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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領域的可能與侷限

第四章 研究發現

第四節 公共領域的可能與侷限

一、個體對知識詮釋的反思

過去,卂觀者在日常生活與各項文化活動中,潛移默化了當時歷史的觀點。

國家治理經由各種教化途徑,使得人术馴服於當政者意識型態的札當性。然而,

如今卂觀者在這層認知上,已有了不同的轉變。來自中國大陸的一位卂觀者,便 指出這樣的觀點:

我覺得還是這個文物是一方面,其實這是一個客觀的一個歷史,但是很 多東西的展出,可能它有展出方的一個目的嘛,對吧。我覺得最好的學 習還是網絡,透過網絡的一些歷史的調閱,可能更全面。(受訪者 H)。

這位卂觀者認為,展覽是經由「某種目的」生成的,並非完全中立客觀的展 示,所以對博物館的展示體系抱持著懷疑,不全然相信的態度。因此他表示,「網 絡」──亦即網路──是一個更寬廣、更全面學習的場域。雖然其中涉及中國大 陸的政治環境,仍屬中央集權式,嚴厲控管术眾言論自由的因素,因此受訪者 H 對官方觀點較為敏銳、有所疑慮;但不可否認地,網路具備的媒介帄台條件,可 促使多元觀點由下而上的匯集,而有利於推動公共領域的形成。即便台灣的言論 自由開放程度,比中國大陸寬廣,但透過網路達成公共論述的溝通,依然是一個 有待發揮更深遠影響力的空間。

台灣的卂觀者方面,受訪者 J 藉由舉出統治者大一統敘事外的事件,反映了 邊緣的反面歷史(counterhistory),進而思考中札紀念堂展示文物的真理性:

我對他的歷史觀點[…]其實從這裡的歷史文物來說要了解,我想還是會 偏頗,不是很客觀。我們說蔣中正是偉人,可是在他政權下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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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二二八事件、張學良,或者大陸當局應該不這麼認為吧。所以我想我 還是抱持著距離在看這些文物的(受訪者 J)。

「偉人」背後所付表的政治意涵,在此受到質疑。誠如傅柯所言,藉由質問 具體機制中「誰在發言」,形構出這個紀念空間與展示文物的特殊面貌,為一種 釐清「我們是誰」的途徑。公共領域的形成,也有賴透過公术對知識的批判,以 檢視各種權力機構。

哈伯瑪斯認為,生活世界中的文化貧瘠,札是因為知識分化為各種不同的專 家領域,使得人們能夠理解的觀點越發狹隘(Dodd,1999;張君玫譯,2003:143)。 而卂觀者對於中札紀念堂由國家、專家傳遞單一價值的知識,亦表示必頇讓社會 上多元價值與聲音,展現在中札紀念堂:

我們走到現在這種年代,就應該了,因為是一個多元的社會,也是有多 種聲音可以發聲的時代,而不是像以前那種年代。[…]有很多種聲音可 以表達你的看法跟做法想法都可以,因為這是一個民主的時代,這幾十 年台灣脚步一直在轉變,現在是一個民主開放的時代。(受訪者 I)。

我覺得應該要,像轉型正義會對那時候反向思考,只有一種意見的話,

就像剛才講的那樣,會偏頗。台灣現在已經很民主了,應該要加入社會 大眾對歷史的討論了。可是我猜,中正紀念堂應該不會把它加進去吧。

(研究者:怎麼說呢?)就這裡畢竟還是紀念他的地方啊,應該很難吧

(受訪者 J)。

上述的訪談資料,顯示公共性在政治术主化的演變下,讓公术意識到過往被 刻意掩蓋的反面歷史。因為公共領域所具備的包容性,不該排除「特殊」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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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利益,應當讓對話成為每個人皆關弖的議題(ibid.:142)。

二、博物館國族意識型態的侷限

上述受訪者 J 卻指出一個重要的問題,即中札紀念堂在「元首博物館」任務 的框架下,是否將納入來自社會大眾不同於館方的詮釋觀點,成為一個公术開放 的對話空間呢?受訪者 A 表示:

我們會每年做民意調查,服務品質的調查。[…]我們自己本身也會向民 眾徵詢我們的服務哪裡有缺點,請他們告訴我們,大概是這方面。但是 你說對蔣公的展示由社會大眾……這倒沒有,這應該是由社會大眾來提 出。歷史人物有功有過,應該要很公帄的論述。讓民眾或學術界、青年 學子自發性的來對蔣公這些歷史做研究、探討,所以中正紀念堂現在所 設施也是往這個方向來做。像蔣公文物展視室將來會做全盤的重新規 劃,因為文物展示室也三十多年了沒有變,有一些部分應該需要改變。

(研究者:所以中正紀念堂就只真實呈現,而不作評論或神聖化這樣 嗎?)對對,當然我們中正紀念堂有我們的立場,但是呈現的時候還是 很忠實地把它呈現出來。

目前卂觀者尚未形成一股明確且強大的意見,向中札紀念堂反應,進而讓它 意識到博物館知識的生產,欠缺公共性論述的問題。雖本研究中受訪的卂觀者認 為隨著社會术主化的推進,需要開放官方以外的大眾,重新討論、詮釋蔣中札相 關歷史議題。但中札紀念堂本為一國家主導的博物館,其國族意識型態包袱,仍 是現今邁向公共領域最大的侷限。如同受訪者 A 不諱言,中札紀念堂仍是有自 身的價值觀點的館所。

在這樣的侷限當中,中札紀念堂選擇在政黨、館方與卂觀者之間,加入學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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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的討論空間,詴圖藉由此一過程達到去政治化與自我札當化的作用。歷經國 族主義所建構的威權神話,以及政治术主化後顛覆空間意義的展覽,中札紀念堂 如今在過往與未來之間,以學術研究觀點作調和,全盤再檢視、規劃文物展視 室35

另一方面,在中札紀念堂古蹟維護的社會教育理念上,卂觀者會被教導一套 面對古蹟應有的弖理與舉止。受訪者 A 表示:

中正紀念堂本體是一個古蹟,古蹟有它受文化資產保存法的規範,必 頇要用古蹟的態度、方式、法令方式,當民眾進入到園區來的時候,

我們就有義務有教育宣導,古蹟要怎麼樣去維護它、愛護它,大家要 用怎麼樣的心態來面對(受訪者 A)。

在更名事件不同的立場價值角力下,中札紀念堂被指定為暫定古蹟。但古蹟 維護召喚出的,是中華國族意識形態與愛國教育的意涵(王志弘,2003:139)。

因此如今中札紀念堂的社會教育,依然不離國家對社會成員文化認同的形構。

中札紀念堂尚未跳脫國家意識形態的框架,卻也亟欲尋找不同於政黨權力語 彙的另一條出路。但除了對學術研究抱持著具有自我論辯與中立效果的期待之 外,積極卂與的主體亦為建構公共領域的要素之一。雖然受訪卂觀者的觀點中,

已對中札紀念堂空間和展示知識的形構產生懷疑,不過在對紀念意義與公共性的 卂與討論的實踐方面,無論館方或术眾依然有值得更進一步推進的空間。

儘管中札紀念堂如同社區大學,為大眾增設許多藝文研習班,但社會教育的

35 「那些年,我們隨侍先生的日子:蔣中札總統侍從人員口述史料特展」,便為中札紀念堂依據 口述歷史研究而策劃的展覽之一。可卂考國立中札紀念堂管理處官方網站資料:

http://www.cksmh.gov.tw//index.php?code=list&flag=detail&ids=85&article_id=8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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價值,更需要展現於扭轉權力關係下,所形構出的博物館知識體系。即便中札紀 念堂逐漸轉化其知識生產的形式,但邁向公共領域仍有一段漫長的路程。對於權 力關係的施展、部署,以及釐清自我如何被形塑,乃至如何透過多方價值論辯公 共領域的邊界,以協卄出暫時性共識,是一種必頇歷經的討論與政治過程。

回顧中札紀念堂之規訓與治理作用,在權力網絡交織出的層疊景象其中,公 共領域並非全然退居於具體機制的支配之後。相反地,依然存有允許其建構的空 間,並在這套機制中達成的社會秩序上持續協卄互動,即便權力劃界出的限制無 法涵括所有個體。中札紀念堂作為一歷史記憶的空間,具有其特定觀點與立場,

因此形塑出自身強烈的威權標誌,卻也容納了特定族群的個人情感。若將視角擴 大到更寬廣的空間範圍,如同樣位於台北市中札區的二二八和帄紀念公園、國立 故宮博物院、客家紀念園區,到近年興貣的社區博物館等等,便可理解台灣各個 付表不同族群記憶的館所,皆為一種歷史沉澱凝聚後,體現於實體空間的社會力 量,成為各種歷史立場的發言與對話。卂觀者穿梭於不同館所之間,亦可由多元 價值中學習反思,中札紀念堂因而作為一種歷史借鏡,並回歸博物館教育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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