，306 的對數是 2.49，計算二者之間的對數差，再除以 5， （2.49-2.14）

÷5＝0.07，換算成五度制時從最低五度值每增加一度，頻率對數值就增加 0.07，結果如下：

log10 頻率值 頻率差 5 度 2.42 - 2.49 262 - 306 45 4 度 2.35 - 2.42 224 - 262 38 3 度 2.28 - 2.35 191 - 224 33 2 度 2.21 - 2.28 163 - 191 28 1 度 2.14 - 2.21 140 - 163 24

從上面的計算方式，越語六聲的五度調值概括如下：

表 6：發音人 VNHC 的「a」之五度調值換算結果

聲調 頻率值 五度標調

平聲 212-212 3-3 玄聲 200-147 3-1 跌聲 212-？-290

3-?-5 問聲 200-145 3-1 銳聲 193-306 3-5 重聲 200-193 3-2

（3） 實驗結果

圖 2：發音人 VNHC 的「a」之越語六個聲調之語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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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聲是 Creaky voice（緊喉嗓音），中間斷掉，量不到其頻率

平聲 a 玄聲à 跌聲ã 問聲 ả 銳聲 á 重聲ạ

本測驗仿照漢語聲調五度制標調值來描寫越語聲調，結果如下：

1、 越語聲調的調型 A、 平聲

平聲中高平調，高度 3-3、4-4、5-5，各佔 30％，低平調 2-2 只佔 10

％。平聲的特點是中高平調，無調號，高度似乎都沒有漢語陰平那麼高

（5-5），例如：ma[ma1]

（“鬼＂的意思）（表 7）。

表 7：平聲換算成五度制標調

五度制標調 數量 百分比

3-3 6 30％

4-4 6 30％

5-5 6 30％

2-2 2 10％

B、 玄聲

越語的玄聲屬於中低降調，起點的高度比終點的高度低一個高度，其中 3-2 高度佔 50％，2-1 高度佔 20％，4-3 高度佔 20％，高度為 3-1 和 2-2 各佔 5-5（表 8）。

表 8：越語玄聲換算成五度制標調

五度制標調 數量 百分比

3-2 10 50％

2-1 4 20％

4-3 4 20％

3-1 1 5％

2-2 1 5％

2-2 高度的玄聲其實調型並不像平聲那麼直，起點為 181，終點為 162，

換算成五度制均在第 2 度（表 9）。

表 9：發音人 VNHC 的「bào」/bau2/發音之頻率值 log10 頻率值 頻率差 5 度 2.43 - 2.51 271 - 324 54 4 度 2.35 - 2.43 226 - 271 45 3 度 2.28 - 2.35 188 - 226 37 2 度 2.20 - 2.28 157 - 188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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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採用 1、2、3、4、5 和 6 來代替越語平聲、玄聲、跌聲、問聲、銳聲和重聲

1 度 2.12 - 2.20 131 - 157 26

2-2 高度的玄聲語圖和調型如（圖 3） ：

圖 3：發音人 VNHC 的越語玄聲窄帶語圖

玄聲特點：中低降調，起點和終點通常差一個高度，調號為“\＂，例 如：mì[mi2]（“麵＂的意思）。玄聲的特點跟 Doan Thien Thuat（1977）

和蔣為文（2003）所描寫的比較一致，屬於中低降調。

C、 跌聲

跌聲是越語極為複雜，但是最有趣的一個聲調。就它的特點來描述，有 人還把它叫做 creaky voice（緊喉嗓音）。經過實驗時，本人發現跌聲的確 有一部分被斷掉，量不出其頻率，被中斷的地方是聲調比較低的地方，同時 也是聲調的轉折點（見圖 4） 。

圖 4：發音人 VNHC 的越語跌聲窄帶語圖

玄聲 2-2 的窄帶語圖 bào /bau2/

跌聲的窄帶語圖bão /bau3/

跌聲特點就是：起點不穩定：從二、三、四、五度開始都有，不過一律 都往下降。轉折點通常是跌聲最低的部分。起點為第三度和終點為第五度的 跌聲佔多數（55％） 。跌聲的特點是降升調，先從中高度降，再升高，調號 為“~＂，例如 mã[ma3]（意思是“馬＂） 。跌聲中間通常會中斷，量不到其 頻率（表 10）。

表 10：越語跌聲換算成五度制標調

五度制標調 數量 百分比

3-?-5 6 30％

3-1-5 2 10％

3-2-5 3 15％

4-?-5 2 10％

其他

7 35％

D、 問聲

越語問聲也是一個低降調，不過只有降的部分，並沒有升高的部分

， 與 Nguyen Hung Bach（2003）就越語聲調所做的實驗結果一樣： 「Tone 4（問 聲）：越語第四聲雖然是一個先降後升的聲調，不過在說話時，人們只說下 降的部分，沒有上揚的部分」 。問聲的起點不固定，可在二、三、四度開始。

問聲調型是從中高度慢慢往下降，降到最後一個高度（第一度）。不過，也 有一個比較特殊的問聲，因為其終點在第三高度（4-3） ，並沒有繼續往下降。

這個問聲實在很特別，它的調域和調長都比其他的來得窄或短（調域：間隔 一個高度） 。再說，問聲高度為 4-3 都是由同一個發音人發出

，所以可以說 是比較特殊的情況。

表 11：越語問聲換算成五度制標調

五度制標調 數量 百分比

2-1 8 40％

3-1 7 35％

48

包括七種：3-1-3、4-2-5、4-1-5、4-?-2、5-?-2、5-?-3、2-?-5，各數量為 1 個

49

Doan Thien Thuat（1977）、Hoang Cao Cuong（1989）等人認為：越語的問聲還有上揚的 部分（調值為 3-1-3）。本實驗做出來的問聲沒有上揚的部分。對於此問題，本人於 2005 年 2 月 28 日與 Hoang Cao Cuong（越南語言學學院研究員，研究領域為語音實驗學）面談 越語問聲的調型。他認為： 「其實河內話現在比較雜，因為有很多外省人在河內市定居，

河內話往簡化趨向走，目前河內市的問聲似乎沒有上揚的部分。語言慢慢被簡化，聲調 也不例外。」

50

問聲高度為 4-3 有 bảo[bau4]、lả[la4]、mả[ma4]

4-1 2 10％

4-3 3 15％

問聲是一個低降調，沒有轉折點，聲調從中往下降，問聲調號為“？＂，

例如：ả[a5]（意思是“她＂）。

E、 銳聲

（表 12）顯示高度發生在 3-5 的銳聲佔多數（45％），其變體不少（6 種）。銳聲是一個起點在中度和終點結束在高度的聲調，它屬於中升調。

表 12：越語銳聲換算成五度制標調

五度制標調 數量 百分比

3-5 9 45％

2-5 4 20％

2-4 3 15％

其他

(2-3、1-3、1-4、4-5) 4 20％

銳聲的變體（出現在越南字 p、t、c、ch 收尾的情形） ，起點比第一類 高一點，直接上去，也比第一類短。蔣為文（2005）提及：第一類發音時間 (duration)較長，聽起來像陽平（2-5） ，第二類（其變體）發音時間較短，

聽起來像台語的第 8 聲（第 5 度）

（圖 5）。

圖 5：發音人 VNNL 的銳聲窄帶語圖

問聲調號為“/＂，例如：má[ma5]（意思是“媽媽＂（南方方言）） 。 F、 重聲

51

以五度制表示

銳聲的窄帶語圖báo/pau5/ 銳聲的窄帶語圖bác/pak5/

重聲在 3-2 高度站多數（40％），4-4 佔 15％，3-3 佔 10％，其他的佔 35％。

表 13：越語重聲換算成五度制標調

五度制標調 數量 百分比

3-2 8 40％

3-3 2 10％

4-4 3 15％

其他

7 35％

重聲是越語聲調當中的起點和終點的高度變化無窮的聲調。不過，重聲 還是有其規律： （一）往下面降的聲調，如 3-2； （二）是很短的聲調，跟最 長的聲調比（玄聲） ，重聲只有玄聲 41％的長度（0.460ms/0.192ms） ； （三）

重聲通常在很短的時間內要往下降，所以重聲的高度變化通常只在一度，

如：3-2，佔總數量的 35％。因為又短，又快速下降的特點，所以描寫越語 重聲時，蔣為文（2003）說它只發生在一個高度（第三高度）。

重聲的變體（出現在越南字 p、t、c、ch 收尾的情形）與銳聲變體一樣，

發音時間比較短，像台語第四聲（為第三度）

（蔣為文 2005）（圖 6）。

圖 6：發音人 VNNL 的重聲窄帶語圖

2、 越語聲調調長

52

「其他」包括 3-1、3-4、5-4、5-3、5-5、2-1、2-2 總共 7 種，各一個偏誤

53

以五度制表示

重聲的窄帶語圖bạo/pao6/ 重聲的窄帶語圖bạc/pak6/

越語聲調時長換算方法為：平均總音節之聲調時長，如：四個受試者分 別是 VNHA，VNHC，VNNL 和 VNQH，這四個人發「阿」時長分別是：0.32ms、

0.36ms、0.30ms 和 0.33ms，四個受試者聲調之的平均時長即該聲調之平均 時長（見表 14）。

表 14：調長換算方法

發音人 時長

VNHA 0.32ms VNHC 0.36ms VNNL 0.30ms VNQH 0.33ms 平均調長 0.33ms

實驗結果顯示：越語聲調最長的是玄聲（0.46ms），最短的就是重聲

（0.192ms） ，玄聲比重聲長了 2.4 倍。平聲、跌聲、問聲和銳聲長度差不多 長，沒有太大的差異。所以長的聲調組有平聲、玄聲、跌聲、問聲和銳聲，

短的只有重聲（圖 7）。

0.427

0.46

0.331 0.357 0.36

0.192

0 0.05 0.1 0.15 0.2 0.25 0.3 0.35 0.4 0.45 0.5

平聲 玄聲 跌聲 問聲 銳聲 重聲

時間（m s）

圖 7：越語單音節聲調調長圖

3、 越語聲調區別特徵

綜合上面所提做出來的結果，越語聲調特徵表現如下：

表 15：越語聲調具體描寫

聲調 越語 描寫 數字式調值 IPA 式調值 時間（平均） 標調 例如 平聲 bằng 中高平調 3-3/4-4/5-5 ┥ 0.427ms 無

玄聲 huyền 低降調 3-2 0.460ms \ à 跌聲 ngã 中降高升 3-？-5 0.331ms ～ ã 問聲 hỏi 低降調 2-1/3-1 0.357ms ？

銳聲 sắc 高升調 3-5  0.360ms / á

重聲 nặng 中降調 3-2 0.192ms .

越語雖然聲調較多，調型比較複雜，但是我們仍是可以看得出來其特點：

‹ 平聲：代表為平聲，是中高平調，總是維持在一個高度（3-3 或 4-4）。

‹ 升調：有銳聲，它屬於中高調（3-5）。

‹ 降聲：有三個聲調：玄聲、問聲和重聲。其中有一點降低為玄聲（3-2）、

中降為問聲（3-1），短促降調為重聲（3-2）。

‹ 先降後上揚：代表為跌聲，不過跌聲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其中間被中斷，

先從中高度下降，再上揚，其高度為 3-？-5。

在區別聲調時，Doan Thien Thuat（1997）用 creaky voice（聲調中斷）

來作一個區別特徵，所以他認為問聲與重聲都有這個特徵。跌聲與問聲都是 中降高升，他們之間的區別特徵是跌聲有 creaky voice，問聲沒有。

越語六個聲調調型圖

151 201 251 301 351

長度

高度

平聲 玄聲 跌聲 問聲 銳聲 重聲

圖 8：越語六個聲調調型與調域圖（發音人：VNHC；測試字：a）

54

沒有「？」下面的「點」

第三節 漢語特點

一、 背景：漢族和漢語

漢語屬於漢藏語系，是隨著漢民族的形成逐漸發展起來的一種語言，是 世界上歷史悠久、發達精密的語言之一，同時也是世界上使用人口最多的一 種語言（錢乃榮 1995）。現在在中國境內，說漢語的人佔全國總人口的 90

％以上，世界各地也有很多華僑、華裔在使用漢語。

廣義的現代漢語，包括現代各地方言和漢民族共同語（普通話）。在中 國，漢語有一共七大方言：北方方言（官話）、吳方言、湘方言、贛方言、

客家方言、閩方言和粵方言。中國國內使用普通話為正式語言（胡裕樹 1979：4）。

一、 漢字、書寫方面的特點

世界上文字有兩類：表音文字和表意文字。英文、法文、德文等是表音 文字，漢字利用特定的形體可以標記語意，是表義文字。文字是標記語言的 符號系統，語言是語音和語義的結合體。漢字雖然是有很強的表意性文字，

不過並不意味著漢字和漢語語音無關，正如同英文雖是表音體系文字，但也 並非與語義毫無關係。每一個漢字就代表一個音節，所以可可以說，漢字是 形音義的統一體。

越南是中國的鄰國。當初越南沒有自己的一套文字系統，所以完全借用 漢字來記錄言語。後來在漢字基礎上創造出一套新的文字系統。直到 19 世 紀才改成使用拼音文字。雖然，現在越南人並不再使用漢字，不過漢字還是 越南文化一個不可缺少的部分。

錢乃榮（1995）簡單概括漢語的特點如下： （一）漢語是單音節語言； （二）

漢語是聲調語言； （三）重視節奏和對稱； （四）很少型態標記，語序和虛詞

是表示語法的主要手段；（五）構詞法和造句法一致

；（六）句子結構方式 比較鬆散、自由。

二、 語音層面

漢語的特點之一就是聲調語言。聲調具有區別意義的音位作用，如衣

（yi1） 、移（yi2） 、椅（yi3） 、義（yi4） 。漢語一個音節為基本單位，一個 音節一個字，音節內部結構緊密，形成一個語音塊。「漢語每一個音節都可 以分析出三個成分：聲母

、韻母

、聲調

。聲調包裹著整個音節，稱為超 音段音位」 （錢乃榮 1995:23）。

聲調 聲母 韻母

介音 主要元音 韻尾

漢語之聲調何時出現以及其起源到目前還是一個問題。郭錦桴（1992） 、 陳其光（1995）都認為漢語聲調不是原生的，而是後起的。對於漢語聲調起 源目前還沒有找到共同的看法，有的人認為漢語聲調產生於元音緊鬆的分 化；或聲母的分化；或與音節結構（韻尾）有關；或產生於長、短元音韻尾 的分化。

第四節 現代漢語聲調特點

一、 現代漢語聲調起源假設

遠古漢藏原始語言有沒有聲調呢？大多數學者都認為沒有聲調。據文獻

55

漢語構詞法和造句法一致，一方面表現為：合成詞和基本類型的短語主要都由有實在 意義的詞素或詞構成，如「糧店」和「糧食商店」 ，「查明」和「調查明白」；另一方面，

構詞法和句法規律一致，如「地震」這個詞和短語「大地震動」 、句子「大地顫抖著」結 構方式一致（錢乃榮 1995:8）

56

聲母：22 個，其中有一個零聲母（錢乃榮 .1995. 漢語語言學. 北京語言學院出版社）

57

韻母：39 個，包括六個單韻母（錢乃榮 .1995. 漢語語言學. 北京語言學院出版社）

58

聲調（四個聲調，另外還有四個聲調所變出來的輕聲） （錢乃榮 .1995. 漢語語言學. 北

京語言學院出版社）

記載，古藏語是沒有聲調的語言。那麼，漢藏語言的聲調究竟是怎樣起源的 呢？

漢藏語言聲調起源有下面四種不同的說法：（一）聲調產生於元音鬆緊 的分化； （二）聲調產生於聲母的分化；（三）聲調產生於音節結構（韻尾）

有關； （四）聲調產生於長、短元音韻尾的分化。

上面只是簡單地介紹漢藏語言聲調起源的幾個假設。這些可以說明，迄 今為止，人們對漢藏語聲調起源的看法仍未取得一致的意見。郭錦桴（1992）

認為其困難可能來自三個方面：（一）歷史年代太悠遠，缺乏直接證明的語 言材料；（二）人們對於聲調產生的內部機制和動力因素尚有一些未知的成 分；（三）產生的聲調與音節其他因素有十分密切的關係，然而，對於遠古 漢藏語音節的面貌，人們的構擬並不一致。這種對古音構擬的不一致性，自 然會直接影響人們對聲調產生原因的認識。

儘管如此，人們對漢藏語聲調起源還是進行認真的探索，並且非常了解 聲調所扮演的重要角色。語音是語言的符號，語音符號的發展受語言社會交 際需要的潛在支配。聲調的產生和發展，一方面受語言社會交際的潛在需要 的支配，另一方面要受語音節構內部各個要素的相互制約、相互平衡、相互 補償的內在關係的支配。

二、 現代漢語聲調特點

漢語普通話是通過四種不同的音高變化形式組成四個不同調類的聲 調，即陰平、陽平、上聲、去聲四個調類。漢語自齊梁時代（公元 500 年左 右）開始有了“四聲＂。關於調值的描寫，千百年來只有唐代和尚處忠的四 句口訣：“平聲哀而安，上聲歷而舉，去聲清而遠，入聲直而促＂。直到 1920 年代，才有劉復和趙元任兩位大師，各自從西方引進了新技術，幾乎 同時用實驗說明了聲調的高低是聲帶振動頻率的變化現像，是可以用儀器測 量出數據的

。

59

吳宗濟（2004） 《趙元任先生在漢語聲調研究上的貢獻》 ，吳宗濟語言論文集，商務印

書館

（一） 趙元任的五度制標調

趙元任於 1930 年在巴黎的國際語音協會 IPA 會刊《語音學大師》上發 表了一篇“A System of Tone Letters＂的文章，對漢語字調，不論其絕對 頻率高低，調域寬窄，人聲區別、情緒緊鬆，都能把它“一致化＂為五個等 級。調號以直杆為標，在右邊劃上橫線，走勢平曲不等，來代表聲調的高低 起伏。

據趙元任，漢語有四個聲調，分別是

¾ 陰平（第一聲）：高平（high-level），如：媽（ma1）

¾ 陽平（第二聲）：高升（high-rising），如：爬（pa2）

¾ 上聲（第三聲）：低降（low-dipping），如：我（wo3）

¾ 去聲（第四聲、高降（high-fall）：爸（ba4）

聲調 名稱 描寫 音高 調圖 第一聲（1） 陰平 高平 5-5 ¯ 第二聲（2） 陽平 高升 3-5 ˊ 第三聲（3） 上聲 低降升 2-1-4 ˇ 第四聲（4） 去聲 高降 5-1 ˋ

除了第一聲保持不變的平調（level tone）之外，第二、三、四聲都是

具有動程的曲拱調型（contour tone） ，我們可以由下圖清楚看出漢語聲調

的歷時動程：

圖 9：漢語聲調調型與調域

（二） 漢語普通話四聲通過實驗語音學之基本情況

（1） 實驗方法

z 語料來源：普通話的聲音檔則是根據曾金金（2004）行政院國家科學委 員會專題研究：「2004 年度數位學習科技計畫：「全球華語文數位學習 及教學之設計、開發與檢測」的子計畫之一」 （計畫編號：B930034）當 中所錄製的語料庫。發音人包括一男一女。他們的母語皆為普通話背 景。男發音人畢業於北京廣播學院播音系，目前在中國中央廣播電台擔 任廣播員，外文為英語四級。女發音人在北京語言文化大學電教中心工 作，是教材錄音員。從語料庫裡面挑出跟越語聲調測驗語料對應的漢語 語料，五個音節：a[a]、yi[i]、bao[pau]、la[la]和 ma[ma]。希望兩種語 言在相同的聲母、韻母的音節中可以很正確地比較兩種語言之間聲調的 差異，以 CSL

（Computerized Speech Lab）

或 praat 進行語圖分析。

z 聲調的五度制標調計算法：跟越語聲調的換算方法完全一樣（請參考越 語聲調的五度制標調計算法，頁 40） 。

（2） 實驗結果

60

Kay Elemetrics Corp. Model 4300B Software Version 5.X

圖 10：發音人 FM 的「a」之漢語四個聲調之語圖

A、 陰平

陰平屬於高平調，主要分別發生在第五和第四個高度（5-5：50％；4-4：

40％） （表 16）。

表 16：漢語陰平換算成五度制標調表 五度標調值 數量 百分比

5-5 5 50%

4-4 4 40%

3-3 1 10%

B、 陽平

陽平屬於中高上揚調。陽平的起點在第二或第三度，終點都落在第五 度。2-5 高度的陽平佔 60％，3-5 佔 40％（表 17） 。

表 17：漢語陽平換算成五度制標調表 五度標調值 數量 百分比

3-5 4 40%

2-5 6 60%

C、 上聲

上聲是一個中折低降調，起點在 3 或 2 度，降到最底，之後往上揚，通 常會升到第四度，少數會升到第三度，升到第五度更少見。

陰平 a! 陽平 a@ 上聲 a# 去聲 a$

表 18：漢語上聲換算成五度制標調表

五度標調值 數量 百分比

3-1-4 5 50%

3-1-3 2 20%

2-1-4 1 10%

2-1-3 1 10%

3-1-5 1 10%

D、 去聲

去聲是高降調。漢語去聲起點在第五度，快速降到第一或第二度。像越 語重聲一樣，漢語去聲也是發音時間最短的一個聲調（0.352ms） ，發音最長 的是第三聲（0.767ms）。

表 19：漢語去聲換算成五度制標調表

五度標調值 數量 百分比

5-1 7 70%

5-2 3 30%

漢語聲調當中，上聲最長，其次是陽平，再次是陰平，最短是去聲（圖 11）

。

0.496 0.529

0.767

0.352

0 0.1 0.2 0.3 0.4 0.5 0.6 0.7 0.8 0.9

陰平 陽平 上聲 去聲

時間

圖 11：漢語單音節四聲相對調長圖

總的來說，漢語陰平（第一聲）發音時高而平，調值變動在 5-5 或 4-4 之間；陽平（第二聲）發音的情況就是從中往上升高，調值是 3-5 或 2-5；

61

請參考越語聲調時長計算方法（P47）

上聲（第三聲）是曲折調，發音時必須先降下去，起點不可太高，而後上升；

去聲（第四聲）是個全降調，發音時由高降到低，調值為 5-1 或 5-2。

漢語聲調調型與調域圖

101 151 201 251 301

1 5 9 13 17 21 25 29 33 37 41 45 49 53 57 61 65 長度

高度

a1 a2 a3 a4

圖 12：漢語聲調調型和調域圖（發音人：FM，測試字：a）

第五節 漢越聲調對比

在與日本、朝鮮等國並稱為“漢文化圈＂國家之一的越南，漢語言文字 的影響是全面的和極其深刻的。越南文化各個層面，包括精華文化和通俗文 化層面、制度文化和心理文化等層面，都深深浸潤於漢文化的影響之中。

由於漢語語音偏誤跟母語發音習慣密切相關，所以在描寫越南學生對漢 語聲調聽辨與發音偏誤之前，我們有必要從漢越兩種語言的語音對比角度上 初步做一個越語以及漢語兩種語言聲調系統的一些基本探討。

一、 漢越音節結構之對比

越語跟漢語一樣，屬於獨立語，都是單音節性的、有聲調的語言。在語 音方面，越語音節跟漢語音節一樣，是音系中最基本的語音單位。語法方面，

很少有型態標記，語序和虛詞是表示語法的主要手段。在文字書寫形式方

面，每一個詞都隔開來寫，現在越南文字為拉丁拼音文字系統，越語語音與

文字基本上一致，即各有元音、輔音，整個音節的語音形式怎麼發，文字就 怎麼記錄的。越語語音形式和文字符號的關係是較為密切的。

漢語音節結構與越語音節結構一樣分為三個部分，即聲、韻、調，其中 韻母部分又可分為三個結構成分。可以說，漢語與越語的音節結構都有層次 之分。如果我們用 I、F、M、V、E 分別代表聲母（Initial） 、韻母（Final）、

韻頭（介音 Median） 、主元音（Vowel） 、韻尾（End） ，那麼漢語與越語的音 節就可以寫成以下結構模式（表 20）：

表 20：漢語音節與越語音節結構對照

越語音節模式 漢語音節模式

Thanh điệu（聲調） 聲調

Phần vần（韻母） 韻母

韻 Âm

đầu

(聲母) Âm đệm

（介音）

Âm chính (主要元音)

Âm cuối

（韻尾）

聲母

韻頭

韻腹 韻尾

由上可見，漢越兩種語言的音節結構形式基本相同。但是兩種語言音節 內在的各個組成成分：聲、韻、調的性質和數目及其之間的拼合規律不盡相 同。

二、 漢越聲調對比

漢語與越語都屬於聲調語言，即利用不同的調值來分辨每一個音節或每 一個詞的語義。不過，世界上有聲調之語言並不只是漢語越語這兩種，還包 括歐洲的挪威語、瑞典語、非洲東部的班圖語以及東南亞的越語和泰國語等 等之類的語言。「調類最少的有兩個，最多的，如漢語粵語系的博白方言就 有十一個」

。

聲調語言（tone language）的聲調分為兩種類型，一種是高低型，另一 種是旋律型。高低型聲調語言只根據音的高低區分聲調，如非洲和美洲的聲 調語言都屬於這個種類。旋律型聲調語言除音的高低以外，還根據音的升降 變化區分聲調。漢藏語系語言的聲調一般都屬於旋律型。南亞語系的越語也 屬於旋律型。

62

越語音節結構引自 Doan Thien Thuat（1977） ，漢語音節結構引自林燾、王理嘉（1995）

63

王力（1932），轉載於余藹芹（1998） 《聲調教學的商榷》 ，《第一屆國際漢語教學討論

會論文選》 ，北京語言學院出版社

對於聲調在音節中的長度，趙元任（1959）和 Doan Thien Thuat（1977）

都認為：從（表 20）就可以發現，越語聲調和漢語聲調都貫穿整個音節。

它是一個超音段音位。聲調對音節的每一部分都會有影響。

（表 21）顯示漢語聲調的區別特徵。越語聲調顯然比漢語聲調複雜很 多。在漢語聲調只要用三個特徵就可以區別四聲，越語聲調卻得用四個特徵 來區別。越語六個聲調不像漢語四聲區別特徵那麼明顯。越語沒有全降調

（5-1） 、低升調（1-3；1-4） 。它們有 creaky voice（跌聲：3-creaky-5）、

中降（玄聲：3-2、重聲：3-2）、中降低（問聲：3-1、2-1）。

表 21：越語與漢語聲調區別特徵

越語聲調區別特徵 漢語聲調區別特徵

聲調

區別特徵

曲折 complex － － ＋ － － － － ＋ ＋ －

平 level ＋ ＋ － － － － ＋ － － － 高 high ＋ － ＋ － ＋ － ＋ ＋ － － 中斷 creaky － － ＋ － － －

因此，越南聲調和漢語聲調，既有相同的地方，又有相異的地方。下面，

研究者進行兩種語言之相同和相異的比較。

（1） 相同點

越語和漢語都屬於聲調語言之一。兩者聲調皆是旋律型。由於越語具有 與漢語類似的聲調系統使得越南學生很快就可以進入狀況，快速掌握漢語之 聲調。

最近，也有一些研究者站在聲學實驗角度來漢越聲調對比分析。 Nguyen Hung Bach（2003）對越語聲調做過實驗之後所得到的結果為：（一）Tone 1

（平聲）跟漢語普通話的第一聲很接近，不過越語的第一聲比漢語第一聲低 一點（二）Tone 2（銳聲）像漢語普通話的第二聲（三）Tone 4（問聲）：越 語第四聲雖然是一個先降後升的聲調，不過在說話時，人們只說下降的部 分，沒有上揚的部分。

另外，Nguyen Van Loi 和 Jerold A. Edmondson（1997）在測量越語聲調 時，也跟漢語聲調做比較： 「按照趙元任五度標調法，越語平聲高度是 3-3，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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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宗濟（2004） 《吳宗濟語言學論文集》 ，商務印書館，P131

聲比平聲低一點 2-1，銳聲高度是 3-5，重聲高度是 3-2，跌聲先下降，中間會斷

掉（

），然後再升到調域最高點，問聲也是先下降，再上升，起點和終

點的高度一樣高。」

本人經過實驗語音學的軟件測量出來的結果（參考表 15，頁 48）跟 Nguyen Van Loi 和 Jerold A. Edmondson（1997）比較接近（漢語陰平像越語 平聲；漢語陽平像越語銳聲；漢語上聲像越語問聲） 。

（2） 相異點

如前文所述，越語聲調有可能曾經受過漢語聲調之影響而產生（A.G.

Haudricourt 1954），所以其間除了有一些相同點之外還存在著一些相異點。

1. 調類：漢語一共有四個聲調（陰平、陽平、上聲和去聲），越語有六個 聲調（平聲、玄聲、問聲、跌聲、銳聲和重聲）。漢語四聲都有聲調符 號，越語平聲沒有調號。

漢語聲調調型與調域圖

101 151 201 251 301

長度

高度

陰平 陽平 上聲 去聲 5度

圖 13：漢語聲調與越語聲調的調型、調域對照圖[a]

2. 調型：這兩種語言聲調皆為旋律型的，因此，除了上述的相同之處，其 還有一些相異的地方。研究者根據聲調之調型（平、升、降、曲折）比 較越語和漢語的特徵，結果如下：

z 平調類：越語平聲與漢語陰平都屬於平調類，漢語陰平通常為 5-5 高 度，越語平聲可能為 3-3、4-4 或 5-5 高度。

z 升調類：越語銳聲與漢語陽平都屬於升調類，從第三度升到第五度。

z 曲折調類：漢語聲調與越語聲調都屬於旋律型聲調，漢語代表為上聲、

越語聲調調型與調域圖

151 171 191 211 231 251 271 291

長度

高度

平聲 玄聲 跌聲 問聲 銳聲 重聲

越語代表為跌聲。不過，越語跌聲的另外一個特徵為緊喉嗓音（creaky voice）。

z 降調類：漢語降調代表為去聲，越語有三個降調（玄聲、問聲與重聲），

不過重聲屬於中降，玄聲與問聲屬於低降調。

漢語高降調的去聲是從第五個高度降到第一或第二度，起點與終點的間 隔很大。越語玄聲是低降調，間隔只是一個高度而已。跟玄聲相同，越語重 聲也是降調，不過發生的時間很短暫，起點和終點的高度差距很小，語感方 面和聲學方面都不像漢語去聲。另外， creaky voice 是越語跌聲的區別特徵。

2- 調長：音長也會影響到聽辨感知。本文聲調音長計算方式為：全部聲 調的總平均。如：

漢語聲調通通都比越語聲調來得長。漢語最長的音節就是上聲，長度為 0.767ms，越語音節最長的是玄聲，長度為 0.460ms。漢語最短的音節就是 去聲，長度為 0.352ms，越語音節最短的是重聲，長度為 0.192ms（表 22）。

表 22：漢語聲調和越語聲調長比對照表 陰平 陽平 上聲 去聲 漢語聲調

0.496 0.529 0.767 0.352

平聲 銳聲 問聲 重聲 跌聲 玄聲 越語聲調

0.427 0.360 0.357 0.192 0.330 0.460

上面研究者已經簡單地敘述學者們關於越語和漢語聲調對比的研究。漢 語跟越語一樣都屬於聲調語言，而且是旋律型的聲調。 N.S. Trubetsky 提及：

「學習者根據母語音位系統來學外語」 （轉載 Chuc Nguong Tu 1995），因此

越南學生在學漢語時聲調的正遷移和負遷移都值得我們漢語老師深入地調

查以及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