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說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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層裡面去，因為那時候的認知不夠，到後來，當然這個法就被禁止了」（呂理德等 人，2011：137）。

RCA 污染事件爆發後，部分員工開始互相聯絡討論事件進展時，發現許多人 罹患癌症，1998 年在環境品質文教基金會的協助下籌組自救會，並於當年 7 月 5 日正式成立「RCA 員工關懷協會」，初期會員大約一千多人，大家相信由政府進 行的流行病學調查，應該可以讓罹癌員工獲得職災補償。但事與願違，報告結果 出爐無法據以推論因果關係，RCA 關懷協會遂於 2001 年開始主動尋求工傷協會 的協助，展開後續一系列的抗爭活動（陳文育，2006）。

第一節 不能說的秘密

從陳文育（2006）訪談 RCA 員工資料，得知 RCA 員工並不知道 RCA 工廠 污染非常嚴重，工作期間也未曾質疑 RCA 傾倒廢液的所作所為，由於員工多半 來自外縣市，離職後彼此鮮少聯絡，是以不會知道有人因環境污染事件罹癌或死 亡，在員工的印象中，RCA 工廠非常乾淨，宿舍有專人打掃清潔，多數人擁有在 RCA 工作的美好回憶。但是，孟德維研究指出，RCA 在台灣不當處理製程廢液，

導致土壤及地下水嚴重污染的情形，同樣發生在波多黎各，是以「RCA 為公司犯 罪的累犯」（陳文育，2006：59）。

李家泉（1984：68）指出，二戰後五十年代末至六十年代間，美、日資本在 台灣推動新的殖民政策，亦即利用跨國公司向台灣進行資本輸出，並迅速擴展勢 力，將相對簡單非主要的工業技術併二手的機器設備輸往台灣，使得台灣成為從 屬的加工出口型工業。主要目的除直接獲利就地投資外，還有「控制生產」、「占 據市場」、「利用當地廉價勞動力」或「逃避關税」及「防止競爭技術出现」。倘輸 往台灣的是核心關鍵技術，依舊由跨國公司持續掌控。李國鼎曾撰文表示，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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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科技水準，尚未達到獨立自主、擺脱依賴的程度。孫運璿也曾說，我們與日本 的合作無論是日方投資或技術合作，共同的經驗就是技術發展到某種程度，他們 就有所保留，因此得繼續依靠並保持合作。二戰後，隨着經濟發展，西方各國的 貿易量迅速增長，而台灣的貿易量增加速度不亞於西方各國或地區。

早期台灣工廠的勞資關係，雇主與員工彼此是生命共同體，一方負責努力工 作，一方提供完善照顧，工作夥伴像家人般相互照顧陪伴；當社會逐漸轉型至競 爭形態的商業與服務業，勞雇之間逐漸演變為勞動產值的利益關係（工傷協會、

關懷協會，2013）。RCA 公司畢竟是追求利潤為導向的跨國企業，為保持電子業 龍頭競爭優勢及迴避美國日漸趨嚴的環保法令，從四○年代進行資本移動，七○

年代正式登陸台灣（蔡崇隆等人，2006）。由於我國環保及勞動相關法令未臻完善，

為節省成本，RCA 吝於提供員工作業時使用之口罩及手套，工廠作業使用過的廢 棄有機溶劑，未經處理直接傾倒或挖井灌注污染土壤及地下水。RCA 聲稱有透過 工作安全守則、家園雜誌、公告欄、舉辦講習之方式向員工說明有機溶劑之使用 方式及危害，然而根據臺灣高等法院民事判決書下列 RCA 員工及鑑定人在法院 的證詞：

61-62 年我只知道三氯乙烷及工業酒精，因當時我都有接觸，當時我並 不知道它的危害。61-65 年間我是物料員，我對有機溶劑也是一知半解。

直到 69 年我受訓回來，我才知道那些有機溶劑對人員會造成危害或環境 會造成污染（見原審卷 26 第 191 頁）。

我不知道清潔劑是什麼內容；要拿到家園雜誌並不容易，我沒有看過公 司有公告像家園雜誌所寫的注意事項，沒有聽過公司有辦過這方面安全 講習等語（見原審卷 18 第 7 頁至第 8 頁）。

我在現場有看到一些各種不同的桶子，有些用鐵桶裝，大約五加侖的鐵 桶，那些桶子擺的零零散散，每次去的數量不太一樣，大約是三、五個，

清洗槽及焊錫爐旁就會有這些桶子，我印象中桶子沒有詳細成分說明，

有的甚至沒有說明，因為我有看到作業員將桶子倒到清洗槽中，所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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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知道是裝有機溶劑，但是何種有機溶劑我不清楚等語（見原審卷 24 第 172 頁）。

可以想見 RCA 公司並未落實向員工說明有機溶劑之使用方式及危害，雖然 對許多人而言，在 RCA 公司工作待遇相較國內其他工廠來得好，但為追求利潤 節省電費，作業廠房冷氣採密閉循環沒有通風口，辦公室才有通風設備；為節省 自來水水費，抽取地下水提供工廠作業員飲用，而辦公室職員則喝桶裝蒸餾水。

根據《拒絕被遺忘的聲音：RCA 工殤口述史》（工傷協會、關懷協會，2013：115）

記載了員口述對工廠和辦公室的第一印象，有著天壤之別：

辦公室裡窗明几淨，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香味；而廠房卻是一片白霧霧，

還有一種電子公司特有的、濃重刺鼻的味道。阿剛形容：「每次只要生產 線一啟動，焊錫就像炒菜的鍋子，『嘩』的一聲白煙竄起，沒幾分鐘整個 工廠全是白的。」

七○年代我國環保及勞動相關法令未臻完善，但是當時台灣省政府已訂定廢 棄物清理法相關規定。然而為追求利潤，節省成本，RCA 公司未盡心盡力處理工 廠作業使用過的廢棄有機溶劑，竟授意員工直接傾倒於固定地點，也沒有教育員 工正確處理有機溶劑之方式，任由員工傾倒廢棄有機溶劑於廠區，嚴重污染桃園 廠址之土壤及地下水。政府機關對 RCA 公司桃園廠歷次實施有機溶劑檢查，發 現 RCA 一再違反相關規定，然而 RCA 公司不以為意從未積極進行改善。陳志傑 認為「RCA 公司違規的項目都是同樣一再重複，所以可以直覺推論 RCA 公司工 安人員的本質學能有問題，或者管理階層不重視，沒有提供該有的資源」（臺灣高 等法院，2017），經趙少康揭露 RCA 公司環境污染事件，RCA 員工始恍然大悟，

以往身體不適應該與工作環境污染事件有關。

1994 年 6 月 3 日媒體開始報導已關廠的 RCA，多年來故意傾倒有機廢液嚴 重污染地下水及土壤的事實，環保署等相關單位才展開後續污染調查與究責工作

（呂理德，1994/6/3）。RCA 地下水污染事件，對於鄰近居民與勞工健康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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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與台灣流行病學專家有不同看法，資方雇請的美國流行病學家表示，地下水 污染濃度應不致造成當地居民的健康危害，無須追蹤研究。然而，RCA 污染整治，

確定無法改善，最終在 1998 年宣告失敗（呂理德，1998/2/24）。由於疑似罹癌案 例已達百件（呂理德，1998/6/8），環境品質文教基金會協助受害者及家屬籌組自 救會（呂理德，1998/7/6），遂使勞委會（現勞動部）與環保署委託台灣的專家學 者，展開勞工與居民健康的相關研究（林宜平，2006）。

但是，三氯乙烯或四氯乙烯是不是人類致癌物，以往的科學研究並沒有明確 結論。台灣的毒理、公衛、流行病學的專家學者雖然就 RCA 事件做了許多的科 學研究，並發表研究結果，但是沒有明確答案，甚至互不相容（陳瑞麟，2013）。

「吳嘉苓（Wu, 2002）指出，科學社群內部對議題的爭議界定，專業之間的分裂，

以及社會運動成員的高文化資本，是常民運動者是否能成功達成訴求的重要關 鍵。不過相較於早產兒基金會對人工協助生殖科技植入胚胎過多的介入，以及台 北市女性權益促進會對子宮肌瘤婦科手術的糾舉，RCA 自救會的成員主要是教育 程度不高的勞工，她們缺乏足夠的文化資本挑戰科學的不正義，也沒有『非主流』

流行病學家與她們並肩而戰，因此她們的權益運動過程益加艱辛與漫長（Wu, 2002）」（林宜平，2006：199-200）。

RCA 是政府為發展國家半導體產業，利用政策措施引進來台設廠，RCA 提 供良好的待遇與福利，曾幾何時許多人以進入 RCA 工作為榮，並懷念在 RCA 工 作的美好時光，但任誰也無法想像噩夢的降臨，台灣的經濟奇蹟與 RCA 資本的 累積，竟是仰賴廉價的勞動力、低標準的勞安規定，而且是犧牲年輕勞動者的生 命與健康換來的。RCA 污染事件案是台灣抗爭最久、死傷最多、社會擴散性最大 的一場集體職業病工傷運動（工傷協會、關懷協會，2013）。

根據 Cowie 的研究，美國無線電公司（Radio Corporation of America, R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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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紀錄（Cowie，1999；工傷協會、關懷協會，2013；林宜平，2006）。

RCA 污染事件是我國第一件跨國公司污染廠區環境，造成無數勞工生病、死 亡的案件，在官司纏訟前，RCA 就已經順利地將廠區以高價脫手，資金轉出海外

（工傷協會、關懷協會，2013）。我國立法院（2015：287-288）會議紀錄指出：

美國無線電公司於民國 56 年來台灣投資設立台灣美國無線電公司（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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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 年 RCA 開始撤出台灣，將資金轉往人力及土地成本更便宜的國家。一 位前 RCA 員工在 RCA 關廠兩年後才向立委趙少康爆料，將 RCA 在台營運期間 違法傾倒有機溶劑的行為，向媒體社會大眾公開揭露。1996 年環保署要求湯姆笙 公司調查桃園廠區土地、水源的污染，花費大約新台幣二億元，整治桃園總廠二 萬九千多坪受到污染的土地。但是為 RCA 賣命工作多年的員工卻求助無門，每 年不斷有許多人因癌症過世。從 1997 年開始集體行動的前 RCA 員工，有些放棄 對抗跨國企業，對國家不再懷抱任何信心，但是仍有一群拖著一身病痛不停止奮 鬥，為自已及曾經共事的夥伴和朋友，發誓索回應有的正義。長達二十年的 RCA 污染事件訴訟，讓大家看清楚不惜違背企業社會責任的跨國企業，如何污染台灣 的土地及地下水，設計不良的作業環境，造成 RCA 勞工健康損害後，寧願付出

1992 年 RCA 開始撤出台灣，將資金轉往人力及土地成本更便宜的國家。一 位前 RCA 員工在 RCA 關廠兩年後才向立委趙少康爆料，將 RCA 在台營運期間 違法傾倒有機溶劑的行為，向媒體社會大眾公開揭露。1996 年環保署要求湯姆笙 公司調查桃園廠區土地、水源的污染，花費大約新台幣二億元，整治桃園總廠二 萬九千多坪受到污染的土地。但是為 RCA 賣命工作多年的員工卻求助無門，每 年不斷有許多人因癌症過世。從 1997 年開始集體行動的前 RCA 員工，有些放棄 對抗跨國企業，對國家不再懷抱任何信心，但是仍有一群拖著一身病痛不停止奮 鬥，為自已及曾經共事的夥伴和朋友，發誓索回應有的正義。長達二十年的 RCA 污染事件訴訟，讓大家看清楚不惜違背企業社會責任的跨國企業，如何污染台灣 的土地及地下水，設計不良的作業環境，造成 RCA 勞工健康損害後，寧願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