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執行案例分析
第一節 刑事扣押與行政執行之競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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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執行案例分析
本論文於第三章論述各項執行標的，進而爬梳、整理強制執行法與其他法規 中可執行與不可執行者。以此為基礎，部分執行標的之可執行性或執行方式之探 討，較具爭議且需較多篇幅予以論述者，本論文即於第四章探討之。此些案例包 含：刑事扣押與行政執行之競合、營業秘密之可執行性、保單價值準備金。本章 將臚列包含最高法院、高等法院之判例、判決，與法務部行政執行署之聲明異議 等實務見解，以及歷來學說，一併進行分析，繼而提出個人見解。
第一節 刑事扣押與行政執行之競合
依刑事訴訟法第133 條第 1 項之規定，得為證據或得沒收之物，得扣押之。
上開刑事扣押物，同時亦可能為強制執行或行政執行之標的，此時即發生競合。
過往對於此種競合情形，多採納實務與學說見解處理之，從結果觀察，多以刑事 沒收程序優先，蓋沒收程序具有預防犯罪及沒收不法利得之公益目的。然而，我 國於民國105 年施行刑法與刑事訴訟法之沒收新制，尤其是刑事訴訟法第 133 條 第6 項與刑法第 38 之 3 條第 2 項，分別認定刑事扣押不妨礙民事假扣押、假處 分及終局執行之查封、扣押，以及沒收裁判確定後，第三人對沒收標的之權利或 因犯罪而得行使之債權均不受影響。上開對於刑事扣押與行政執行程序之優先性 產生何種影響，實務又應如何適用，對過往見解是否有所變更，亦生疑義，而學 說上也產生諸多討論，以下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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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項 刑事沒收之目的
於民國105 年修正通過沒收新制前，沒收在刑法之定位係「從刑」的一種，
於裁判時併宣告之，違禁物得單獨宣告沒收。然而，也因為沒收在舊法時代之定 位僅具從屬性，須附麗於有罪判決始得宣告，且犯罪所得之概念不明，第三人之 犯罪所得無法沒收，以上皆是過去刑法沒收制度長期以來存在而未受重視之漏洞，
隨著部分社會矚目的刑事案件發生280，而重新受到注意，也因此促成105 年刑法 沒收新制之施行281。
過去刑法將沒收定位為「從刑」，性質上屬於刑罰，且須附麗於主刑之存在 始可宣告。換言之，能宣告沒收者，須為有罪或免刑判決，且僅有違禁物或專科 沒收之物可單獨宣告沒收282。因此對於沒收之性質認定，學說上有認為，依舊刑 法第38 條第 1 項及第 3 項之規定，供犯罪所用或犯罪預備之物，或是因犯罪所 生或所得之物，以屬於犯罪行為人者為限，得沒收之。故沒收係屬剝奪犯罪人財 產之刑罰，是特殊型態的財產刑283。而實務則認為：「沒收為從刑之一種，具有 刑罰及保安處分之性質，且與主刑有從屬關係，依主從不可分原則，應於裁判時 附隨於主刑而宣告284。」換言之，過去刑法之沒收，具有刑罰之性質，然同時亦 具有保安處分之性質。
然而刑法修正後，立法者對沒收之性質，則參考外國立法例，將其「去從刑
280 例如拉法葉艦案軍火商汪傳浦，其犯罪所得之沒收、大統混油案中，大統長基公司之不法所 得無法沒收等案例。
281 薛智仁，刑事沒收制度之現代化：2015 年沒收實體法之立法疑義，臺大法學論叢，第 44 卷 第3 期，頁 1055-1056，2015 年 9 月。
282 王皇玉，2015 年刑事法發展回顧：刑法沒收制度之變革，臺大法學論叢，第 45 卷特刊，頁 1619，2016 年 11 月。
283 盧映潔，刑事制裁體系：第一講：刑事制裁體系概說，月旦法學教室，第 37 期，頁 75，20 05 年 11 月。
284 最高法院 91 年度臺非字第 67 號判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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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此後沒收不再具有刑罰性質，且是刑罰與保安處分外的法律效果，具有獨 立性285。依現行刑法第 38 條，得沒收者包含違禁物、屬於犯罪行為人之供犯罪 所用、犯罪預備之物或犯罪所生之物。立法者認為違禁物之沒收，其目的係違禁 物本身即具有社會危害性；犯罪所用、犯罪預備之物或犯罪所生之物，沒收之目 的在於剝奪其所有以預防犯罪。同法第38 之 1 條則為犯罪利得之沒收，立法者 認為犯罪所得之沒收係屬類似不當得利之衡平措施，其目的亦為徹底剝奪犯罪所 得，根絕犯罪誘因286。綜上所述，現行沒收制度，已不再具有刑罰性，作為刑法 上單獨之法律效果，其主要目的係為預防犯罪。
此外，亦有學者從憲法財產權保障之觀點論述，認為利得沒收之法理基礎係 為任何人皆不能因不法獲得利益，是以，不法利得者對不法利得之支配利用不得 主張合理信賴保護，亦即其因刑事不法行為所獲得之不法利益須受剝奪。而犯罪 物沒收之標的本質係受憲法保障之財產權，惟修法後，沒收不具有刑罰性，因此 對財產權之干預，不再強調以罪責原則限制刑罰權發動，而是財產權人對財產權 之行使是否已逾越憲法財產權所保障之合理範圍，並以此彰顯沒收制度在刑事政 策上預防犯罪之目的。換言之，憲法雖保障人民財產權，惟系爭權利之行使，仍 有其社會義務。若權利人之財產權行使，已違背其社會義務，在合憲之法律規定 下，財產權行使即應受到限制。就犯罪物沒收而言，權利人對系爭物品之支配使 用，已形成不法，造成社會秩序之危害，在財產秩序維護與預防犯罪之目的下，
經由刑法之沒收制度，限制甚至剝奪財產權人所有及支配使用財產之憲法保障287。
綜上所述，不論從修法理由或由憲法財產權保障之角度觀察，對犯罪物之沒 收及不法利得之沒收，皆已跳脫對行為人施以刑罰之構想，於刑事政策上之目標
285 刑法第 2 條修法理由。
286 刑法第 38 之 1 條、38 之 2 條立法理由。
287 李聖傑，犯罪物沒收，月旦法學雜誌，第 251 期，頁 61-62，2016 年 4 月；王皇玉，同註 2 82，頁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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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為預防犯罪，剝奪不法利得，回復正常財產秩序等。倘自憲法財產權保障之角 度觀之，則著重財產權之保障仍應合於其社會性義務之維持。沒收制度即是在刑 事政策上，對上開財產權保障之社會性義務，予以呼應。此外，沒收制度既係國 家對人民之干預性處分，亦須遵循比例原則等法治國原則之限制，自不待言。
第二項 刑法修正前關於沒收與行政執行競合之相關見解
在刑法沒收新制修正通過前，對於刑事沒收與民事執行、行政執行間之競合，
仰賴實務與學說見解予以解決，率依行政執行法第 26 條，行政執行程序準用強 制執行法之規定。是以，對於沒收與民事執行程序競合之相關見解，行政執行亦 得適用之，合先敘明。而沒收與民事執行程序競合之意義係為，倘認為刑事沒收 優先於民事執行，則國家追訴不法犯罪利得之目的優先於私法債權之實現，因此 債權人之債權可能無法實現；若認為民事執行程序優先於刑事沒收程序，則債務 人以其不法利得或沒收物清償完畢私法債權，形同國家使債務人享有不法利得，
而使沒收制度預防犯罪及追溯不法犯罪利得之政策目的落空。換言之，沒收與民 事執行程序之競合，實則為兩者間立法目的，以何者為優先之考量288。
第一款 學說見解
刑事沒收之財產得否為執行標的，需視扣押目的而定。如係作為證據之用或 因行政處分而暫時扣押、扣留者，於發還或撤銷處分前，雖不得為執行之標的，
在發還或行政處分撤銷後，則得為執行標的；若其扣押目的係為沒收者，則不得 作為執行標的289。準此，學說見解亦將執行程序分為保全與終局執行兩個階段，
288 胡天賜，從刑法沒收新制探討行政執行與沒收之優先順序，法務通訊，第 2843 期，頁 7-8，
2017 年 3 月。
289 楊與齡，同註 72，頁 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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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保全程序時，民事扣押與刑事扣押得以併存；惟終局執行時，仍以刑事沒收優 先，私法債權僅能就未經刑事沒收之物執行取償之290。
第二款 實務見解
曾有實務見解認為：「沒收漢奸財產，乃國家刑罰權之行使，縱令漢奸負有 普通債務，但在未清償以前，其財產仍屬於漢奸所有，如依修正懲治漢奸條例第 九條第一項或第二項規定沒收時，對於沒收前漢奸所負之普通債務，自無庸由該 財產上予以清償291。」是以，上開實務認為刑事沒收確定後，普通債權已無強制 執行之可能，亦即以刑事沒收之預防犯罪目的優先於民事執行保障人民財產權之 目的292。
惟之後釋字第37 號解釋認為：「執行機關執行特種刑事案件沒收之財產，對 於受刑人所負債務固非當然負清償之責。惟揆諸憲法第十五條保障人民財產權之 精神，如不知情之第三人就其合法成立之債權有所主張時，依刑事訴訟法第四百 七十五條之規定，應依強制執行法有關各條規定辦理。」依本號釋字之見解，刑 法沒收之財產，民事債權並不能主張強制執行而受償，惟為保護善意第三人，若 其係因善意而不知執行標的係屬沒收財產者，則其民事債權得對刑事沒收財產予 以執行之293。且所謂「應依強制執行法有關各條規定辦理」，係指依強制執行法 第31 條，多數債權人就同一財產聲請參與分配之規定辦理之294。
刑事扣押與民事執行間之競合，實務則採納前開學說見解，認為經刑事法院
290 胡天賜，同註 288，頁 8-9。
291 司法院院字 2207 號解釋。
292 胡天賜，同註 288，頁 8。
293 胡天賜，同註 288，頁 8。
294 陳典聖，刑事扣押程序與強制執行程序之競合與處理，月旦裁判時報，第 61 期，頁 70，20 17 年 7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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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定宣告沒收之物，不得為強制執行之標的。惟宣告沒收之裁定確定前，得向檢 察署核發附條件之扣押命令，待刑事案件裁判確定未宣告沒收或刑事案件終結，
裁定宣告沒收之物，不得為強制執行之標的。惟宣告沒收之裁定確定前，得向檢 察署核發附條件之扣押命令，待刑事案件裁判確定未宣告沒收或刑事案件終結，